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四 (27)
卷四 (27)
1. 秋燥論
蓋肺金主氣，而治節行焉，此惟土生之金，堅剛不撓，故能生殺自由，紀綱不紊。若病起於秋而傷其燥，金受火刑，化剛為柔，方圓且隨型埴，欲仍清肅之舊，其可得耶？《經》謂咳不止而出白血者死，白血謂色淺紅，而似肉似肺者，非肺金自削。何以有此？試觀草木菁英可掬，一乘金氣，忽焉改容，焦其上首，而燥氣先傷上焦華蓋，豈不明耶。詳此則病機之諸氣膹郁，皆屬於肺；諸痿喘嘔，皆屬於上。
二條明指燥病言矣。生氣通天論謂秋傷於燥，上逆而咳，發為痿厥。燥病之要，一言而終。與病機二條適相吻合。只以誤傳傷燥為傷濕，解者競指燥病為濕病，遂至經旨不明。今一論之，而燥病之機，了無余義矣。其左胠脅痛，不能轉側，嗌乾面塵，身無膏澤，足外反熱，腰痛驚駭筋攣，丈夫㿗疝，婦人少腹痛，目昧皆瘡，則燥病之本於肝，而散見不一者也。《內經》燥淫所勝，其主治必以苦溫者，用火之氣味而制其勝也。
其佐以或酸或辛者，臨病制宜，宜補則佐酸，宜瀉則佐辛也。其下之亦以苦溫者，如清甚生寒，留而不去，則不當用寒下，宜以苦溫下之。即氣有餘，亦但以辛瀉之，不以寒也。要知金性畏熱，燥復畏寒，有宜用平寒而佐以苦甘者，必以冷熱和平為方，制乃盡善也。又六氣凡見下承之氣，方制即宜少變。
如金位之下，火氣承之，則苦溫之屬宜減，恐其以火濟火也。即用下，亦當變苦溫而從寒下也。此《內經》治燥淫之旨，可贊一辭者也。至於肺氣膹郁，痿喘嘔咳，皆傷燥之劇病，又非制勝一法所能理也。茲併入燥門，細商良治，學者精心求之，罔不獲矣。若但以潤治燥，不求病情，不適病所，猶未免涉於粗疏耳。
《痹論》云：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下文但言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曾不及於肺也。其所以致燥而令陰氣消亡之故，引而未發也。至《靈樞》云：形寒飲冷則傷肺，始知傷肺關於寒冷矣。可見肺氣外達皮毛，內行水道，形寒則外寒從皮毛內入，飲冷則水冷從肺中上溢，遏抑肺氣，不令外揚下達。其治節不行，周身之氣，無所稟仰，而肺病矣。
究竟肺為嬌臟，寒冷所傷者，十之二三。火熱所傷者，十之七八。寒冷所傷，不過裹束其外。火熱所傷，則更消爍其中，所以為害倍烈也。然火熱傷肺，以致諸氣膹郁，諸痿喘嘔而成燥病，百道方中，率皆依樣葫蘆。如烏藥、香附、紫蘇、半夏、茯苓、厚朴、丁、沉、訶、蔻、薑、桂、蓬、稜、檳榔、益智之屬，方方取足。只因《內經》脫遺燥證，後之無識者，競皆以燥治燥，恬於操刃，曾不顧陰氣之消亡耳。
雖以東垣之大賢，其治燥諸方，但養榮血，及補肝腎虧損，二便閉結而已，初不論及於肺也。是非謂中下二焦有燥病，而上焦獨無也。不過闕經旨傷濕之疑，遂因仍不察耳。夫諸氣膹郁之屬於肺者，屬於肺之燥，非屬於肺之濕也。苟肺氣不燥，則諸氣稟清肅之令，而周身四達，亦胡致膹郁耶。
白話文：
秋季的乾燥主要與肺相關，肺主管氣的運行和調節，如同金屬般堅硬不易彎曲，能自由地控制氣的升降和運作。但如果秋天生病是由於乾燥所引起，肺受到火的煎熬，就會變得軟弱，無法保持原來的清肅之氣。就像《黃帝內經》說的，咳嗽不止並咳出血絲的人會死亡，這裡的血絲指的是顏色淺紅、類似肉塊或肺組織的東西，這並不是肺本身被削弱。
