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二 (4)
卷二 (4)
1. 比類《金匱》胃寒四則
反胃一證,《金匱》無顓條。但於嘔吐篇中,發奧義四段。其脈其證,皆主陽氣衰微立說,但隱而不露,今特發明,匯入中寒門後,以見人身陽氣所關之重。又見胸中陽氣,與腎中真陽,差等不同,而治寒病之機,瞭然心目矣。
問曰:病人脈數,數為熱,當消穀引飲;而反吐者,何也?師曰:以發其汗,令陽微膈氣虛,脈乃數;數為客熱,不能消穀,胃中虛冷故也。脈弦者,虛也,胃氣無餘,朝食暮吐,變為胃反;寒在於上,醫反下之,令脈反弦,故名曰虛。
此條仲景形容脈證之變態,最為微妙。凡脈陽盛則數,陰盛則遲。其人陽氣既微,何得脈反數?脈既數,何得胃反冷?此不可不求其故也。蓋脈之數,由於誤用辛溫發散,而遺其客熱。胃之冷,由於陽氣不足,而生其內寒。醫不達權通變,見其脈數,反以寒劑瀉其無過,致上下之陽俱損,其脈遂從陰而變為弦。
上之陽不足,日中已前所食,亦不消化。下之陽不足,日暮已後,陽亦不入於陰,而糟粕不輸於大小腸。從口入者,惟有從口出而已,故曰胃氣無餘。言胃中之陽氣,所存無幾,所以反胃,而朝食暮吐也。
寸口脈微而數,微則無氣,無氣則榮虛,榮虛則血不足,血不足則胸中冷。
此條顓論脈理,雖不言證,隱緯上條反胃之證,不重舉耳。人身之脈,陽法天而健,陰法地而翕,兩相和合,不剛不柔,不疾不徐,沖和純粹,何病之有哉?今微則陽不健運,數則陰不靜翕,陰陽兩乖其度,榮衛不充而胸中冷,又不啻上條客熱已也。夫榮衛之氣,出入臟腑,流布經絡,本生於穀,復消磨其谷,是榮衛非谷不充,谷非榮衛不化,胸中既冷,胃必不能出納其谷,證成反胃。又何疑乎?
趺陽脈浮而澀,浮則為虛,澀則傷脾;脾傷則不磨食,朝食暮吐,暮食朝吐,宿穀不化,名曰胃反。脈緊而澀,其病難治。
脾氣運動,則脈不澀;胃氣堅固,則脈不浮。今脈浮是胃氣虛,不能腐熟水穀;脈澀是脾血傷,不能消磨水穀。所以陽時食入,陰時反出;陰時食入,陽時反出。蓋兩虛不相參合,故莫由轉輸下入大小腸也。河間謂趺陽脈緊,內燥盛而濕氣衰。故為難治。可見浮脈病成必變緊脈也,況緊而見澀,其血已亡乎?上脘亡血,膈間乾澀,食不得入;下脘亡血,必並大小腸皆枯,食不得下,故難治也。
嘔而脈弱,小便複利,身有微熱,見厥者難治,四逆湯主之。(十五)
嘔則穀氣不資於脈,故脈弱,弱則陽氣虛不能充於內外。下焦虛,則小便冷自利;上焦虛,則濁氣升上,逼迫其陽於外。外雖假熱,內實真寒,證成厥逆,所出之陽,頃刻決離而不返矣,治之誠難也。惟四逆一湯,勝陰回陽,差有可用耳。嘔證而兼厥逆下利,乃陰寒之極。陽氣衰微,可知反胃之嘔,乃關格之嘔。
陰陽兩病,殊不與下利厥逆相雜。不知《金匱》緣何重錄《傷寒論》中厥陰證一條,入在反胃一門,豈其誤以嘔與反胃為同證耶?醫學之不明,自昔已然,可慨也已。茲並辨明,以見胸中之陽,與腎中之陽大不同也。胸中之陽,如天之有日,其關係榮衛納穀之道,最為扼要,前三條所云是也。
蓋胸中下連脾胃,其陽氣虛者,陰血亦必虛,但宜用沖和之劑,以平調臟腑,安養榮衛,舍純粹以精之藥不可用也。腎中之陽,如斷鰲立極,其關係命根存亡之機,尤為宏巨,後一條所云是也。蓋腎中內藏真陽,其陽外亡者,陰氣必極盛。惟從事剛猛之劑,以摧鋒陷陣,勝陰復陽,非單刀直入之法,不可行也。
如是而讀此四章,庶幾用法之權衡,因誤編而愈益明矣。
白話文:
比類《金匱》胃寒四則
《金匱要略》沒有單獨條文論述反胃,但在嘔吐篇中,隱含著四段精妙的論述。這些論述的脈象和症狀,都以陽氣衰微為根本,雖然隱晦不明,但如今我們可以加以闡發,歸納到中寒門下,以說明人體陽氣的重要性。同時,也說明胸中陽氣和腎中真陽的不同,以及治療寒病的關鍵所在。
