喻昌

《醫門法律》~ 卷六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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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3)

1. 虛勞門

(論二首,法三十一條,律十條)

白話文:

虛勞門:包含兩種論述、三十一種治療方法和十條原則。

2. 虛勞論

喻昌曰:虛勞之證,《金匱》敘於血痹之下,可見勞則必勞其精血也。榮血傷,則內熱起,五心常熱,目中生花見火,耳內蛙聒蟬鳴,口舌糜爛,不知五味,鼻孔乾燥,呼吸不利,乃至飲食不生肌膚,怠惰嗜臥,骨軟足疲。

榮行日遲,衛行日疾,榮血為衛氣所迫,不能內守而脫出於外,或吐或衄,或出二陰之竅,血出既多,火熱迸入,逼迫煎熬,漫無休止,榮血有立盡而已,不死何待耶!更有勞之之極,而血痹不行者,血不脫於外,而但蓄於內。蓄之日久,周身血走之隧道,悉痹不流,惟就乾涸,皮鮮滋潤,面無榮澤。

於是氣之所過,血不為動,徒蒸血為熱,或日晡,或子午,始必乾熱,俟蒸氣散微汗而熱解,熱蒸不已,瘵病成焉,不死又何待耶?亦有始因脫血,後遂血痹者,血虛血少,艱於流布,發熱致痹,尤易易也。《內經》凡言虛病不及於勞,然以大肉枯槁,大骨陷下,胸中氣高,五臟各見危證,則固已言之。未有勞之之極,而真藏脈不見者也。

然枯槁已極,即真藏脈不見,亦寧有不死者乎?秦越人始發虛損之論,謂虛而感寒,則損其陽,陽虛則陰盛,損則自上而下。一損損於肺,皮聚而毛落;二損損於心,血脈不能榮養臟腑;三損損於胃,飲食不為肌膚;虛而感熱,則損其陰,陰虛則陽盛,損則自下而上。一損損於腎,骨痿不起於床;二損損於肝,筋緩不能自收持;三損損於脾,飲食不能消化;自上而下者,過於胃則不可治。自下而上者,過於脾則不可治。

蓋飲食多自能生血,飲食少則血不生,血不生則陰不足以配陽,勢必五臟齊損,越人歸重脾胃,旨哉言矣。至仲景《金匱》之文,昌細會其大意,謂精生於穀,谷入少而不生其血,血自不能化精,《內經》於精不足者,必補之以味。味者,五穀之味也,補以味而節其勞,則積貯漸富,大命不傾。

設以雞口之入,為牛後之出,欲其不成虛勞,寧可得乎?所以垂訓十則,皆以無病男子,精血兩虛為言,而虛勞之候,煥若指掌矣。夫男子平人,但知縱欲勞精,抑孰知陰精日損,飲食無味,轉勞轉虛,轉虛轉勞,脈從內變,色不外華,津液衰而口渴小便少。甚則目瞑衄血,陰精不交自走,盜汗淋漓,身體振搖,心膽驚怯者比比然也。

故血不化精,則血痹矣。血痹則新血不生,並素有之血,亦瘀積不行。血瘀則榮虛,榮虛則發熱,熱久則蒸其所瘀之血,化而為蟲,遂成傳屍瘵證。窮凶極厲,竭人之神氣而養蟲之神氣,人死則蟲亦死。其遊魂之不死者,傳親近之一脈,附入血隧,似有如無,其後蟲日榮長,人日凋悴,閱三傳而蟲之為靈,非符藥所能制矣。醫和視晉平公疾曰:是近女室,晦而生內熱蠱惑之疾,非鬼非食,不可為也。

惑即下唇有瘡,蟲食其肛,其名為惑之蠱。蠱字取義,三蟲共載一器,非鬼非食,明指蟲之為厲,不為尊者諱也。以故狐惑之證聲啞嗄,瘵勞之證亦聲啞嗄,是則聲啞者,氣管為蟲所蝕明矣。男子前車之覆,古今不知幾千億人矣。《巢氏病源》不察,謂有虛勞,有蒸病,有注病,勞有五勞六極七傷,蒸有五蒸二十四蒸,注有三十六種,九十九種,另各分門異治。後人以歧路之多,茫然莫知所適,且諱其名曰痰火。

而夢夢者遂謂痰火,有虛有實,乃至充棟諸方,妄云肺虛用某藥,肺實用某藥,以及心肝脾腎,咸出虛實兩治之法。是於虛損、虛勞中,添出實損實勞矣,鄙陋何至是耶!仲景於男子平人,諄諄致戒,無非謂榮衛之道,納穀為寶。居常調榮衛以安其谷,壽命之本,積精自剛,居常節嗜欲以生其精。

至病之甫成,脈才見端,惟恃建中、復脈為主治。夫建中、復脈,皆稼穡作甘之善藥,一遵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之旨也,豈有泉之竭矣,不云自中之理哉。後人補腎諸方,千蹊萬徑,以治虛勞,何反十無一全,豈非依樣葫蘆,徒資話柄耶?及其血痹不行,仲景亟驅其舊,生其新,幾希於癆瘵將成未成之間,誠有一無二之聖法,第牽常者不能用耳。試觀童子臟腑脆嫩,才有寒熱積滯,易於結癖成疳,待其血痹不行,氣蒸發熱,即不可為。

