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六 (38)
卷六 (38)
1. 黃癉門
豬膏發煎，《肘後方》云：女勞癉身目盡黃髮熱，惡瘡，少腹滿，小便難，以大熱大勞，交接入水所致者，用此方。又云：五癉，身體四肢微腫，胸滿，不得汗，汗出如黃柏汁，由大汗出入水所致者，豬脂一味服。其意以身內黃水，因受外水遏抑而生，與仲景治血燥之意相遠。
唯《傷寒類要》云：男子女人黃癉，食飲不消，胃脹熱生黃，病在胃中，有乾燥使然。豬脂煎服下乃愈，是則明指血燥言矣。蓋女勞癉，血瘀膀胱，非直入血分之藥，必不能開。仲景取用虻蟲、水蛭、礬石，無非此義。然虻、蛭過峻，不可以治女勞；礬石過燥，又不可以治女勞之燥，故更立此方以濟之。
世之入多寶山而空手歸者。可勝道哉！
茵陳五苓散，濕熱鬱蒸於內，必先燥其肺氣，以故小水不行。五苓散開腠理，致津液，通血氣，且有潤燥之功，而合茵陳之辛涼，清理肺燥，肺金一潤，其氣清肅下行，膀胱之壅熱立通，小便利而黃去矣。
論《金匱》硝石礬石散方，此治女勞癉之要方也。原文云：黃家，日晡所發熱，而反惡寒，此為女勞。得之，膀胱急，小腹滿，身盡黃，額上黑，足下熱，因作黑癉。其腹脹如水狀，大便必黑，時溏，此女勞之病，非水也。腹滿者難治。硝石礬石散主之。從來不解用硝石之義，方書俱改為滑石礬石散，方下謬云以小便出黃水為度，且並改大黃硝石湯為大黃滑石湯，醫學之陋，一至此乎！夫男子血化為精，精動則一身之血俱動，以女勞而傾其精，血必繼之，故因女勞而尿血者，其血尚行，猶易治也。因女勞而成癉者，血瘀不行，為難治矣。甚者血瘀之久，大腹盡滿，而成血蠱，尤為極重而難治矣。昧仲景之文，反制方之意，女勞癉，非亟去其膀胱少腹之瘀血，萬無生路。在傷寒熱瘀膀胱之證，其人下血乃愈。血不下者，用抵當湯下之，亦因其血之暫結，可峻攻也。此女勞癉蓄積之血，必匪朝夕，峻攻無益，但取石藥之悍，得以疾趨而下達病所，硝石鹹寒走血，可消逐其熱瘀之血，故以為君；礬石本草謂其能除錮熱在骨髓，用以清腎及膀胱臟腑之熱，並建消瘀除濁之功，此方之極妙可法者也。以陳無擇之賢，模稜兩可其說，謂無發熱惡寒脈滑者，用此湯。若發熱惡寒者，其脈浮緊，則以滑石石膏治之。青天白日，夢語喃喃，況其他乎！世豈有血蓄下焦，反見浮滑且緊之脈者乎？妄矣！妄矣！
夏月天氣之熱，與地氣之濕交蒸，人受二氣，內郁不散，發為黃癉，與龕醬無異。必從外感汗下吐之法，去其濕熱。然夏月陽外陰內，非如冬月傷寒，邪氣伏藏難動之比，仲景慎用三法之意，昌明之矣。其谷癉、酒癉、女勞癉，則病自內傷，與外感無涉，仲景補《內經》之闕，曲盡其微，昌並明之矣。
白話文：
黃疸
有個方子叫豬膏發煎，出自《肘後方》，說的是婦女因為過勞導致身體發黃、眼睛發黃、發熱、長惡瘡、小腹脹滿、小便困難，這是因為過度勞累、性交後又泡冷水導致的，這個方子可以治療。書中又提到，五種黃疸會導致身體四肢輕微腫脹、胸悶、不出汗，或者出汗像黃柏汁一樣，這是因為大汗後又泡冷水導致的，直接服用豬油就可以。這方子的意思是說，身體裡面的黃水是因為受到外面寒水的抑制而產生，和張仲景治療血燥的理論相差甚遠。
