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門法律》~ 卷一 (9)
卷一 (9)
1. 一明絡脈之法
2. 絡脈論（附律一條）
喻昌曰：十二經脈，前賢論之詳矣，而絡脈則未之及，亦缺典也。經有十二，絡亦有十二，絡者兜絡之義，即十二經之外城也。復有胃之大絡、脾之大絡、及奇經之大絡，則又外城之通界，皇華出入之總途也，故又曰絡有十五焉。十二經生十二絡，十二絡生一百八十系絡，系絡生一百八十纏絡，纏絡生三萬四千孫絡。
自內而生出者，愈多則愈小，稍大者在俞穴肌肉間，營氣所主外廓，繇是出諸皮毛，方為小絡，方為衛氣所主。故外邪從衛而入，不遽入於營，亦以絡脈纏絆之也。至絡中邪盛，則入於營矣。故曰：絡盛則入於經，以營行經脈之中故也。然風寒六淫外邪，無形易入，絡脈不能禁止，而盛則入於經矣。
若營氣自內所生諸病，為血為氣，為痰飲，為積聚，種種有形，勢不能出於絡外。故經盛入絡，絡盛返經，留連不已，是以有取於砭射，以決出其絡中之邪。今醫不用砭射，已不足與言至巧，而用藥之際，不加引經透絡，功效羈遲，安得稱為良工耶？至若三部九候，《內經》原有定位，王叔和以相絡之故，大小二腸，候之於上。
心主之脈，候之於下，而不知絡脈所主者外，所關者小，雖是系絡表裡相通，未可定其診象。況水穀變化濁穢之府，去膈上父母清陽之藏，重重脂膜遮蔽，其氣迥不相通，豈可因外絡連屬，反謂右寸之清陽上浮者，為大腸脈，沉者為肺脈。《經》所謂藏真高於肺者，乃藏真高於大腸矣，周身之治節，渾是大腸主之矣。
左寸之浮者，為小腸脈，沉者為心脈。水中汙泥，反浮於蓮花之上，有是理乎？夫心胞之脈，里擷乎心，代君主行事，正如宰相統攝政府，節當從左寸候之。若分屬右尺，與三焦同位，忽焉入閣辦事，忽焉遠竄遐荒，一日萬幾，舍樽俎而從事道路乎？切脈論中已定其診，今再論及，恐安常者不加深察耳。唯是經有十二，絡有十五，《難經》以陽蹺陰蹺，脾之大絡，共為十五絡，遂為後世定名。
反遺《內經》胃之大絡，名日虛里，貫膈絡肺。吃緊一段，後人不敢翻越人之案，遂謂當增為十六絡。是十二經有四大絡矣，豈不冤乎？昌謂陽蹺陰蹺，二絡之名原誤，當是共指奇經為一大絡也。蓋十二經各有一絡，共十二絡矣。此外有胃之一大絡，繇胃下直貫膈肓，統絡諸絡脈於上。
復有脾之一大絡，繇脾外橫貫脅腹，統絡諸絡脈於中。復有奇經之一大絡，繇奇經環貫諸經之絡於周身上下。蓋十二絡以絡其經，三大絡以絡其絡也。《難經》原有絡脈滿溢，諸經不能復拘之文，是則八奇經出於十二經脈之外，經脈不能拘之，不待言矣。昌嘗推奇經之義，督脈督諸陽而行於背。
任脈任諸陰而行於前，不相絡也。衝脈直衝於胸中。帶脈橫束於腰際，不相絡也。陽蹺陰蹺，同起於足跟，一循外踝，一循內踝，並行而鬥其捷，全無相絡之意。陽維陰維，一起於諸陽之會，一起於諸陰之交，名雖曰維，乃是陽自維其陽，陰自維其陰，非交相維絡也。設陽蹺、陰蹺，可言二絡；則陽維陰維，更可言二絡矣。
白話文：
喻昌說：十二經脈，前代的醫學家已經討論得很詳細了，但是對於絡脈卻沒有提到，這也是一個醫學上的缺憾。經脈有十二條，絡脈也有十二條，絡的意思是纏繞，就像是十二經脈的外圍城牆。另外還有胃的大絡、脾的大絡，以及奇經的大絡，這些就像是外圍城牆的通道，是重要物質進出的主要道路，所以又說絡脈有十五條。十二經脈產生十二條絡脈，十二條絡脈又產生一百八十條系絡，系絡產生一百八十條纏絡，纏絡產生三萬四千條孫絡。
