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五 (11)
卷五 (11)
1. 痢疾論
休息痢者，乃乍作乍止，或因邪氣未曾滌盡，遽止而復作者是也。或初愈恣食厚味，及妄作勞，皆能致之。
《金匱》云：下利已瘥，至其年月日時復發者，以病不盡故也。當下之，宜大承氣湯。
休息痢，止而不止，正氣既虛，邪復不盡，未可言下。此證止之已久，其正已復，其積未除。故須下之。
《原病》式云：白痢既非寒證，何故服辛熱之藥，亦有愈者？蓋辛熱之藥。能開發腸胃鬱結，使氣液宣通，流濕潤燥，氣和而已，此特其一端也。甚有先曾通泄，或因涼藥太過，脈微沉細，四肢厥冷，即宜溫補升陽益胃理中之屬。至云概不可用熱藥，亦非通變之精妙也。
《機要》云：後重則宜下；腹痛則宜和；身重則除濕；脈弦則去風；膿血稠黏，以重劑竭之；身冷自汗，以熱藥溫之；風邪內結宜汗之；鶩溏而痢宜溫之。
仲景治下痢，可下者悉用承氣湯。大黃之寒，其性善走，佐以厚朴之溫，善行滯氣。緩以甘草之甘，飲以湯液，灌滌腸胃，滋潤輕快，積行即止。
凡先瀉而後痢者逆也，復通之而不已者虛也。脈微遲，宜溫補。脈弦數為逆，主死。產後痢，亦宜溫補。
腹痛因肺金之氣鬱在大腸之間者，以苦梗發之，後用痢藥。
肛門痛，熱留於下也。初病身熱，脈洪大，宜清之，黃芩芍藥湯。病人身冷自汗，宜溫之，理中湯。
下血者，宜涼血活血，當歸、黃芩、桃仁之類。風邪下陷者，宜升提之。濕熱傷血者，宜行濕清熱。下墜異常，積中有紫黑血，而且痛甚者，此為死血，用桃仁、滑石行之。
血痢久不愈者，屬陽虛陰脫，用八珍湯加升舉之藥。甚有陣陣自下，手足厥冷，脈漸微縮，此為元氣欲絕，急灸氣海穴，用附子理中湯，稍遲之則死。
凡下痢純血者，如塵腐色者，如屋漏水者，大孔開而不收如竹筒，唇如硃紅者，俱死。如魚腦髓者，身熱脈大者，俱半死半生。
久痢血，脈沉弱，諸藥不效，以十全大補湯，加薑棗少入蜜煎服。
【律三條】
凡治痢不分標本先後，概用苦寒者，醫之罪也。以腸胃論，大腸為標，胃為本；以經脈論，手足陽明為標，少陽相火為本。故胃受濕熱，水穀從少陽之火化，變為惡濁，而傳入於大腸。不治少陽，但治陽明，無益也。以少陽生髮之氣，傳入土中，因而下陷，不先以辛涼舉之，徑以苦寒奪之，痢無止期矣。
凡治痢不審病情虛實，徒執常法，自恃顓門者，醫之罪也。實者邪氣之實也，虛者正氣之虛也。七實三虛，攻邪為先。七虛三實，扶正為本。十分實邪，即為壯火食氣，無正可扶，急去其邪，以留其正。十分虛邪，即為淹淹一息，無實可攻，急補其正，聽邪自去。故醫而不知變通，徒守家傳，最為誤事。
凡治痢不分所受濕熱多寡，輒投合成丸藥誤人者，醫之罪也。痢由濕熱內蘊，不得已用苦寒盪滌，宜煎不宜丸。丸藥不能盪滌，且多夾帶巴豆、輕粉、定粉、硫黃、瑙砂、甘遂、芫花、大戟、牽牛、烏梅、粟殼之類，即使病去藥存，為害且大。況病不能去，毒烈轉深，難以復救，可不慎耶！
白話文：
痢疾論
所謂「休息痢」，是指痢疾時好時壞，可能因為病邪沒有完全清除乾淨，就停止治療，導致反覆發作。也可能是初癒後暴飲暴食油膩食物，或是過度勞累，都可能引起復發。
《金匱要略》說：「下痢已經痊癒，卻在某年某月某日又發作，是因為病邪沒有完全清除的緣故，應該使用瀉下藥，像是大承氣湯。」
休息痢，時好時壞，時止時發，表示身體的正氣已經虛弱，病邪又未完全清除，所以不適合直接攻下。這種情況，痢疾停止一段時間，代表身體正氣稍有恢復，但病邪還殘留，所以還是需要攻下。