有人問:病人脈象數而有力,數脈通常代表熱證,應該用消穀引飲的療法;但為何還會反胃嘔吐呢?回答是:這是因為過度發汗,導致陽氣衰微,膈肌氣虛,所以脈象才數;這種數脈是客熱造成的,不能消化食物,是因為胃中虛寒的緣故。脈象弦細,代表虛弱,胃氣不足,早上吃下去的食物晚上吐出來,就變成了反胃;寒邪在上,醫生卻用下焦的療法,反而導致脈象變成弦細,所以叫做虛證。
張仲景在這段文字中,精妙地描寫了脈象和症狀的變化。一般來說,陽氣盛則脈數,陰氣盛則脈遲。但這個病人陽氣衰微,為何脈象反而數呢?脈象數,為何胃又虛寒呢?這必須仔細探究其原因。脈象數,是因為錯誤地使用了辛溫發散的藥物,反而留下了客熱。胃寒,是因為陽氣不足,導致內生寒邪。醫生不懂得權衡變通,看到脈象數,就用寒涼的藥物瀉火,導致上下焦的陽氣都受損,脈象於是從陰虛轉為弦細。
上焦陽氣不足,中午之前吃下去的食物,也不能消化;下焦陽氣不足,傍晚之後,陽氣也不能進入陰分,食物殘渣也不能輸送到大小腸。吃下去的東西,只能從口中吐出來,所以說胃氣不足。意思是胃中陽氣所剩無幾,所以才會反胃,早上吃晚上吐。
寸口脈微弱而數,微弱代表氣虛,氣虛則營氣不足,營氣不足則血虛,血虛則胸中寒冷。
這段文字專門論述脈理,雖然沒有明確說明症狀,卻暗含了上文反胃的症狀,只是沒有重複說明而已。人體的脈象,陽氣如同天上的太陽般強健,陰氣如同大地般收斂,兩者相互協調,不剛不柔,不疾不徐,平和純粹,就不會有病。如今脈象微弱,是陽氣不能健運,脈象數,是陰氣不能收斂,陰陽失調,營衛不充,所以胸中寒冷,這與上文所說的客熱症狀類似。營衛之氣,出入臟腑,流佈經絡,本源於食物,又能消化食物,所以營衛之氣的充盈有賴於食物,而食物的消化又依靠營衛之氣,胸中寒冷,胃自然無法消化食物,從而導致反胃。還有什麼疑問呢?
趺陽脈浮而澀,浮代表虛弱,澀代表脾氣受損;脾氣受損則不能消化食物,早上吃晚上吐,晚上吃早上吐,宿穀不化,就叫做反胃。脈象緊而澀,這種病很難治療。
脾氣運轉正常,脈象就不會澀;胃氣充足,脈象就不會浮。如今脈象浮,是胃氣虛弱,不能消化食物;脈象澀,是脾氣受損,不能消化食物。所以白天吃下去的食物,晚上吐出來;晚上吃下去的食物,白天吐出來。這是因為兩種虛證互相不能協調,所以無法將食物轉運到大小腸。河間先生認為趺陽脈緊,是內燥盛而濕氣衰,所以難以治療。可以看出,浮脈發展下去必然會變成緊脈,何況脈象已經緊而澀,說明血氣已經虧損。上脘(上腹部)血虛,膈間乾澀,食物無法進入;下脘(下腹部)血虛,必然會導致大小腸都枯竭,食物無法排出,所以難以治療。
嘔吐而脈象弱,小便頻數,身體略微發熱,出現厥逆症狀,這種情況很難治療,可以用四逆湯治療。
嘔吐,是穀氣不能滋養脈象,所以脈象弱;脈象弱,是陽氣虛弱,不能充盈內外。下焦虛弱,則小便清冷而頻數;上焦虛弱,則濁氣上逆,迫使陽氣外泄。外在表現為發熱,內在卻是真寒,形成厥逆,外泄的陽氣很快就會耗竭而無法恢復,治療非常困難。只有四逆湯,可以回陽救逆,稍微有點效果。嘔吐合併厥逆和下利,是陰寒極盛的表現。陽氣衰微,可見反胃的嘔吐,是陽氣被阻隔而引起的嘔吐。
陰陽兩種疾病,通常不會和下利厥逆同時出現。《金匱要略》為何要重複記載《傷寒論》中厥陰證的一條,放到反胃一門下,難道是錯誤地把嘔吐和反胃當成同一個症狀嗎?醫學的不完善,從古至今一直存在,令人感慨。現在把這些都辨明,可以看出胸中陽氣和腎中陽氣的巨大不同。胸中陽氣,如同天上的太陽,關係到營衛氣血的運轉和食物的消化吸收,前面三條所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胸中向下連接著脾胃,如果陽氣虛弱,陰血也必然虛弱,只能使用平和的藥物,以調和臟腑,滋養營衛,不能使用過於峻猛的藥物。腎中陽氣,如同支撐天地的大鰲,關係到生命存亡,最後一條所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腎中藏有真陽,如果陽氣外泄,陰氣必然極盛。只能使用剛猛的藥物,以攻克陰邪,恢復陽氣,必須採取迅速有效的辦法。