女子血乾經閉,發熱不止,癆瘵之候更多。待其勢成,縱有良法,治之無及。儻能服膺仲景幾先之哲,吃力於男子、童子、女子,瘵病將成未成之界,其活人之功,皆是起白骨而予以生全,為彼蒼所眷注矣。

白話文:

喻昌說道:在《金匱要略》中,虛勞這個病症被列在血痹之後,這可以看出勞損必然耗損人的精血。當血液受損,體內就會產生熱象,手心腳心常感到熱,眼睛會出現幻覺看到火花,耳朵會聽到如青蛙或蟬的鳴叫,口腔和舌頭可能糜爛,失去對味道的感知,鼻子乾燥,呼吸困難,甚至飲食無法滋養肌膚,使人感到疲倦嗜睡,骨骼變得軟弱,雙腿乏力。

血液循環逐漸減慢,而氣體的運行卻加快,血液受到氣體的推壓,無法在體內保持平衡而流失,或是嘔吐,或是鼻出血,或是從生殖器官排出,血量一旦大量流失,熱氣隨之進入,持續地煎熬著身體,沒有停止的時刻,血液很快就會耗盡,這時,生命還能維持嗎?更嚴重的是,極度勞損後,血液無法正常運行,血液不在體外流失,而是積蓄在體內。時間久了,全身的血液流通隧道都堵塞,血液不再流動,只剩下乾涸,皮膚失去滋潤,面色無光。

因此,氣在流動,血液卻不跟隨,只是單純地加熱血液,到了傍晚或午夜,身體開始乾燥發熱,等到汗水稍微散去,熱度才會消退,如果這種加熱的現象持續不斷,就會形成消耗性疾病,那時,生命又如何能繼續呢?也有因大量失血後,血液運行受阻的情況,血液虛少,難以流通,發熱導致血液凝固,這是很容易發生的。《黃帝內經》提到虛弱的病症,並未涉及勞損,但是,對於肌肉枯萎,骨頭凹陷,胸悶氣短,五臟呈現危險徵兆的描述,已經涉及了勞損。沒有極度勞損,而臟腑功能不顯現的情況。

然而,即使臟腑功能已經極度衰弱,即使看不到臟腑功能的顯現,又有誰能倖免於死亡呢?秦越人首先提出了虛損的理論,認為虛弱後感受寒氣,會損傷陽氣,陽虛導致陰氣旺盛,損傷從上到下。第一層損傷在肺部,皮膚聚集,毛髮脫落;第二層損傷在心臟,血液無法營養臟腑;第三層損傷在胃部,飲食無法滋養肌膚。虛弱後感受熱氣,會損傷陰氣,陰虛導致陽氣旺盛,損傷從下往上。第一層損傷在腎臟,骨頭軟弱,無法起牀;第二層損傷在肝臟,筋絡鬆弛,無法自我控制;第三層損傷在脾臟,飲食無法消化。從上到下的損傷,超過胃部就無法治療。從下到上的損傷,超過脾臟就無法治療。

飲食充足可以自行生成血液,飲食不足,血液就不會生成,血液不生成,陰氣就無法與陽氣相匹配,最終五臟都會受損,秦越人強調脾胃的重要性,這句話的意義深遠。直到張仲景的《金匱要略》,我詳細理解其核心思想,認為精氣由食物生成,食物攝入不足,血液就不會生成,血液無法轉化為精氣,《黃帝內經》對於精氣不足的情況,必須通過食物來補充。食物,就是五穀的味道,補充食物並節制勞動,體內的儲備就會逐漸豐富,生命就不會傾倒。

如果食物攝入量僅僅滿足最基本的需求,卻有大量能量消耗,想要避免虛勞,怎麼可能呢?因此,他提出了十項訓誡,都是針對無病的男性,精血兩虛的情況,虛勞的症狀,就像指掌般清晰。健康的男性,只知道放縱慾望,消耗精氣,卻不知道陰精每日都在損耗,飲食無味,越勞越虛,越虛越勞,脈搏從內部改變,面色不再光澤,津液減少,口渴,尿量減少。嚴重的話,眼睛會昏花,鼻出血,陰精無法與陽氣交合,自行流失,盜汗不止,身體震顫,心膽驚懼,這種情況非常普遍。

因此,血液無法轉化為精氣,就會發生血痹。血痹使得新血無法生成,連原本存在的血液也會淤積無法流動。血液淤積導致營養虛弱,營養虛弱導致發熱,熱象持續,會蒸發淤積的血液,轉化為蟲,形成傳屍病。極其兇猛,耗盡人的精神氣息,滋養蟲的精神氣息,人死了,蟲也會死。那些未完全死去的靈魂,會傳給親密的人,進入血液通道,似有似無,之後,蟲會日益壯大,人會逐漸憔悴,經過三次傳播,蟲的靈魂就無法用符咒或藥物控制了。醫和觀察晉平公的病情說:這是因為過度親近女性,導致內熱和迷惑的疾病,不是鬼怪也不是食物中毒,無法治療。

