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四 (29)
卷四 (29)
1. 秋燥論
大腸之燥，傳入於肺而為息賁，息賁者，息有音而上奔不下也。是則胃腸合心脾以共成肺金之燥，三藏二府，陰氣消亡殆盡，尚可救療者乎？夫由心之肺，已為死陰之屬。然脾氣散二陽之精，上輸於肺，猶得少蘇涸鮒。今以燥之為害，令生我者盡轉而浚我之生，故直斷為死不治也。
從前憒憒，特繹明之。
病機十九條內云：諸澀枯涸，幹勁皴揭，皆屬於燥。燥金雖為秋令，雖屬陰經，然異於寒濕，同於火熱。火熱勝則金衰，火熱勝則風熾，風能勝濕，熱能耗液，轉令陽實陰虛，故風火熱之氣，勝於水土而為燥也。
肝主於筋，風氣自甚；燥熱加之，則液聚於胸膈，不榮於筋脈而筋燥。故勁強緊急而口噤，或瘛瘲昏冒僵仆也。
風熱燥甚，怫鬱在表而裡氣平者，善伸數欠，筋脈拘急，或時惡寒，或筋惕而搐，脈浮數而弦。若風熱燥並郁甚於里，則必為煩滿，必為悶結，故燥有表裡氣血之分也。
至於筋緩不收，痿痹不仁，因其風熱勝濕，為燥日久，乃燥病之甚者也。至於諸氣膹郁，諸痿喘嘔，皆屬於肺。金從燥化，金且自病，而肺氣日見消亡，又何論痿痹乎？
五臟五志之火，皆有真液以養之，故凝聚不動，而真液尤賴腎之陰精，胃之津液，交灌於不竭。若腎胃之水不繼，則五臟之真陰隨耗，五志之火，翕然內動，而下上中三消之病作矣。河間云：燥太甚而脾胃乾涸，則成消渴，亦其一也。
燥病必渴，而渴之所屬各不同，有心肺氣厥而渴；有肝痹而渴；有脾熱而渴；有腎熱而渴；有胃與大腸結熱而渴；有小腸痹熱而渴；有因病瘧而渴；有因素食肥甘而渴；有因醉飲入房而渴；有因遠行勞倦，遇大熱而渴；有因傷害胃，干而渴；有因風而渴。五臟部分不同，病之所遇各異，其為燥熱亡液則一也。另詳消渴門。
治燥病者，補腎水陰寒之虛，而瀉心火陽熱之實；除腸中燥熱之甚，濟胃中津液之衰；使道路散而不結，津液生而不枯，氣血利而不澀，則病日已矣。
腎惡燥，急食辛以潤之。故腎主五液，津則大便如常。若飢飽勞逸，損傷胃氣，及食辛熱味厚之物，而助火邪，伏於血中，耗散真陰，津液虧少，故大便結燥。仲景云：小便利，大便硬，不可攻下，以脾約丸潤之。戒輕下而重傷津液也。然藏結復有陽結陰結之不同，陽結者以辛涼潤之，陰結者以辛溫潤之，其辨又在微芒之間矣。
【律五條】
凡秋月燥病，誤以為濕治者，操刃之事也。從前未明，咎猶可諉。今明知故犯，傷人必多，孽鏡當前，悔之無及。
凡治燥病，燥在氣而治血，燥在血而治氣，燥在表而治里，燥在裡而治表，藥不適病，醫之過也。
凡治雜病，有兼帶燥證者，誤用燥藥，轉成其燥，因致危困者，醫之罪也。
白話文：
[秋燥論]
大腸的乾燥，會傳到肺部，造成呼吸急促且聲音上衝，無法下降的現象，這表示胃腸與心脾共同導致了肺金的乾燥。五臟六腑的陰氣幾乎耗盡，這樣還能救治嗎？心火耗損肺陰，已經屬於難以治療的陰虛，雖然脾氣可以散發陽氣精華，上輸到肺部，稍微緩解肺的乾燥，但現在因為乾燥的危害，使得養護我們的臟腑都轉而耗損我們的生命力，所以可以直接斷定這種情況是無法醫治的。
我過去對此認識不清，特此闡明。