這樣閱讀這四段文字,就能夠更好地理解用藥的權衡,並且因為錯誤的編排而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
2. 中寒色脈六則
中寒之色,必見青者,以青乃肝之色也。故仲景云:鼻頭色青,腹中痛,苦冷者死。
謂厥陰挾少陰腎水為寒,寒極則陽亡,陽亡則死耳。
唇口青,身冷,為入藏即死。
五臟治內屬陰,主藏精宅神。血氣並寒邪而入堵塞之,藏真之精氣不行,神機化滅,升降出入之道皆絕,榮絕則唇口青。《靈樞》曰:足厥陰氣絕,則唇青。肝藏血,氣絕則榮絕可知。
脈脫入藏即死,入府即愈。
脫者,去也。經脈乃臟腑之隧道,為寒氣所逼,故經氣脫去其脈,而入於內之藏即死,入於內之府即愈也。
經曰:血氣並走於上,則為大厥,暴死。
上者,膻中、三焦之府也,又不盡指入藏言矣。又如邪客五絡,狀若屍厥者,以通血脈為治。此但於頭面絡脈所過,通其血脈則愈,又不盡指入府言矣。可見脈脫入藏入府者,脈之徵也;血氣走痹於上者,證之徵也。參互考訂,然後其死其愈,可得詳耳。
中寒脈散者死。
脈脫內入,脈散外出。內入猶有臟腑之分,外出則與陽俱亡而不返矣。
尺脈遲滯沉細,寒在下焦。
溫經散寒,其人可愈。
白話文:
中寒的顏色,一定會呈現青色,因為青色是肝臟的顏色。所以張仲景說:鼻子尖端呈現青色,腹部疼痛,感覺寒冷,就會死亡。
這是因為厥陰經挾少陰經的腎水導致寒邪,寒邪極盛則陽氣消失,陽氣消失就會死亡。
嘴唇和嘴巴呈現青色,身體冰冷,表示寒邪入侵臟腑,就會死亡。
五臟在內屬於陰,主要負責藏精和安神。血液和氣血同時受到寒邪侵襲而阻塞,藏在體內的精氣無法運行,神機泯滅,升降出入的運行之道都斷絕了,氣血衰敗就會嘴唇和嘴巴呈現青色。《靈樞》說:足厥陰經氣絕,則嘴唇發青。肝臟藏血,氣血衰竭則氣血衰敗可知。
脈象脫去,進入臟腑就會死亡,進入府臟就會痊癒。
「脫」指的是離開。經脈是臟腑的通道,因為寒邪的逼迫,所以經脈之氣離開經脈,進入內臟就會死亡,進入府臟就會痊癒。
經書上說:氣血都運行到上焦,就會導致大厥證,暴亡。
「上」指的是膻中、三焦等部位,這也不是完全指進入臟腑而言。又比如邪氣侵犯五絡,症狀像屍厥一樣,治療方法是通利血脈。這只是指頭面絡脈經過的部位,通利血脈就能痊癒,也不是完全指進入府臟而言。可見脈象脫去、進入臟腑或府臟,是脈象的徵兆;氣血運行阻塞於上焦,是疾病的徵兆。綜合參考、相互考證,然後才能詳細判斷其死或其愈。
中寒而脈象散亂的人會死亡。
脈象脫落是內入,脈象散亂是外散。內入尚且有臟腑之分,外散則與陽氣一起消失而無法恢復了。
尺脈遲緩、滯澀、沉弱、細小,表示下焦有寒邪。
溫經散寒,病人就能痊癒。
3. 比類《金匱》胸腹寒痛十七則
寒痛多見於身之前,以身之背為陽,身之前為陰也。而身之前,又多見於腹,以胸為陰之陽,腹為陰之陰也。仲景論心胸之痛,屬寒證者十之二三;論腰腹之痛,屬寒證者十之七八,亦可煥然明矣。茲舉《內經》、《金匱》之奧,相與繹之。
《經》曰:真心痛者,寒邪傷其君也。手足青至節,甚則旦發夕死,夕發旦死。
心為神明之藏,重重包裹,百骸衛護,千邪萬惡,莫之敢幹。必自撤其藩,神明不守,寒邪乃得傷犯。其用勝寒峻猛之劑,僭逼在所不免。昌嘗思之,必大劑甘草、人參中,少加薑、附、豆蔻以溫之,俾邪去而藥亦不存,乃足貴耳。若無大力者監之,其敢以暴易暴乎?
