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昌

《醫門法律》~ 卷四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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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28)

1. 秋燥論

諸痿喘嘔之屬於上者,上亦指肺,不指心也。若統上焦心肺並言,則心病不主痿喘及嘔也,惟肺燥甚,則肺葉痿而不用,肺氣逆而喘鳴,食難過膈而嘔出,三者皆燥證之極者也。經文原有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之文,其可稱為濕病乎。更考東垣治肺消方中,引用白豆蔻、蓽澄茄,及治諸氣方中,雜用辛香行氣之藥,覺於傷燥一途,有未悉耳。又如丹溪折衷雜證,為後代所宗,亦無一方一論及於肺燥。

但於熱鬱湯下云:有陰虛而得之者;有胃虛食冷物,抑遏陽氣於脾土中而得之者;其治法皆見發熱條中,此治非陰虛非陽陷,亦不發熱,而常自蒸蒸不解者。夫蒸蒸不解,非肺氣為熱所內蒸,而不能外達耶。方用連翹、薄荷葉、黃芩、山梔仁、麥門冬、甘草、鬱金、栝蔞皮穰八味,竹葉為引。

方後復設為問答云:何不用蒼朮、香附、撫芎?曰:火就燥,燥藥皆能助火,故不用也。似此一方,示不欲以燥助火之意,於熱鬱之條,其不敢以燥益燥,重傷肺金,隱然可會。何為不立燥病一門,暢發其義耶?又如繆仲醇治病,所用者,無非四君、四物、二冬、二母、沙參、玄參、黃耆、山藥、蘇子、橘紅、桑葉、枇杷葉、杏仁、棗仁、扁豆、蓮心、栝蔞、五味、升、葛、柴、前、芩、蓮、梔、柏、滑石、石膏、菊花、枸杞、牛膝、續斷、薏苡、木瓜、胡麻、首烏、豆豉、霜梅、膠飴之屬,千方一律,不過選擇於此。增入對證一二味,自成一家。

識者稱其不盡用方書所載,投之輒效,蓋獨開門戶者也。又有稱其精於本草,擇用五六十種無過之藥,屢獲奇驗,無以多為者。昌謂不然,世之患燥病者多,仲醇喜用潤劑,於治燥似乎獨開門戶,然亦聰明偶合,未有發明,可以治內傷之燥,不可以治外感之燥。何況風寒暑濕哉,節取其長可矣!

《內經》云: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肺燥之繇來者遠矣。苟其人腎水足以上升而交於心,則心火下降而交於腎,不傳於肺矣。心火不傳於肺,曾何傷燥之虞哉?即腎水或見不足,其腸胃津血足以協濟上供,肺亦不致過傷也。若夫中下之澤盡竭,而高源之水,猶得措於不傾,則必無之事矣。

所以經文又云:二陽結,謂之消。手陽明大腸,熱結而津不潤。足陽明胃,熱結而血不榮,證成消渴。舌上赤裂,大渴引飲,與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文雖異而義則一也。治膈消者,用白虎加人參湯顓救其肺,以施於諸氣膹郁,諸痿喘嘔,罔不合矣。學者可不知引伸觸類,以求坐進此道耶。

《陰陽別論》云: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男子少精,女子不月,其傳為風消,其傳為息賁,死不治。此亦肺燥所繇來,而未經揭出者,夫燥而令男子精液衰少,女子津血枯閉,亦云極矣。然其始,但不利於隱曲之事耳。其繼則胃之燥傳入於脾而為風消,風消者,風熱熾而肌肉消削也。

白話文:

關於各種痿軟、氣喘、嘔吐等症狀,如果它們屬於上部的問題,這個「上」指的是肺,而不是心。如果把上焦的心和肺一起講,那麼心病並不會引起痿軟、氣喘和嘔吐這些症狀。只有當肺過於乾燥時,才會導致肺葉萎縮而功能失常,肺氣上逆而出現喘鳴,食物難以通過膈膜而嘔吐出來。這三種情況都是燥證發展到極致的表現。《內經》裡有「逆秋氣,則太陰不收,肺氣焦滿」的說法,這種情況怎麼能稱作濕病呢?再考究東垣先生的治療肺虛方劑中,使用了白豆蔻、蓽澄茄等藥材,以及治療各種氣的方劑中,雜用了辛香行氣的藥物,感覺他在治療燥證方面,可能沒有考慮到所有細節。此外,像丹溪先生折衷各種雜病,被後代醫家所推崇,他的著作中也沒有一個方劑或論述提到肺燥的問題。

