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五 (20)
卷五 (20)
1. 痰飲留伏論
合論小半夏湯小半夏加茯苓湯外臺茯苓飲三方,前一方,治支飲嘔而不渴者,支飲上入膈中而至於嘔,從高而越,其勢最便。但嘔家本當渴,渴則可徵支飲之全去,若不渴,其飲尚留,去之未盡也,不必加治。但用半夏之辛溫,生薑之辛散,再引其欲出之勢,則所留之邪自盡矣。中一方,亦治卒嘔吐者,但多心下痞,膈間有水,眩悸,故加茯苓以去水,伐腎而安心也。後一方,加人參、枳實、橘皮,尤為緊要,治積飲既去,而虛氣寒滿其中,不能進食,此證最多,《金匱》蚤附外臺一方,啟誘後人,非天民之先覺而誰?
合論澤瀉湯厚朴大黃湯二方,二方之治支飲,俱從下奪,而有氣血之分,前後之辨。首一方,為支飲之在心下者,阻其陽氣之升降,心氣鬱極,火動風生,而作冒眩。惟是不治其冒眩,但利小便以泄其支飲,則陽自升而風火自息。仲景制方每多,若此後一方,治支飲之胸滿者,夫支飲而至胸滿,在仲景自用大小陷胸湯治之。此方乃承氣之法,止可施於傷寒無形,氣分熱結,而乃以治有質之痰飲,非仲景絲絲畢貫之法矣。其為編書者誤入,更復何疑。
論五苓散一方,本文云:假令瘦人臍下有悸,吐涎沫而癲眩,此水也,五苓散主之。此尋常一方耳。深維其義,譬如以手指月,當下瞭然。蓋瘦人木火之氣本盛,今以水飲之故,下鬱於陰中,挾其陰邪鼓動於臍,則為悸;上入於胃,則吐涎沫;及其鬱極乃發,直上頭目,為癲為眩。《巢氏病源》云:邪入之陰則癲,夫陽鬱於陰,其時不為癲眩,出歸陽位,反為癲眩者,夾帶陰氣而上也。故不治其癲眩,但散其在上夾帶之陰邪,則立愈矣。散陰邪之法,固當從表,然不如五苓散之表法為長,以五苓散兼利其水耳。今世之用五苓散者,但知其為分利前後水穀之方,不知其為分利表裡陰陽之方。方下所云:多飲暖水汗出愈之文,總置不錄,何其淺耶!不但此也,即如小青龍一方,世但知為發表之輕劑,全不知其為利小水而設。夫山澤小龍,養成頭角,乘雷雨而直奔滄海,其不能奮髯而昇天,奚待問哉!所以《金匱》治支飲五方,總不出小青龍一方為加減,取其開通水道,千里不留行耳。
後世治痰飲有四法:曰實脾、燥濕、降火、行氣。實脾燥濕,二陳二術,最為相宜,若陰虛則反忌之矣。降火之法,須分虛實:實用苦寒,虛用甘寒,庶乎可也。若夫行氣之藥,諸方漫然,全無著落,謹再明之。風寒之邪,從外入內,裹其痰飲,惟用小青龍湯,則分其邪從外出,而痰飲從下出也。
濁陰之氣,從下入上,裹其痰飲,用茯苓厚朴湯,則分其濁氣下出,而痰飲上出也。多怒則肝氣上逆,而血亦隨之,氣血痰飲,互結成癖,用柴胡鱉甲散以除之。多憂則脾氣內郁,而食亦不食,氣食痰飲,亦互結成癖,用清痰丸以除之。多欲則腎氣上逆,直透膜原,結壘萬千,䐜脹重墜,不可以仰,用桂苓丸引氣下趨,痰飲始去也。
白話文:
好的,
痰飲留伏論
結合小半夏湯、小半夏加茯苓湯、外台茯苓飲三方,第一方,用來治療支飲引起的嘔吐但不口渴的狀況。支飲向上侵入膈膜,導致嘔吐,這種嘔吐是從高處往外衝,所以容易發生。但一般來說,嘔吐的人應該會口渴,口渴就表示支飲已經完全清除。如果嘔吐卻不口渴,就代表支飲還殘留在體內,沒有完全去除,這時不需要額外治療。只要用半夏的辛溫和生薑的辛散特性,再次引導體內想將支飲排出的趨勢,那麼殘留的邪氣自然就會消失。第二方,也用來治療突然發生的嘔吐,但多伴隨心下痞悶、膈間有水、頭暈心悸的狀況,所以加入茯苓來去除體內的水濕,以強腎並安定心神。最後一方,加入了人參、枳實、橘皮,這非常重要,是用來治療積飲去除後,身體卻出現虛弱、寒冷、脹滿,難以進食的狀況。這種情況非常常見,《金匱要略》中早先收錄了外台茯苓飲這個方子,啟發後人,這不是天賦的先見之明,又該如何解釋呢?