《針經》云:足太陰之脈,其支者,復從胃別上注心中。是動則病,舌根脹,食則嘔,胃腕痛,腹脹善噫,心中急痛。
此以脾病四迄之邪,連及於心,其勢分而差緩,不若真心痛之卒死矣。即太陰推之,足少陰厥陰客邪,皆可犯心。惟陽虛陰厥,斯舟中皆敵國矣。
厥心痛,乃中寒發厥而心痛。寒逆心胞,去真心痛一間耳。手足逆而通身冷汗出,便溺清利不渴,氣微力弱,亦主旦發夕死,急以朮附湯溫之。
諸經心痛,心與背相引,心痛徹背,背痛徹心,宜亟溫其經。諸府心痛,難以俯仰,小腹上衝,卒不知人,嘔吐泄瀉,其勢甚銳,宜亟溫其府。至藏邪乘心而痛,不可救藥者多,宜亟溫其心胞,並注邪別脈,經絡臟腑,淺深歷然,乃可圖功。
心痛者脈必伏,以心主脈,不勝其痛,脈自伏也。不可因其脈伏神亂,駭為心虛,而用地黃、白朮補之。蓋邪得溫藥則散,加泥藥即不散,不可不慎之也。溫散之後,可陰陽平補之。
《金匱》論胸痹心痛之脈,當取太過不及,陽微陰弦。
以太過之陰,乘不及之陽,即胸痹心痛。然總因陽虛,故陰得乘之。陽本親上,陽虛知邪中上焦。設陰脈不弦,則陽雖虛而陰不上干,惟陰脈弦,故邪氣厥逆而上。此與濁氣在上,則生䐜脹,同一病源也。胸痹有微甚不同,微者但通其上焦不足之陽,甚者必驅其下焦厥逆之陰,通胸中之陽。
以薤白、白酒,或栝蔞、半夏、桂枝、枳實、厚朴、乾薑、白朮、人參、甘草、茯苓、杏仁、桔皮,擇用對病三四味,即成一方。不但苦寒不入,即清涼盡屏。蓋以陽通陽,陰分之藥,所以不得預也。甚者則用附子、烏頭、蜀椒,大辛熱以驅下焦之陰,而復上焦之陽。發明三方於左,臨病之工,宜取則焉。
《金匱》又錯出一證云:病人胸中似喘不喘,似嘔不嘔,似噦不噦,憒憒然無奈者,生薑半夏湯主之。
此即胸痹一門之證,故用方亦與胸痹無別,必編者之差誤,今並論於此。蓋陽受氣於胸,陰乘陽位,阻其陽氣,布息呼吸往來之道。若喘若嘔若噦,實又不然,但覺憒亂無可奈何?故用半夏、生薑之辛溫,以燥飲散寒,患斯愈也。緣陰氣上逆,必與胸中之飲,結為一家。兩解其邪,則陽得以布,氣得以調,而胸際始曠也。
其用橘皮、生薑,及加竹茹、人參,皆此例也。
發明《金匱》心痛徹背,背痛徹心,用烏頭赤石脂丸。心痛徹背,背痛徹心,乃陰寒之氣,厥逆而上乾者,橫格於胸背經脈之間,牽連痛楚,亂其氣血,紊其疆界,此而用氣分諸藥,則轉益其痛,勢必危殆。
仲景用蜀椒、烏頭一派辛辣,以溫散其陰邪,然恐胸背既亂之氣難安,而即於溫藥隊中,取用乾薑之泥,赤石脂之澀,以填塞厥氣所橫衝之新隧,俾胸之氣自行於胸,背之氣自行於背,各不相犯,其患乃除,此煉石補天之精義也。今人知有溫氣、補氣、行氣、散氣諸法矣,亦知有堵塞邪氣攻衝之竇,令胸背陰陽二氣,並行不悖者哉。
發明《金匱》胸痹緩急,用薏苡仁附子散。胸中與太空相似,天日照臨之所,而膻中之宗氣,又賴以包舉一身之氣者也。今胸中之陽,痹而不舒,其經脈所過,非緩即急,失其常度,總因陽氣不運,故致然也。用薏苡仁以舒其經脈,用附子以復其胸中之陽,則宗氣大轉,陰濁不留,胸際曠若太空。所謂化日舒長,曾何緩急之有哉?