《原病式》中說：「白痢並非寒證，為何服用辛熱藥也能治好？這是因為辛熱藥可以疏通腸胃的鬱結，使氣血暢通，排除濕氣、潤澤乾燥，讓氣機調和而已，這只是其中一種治療方式。有些患者，之前可能腹瀉過，或因為服用過多寒涼藥物，導致脈象微弱沉細，四肢冰冷，這種情況就適合溫補陽氣、健脾益胃的理中湯之類的藥方。至於說完全不能使用熱性藥物，也不是靈活變通的精妙方法。」
《醫學機要》說：「裡急後重，適合用攻下藥；腹痛，適合用調和藥；身體沉重，要排除濕氣；脈象弦，要祛風；膿血稠黏，要用重劑徹底清除；身體寒冷、自汗，要用熱藥溫補；風邪內結，要發汗；糞便稀溏、痢疾，要溫補。」
張仲景治療下痢，適合攻下的都會使用承氣湯。大黃藥性寒涼，善於通導，配合厚朴的溫性，可以行氣消滯。再用甘草的甘味緩和藥性，煎成湯藥，灌洗腸胃，可以滋潤腸道，使身體感到輕快，積滯排除後痢疾自然停止。
凡是先腹瀉後痢疾的，屬於病症反常。如果反覆通便仍不能止痢的，表示身體虛弱。脈象微弱遲緩，要溫補。脈象弦數為病症反常，表示危險。產後痢疾，也適合溫補。
腹痛是因為肺金之氣鬱結在大腸之間，用桔梗開導，再用治療痢疾的藥方。
肛門疼痛，是因為熱邪滯留在下焦。初病發熱，脈象洪大，要清熱，可以使用黃芩芍藥湯。病人身體寒冷自汗，要溫補，可以使用理中湯。
下血的，要涼血活血，使用當歸、黃芩、桃仁之類的藥物。風邪下陷的，要升提陽氣。濕熱傷害血液的，要化濕清熱。如果感到下墜感嚴重，糞便中有紫黑色的血塊，而且疼痛劇烈，這是死血，要用桃仁、滑石來活血化瘀。
血痢久治不癒的，屬於陽虛陰脫，要使用八珍湯加升提的藥物。如果出現陣陣下血，手腳冰冷，脈搏逐漸微弱，這是元氣將要耗盡，要趕快針灸氣海穴，使用附子理中湯，稍有遲疑就會有生命危險。
凡是下痢全是鮮血的，像腐爛的塵土的顏色、像屋漏的水一樣，肛門大開不能收縮像竹筒，嘴唇鮮紅的，都屬於危險的情況。如果像魚腦髓一樣的便血，身體發熱、脈象強大的，屬於半生半死的狀態。
久痢出血，脈象沉弱，各種藥物都無效的，要使用十全大補湯，加少許薑、棗、蜂蜜煎服。
【律三條】
第一，治療痢疾不分清標本、先後順序，一律使用苦寒藥物，是醫生的罪過。從腸胃來看，大腸是標，胃是本。從經脈來看，手足陽明經是標，少陽相火是本。因此，如果胃受濕熱，水穀食物會從少陽之火轉化成污濁，然後進入大腸。不治療少陽，只治療陽明，是沒有用的。因為少陽是生發之氣，如果下陷到土中，不先用辛涼的藥物升舉，直接用苦寒藥攻下，痢疾永遠不會停止。
第二，治療痢疾不審查病情的虛實，只執著於常規療法，自以為是，是醫生的罪過。實證是指病邪的實，虛證是指正氣的虛。七分實證，三分虛證，要先攻邪。七分虛證，三分實證，要扶正氣為主。如果是十分實證，病邪強盛，正氣衰弱，沒有正氣可以扶助，要趕快去除病邪，以保存正氣。如果十分虛證，病情危重，沒有什麼病邪可以攻打，要趕快補養正氣，讓病邪自己消退。所以醫生不能變通，只墨守成規，是最容易誤事的。
第三，治療痢疾不分辨所受濕熱的多少，隨便投用現成的丸藥，會誤人性命，是醫生的罪過。痢疾是由濕熱內蘊引起的，不得已要用苦寒藥物清洗，應該煎藥而不適合丸藥。丸藥不能清盪濕熱，而且常常夾雜巴豆、輕粉、定粉、硫磺、硇砂、甘遂、芫花、大戟、牽牛、烏梅、粟殼等有毒藥物，即使疾病被治癒，藥物的毒性還殘留在身體，危害更大。何況疾病可能沒有被治癒，反而毒性更深，難以救治，不可不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