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六 (48)
卷六 (48)
1. 肺癰肺痿門
論《金匱》葶藶大棗瀉肺湯,法云:肺癰不得臥,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附方云:肺癰胸滿脹,一身面目浮腫,鼻塞清涕出,不聞香臭酸辛,咳逆上氣,喘鳴迫塞,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三日一服,可服至三四劑,先服小青龍湯一劑,乃進。
此治肺癰吃緊之方也。肺中生癰,不瀉其肺,更欲何待?然日久癰膿已成,瀉之無益。日久肺氣已索,瀉之轉傷。惟血結而膿未成,當亟以瀉肺之法奪之。亦必其人表證盡入於裡,因勢利導,乃可為功。所附之方項下,純是表證,何其甘悖仲景而不辭,然亦具有高識遠意,必因其里證不能少待,不得不用之耳。其云先服小青龍湯一劑,乃進,情可識矣。
論其常,則當升散開提者,且未可下奪。論其急,則當下奪者,徒牽制於其外,反昧膿成則死之大戒,安得以彼易此哉!
論《金匱》越婢加半夏湯,小青龍加石膏湯,法云:咳而上氣,此為肺脹,其人喘,目如脫狀,脈浮大者,越婢加半夏湯主之。又云:肺脹咳而上氣,煩躁而喘,脈浮者,心下有水,小青龍加石膏湯主之。
前一方,麻黃湯中以杏仁易石膏,而加薑棗,則發散之力微而且緩。後一方中,以證兼煩躁,宜發其汗,麻桂藥中加入石膏,其力轉猛,然監以芍藥、五味子、乾薑,其勢下趨水道,亦不至過汗也。越婢方中有石膏無半夏,小青龍方中有半夏無石膏,觀二方所加之意,全重石膏、半夏二物協力建功。石膏清熱,借辛溫亦能豁痰。
半夏豁痰,籍辛涼亦能清熱。不然,石膏可無慮,半夏在所禁矣。前麥門冬方中,下氣止逆,全借半夏入生津藥中。此二方,又借半夏入清熱藥中,仲景加減成方,無非生心化裁,後學所當神往矣。再論肺痿、肺癰之病,皆燥病也。肺稟清肅之令,乃金寒水冷之臟。火熱熏灼,久久失其清肅,而變為燥。
肺中生癰,其津液全裹其癰,不溢於口,故口中辟辟然乾燥。肺熱成痿,則津液之上供者,悉從燥熱化為涎沫濁唾,證多不渴。較胃中津液盡傷,母病累子之痿,又大不同。只是津液之上輸者,變為唾沫,肺不沾其惠澤耳。若夫痿因津液不能滅火,反從火化,累年積歲,肺葉之間,釀成一大火聚。
以清涼投之,扞格不入矣。然雖扞格,固無害也。設以燥熱投之,以火濟火,其人有不坐斃者乎?半夏燥藥也,投入肺中,轉增其患,自不待言。但清涼既不能入,惟燥與燥相得,乃能入之,故用半夏之燥,入清涼生津藥中,則不但不燥,轉足開燥,其濁沫隨逆氣下趨。久久津液之上輸者,不結為涎沫,而肺得沾其漬潤,痿斯起矣。
人但知半夏能燥津液,孰知善用之,即能驅所燥之津液乎?此精蘊也。
附方,六方,系孫奇輩採附《金匱》者,論具本方之下。
白話文:
肺癰肺痿門
關於《金匱》葶藶大棗瀉肺湯
《金匱要略》中提到,肺癰患者會因為難以平躺而痛苦,此時可以使用葶藶大棗瀉肺湯治療。另外,如果肺癰導致胸部脹滿,全身甚至臉部都出現浮腫,鼻塞流清涕,嗅覺失靈,咳嗽氣逆,呼吸急促且有喘鳴阻塞感,也可用葶藶大棗瀉肺湯治療。此藥服用方法為:每三天服一次,可連續服用三到四劑,但需先服用一劑小青龍湯。
這是一個治療肺癰的緊急處方。肺部生出癰瘡,如果不瀉肺熱,還要等什麼呢?但如果時間太久,膿液已形成,瀉肺就沒有幫助;如果肺氣已衰弱,瀉肺反而會傷身。只有當血瘀但膿還沒形成時,才應立即用瀉肺的方法來控制。而且必須是表證完全轉入裡證的情況,才能因勢利導而見效。附方中的症狀,全是表證,如此違背張仲景的原則,雖然不合常理,但也顯示出他有遠見,必是因為裡證緊急,不能再拖,才不得不這樣用。說先服一劑小青龍湯,再服此藥,用意是很清楚的。
一般來說,應該用升散、開提的方法,不能輕易用下瀉的方式。但緊急情況下,應該用下瀉的方式,如果執著於表證,反而忽略了膿成則死的嚴重性,怎麼可以用彼來取代此呢?