從體內向外產生的脈絡，越往外就越細小。稍微大一點的絡脈，位於俞穴和肌肉之間，是營氣所主導的外圍，從這裡再延伸到皮膚毛髮，才成為小絡脈，也是衛氣所主導的範圍。所以外來的邪氣從衛氣入侵，不會立刻進入營氣，也是因為絡脈的纏繞阻擋。等到絡脈中的邪氣盛大，才會進入營氣。所以說：絡脈的邪氣旺盛就會進入經脈，因為營氣是在經脈中運行的。然而風寒等六淫外邪，無形而且容易入侵，絡脈無法完全阻止，一旦邪氣旺盛就會進入經脈。
如果是營氣從體內產生的疾病，像是血、氣、痰飲、積聚等，這些有形的病邪，無法從絡脈之外排出。所以經脈邪氣盛大會進入絡脈，絡脈邪氣盛大又會返回經脈，這樣反覆不止，因此才需要用砭石或放血，來排出絡脈中的邪氣。現在的醫生不用砭石放血，實在不能說是技巧高超，而且用藥的時候，如果不加上引導藥力進入經脈和穿透絡脈的藥物，藥效就會遲緩，怎麼能稱為好醫生呢？至於三部九候的脈診，《內經》原本就有定位，王叔和因為絡脈的關係，認為大腸和小腸的脈象，應該在上部診斷。
心包的脈象應該在下部診斷，卻不知道絡脈所主導的是體表，所關聯的是細微的部位，雖然系絡脈表裡相通，也不能因此確定脈象。更何況水穀消化後的濁穢之物，與胸膈上的心肺清陽之氣，被層層脂膜隔絕，兩者氣機不相通，怎麼可以因為外面的絡脈相連，就反過來說右寸脈浮現的是大腸脈，沉隱的是肺脈呢？《經》所說的「藏真高於肺」是指藏真高於大腸，全身的氣機調節，全由大腸主導嗎？
左寸脈浮現的是小腸脈，沉隱的是心脈。這就像水中的汙泥，反而浮在蓮花之上，有這樣的道理嗎？心包的脈絡，深藏於心臟，代替君主執行任務，就像宰相統領政府一樣，診斷時應該在左寸診斷。如果把心包脈歸屬到右尺，和三焦同一個位置，一下子在朝廷辦事，一下子又被貶到邊遠之地，一天要處理那麼多事情，難道要捨棄安逸的生活而奔波在路上嗎？脈診理論中已經確定了這些，現在再次討論，是怕那些習慣舊說的人不加以深入思考。只有經脈有十二條，絡脈有十五條，《難經》把陽蹺脈、陰蹺脈和脾的大絡脈，合稱為十五條絡脈，於是後代就這樣定了名。
反而遺漏了《內經》中胃的大絡，也就是虛里穴，它貫穿橫膈膜，聯絡肺部。這件事關係重大，後代的人不敢推翻前人的結論，於是就說應該增加到十六條絡脈。這樣十二經脈就有四大絡脈了，豈不是很冤枉嗎？我認為陽蹺脈和陰蹺脈，這兩個脈絡的名稱本來就錯誤，應該是指奇經為一大絡脈。十二經脈各有自己的一條絡脈，總共十二條絡脈。此外還有胃的一條大絡脈，從胃部向下，直接穿過橫膈膜，統率上部的各條絡脈。
另外還有脾的一條大絡脈，從脾臟向外，橫穿過脅腹，統率中部的各條絡脈。還有奇經的一條大絡脈，從奇經環繞，聯絡全身各經脈的絡脈。十二條絡脈聯絡它們所屬的經脈，三條大絡脈聯絡各條絡脈。《難經》有絡脈充滿溢出，各經脈無法約束的說法，這就說明奇經八脈是超出十二經脈之外的，經脈無法約束它們，這是不用說的。我曾經研究奇經的意義，督脈督導各陽經，在背部運行。
任脈負責各陰經，在腹部運行，兩者並不互相聯絡。衝脈直衝胸中。帶脈橫束腰部，兩者並不互相聯絡。陽蹺脈和陰蹺脈，都起始於腳跟，一個沿著外踝運行，一個沿著內踝運行，一起並行競速，完全沒有互相聯絡的意思。陽維脈和陰維脈，一個起始於各陽經的交會處，一個起始於各陰經的交會處，名稱雖然叫「維」，實際上是陽維自己聯絡陽經，陰維自己聯絡陰經，不是互相交錯聯絡。如果陽蹺脈、陰蹺脈可以稱為兩條絡脈，那麼陽維脈、陰維脈更可以稱為兩條絡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