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一 (32)
卷一 (32)
1. 先哲格言
又曰其為治者，但當瀉其過甚之氣，以為病本，不可反誤治其兼化也，立言若此，虛者何堪？故樓氏指其治法之偏，誠非過也。
如太陰濕化，施於太陽；太陽寒化，施於少陰；少陰熱化，施於陽明；陽明燥化，施於厥陰；厥陰風化，施於太陰。凡淫勝在我者，我之實也，實者真邪也。反勝在彼者，我之虛也，虛者假邪也，此六氣之虛實，即所謂有無也。然天地運氣雖分五六，而陰陽之用，水火而已。
故陽勝則陰病，陰勝則陽病，瀉其盛氣，責其有也。培其衰氣，責其無也。求得所本而直探其頤，則排難解紛如拾芥也。設不明逆順盈虛之道，立言之意，而鑿執不移，所謂面東者不見西牆，面南者不睹北方。察一曲者不可與言化，察一時者不可與言大，未免實實虛虛，遺人害矣！
《十一難》曰：《經》言脈不滿五十動而一止，一藏無氣者，何藏也？然人吸者隨陰入，呼者因陽出。今吸不能至腎，至肝而還，故知一藏無氣者，腎氣先盡也。然則五臟和者氣脈長，五臟病者氣脈短，觀此一藏無氣，必先乎腎。如下文所謂二藏、三藏、四藏、五臟者，當自遠而近，以次而短。
則由腎及肝，由肝及脾，由脾及心，由心及肺，故凡病將危者，必氣促似喘，僅呼吸於胸中數寸之間。蓋其真陰絕於下，孤陽浮於上，此氣短之極也，醫於此際，而尚欲平之散之，未有不隨撲而滅者，良可哀也！夫人之生死由乎氣，氣之聚散由乎陰，而殘喘得以尚延者，賴一線之氣未絕耳，此藏氣之不可不察也。
浮、沉、遲、數、滑、澀，即此六者之中，而復有大相懸絕之要，則人多不能識也。夫浮為表矣，而凡陰虛者脈必浮而無力，是浮不可以概言表，可升散乎？沉為里矣，而凡表邪初感之甚者，陰寒束於皮毛，陽氣不能外達，則脈必先見沉緊，是沉不可以概言里，可攻內乎，遲為寒矣，而傷寒初退，餘熱未清，脈多遲滑，是遲不可以概言寒，可溫中乎？數為熱矣，而凡虛損之候，陰陽俱虧，氣血敗亂者，脈必急數，愈數者愈虛，愈虛者愈數，是數不可以概言熱，可寒涼乎？微細類虛矣，而痛極壅閉者，脈多伏匿，是伏不可以概言虛，可驟補乎，洪弦類實矣，而真陰大虧者，必關格倍常，是弦不可以概言實，可消伐乎？夫如是者，是於綱領之中，而復有大綱領者存焉。
設不能以四診相參，而欲孟浪任意，則未有不復人於反掌間者，此脈道之所以難言，毫釐不可不辨也。
陰陽形氣俱不足者，調以甘藥。甘之一字，聖人用意深矣，蓋藥食之入，必先脾胃，而後五臟得稟其氣，胃氣強則五臟俱盛，胃氣弱則五臟俱衰。胃屬土而喜甘，故中氣不足者，非甘溫不可，土強則金王，金王則水充，此所以土為萬物之母，而陰陽俱虛者，必調以甘藥也。
白話文：
先哲格言
還有說，對於治療疾病的人，應該只是針對過盛的氣進行疏導，因為這才是疾病的根本，不可以反過來錯誤地治療那些由其他因素兼帶產生的症狀。這樣的說法，如果身體虛弱的人怎麼受得了呢？所以樓氏指出這種治療方法的偏頗，實在不是過分。
比如太陰的濕氣如果影響到太陽，太陽的寒氣如果影響到少陰，少陰的熱氣如果影響到陽明，陽明的燥氣如果影響到厥陰，厥陰的風氣如果影響到太陰。凡是自身過盛的，都是我體內的實邪，實邪是真的邪氣。反過來，如果邪氣在別人那邊過盛，就是我體內的虛邪，虛邪是假的邪氣。這六種氣的虛實，就是所謂的有與無。然而天地運行的氣雖然分為五或六種，但陰陽的運作，不外乎水火而已。