結合澤瀉湯、厚朴大黃湯二方,這兩個方子治療支飲,都是以向下排泄的方式為主,但有氣血的區別,也有先後之分。第一方,用來治療支飲停留在心下的情況,阻礙了陽氣的上升和下降,導致心氣過度鬱悶,火氣妄動、產生風邪,而出現頭暈目眩。這個方子不是直接治療頭暈目眩,而是通過利小便來排出體內的支飲,這樣陽氣自然會上升,風火也會平息。張仲景擬定方劑時,常常有多種考量,像這樣的情況就是。第二方,用來治療支飲引起的胸悶,如果是支飲導致胸滿,張仲景自己是用大陷胸湯或小陷胸湯來治療。這個方子卻用了類似承氣湯的瀉下方法,只適用於傷寒引起的無形、氣分熱結的情況,卻用來治療有實質的痰飲,這並不是張仲景精細貫徹的用藥方式。這個方子應該是編書的人誤放進來的,這點毋庸置疑。
論五苓散一方,原文提到:假設瘦弱的人臍下有跳動感,吐出唾液泡沫並伴隨癲癇和眩暈,這是體內有水濕所致,可以用五苓散來治療。這是一個很常見的方子。深入探討其中的道理,就像用手指指著月亮一樣,應該馬上就能理解。因為瘦弱的人本來就火氣旺盛,現在因為水飲的關係,鬱積在下腹的陰位,夾雜著陰邪在肚臍附近鼓動,所以產生跳動感;水飲向上侵入胃部,就會吐出唾液泡沫;等到鬱積到極限時就會發作,直接衝向頭部和眼睛,造成癲癇和眩暈。《巢氏病源》說:邪氣進入陰位就會導致癲癇,陽氣被陰邪鬱積,這時候不會出現癲癇和眩暈,反而是在陽氣恢復正常位置時,卻出現癲癇和眩暈,這是因為陽氣夾帶了陰邪而向上。所以不是直接治療癲癇和眩暈,只要散去夾雜在陽氣中的陰邪,就可以馬上痊癒。要散去陰邪,固然應該從表層開始,但不如五苓散的發汗方式來得有效,因為五苓散還可以同時利水。現在使用五苓散的人,只知道它是用來分利前後水液和穀物的方子,不知道它其實是分利體內表裡陰陽的方子。方子下寫著:喝熱水並出汗可以痊癒,這樣重要的文字竟然被忽略,實在太膚淺了!不只是這樣,像小青龍湯,世人只知道它是發散外邪的輕劑,完全不知道它是用來利小便的。山澤中的小龍,長成了頭角,藉著雷雨可以直奔大海,但如果不能鼓動鬍鬚飛昇到天空,又何必再多問呢?所以《金匱要略》中治療支飲的五個方子,都脫離不了小青龍湯的加減運用,是取它能開通水道,使體內水分順暢流通的功效。
後世治療痰飲有四種方法:一是健脾,二是燥濕,三是降火,四是行氣。健脾和燥濕,可以用二陳湯或二術湯來治療,最為適合,但如果是陰虛體質則要避免使用。降火的方法,要區分虛實:實火用苦寒藥,虛火用甘寒藥,這樣才可能有效。至於行氣的藥物,各家說法紛雜,完全沒有定論,在這裡再詳細說明。風寒邪氣從外侵入體內,包裹著痰飲,要用小青龍湯來治療,讓邪氣從體表排出,痰飲則從下方排出。
濁陰之氣從下向上侵入體內,包裹著痰飲,要用茯苓厚朴湯來治療,讓濁氣從下方排出,痰飲則從上方排出。容易發怒的人,肝氣會向上逆行,血液也會跟著上行,氣血和痰飲相互糾結,形成頑固的積塊,要用柴胡鱉甲散來去除。經常憂慮的人,脾氣會鬱結在內,導致食慾不振,氣、食和痰飲也會相互糾結,形成頑固的積塊,要用清痰丸來去除。縱慾過度的人,腎氣會向上逆行,直達膜原,形成許多團塊,導致腹部脹滿、有沉重下墜感,無法仰躺,要用桂苓丸引導氣往下行,痰飲才能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