迷惑就是下嘴脣有瘡,蟲在啃食肛門,這種疾病叫做迷惑的蠱。蠱字的意義,是三隻蟲在同一容器裡,不是鬼怪也不是食物中毒,明確指出蟲的厲害,不為尊貴者避諱。因此,狐惑症狀之一是聲音嘶啞,消耗性疾病也會聲音嘶啞,這說明聲音嘶啞是因為氣管被蟲侵蝕。從古至今,有多少男性因此喪命。《巢氏病源》沒有深入研究,認為有虛勞,有蒸病,有注病,勞損有五勞六極七傷,蒸病有五蒸二十四蒸,注病有三十六種,九十九種,各種病分門別類,不同治療方法。後人面對如此多的歧途,茫然不知所措,而且避諱其名稱為痰火。

那些迷糊的人就認為痰火有虛有實,甚至堆滿書架的各種藥方,胡亂說肺虛用某種藥,肺實用某種藥,以及心、肝、脾、腎,都有一套虛實兩治的方法。這就是在虛損、虛勞中,增加了實損、實勞的概念,這種淺薄的理解,怎麼會達到這種程度呢!張仲景對於健康男性,反覆告誡,無非是說,營養和氣體的運行,納入食物是最寶貴的。平時調節營養和氣體的運行,以確保食物的消化吸收,這是延長壽命的根本,積累精氣,使自己強壯,平時節制慾望,以增強精氣。當疾病剛剛形成,脈搏剛剛出現端倪,唯一依靠的就是建中湯和復脈湯作為主要治療方法。建中湯和復脈湯,都是能夠促進農作物生長的良藥,遵循精氣不足時補充食物的原則,怎麼會有泉水枯竭,卻不從根本解決問題的道理呢。後人補腎的各種藥方,千差萬別,用於治療虛勞,為什麼反而十個中有九個無法痊癒,難道不是照搬他人經驗,只是為了增加談資嗎?當血液運行受阻,張仲景急切地清除舊血,生成新血,在消耗性疾病的臨界點,確實有一種獨一無二的聖法,只是普通人無法應用罷了。試想,兒童的臟腑脆弱,一旦有寒熱、積食、滯留,容易形成癖好和疳積,等到血液運行受阻,氣體蒸發發熱,就無法治療。

女性血液乾涸,月經閉止,發熱不停,消耗性疾病的症狀更多。等到病情惡化,即使有良好的治療方法,也無法及時治療。如果能夠接受張仲景的先知哲學,努力在男性、兒童、女性消耗性疾病將要形成但尚未形成的階段進行治療,拯救生命的功績,都是讓枯骨重生,給予他們生存的機會,這是天道所關注的。

3. 虛勞脈論

喻昌曰:虛勞之脈,皆不足之候,為精氣內奪。與邪氣外入之實脈,常相反也。黃帝問何謂重虛?岐伯對以脈氣上虛尺虛,是謂重虛,謂其上下皆虛也。氣虛者,言無常也,謂其脈之無常也。尺虛者,行步恇然,謂其步履之不正也。脈虛者,不象陰也,謂其脈全不似手太陰脈之充盛也,皆易明也。

獨脈之無常,從來謂是上焦陽氣虛,故其脈無常。果爾,則下焦陰氣虛,脈更無常矣。觀下文云:如此者,滑則生,澀則死。澀脈且主死,而寸脈之無常,寧復有人理哉?故氣虛者,言無常也,此一語明謂上氣之虛,由胸中宗氣之虛,故其動之應手者無常耳。乃知無常之脈,指左乳下之動脈為言。

有常則宗氣不虛,無常則宗氣大虛,而上焦之氣始懨懨不足也。後之論脈者,失此一段精微,但宗越人所述損脈,而引伸觸類曰:脈來軟者為虛,緩者為虛,滯為虛,芤為中虛,弦為中虛。脈來細而微者,血氣俱虛。脈小者血氣俱虛。脈沉小遲者脫氣。虛損之脈,似可一言而畢,實未足以盡其底裡。

賴仲景更其名為虛勞,虛勞之脈,多兼浮大,當於前人論脈合參,浮大與否?所以謂男子平人,脈大為勞,極虛亦為勞。又謂脈浮者裡虛,又謂勞之為病,其脈浮大手足煩,春夏劇,秋冬瘥。男子脈浮弱而澀為無子,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脈極虛芤遲,為清穀亡血失精。

脈虛弱細微者,善盜汗。而總結其義曰:脈弦而大,弦則為減,大則為芤,減則為寒,芤則為虛,虛寒相搏,此名為革。婦人則半產漏下,男子則亡血失精。可見浮大弦緊,外象有餘,其實中藏不足。不顓泥遲緩微弱一端以驗脈,而脈之情狀,莫逃於指下。即病之疑似,莫眩於胸中。

仲景之承前啟後,豈苟焉而已哉!昌不揣愚陋,已著大氣論於卷首,發明胸中大氣宗氣所關之重,因辨岐伯所指脈氣上虛為宗氣之虛,以見重虛之脈,乳下宗氣在所當診。固堂下指陳,未必堂上首肯,然不可謂門外漢也。《針經》云:形氣不足,病氣不足,此陰陽俱不足也。