所以陽氣過盛就會導致陰病，陰氣過盛就會導致陽病，應該疏導過盛的氣，這是因為它本身就存在問題。應該補養衰弱的氣，這是因為它本身就不足。找到疾病的根本原因，然後直接切中要害，那麼解決困難就像撿拾小草一樣容易。如果不明瞭逆、順、盈、虛的道理，以及立言的用意，卻固執己見，就像面向東方的人看不到西牆，面向南方的人看不到北方一樣。只觀察局部的人不能與他談論變化，只觀察一時的人不能與他談論整體，這樣難免會把真實的當成虛假的，把虛假的當成真實的，給人帶來危害！
《十一難》中說：《黃帝內經》說脈搏不到五十次就停止一次，表示有一個臟腑沒有氣，那會是哪個臟腑呢？人吸氣的時候，陰氣會隨之進入體內，呼氣的時候，陽氣會隨著出來。現在吸氣卻不能到達腎臟，只到肝臟就返回了，所以知道一個臟腑沒氣，一定是腎氣先耗盡的。那麼五臟調和的人，氣脈會長，五臟有病的人，氣脈會短。觀察到一個臟腑沒有氣，一定是從腎開始的。接下來說的兩個臟腑、三個臟腑、四個臟腑、五個臟腑，應該是由遠到近，依次變短。
那就是由腎到肝，由肝到脾，由脾到心，由心到肺。所以凡是病將要危險的人，一定會氣喘吁吁，呼吸僅在胸口數寸之間。這是因為他真陰在下已經耗盡，孤陽浮於上面，這是氣短到了極點。醫生在這個時候，如果還想用平散的方法來治療，沒有不立刻加速死亡的，實在可悲啊！人的生死取決於氣，氣的聚散取決於陰，而殘喘之所以能延續，是靠著一絲沒有斷絕的氣。所以臟腑的氣不可不仔細觀察啊。
浮、沉、遲、數、滑、澀，即使在這六種脈象中，也存在著非常大的差異，很多人都不能辨識。浮脈代表表證，但凡是陰虛的人脈象一定浮而無力，所以浮脈不能概括地說是表證，可以用升散的方法嗎？沉脈代表裡證，但凡是剛感受外邪很嚴重的人，陰寒束縛在皮毛，陽氣不能向外散發，那麼脈象一定先呈現沉緊，所以沉脈不能概括地說是裡證，可以用攻內的方法嗎？遲脈代表寒證，但傷寒初退，餘熱還沒清除，脈象多半遲而滑，所以遲脈不能概括地說是寒證，可以用溫中的方法嗎？數脈代表熱證，但凡是虛損的情況，陰陽都虧虛，氣血敗亂的人，脈象一定急數，越數越虛，越虛越數，所以數脈不能概括地說是熱證，可以用寒涼的方法嗎？微細脈象像是虛證，但疼痛嚴重堵塞的人，脈象多半伏藏，所以伏脈不能概括地說是虛證，可以馬上進補嗎？洪弦脈象像是實證，但真陰嚴重虧損的人，一定會出現關格加倍的情況，所以弦脈不能概括地說是實證，可以用消伐的方法嗎？像這樣的情況，是在綱領中還存在著更大的綱領。
如果不能把四診（望、聞、問、切）相互參照，就想草率任意地下判斷，那麼沒有不讓人立刻陷入危險的，這就是脈象的道理難以說清，一絲一毫都不可不辨明。
陰陽和形體氣血都虛弱的人，要用甘味的藥物來調養。甘這個字，聖人用意深遠啊，因為藥物食物進入體內，必定先到脾胃，然後五臟才能得到其氣，胃氣強盛則五臟都強盛，胃氣虛弱則五臟都衰弱。胃屬於土而且喜好甘味，所以中氣不足的人，必須用甘溫的藥物不可，土強盛則金旺盛，金旺盛則水充足，這就是為什麼說土是萬物之母，而陰陽都虛弱的人，必須用甘味的藥物來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