發明《金匱》九痛丸。仲景於胸痹證後,附九痛丸。治九種心痛,以其久著之邪,不同暴病,故藥則加峻,而湯改為丸,取緩攻不取急蕩也。九種心痛,乃久客之劇證,即腎水乘心,腳氣攻心之別名也。痛久血瘀,陰邪團結,溫散藥中,加生狼牙、巴豆、吳茱萸驅之,使從陰竅而出。
以其邪據胸中,結成堅壘,非搗其巢,邪終不去耳。合三方以觀仲景用意之微,而腎中之真陽,有之則生,無之則死,其所重不可識耶。
《金匱》云:趺陽脈微弦,法當腹滿,不滿者必便難,兩胠疼痛。此虛寒從下上也,當以溫藥服之。
趺陽脾胃之脈,而見微弦,為厥陰肝木所侵侮,其陰氣橫聚於腹。法當脹滿有加,設其不滿,陰邪必轉攻而上,決無輕散之理。蓋陰邪既聚,不溫必不散,陰邪不散,其陰竅必不通,故知其便必難,勢必逆攻兩胠,而致疼痛,較腹滿更進一步也。虛寒之氣,從下而上,由腹而胠,才見一斑。
亟以溫藥服之,俾陰氣仍從陰竅走散,而不至上攻,則善矣。仲景所謂此虛寒自下上也。當以溫藥服之,包舉陰病證治,了無剩義。蓋虛寒從下上,正地氣上天之始,用溫則上者下聚者散,直捷痛快,一言而終。故《卒病論》雖亡,其可意會者,未嘗不宛在也。
《金匱》云:病者腹滿,按之不痛為虛。
腹滿時減,復如故,此為寒,當與溫藥。
中寒其人下利,以裡虛也。
裡虛下利,即當溫補藏氣,防其竭絕。
病者痿黃,躁而不渴,胸中寒實,而利不止者死。
痿黃乃中州土敗之象;躁而不渴,乃陰盛陽微之象;胸中寒實,乃堅冰凝沍之象,加以下利不止,此時即極力溫之,無能濟矣。蓋堅在胸而瑕在腹,堅處拒藥不納,勢必轉趨其瑕,而奔迫無度,徒促其藏氣之絕耳。孰謂虛寒下利,可不乘其胸中陽氣未漓,陰寒未實,早為溫之也乎。
發明《金匱》腹中寒氣,雷鳴切痛,胸脅逆滿嘔吐,用附子粳米湯。
腹中陰寒奔迫,上攻胸脅,以及於胃,而增嘔逆。頃之胃氣空虛,邪無所隔,徹入陽位,則殆矣。是其除患之機,所重全在胃氣。乘其邪初犯胃,尚自能食,而用附子粳米之法溫飽其胃,胃氣溫飽,則土厚而邪難上越,胸脅逆滿之濁陰,得溫無敢留戀,必還從下竅而出,曠然無餘,此持危扶顛之手眼也。
發明《金匱》腹痛脈弦而緊。弦則衛氣不行,即惡寒;緊則不欲食。邪正相搏,即為寒疝。寒疝繞臍痛,若發則自汗出,手足厥冷,其脈沉弦者,用大烏頭煎。
由《內經》心疝之名推之,凡腹中結痛之處,皆可言疝,不獨睪丸間為疝矣。然寒疝繞腹痛,其脈陽弦陰緊。陽弦故衛氣不行而惡寒,陰緊故胃中寒盛不殺穀。邪即胃中之陰邪,正即胃中之陽氣也。論胃中水穀之精氣,與水穀之悍氣,皆正氣也。今寒入榮中,與衛相搏,則榮即為邪,衛即為正矣。
繞臍腹痛,自汗出,手足厥冷,陽微陰盛,其候危矣。故用烏頭之溫,合蜜之甘,入胃以建其中而緩其勢。俾衛中陽旺,榮中之邪,自不能留,亦不使虛寒自下上之微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