不可刺之,刺之重不足,重不足則陰陽俱竭。氣血皆虛,五臟空虛,筋骨髓枯,老者絕滅,壯者不復矣。

按:形者,形骸也。氣者,口鼻呼吸之氣也。形骸消瘦,視壯盛者迥殊。氣息喘促,或短而不足以息,視勞役形體,氣不急促者迥殊。病氣不足,懶語困弱,是正氣內虧,視外邪暗助,精神反增者迥殊。此不可刺,宜補之以甘藥,甘藥正稼穡作甘,培補中央,以灌輸臟腑百脈之良藥,此法惟仲景遵之,其次則東垣丹溪亦宗之。但東垣引以證內傷,而不及外感;丹溪引以證陰虛,而不及陽損。

此聖域賢關之分量也。

秦越人發明虛損一證,優入聖域,雖無方可考,然其論治損之法,損其肺者益其氣;損其心者調其榮衛;損其脾者調其飲食,適其寒溫;損其肝者緩其中;損其腎者益其精,即此便是正法眼藏。使《八十一難》,俱仿此言治,何患後人無具耶?

原氣虛與虛損不同:原氣虛可復,虛損難復也。至虛損病,亦有易復難復兩候。因病致虛者,緩調自復。因虛致損者,虛上加虛,卒難復也。故因病致虛,東垣丹溪法,在所必用。若虛上加虛而至於損,原氣索然,丹溪每用人參膏至十餘斤,多有得生者。其見似出東垣之右,然則丹溪補陰之論,不過救世人偏於補陽之弊耳。豈遇陽虛一病,而不捷於轉環耶。

飲食勞倦,為內傷元氣,真陽下陷,內生虛熱,東垣發補中益氣之論,用人參、黃耆等甘溫之藥,大補其氣,而提其下陷,此用氣藥以補氣之不足也。若勞心好色,內傷真陰,陰血既傷,則陽氣偏盛,而變為火矣,是謂陰虛火旺癆瘵之證。故丹溪發陽有餘陰不足之論,用四物加知母、黃柏補其陰而火自降,此用血藥以補血之不足也。益氣補陰,一則因陽氣之下陷,而補其氣以升提之。

一則因陽火之上升,而滋其陰以降下之。一升一降,迥然不同,亦醫學之兩大法門,不可不究悉之也。

丹溪論癆瘵主乎陰虛者,蓋自子至已屬陽,自午至亥屬陰,陰虛則熱在午後子前。寤屬陽,寐屬陰,陰虛則汗從寐時盜出也。升屬陽,降屬陰,陰虛則氣不降,氣不降則痰涎上逆而連綿不絕也。脈浮屬陽,沉屬陰,陰虛則浮之洪大,沉之空虛也。此皆陰虛之證,用四物湯加黃柏、知母主之,然用之多不效何哉?蓋陽既虛矣,火必上炎,而當歸、川芎,皆氣辛味大溫,非滋虛降火之藥。又川芎上竄,尤非虛炎短乏者所宜。

地黃泥膈,非胃熱食少痰多者所宜。黃柏、知母,苦辛大寒,雖曰滋陰,其實燥而損血;雖曰降火,其實苦先入心,久而增氣,反能助火,至其敗胃,所不待言。不若用薏苡仁、百合、天冬、麥冬、桑白皮、地骨皮、牡丹皮、枇杷葉,五味子、酸棗仁之屬,佐以生地黃汁、藕汁、人乳汁、童便等。如咳嗽則多用桑白皮、枇杷葉,有痰則增貝母,有血則多用薏苡仁、百合,增阿膠。

熱盛則多用地骨皮。食少則用薏苡仁至七八錢,而麥冬常為之主,以保肺金而滋生化之源,往往應手而效。蓋諸藥皆稟燥降收之氣,氣之薄者,為陽中之陰,氣薄則發泄,辛甘淡平寒涼是也。以施於陰虛火動之證,猶當溽暑伊鬱之時,而商飈一動,炎歊如失矣,與治暑熱用白虎湯同意。然彼是外感,外感為有餘,故用寒沉藏之藥,而後能補其偏。

此是內傷,內傷為不足,但用燥降收之劑,而已得其下矣,此用藥之權輿也。

虛勞之疾,百脈空虛,非黏膩之物填之,不能實也。精血枯涸,非滋濕之物濡之,不能潤也。宜用人參、黃耆、地黃、二冬、枸杞、五味之屬,各煎膏。另用青蒿,以童便熬膏,及生地汁、白蓮藕汁、乳汁、薄荷汁,隔湯煉過,酌定多少,並麋角膠、霞天膏,合和成劑。每用一匙,湯化服之。

如欲行瘀血,加入醋製大黃末、元明粉、桃仁泥、韭汁之屬。欲止血,加入京墨之屬。欲行痰,加入竹瀝之屬。欲降火,加入童便之屬。

凡虛勞之證,大抵心下引脅俱疼,蓋滯血不消,新血無以養之。尤宜用膏子加韭汁、桃仁泥。

呼吸少氣,懶言語,無力動作,目無精光,面色㿠白,皆兼氣虛。用麥冬、人參各三錢,陳皮、桔梗、炙甘草各半兩,五味子二十一粒,為極細末,水浸油餅為丸,如雞豆子大。每服一丸,細嚼津唾嚥下,名補氣丸。