關於《金匱》越婢加半夏湯和小青龍加石膏湯
《金匱要略》中提到,咳嗽氣逆,這是肺脹,患者呼吸急促,眼睛看起來像要掉出來,脈象浮大,可以用越婢加半夏湯治療。又說,肺脹咳嗽氣逆,煩躁喘息,脈象浮大,且心下有水,則用小青龍加石膏湯治療。
越婢加半夏湯是將麻黃湯中的石膏換成杏仁,並加入生薑和紅棗,使其發散的力量變得溫和。而小青龍加石膏湯,因患者兼有煩躁,需要發汗,因此在麻黃桂枝的藥方中加入石膏,使藥力增強,但同時加入白芍、五味子、乾薑,使其藥力向下導向水道,不至於過度發汗。越婢湯有石膏但無半夏,小青龍湯有半夏但無石膏,可見這兩個方子的加減,重點在於石膏和半夏二物協同發揮作用。石膏清熱,借用辛溫藥也能化痰。
半夏化痰,借助辛涼藥也能清熱。否則,石膏沒有什麼顧慮,但半夏就屬於禁忌的藥物了。之前麥門冬湯,用半夏入於生津藥中,目的是降氣止逆。這兩個方子,又將半夏放入清熱藥中。張仲景的方劑加減,無非是隨心而用,後學者應該學習這種精髓。再說肺痿和肺癰這兩種病,都屬於燥熱的疾病。肺本性清肅,屬金寒水冷的臟腑。如果被火熱熏灼,久而久之就會失去清肅的特性,而轉變成乾燥。
肺中生癰,其津液全部包裹在癰中,無法從口中排出,因此口中會感覺乾燥。肺熱成痿,則原本向上供給的津液,全部被燥熱化為痰涎濁唾,患者通常不會感到口渴。這與胃中津液耗盡導致的痿病(母病累及子)大不相同。只是原本應該向上供給的津液,變成唾沫,肺沒有得到滋潤而已。如果痿病是因為津液無法撲滅火熱,反而被火熱消耗,經年累月,肺葉之間就會形成巨大的火聚。
用清涼的藥物來治療,就會被阻擋而無法進入。但即使無法進入,也沒有壞處。如果用燥熱的藥物來治療,以火濟火,病人難道不會馬上死去嗎?半夏是燥性的藥物,放入肺中,會加重病情,這是不用說的。但因為清涼的藥物進不去,只有燥性的藥物才能進入,因此用半夏的燥性,放入清涼生津的藥物中,不但不會加重燥熱,反而能疏通燥結,讓濁沫隨著逆氣向下排出。久而久之,原本應該向上供給的津液,就不會結為痰涎,而肺也能得到滋潤,痿病就能痊癒了。
人們只知道半夏能使津液乾燥,但誰知道善用它,就能驅逐原本乾燥的津液呢?這就是它的精髓所在。
附方(六方)
這些是孫奇等人從《金匱要略》中採錄出來的方子,相關論述都在各方劑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