為什麼會這樣呢？看看草木的菁華，原本很茂盛，一旦遇到秋天的乾燥之氣，就會馬上改變樣子，頂端枯焦。這是因為乾燥之氣先傷害了上焦（胸腔以上）的肺部，所以很明顯，各種氣的鬱結都與肺有關，各種虛弱無力、喘息、嘔吐等症狀也都與上焦有關。
《內經》中有兩條明顯指出乾燥的疾病：一是秋天受乾燥的傷害，氣往上逆而咳嗽，進而發展成四肢無力或昏厥；二是總結燥病的關鍵。這兩條都與前面提到的肺有關，但後人誤解，把乾燥當作濕氣，把燥病說成濕病，導致經典的原意被誤解。現在要釐清這個觀念，乾燥的病機就沒有其他解釋了。
乾燥引起的其他症狀，像是左側脅肋疼痛、不能轉身、口渴、臉色黯淡、身體沒有光澤、腳外側發熱、腰痛、驚恐、筋脈攣縮，男性會出現疝氣，女性會出現腹部疼痛、視力模糊、眼睛長瘡等，這些都是乾燥傷害肝臟後，分散在身體各處的症狀。《內經》說，乾燥之氣過盛時，應該用苦溫的藥物來治療，利用火的氣味來抑制乾燥。
治療時，可以根據情況搭配酸味或辛味的藥物。如果需要補益就用酸味藥，需要瀉火就用辛味藥。如果需要用苦溫的藥來下泄，但體內寒氣過盛，就不能用寒冷的藥來下泄，而是要用苦溫的藥。即使體內有熱，也只用辛味的藥來瀉熱，不能用寒涼的藥。要知道，金屬性質的金怕熱，乾燥的病又怕冷，所以要用平和或寒涼的藥，搭配苦味或甘味的藥，達到冷熱平衡的效果才是最好的治療方法。
此外，還要考慮到六氣的變化，如果下方有其他氣，就要稍微改變用藥。例如，金的下方有火氣，就要減少苦溫藥的使用，避免火上加油。如果需要下泄，也要將苦溫的藥改為寒涼的藥。《內經》的治療乾燥之法，實在值得稱讚。至於肺氣鬱結、虛弱無力、喘息、嘔吐、咳嗽等症狀，都屬於乾燥的嚴重病症，不能只用一種方法治療。現在把這些都歸入燥病，再仔細討論如何治療，希望學者用心研究，一定會有收穫。如果只是用滋潤的方法來治療乾燥，不了解病情，不對症下藥，就太過粗糙了。
《痹論》說：「陰氣，安靜時可以藏神，躁動時會消散。」後面只提到飲食過量會傷害腸胃，沒有提到對肺的影響。這點說明了造成乾燥並使陰氣消亡的原因，但還沒深入說明。《靈樞》說：「身體受寒或飲用冷飲會傷害肺。」這才知道，寒冷也會傷害肺。可見肺氣外達於皮毛，內行於水道。身體受寒時，外面的寒氣會從皮毛進入體內；喝冷飲時，水寒之氣會從肺往上溢，阻礙肺氣的宣發和下降。導致肺的調節功能失效，全身的氣得不到滋養，肺就生病了。
歸根結底，肺是嬌弱的臟器，因寒冷受傷的只佔少數，因火熱受傷的佔多數。寒冷的傷害只是束縛肺的外部，而火熱的傷害會消耗肺的內部，所以危害更嚴重。然而，因火熱傷肺導致各種氣的鬱結、虛弱無力、喘息、嘔吐等，而形成乾燥的病症，許多藥方都千篇一律，如烏藥、香附、紫蘇、半夏、茯苓、厚朴、丁香、沉香、訶子、豆蔻、生薑、桂枝、蓬莪術、三稜、檳榔、益智仁等，似乎只要有這些藥材就足夠。只因為《內經》沒有詳細論述乾燥的病症，後人不明究理，都用燥藥來治療乾燥，卻不顧陰氣的消亡。
即使像東垣這樣的大醫家，他治療乾燥的藥方也只是養血、補肝腎虧損、治療便秘等，並沒有考慮到肺。並不是說只有中下二焦有乾燥的病，上焦就沒有。只是因為誤解了經典，認為是濕病，所以沒有深入研究。各種氣的鬱結都屬於肺的病症，是肺的乾燥引起的，不是肺的濕氣引起的。如果肺氣不乾燥，肺就能正常運行，使全身氣血暢通，怎麼會出現鬱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