氣虛則生脈散,不言白朮。血虛則三才丸,不言四物。

前言薏苡仁之屬,治肺虛。後言參耆地黃膏子之類,治腎虛。蓋肝心屬陽,肺腎屬陰,陰虛則肺腎虛矣,故補肺腎即是補陰,非四物、黃柏、知母之謂也。

陳藏器諸虛用藥凡例,虛勞頭痛復熱,加枸杞、葳蕤。虛而欲吐,加人參。虛而不安,亦加人參。

虛而多夢紛紜,加龍骨。

虛而多熱,加地黃、牡蠣、地膚子、甘草。

虛而冷,加當歸、川芎、乾薑。

虛而損,加鍾乳、棘刺、蓯蓉、巴戟天。

虛而大熱,加黃芩、天冬。

虛而多忘,加茯苓、遠志。

虛而口乾,加麥冬、知母。虛而吸吸,加胡麻、覆盆子、柏子仁。

虛而多氣兼微咳,加五味子、大棗。

虛而驚悸不安,加龍齒、沙參、紫石英、小草。若冷,則用紫石英、小草。若客熱,則用沙參、龍齒。不冷不熱皆用之。

虛而身強,腰中不利,加磁石、杜仲。

虛而多冷,加桂心、吳茱萸、附子、烏頭。

虛而勞,小便赤,加黃芩。

虛而客熱,加地骨皮、黃耆。

虛而冷,加黃耆。

虛而痰復有氣,加生薑、半夏、枳實。

虛而小腸利,加桑螵蛸、龍骨、雞䏶胵。

虛而小腸不利,加茯苓、澤瀉。

虛而損,溺白,加厚朴。

髓竭不足,加地黃、當歸。

肺氣不足,加二冬、五味子。

心氣不足,加人參、茯苓、菖蒲。

肝氣不足,加天麻、川芎。

脾氣不足,加白朮、白芍、益智。

腎氣不足,加熟地、遠志、丹皮。

膽氣不足,加細辛、酸棗仁、地榆。

神昏不足,加硃砂、預知子、茯神。

勞瘵兼痰積,其證腹脅常熱,頭面手足,則於寅卯時分,乍有涼時。宜以霞天膏入竹瀝,加少薑汁,調玄明粉行之。若頑痰在膈上,膠固難治者,必以吐法吐之,或沉香滾痰丸,透膈丹之類下之,甚則用倒倉法。若肝有積痰瘀血,結熱而勞瘵者,其太衝脈必與衝陽脈不相應,宜以補陰藥,吞當歸龍薈丸。

古方柴胡飲子,防風當歸飲子麥煎散,皆用大黃,蓋能折炎上之勢,而引之下行,莫速乎此!然惟大便實者乃可。若溏泄,則雖地黃之屬亦不宜,況大黃乎?

病勞有一種真藏虛損,復受邪熱者,如經驗方中,治勞熱青蒿煎丸,用柴胡正合宜耳。熱去即須急已。若無邪熱,不死何待?又大忌芩、連、柏,驟用純苦寒藥,反瀉其陽。但當用瓊玉膏之類,大助陽氣,使其復還寅卯之位,微加瀉陰火之藥是也。

有重陰復其陽,火不得伸,或洒洒惡寒,或志意不樂,或脈弦數,四肢五心煩熱者。火鬱湯,柴胡升麻湯,病去即已,不可過劑。

服寒涼藥,證雖大減,脈反加數者,陽郁也。宜升宜補,大忌寒涼,犯之必死。

治法當以脾腎二藏為要,腎乃系元氣者也。脾乃養形體者也。《經》曰:形不足者,溫之以氣。氣謂真氣,有少火之溫,以生育形體。然此火不可使之熱,熱則壯,壯則反耗真氣也。候其火之少壯,皆在兩腎間。《經》又曰:精不足者,補之以味。五味入胃,各從所喜之藏而歸之,以生津液輸納於腎者。

若五味一有過節,反成其藏有餘,勝克之禍起矣。候其五味之寒熱,初在脾胃,次在其所歸之藏。即當補其不足,瀉其有餘,謹守精氣,調其陰陽,夫是故天樞開發,而胃和脈生矣。

勞疾久而嗽血,咽疼無聲,此為下傳上。若不嗽不疼,久而溺濁脫精,此為上傳下,皆死證也。

夫傳屍勞者,男子自腎傳心,心而肺,肺而肝,肝而脾。女子自心傳肺,肺而肝,肝而脾,脾而腎,五臟復傳六腑而死矣。雖有諸候,其實不離乎心陽腎陰也。若明陰陽用藥,可以起死回生。

蘇遊論曰:傳屍之候,先從腎起,初受之兩脛痠疼,腰背拘急,行立腳弱,飲食減少,兩耳颼颼,直似風聲,夜臥遺泄,陰汗痿弱。腎既受訖,次傳於心,心初受氣,夜臥心驚,或多恐怖,心懸懸氣吸吸欲盡,夢見先亡,有時盜汗,飲食無味,口內生瘡,心氣煩熱,惟欲眠臥,朝輕夕重,兩頰口唇,悉皆紋赤,如敷胭脂,有時手足五心煩熱。