《病機十九條》中說：「所有乾澀枯竭、皮膚乾裂，都屬於燥的病症。」燥金雖然是秋天的時令，也屬於陰經，但它與寒濕不同，而是類似於火熱。火熱太盛就會導致金衰弱，火熱太盛就會導致風邪熾盛。風邪能夠勝過濕邪，熱邪能夠消耗津液，轉而導致陽氣過盛而陰液不足，所以說風火熱的氣勢，勝過水土之氣而形成乾燥。
肝臟主管筋，風邪會更加嚴重；加上燥熱，津液就會聚集在胸膈，無法濡養筋脈，導致筋乾燥。所以會出現筋脈強硬、抽搐、牙關緊閉，或者出現抽搐、昏迷、僵硬倒地的狀況。
風熱乾燥很嚴重，鬱積在體表而體內氣機還算平和的，會頻繁地伸懶腰、打哈欠，筋脈拘急，有時會怕冷，或者筋脈跳動、抽搐，脈象浮數而弦。如果風熱乾燥同時鬱積在體內，就一定會出現煩躁、腹脹、胸悶的狀況。所以燥邪有表裡氣血之分。
至於筋脈鬆弛無力、肢體麻木不仁，是因為風熱勝過濕邪，乾燥日久，這是燥病發展到很嚴重的地步了。如果出現氣機壅塞、肢體痿軟、喘促嘔吐等症狀，都屬於肺的病變。金氣從燥邪化生，金本身就生病，肺氣也日益衰竭，又何況是肢體痿軟呢？
五臟的五種情志之火，都有真液來滋養，所以能凝聚而不妄動，而真液又依賴腎的陰精和胃的津液，不斷地供給。如果腎和胃的水液無法繼續供給，五臟的真陰就會跟著耗損，五種情志之火就會在體內蠢動，就會出現上消、中消、下消的病症。河間說：「乾燥過於嚴重，脾胃乾涸，就會形成消渴病。」也是這個道理。
燥病一定會口渴，但口渴的原因各有不同，有的是因為心肺氣機逆亂而口渴；有的是因為肝氣阻塞而口渴；有的是因為脾熱而口渴；有的是因為腎熱而口渴；有的是因為胃與大腸積熱而口渴；有的是因為小腸閉塞有熱而口渴；有的是因為得瘧疾而口渴；有的是因為平時吃太多肥甘厚膩的食物而口渴；有的是因為飲酒後房事過度而口渴；有的是因為遠行勞累、遇到酷熱天氣而口渴；有的是因為損傷胃氣、胃乾燥而口渴；有的是因為風邪而口渴。五臟所屬部位不同，所遇到的病因也各異，但造成燥熱傷液的道理是一樣的。詳細情況可以參看消渴病門的內容。
治療燥病的原則是，補養腎水陰寒的不足，瀉掉心火陽熱的過盛；清除腸中過於嚴重的燥熱，補充胃中衰竭的津液；使氣機通暢不結滯，津液產生而不枯竭，氣血運行順暢而不澀滯，這樣疾病就會逐漸痊癒。
腎臟厭惡乾燥，所以要趕快吃辛味的食物來滋潤它。腎臟主管五種液體，津液充足則大便正常。如果因為飢飽失常、過於勞累，損傷了胃氣，或者吃了辛辣燥熱、味道濃厚的食物，助長了火邪，潛伏在血液中，耗散了真陰，導致津液不足，所以大便會乾燥。仲景說：「小便正常，大便乾燥，不可用攻下的藥物，應該用脾約丸來潤腸。」告誡人們不要輕易使用攻下的藥物而嚴重損傷津液。然而，腸道阻塞又有陽結和陰結的不同，陽結應該用辛涼的藥物來潤滑，陰結應該用辛溫的藥物來潤滑，這其中的區別又在微妙之間。
【告誡五條】
凡是秋季的燥病，如果誤認為濕邪來治療，就會像用刀來殺人一樣危險。從前不明瞭這種情況，還情有可原，現在已經明明知道卻故意犯錯，傷害的人一定很多，將來報應來臨時，後悔就來不及了。
凡是治療燥病，如果乾燥在氣分，就應該治療血分；如果乾燥在血分，就應該治療氣分；如果乾燥在體表，就應該治療體內；如果乾燥在體內，就應該治療體表。藥物不對症，是醫生的過錯。
凡是治療雜病，如果同時有兼夾燥證的，誤用了燥熱的藥物，反而加重了乾燥，導致病情危急，這是醫生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