只有《傷寒類要》說，男子或女子得了黃疸，是因為飲食消化不良，胃脹發熱，身體發黃，病在胃裡，這是因為胃太乾燥造成的。煎服豬油就可以治好，這才明確指出了是血燥造成的。要知道，婦女過勞導致的黃疸，是因為膀胱血瘀，如果不是直接針對血液的藥，就沒辦法疏通。張仲景選用虻蟲、水蛭、礬石，就是這個道理。但是虻蟲、水蛭藥性太過強烈，不適合治療婦女過勞；礬石又太過乾燥，不適合治療婦女過勞的乾燥，所以才另外設立這個方子來彌補不足。
世上很多人就像進了寶山卻空手而歸，真是讓人說不完！
茵陳五苓散，是因為濕熱鬱積在體內，必須先讓肺氣乾燥，這樣小便才能通暢。五苓散可以打開皮膚毛孔，疏通津液，暢通血氣，而且有滋潤乾燥的功效，再加上茵陳的辛涼，可以清理肺燥。肺氣一旦滋潤，就能清肅下降，膀胱的壅塞熱氣就能通開，小便順暢，黃疸也就消退了。
再來談談《金匱》中的硝石礬石散，這是治療婦女過勞導致黃疸的重要方子。原文說：得了黃疸的人，在下午會發熱，反而會怕冷，這是因為過勞引起的。得病之後，膀胱會感到急迫，小腹脹滿，全身發黃，額頭發黑，腳底發熱，發展成黑疸。腹脹就像有水一樣，大便一定是黑色的，有時會稀溏，這是過勞導致的病，不是水腫。腹脹的比較難治。硝石礬石散可以治療這種情況。一直以來，人們都不了解使用硝石的意義，所以醫書都把它改成了滑石礬石散，還錯誤地說以小便排出黃水為標準，甚至把大黃硝石湯也改成了大黃滑石湯，醫學的淺薄竟然到了這種地步！男子血化為精，精動的時候全身的血都會跟著動。如果因為過勞而耗損精液，血一定也會跟著流失，所以因為過勞而尿血的人，說明他的血還在流動，比較好治。因為過勞而得了黃疸的人，說明血瘀不流通，就比較難治了。更嚴重的，血瘀時間久了，肚子脹滿，形成血瘀腫塊，就更難治了。這些人不懂得張仲景的意思，反而改變方子的用意。婦女過勞導致的黃疸，如果不及時去除膀胱和小腹的瘀血，就沒有活路。在傷寒中，如果熱瘀積在膀胱，病人下血了反而會好。如果血下不來，就用抵當湯來攻下，也是因為血暫時凝結，所以可以用強烈的藥攻下。而婦女過勞引起的黃疸，瘀積的血肯定不是一天兩天，強攻沒有用，只能選用藥性強烈的礦石類藥物，讓藥力快速到達病灶。硝石鹹寒，能走血，可以消除瘀熱的血，所以用它做主藥；礬石據本草記載可以清除骨髓中的頑固熱氣，用來清除腎臟和膀胱的熱氣，還有消除瘀血和濁氣的功效。這個方子的精妙之處值得學習。就連陳無擇這麼聰明的人，也模稜兩可地說，沒有發熱怕冷，脈象滑的人，可以用這個湯。如果有發熱怕冷，脈象浮緊，就用滑石石膏來治療。這真是青天白日說夢話！難道世上有血瘀積在下腹，反而出現浮滑而且脈象又緊的人嗎？真是荒謬啊！荒謬！
夏天天氣炎熱，加上地面的濕氣蒸騰，人同時受到這兩種氣，鬱積在體內散不開，就會發黃疸，和發霉的醬一樣。必須用發汗、攻下、嘔吐的方法來去除濕熱。但是夏天陽氣在外，陰氣在內，不像冬天傷寒，邪氣潛藏很深難以去除。張仲景謹慎使用三種方法的用意，已經很明確地闡述了。至於穀疸、酒疸、女勞疸，是因為內傷引起的，和外感沒有關係。張仲景補充了《內經》的不足，詳細說明了這些病，已經說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