心受已,次傳於肺,肺初受氣,咳嗽上氣,喘臥益甚,鼻口乾燥,不聞香臭,如或忽聞惟覺朽腐氣,有時噁心欲吐,肌膚枯燥,時或疼痛,或似蟲行,干皮細起,狀如麩片。肺既受已,次傳於肝,肝初受氣,兩目胱胱,面無血色,常欲顰眉,視不能遠,目常乾澀,又時赤痛,或復睛黃,常欲閤眼,及時睡臥不著。

肝既受已,次傳於脾,脾初受氣,兩脅虛脹,食不消化,又時瀉利,水穀生蟲,有時肚痛,腹脹雷鳴,唇口焦乾,或生瘡腫,毛髮乾聳,無有光潤,或時上氣,撐肩喘息,利赤黑汁,見此證者,乃不治也。

紫庭方云:傳屍、伏屍皆有蟲,須用乳香薰病人之手,乃仰手掌以帛覆其上,熏良久,手背上出毛長寸許。白而黃者可治,紅者稍難,青黑者即死。若熏之良久無毛者,即非此證,屬尋常虛勞證也。又法燒安息香令煙出,病人吸之嗽不止,乃傳屍也,不嗽非傳屍也。

合論《金匱》桂枝龍骨牡蠣湯天雄散二方,本文云:夫失精家,少腹強急,陰頭寒,目眩發落,脈極虛芤遲,為清穀亡血失精;脈得諸芤動微緊,男子失精,女子夢交,桂枝龍骨牡蠣湯主之。(天雄散,本文無。)

按:前一方,用桂枝湯調其榮衛羈遲,脈道虛衰,加龍骨、牡蠣,澀止其清穀亡血失精,一方而兩扼其要,誠足寶也。《小品》又云:虛羸浮熱汗出者,除桂加白薇、附子各三分,故曰二加龍骨湯。得此一加減法,後之用是方者,更思過半矣。可見桂枝雖調榮衛所首重,倘其人虛陽浮越於外,即當加附子、白薇以回陽,而助其收澀,桂枝又在所不取也。

後一方以上中二焦之陽虛,須用天雄以補其上,白朮以固其中,用桂枝領藥行榮衛上焦,並建回陽之功。方下雖未述證,其治法指掌易見,然則去桂枝加白薇、附子,得非仿此以治中下二焦之陽虛欲脫耶,精矣。

論《金匱》小建中湯黃耆建中湯二方,本文云:虛勞裡急,悸,衄,腹中痛,夢失精,四肢痠疼,手足煩熱,

咽乾口燥,小建中湯主之。虛勞裡急諸不足,黃耆建中湯主之。,按:虛勞病而至於亡血失精,消耗精液,枯槁四出,難為力矣。《內經》於針藥所莫制者,調以甘藥,《金匱》遵之,而用小建中湯、黃耆建中湯,急建其中氣。俾飲食增而津液旺,以至充血生精,而復其真陰之不足,但用稼穡作甘之本味,而酸辛鹹苦,在所不用,蓋舍此別無良法也。然用法者貴立於無過之地,寧但嘔家不可用建中之甘,即服甘藥,微覺氣阻氣滯,更當慮甘藥太過,令人中滿,早用橘皮、砂仁以行之可也,不然甘藥又不可恃,更將何所恃哉。後人多用樂令建中湯,十四味建中湯,雖無過甘之弊,然樂令方中,前胡、細辛為君,意在退熱。而陰虛之熱,則不可退。十四味方中,用附、桂、蓯蓉,意在復陽。而陰虛之陽,未必可復,又在用方者之善為裁酌矣。

論八味腎氣丸方,本文云:虛勞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者,八味腎氣丸主之。

《金匱》之用八味腎氣丸,屢發於前矣。消渴之關門大開,水病之關門不開,用此方蒸動腎氣,則關門有開有闔,如晨門者與陽俱開,與陰俱闔,環城內外賴以安堵也。其治腳氣上入,少腹不仁,則藉以培真陰真陽根本之地,而令濁陰潛消,不得上干清陽耳。今虛勞病桂附本在所不用,而腰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三證,皆由腎中真陽內微所致,其病較陰虛發熱諸證,迥乎不同。又不可不求其有,而反責其無矣。

論薯蕷丸方,本文云: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薯蕷丸主之。按:虛勞不足之病,最易生風生氣,倘風氣不除,外證日見有餘,中藏日見虛耗,神頭鬼臉,不可方物,有速斃而已。故用此方除去其風氣,兼培補其空虛也。

論酸棗仁湯方,本文云:虛勞虛煩,不得眠,酸棗仁湯主之。按:《素問》云:陽氣者,煩勞則張、精絕,澼積於夏,使人煎厥。已詳論卷首答問條矣。可見虛勞虛煩,為心腎不交之病,腎水不上交心火,心火無制,故煩而不得眠,不獨夏月為然矣。方用酸棗仁為君,而兼知母之滋腎為佐,茯苓、甘草調和其間,芎藭入血分,而解心火之躁煩也。