但是,他在熱鬱湯的注釋中說:「有些患者是因為陰虛而得病;有些患者是因為胃虛食用了寒冷食物,導致陽氣被抑制在脾土中而引起的。」他將這些治療方法都歸類在發熱的條目中。但有些患者並非陰虛,也非陽陷,也沒有發熱,卻常常感到身上蒸蒸發熱,這種情況難道不是因為肺氣被熱邪內蒸,無法向外疏散嗎?這個方子使用了連翹、薄荷葉、黃芩、山梔仁、麥門冬、甘草、鬱金、栝蔞皮穰八味藥材,並用竹葉來引導藥力。

方子後面又設了問答:「為什麼不用蒼朮、香附、川芎這些藥呢?」回答說:「火會助長乾燥,而乾燥的藥物會助長火勢,所以不用。」從這個方子可以看出,他不想用乾燥的藥物來助長火邪,他認為在治療熱鬱的狀況下,如果再用燥藥,可能會加重肺的損傷,這個含義是隱含在其中的。但為什麼不單獨設立一個燥病門類,來明確闡述這個道理呢?再看看繆仲醇先生的治病,他用的藥物無非是四君子湯、四物湯、二冬湯、二母湯,以及沙參、玄參、黃耆、山藥、蘇子、橘紅、桑葉、枇杷葉、杏仁、棗仁、扁豆、蓮心、栝蔞、五味子、升麻、葛根、柴胡、前胡、黃芩、蓮子、梔子、黃柏、滑石、石膏、菊花、枸杞子、牛膝、續斷、薏苡仁、木瓜、胡麻、何首烏、豆豉、霜梅、膠飴等,他的所有方子基本上都是從這些藥物中選擇搭配,再根據患者的具體情況加入一兩種對症的藥物,就形成了自己的一套風格。

懂行的人稱讚他不用方書上記載的所有方子,但用藥卻很有效,他確實是開創了自己的治療門徑。也有人稱讚他精通本草藥性,只選用五六十種藥性平和的藥物,屢次取得奇效,認為不需要使用過多的藥物。但我認為不是這樣的,世上患燥病的人很多,繆仲醇先生喜歡使用滋潤的藥物,他在治療燥病方面似乎開創了自己的治療門徑,但這也只是他聰明的一種偶合,他並沒有明確地指出燥病的病機,他這種方法可以治療內傷引起的乾燥,卻不能治療外感引起的乾燥,更何況風寒暑濕這些外邪呢?所以我們應該取其長處就可以了!

《黃帝內經》說:「心將熱邪傳給肺,就會形成消渴病。」可見肺燥的來源是很久遠的。如果一個人的腎水充足,能夠向上升而與心火相交,那麼心火就能夠下降而與腎水相交,不會將熱邪傳給肺,心火不傳給肺,又何必擔心燥熱的問題呢?即使腎水稍微不足,腸胃的津液和血液也足以協調供應,肺也不會受到過度的損傷。如果中下焦的津液都枯竭了,而上焦的津液還能夠維持不枯竭,那是不可能發生的。

所以《黃帝內經》又說:「二陽之氣結聚,稱為消渴。」手陽明大腸,因為熱邪結聚導致津液不能滋潤;足陽明胃,因為熱邪結聚導致血液不能濡養,這樣就形成了消渴病。患者會舌頭乾裂,口渴嚴重,需要大量飲水。這與「心將熱邪傳給肺,形成消渴病」雖然說法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治療消渴病的人,可以使用白虎加人參湯,專門用來拯救肺,用這種方法來治療各種氣滯、痿軟、氣喘、嘔吐等症狀,沒有不見效的。所以學習醫學的人,應該懂得觸類旁通,以便能夠深入研究這個道理。

《陰陽別論》說:「二陽之病,會影響到心和脾,導致患者無法進行正常的性生活,男子會精液不足,女子會月經不調,這種病如果發展為風消病或息賁病,就無法治癒。」這也是肺燥所引起的,但之前沒有人提出來。燥熱會導致男子精液減少,女子津血枯竭,這已經非常嚴重了。但這個病最初只會影響到性生活,接著胃的燥熱會傳入脾,形成風消病。所謂風消病,指的是風熱過盛導致肌肉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