論大黃䗪蟲丸方,本文云:五勞虛極,羸瘦,腹滿不能飲食,食傷、憂傷、房室傷、飢傷、勞傷、經絡榮衛氣

傷,內有乾血,肌膚甲錯,兩目黯黑,緩中補虛,大黃䗪蟲丸主之。,按:七傷《金匱》明謂食傷、憂傷、飲食傷、房室傷、飢傷、勞傷、經絡榮衛氣傷及房勞傷,但居其一,後人不知何見?謂七傷者陰寒、陰痿、裡急精速、精少陰下濕、精滑小便苦數、臨事不舉,似乎顓主腎傷為言,豈有五勞分主五臟,而七傷獨主一藏之理。雖人生恣逞傷腎者恆多,要不可為一定之名也。所以虛勞證凡本之內傷者,有此七者之分。故虛勞發熱,未有不由瘀血者,而瘀血若無內傷,則榮衛運行,不失其次,瘀從何起?是必飲食起居,過時失節,榮衛凝泣,先成內傷,然後隨其氣所阻塞之處,血為瘀積,瘀積之久,牢不可拔,新生之血,不得周灌,與日俱積,其人尚有生理乎?仲景施活人手眼,以潤劑潤其血之干,以蠕動啖血之物行死血,名之曰緩中補虛,豈非以行血去瘀,為安中補虛上著耶?然此特世俗所稱乾血勞之良治也。血結在內,手足脈相失者宜之,兼入瓊玉膏潤補之藥同用尤妙。昌細參其證,肌膚甲錯,面目黯黑,及羸瘦不能飲食,全是榮血瘀積胃中,而發見於肌膚面目,所以五臟失中土之灌溉而虛極也。此與五神藏之本病不同,故可用其方,而導去其胃中之血,以內谷而通流榮衛耳。許州陳大夫傳仲景百勞丸方云:治一切癆瘵積滯,不經藥壞證者,宜服。與世俗所稱乾血勞亦何以異,大夫其長於謀國者歟。方用當歸、乳香、沒藥各一錢,虻蟲十四個,人參二錢、大黃四錢、水蛭十四個、桃仁十四個,浸去皮尖,上為細末,煉蜜為丸,桐子大。都作一服,可百丸,五更用百勞水下,取惡物為度,服白粥十日,百勞水即仲景甘瀾水,以杓揚百遍者也。

論《金匱》附《千金翼》炙甘草湯方,一名復脈湯,治虛勞不足,汗出而悶,脈結悸,行動如常,不出百日,

危急者十一日死。,按:此仲景治傷寒脈代結,心動悸,邪少虛多之聖方也。《金匱》不載,以《千金翼》常用此方治虛勞,則實可徵信,是以得名為千金之方也。虛勞之體,多有表熱夾其陰虛,所以其證汗出而悶,表之固非,即治其陰虛亦非,惟用此方得汗而脈出熱解,俾其人快然,真聖法也。但虛勞之人,胃中津液素虛,非傷寒暴病,邪少虛多之比,桂枝、生薑分兩之多,服之津液每隨熱勢外越,津既外越,難以復收,多有淋漓沾濡一晝夜者。透此一關,亟以本方去桂枝、生薑二味,三倍加入人參,隨繼其後,庶幾津液復生,乃致勞衛盛而諸虛盡復,豈小補哉!

論《金匱》附《肘後》獺肝散方,本文云:治冷勞:又主鬼疰,一門相染。按:許叔微《本事方》云:葛稚川言鬼疰者,是五屍之一疰。諸鬼邪為害,其變動不一,大約使人寒熱淋漓,沉沉默默,不的知其所苦,而無處不惡,累年積月,漸就頓滯,以至於死,傳於傍人,乃至滅門。覺知是證者,急治獺肝一具,陰乾取末,水服方寸匙,日三服效。未知再服,此方神良。再按長桑君所授越人禁方,各傳其徒一人者,至華元化斃獄,其傳遂泯,仲景醫中之聖,諸禁方詎不盡窺底蘊,然而有其理無其事者,不足尚也。有其事無其理者,不足尚也。即有其理,有其事矣,而用意罕幾先之哲,尤不足尚也。如獺肝散非不可以殺蟲,而未可以行血逐瘀,所以制緩中補虛大黃䗪蟲丸一方,自出手眼。而授陳大夫百勞丸一方,加入人參,只作一服,以取頓快。蓋於此時而用力,可圖十全其五也。迨至束手無策,而取用獺肝以去其蟲,蟲去其人可獨存乎?然蟲亦不可不去也,《金匱》之附《肘後》一方,豈無意哉!

附論李東垣補中益氣湯益胃升陽湯二方,東垣所論飲食勞倦,內傷元氣,則胃脘之陽不能升舉,並心肺之氣,陷入於中焦,而用補中益氣治之。方中佐以柴胡、升麻二味,一從左旋,一從右旋,旋轉於胃之左右,升舉其上焦所陷之氣,非自腹中而升舉之也。其清氣下入腹中,久為飧泄,並可多用升、柴,從腹中而升舉之矣。若陽氣未必陷下,反升舉其陰氣,干犯陽位,為變豈小哉!更有陰氣素慣上干清陽,而胸中之肉隆聳為䐜,胸間之氣漫散為脹者,而誤施此法,天翻地覆,九道皆塞,有瀕於死而坐困耳。後人相傳,謂此方能升清降濁,有識者亦咸信之,醫事尚可言哉!夫補其中氣,以聽中氣之自為升降,不用升柴可也,用之亦可也,若以升清之藥,責其降濁之能,豈不癡乎?

附論朱丹溪大補陰丸四物加黃柏知母湯二方,虛勞之證,陰虛者,十常八九;陽虛者,十之一二而已。丹溪著陽有餘陰不足之論,而定二方。與東垣補中益氣之法,旗鼓相當。氣下陷而不能升,則用東垣。火上升而不能降,則用丹溪。二老入理深譚,各造其極,無容議也。前論補中益氣,能升清陽,設誤用之,反升濁陰,以致其叮嚀矣。而丹溪之法,用之多不效者,可不深維其故哉。昌謂立法者無過,而用法者不得法中之奧,過端四出,蓋於陽常有餘,陰常不足二語,未常細心推辨耳。夫陽之有餘,得十之七;陰之不足,得十之三,此所謂真有餘真不足也。陽真有餘,一切補陰之藥,直受之而無恐,多用之亦無害,是則補陰在所必需矣。若陰之不足者,十存其三,而陽之有餘者,十存四五,亦名有餘而實則非真有餘也,究亦同歸不足而已。補陰寒涼之藥,尚敢恣用乎?不知此義而恣用之,豈但不效,其後轉成陰盛陽虛,清穀盜汗等患,究竟陰基已壞於前,即欲更補其氣,其如味之不能載何,故再致叮嚀,俾用昔人法,如持權在手,較量於輕重之間可矣。

附論嚴和用耆附湯參附湯二方,虛勞之屬,陽虛者十中豈無一二,嚴氏二方,似不可少。其方從《金匱》朮附湯生出,投之得當,通於神明。其虛勞失血,宜之者尤多,以其善治龍雷之陰火耳。但以參耆為君,附子為佐,雖每服一兩,不嫌其多,方中止用耆附各半、人參五錢、附子一兩、分三服,能無倒乎?

【律十條】

凡虛勞病,畏寒發熱者,衛虛則畏寒,榮虛則發熱耳。當緩調其榮衛,俾不相亢戰,則寒熱自止。若以外感少陽經主寒熱,用小柴胡湯治之,乃至汗多而衛傷於外,便溏而榮傷於內,寒熱轉加,醫之罪也。

凡虛勞病,多有發熱者,須辨其因之內外,脈之陰陽,時之早晚,而定其治。若通套退熱之藥,與病即不相當,是謂誅伐無過,邪反不服,乃至熱久血乾津竭,十死不救,醫之罪也。

凡虛勞病,多有奪血而無汗者,若認為陽實而責其汗,必動其血,是名下厥上竭,醫之罪也。

凡虛勞病,最防脾氣下溜,若過用寒涼,致其人清穀者,醫之罪也。

凡治骨蒸發熱,熱深在裡,一切輕揚之藥,禁不可用。用之反引熱勢外出而增其熾,灼干津液,肌肉枯槁四出,求其止在內里,時蒸時退,且不可得,安望除熱止病乎?醫之罪也。

凡治癆瘵發熱,乘其初成,胃氣尚可勝藥,急以峻劑加入人參,導血開囊,退熱行瘀,全生保命,所關甚大。遲則其人胃虛氣餒,羸瘠不堪,即醫良法妙,亦何為哉。此非醫罪,繩趨尺步,昧於行權,隱忍不言,欲圖僥倖,反為罪也。

凡治小兒五疳,即大人五勞也。幼科知用五疳之成方,而不知五勞曲折次第。初起者,治之可以得效。胃虛者,服之有死而已。蓋膽草、蘆薈、宣胡黃連,極苦大寒,兒不能勝耳。大方亦然,謂五臟有虛勞實勞,恣用苦寒,罪莫逃也。

婦女癆瘵,十中二三,沖為血海,瘀積不行,乃至血乾經斷,骨蒸潮熱,夜夢鬼交,宜急導其血,加人參以行之,成功旦夕可也。若以丸藥緩治,王道緩圖,坐以待斃,醫之罪也。

常富後貧,名曰脫榮。常貴後賤,名曰失精。脫榮失精,非病關格,即病虛勞,宜以漸治其氣之結,血之凝,乃至流動充滿,成功計日可也。醫不知此,用補用清,總不合法,身輕骨瘦,精神其能久居乎?此非醫罪,遷延貽誤,薄乎云爾。

婦人遭其夫離絕,菀結不解,亦多成關格虛勞二證。此與二陽之病發心脾大同,月事時下,知未甚也。亦如前法,成功百日。氣血流行,可無患也。不月者,亦須成功千日,從事空王,消除積恨可也。此亦非醫罪,但以其勢緩而姑任之,不早令其更求良治,遷延圖利,心孽難除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