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草崇原》~
1. 卷下 本經下品
2. 附子
氣味辛溫,有大毒。主治風寒咳逆邪氣,寒濕踒躄拘攣,膝痛不能行走,破症堅積聚,血瘕金瘡。
(附子以蜀地綿州出者為良,他處雖有,為薄不堪用也。綿州領縣八,唯彰明出附子,彰明領鄉二十,唯赤水、廉水、昌明、會昌四鄉出附子,而又推赤水一鄉出者為最佳。其初種而成者,為烏頭,形如烏鳥之頭也。其附母根而生,雖相須實不相連者,為附子,如子附母也。
旁生支出而小者,名側子。種而獨生無所附,長三四寸者,名天雄。附子之形以蹲坐正節,而側子少者為上,有節多乳者次之。形不正而傷缺風皺者為下。其色以花白者為上,黑色者次之,青色者為下,俗呼黑附子,正以其色黑,兼以別於白附之子名耳。)
附子稟雄壯之質,具溫熱之性,故有大毒。《本經》下品之藥,大毒、有毒者居多,《素問》所謂毒藥攻邪也。夫攻其邪而正氣復,是攻之即所以補之。附子味辛性溫,生於彰明赤水,是稟大熱之氣,而益太陽之標陽,助少陽之火熱者也。太陽陽熱之氣,不循行於通體之皮毛,則有風寒咳逆之邪氣。
附子益太陽之標陽,故能治也。少陽火熱之氣,不遊行於肌關之骨節,則有寒濕踒躄拘攣,膝痛不能行走之證。附子助少陽之火熱,故能治也。症堅積聚,陽氣虛而寒氣內凝也。血瘕,乃陰血聚而為瘕。金瘡,乃刀斧傷而潰爛。附子具溫熱之氣,以散陰寒,稟陽火之氣,以長肌肉,故皆治之。
《經》云:草生五色,五色之變,不可勝視。草生五味,五味之美,不可勝極。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故在天時,宜司歲備物;在地利,在五方五土之宜。附子以產彰明、赤水者為勝,蓋得地土之專精。夫太陽之陽,天一之水也,生於膀胱水府,而彰明於上。少陽之陽,地二之火也,生於下焦之火,而赤日行天。
據所出之地,曰彰明、曰赤水者,蓋亦有巧符者矣。學者欲知物性之精微,而五方生產之宜,與先聖命名之意,亦當體認毋忽。今陝西亦蒔植附子,謂之西附,性辛溫,而力稍薄,不如生於川中者,土厚而力雄也。又,今藥肆中零賣制熟附子,皆西附之類。蓋川附價高,市利者皆整賣,不切片賣,用者須知之。
凡人火氣內衰,陽氣外馳,急用炮熟附子助火之原,使神機上行而不下殞,環行而不外脫,治之於微,奏功頗易。奈世醫不明醫理,不識病機,必至脈脫厥冷,神去魄存,方謂宜用附子。夫附子治病者也,何能治命?甚至終身行醫,而終身視附子為蛇蠍。每告人曰:附子不可服,服之必發狂,而九竅流血;服之必發火,而癰毒頓生;服之必內爛五臟,今年服之,明年毒發。嗟嗟!以若醫而遇附子之證,何以治之。
肯後利輕名而自謝不及乎?肯自居庸淺而薦賢以補救乎?必至今日藥之,明日藥之,神氣已變,然後覆之,斯時雖有仙丹,莫之能救。賢者於此,或具熱衷,不忍立而視其死,問投附子以救之,投之而效,功也。投之不效,亦非後人之過。前醫唯恐後醫奏功,祗幸其死,死後推過,謂其死,由飲附子而死。
噫,若醫而有良心者乎,醫不通經旨,牛馬而襟裾,醫云乎哉。
如用附子,本身有一兩餘者,方為有力。側子分兩須除去之,土人慾增分兩,用木柸將側子敲平於上,故連側子重一兩五六錢者,方好。土人又恐南方得種,生時以戎鹽淹之,然後入柸敲平。是附子本無鹹味,而以鹽淹之,故咸也。製附子之法,以刀削去皮臍,剖作四塊,切片,用滾水連泡二次,去鹽味、毒味,曬半燥,於銅器內炒熟用之。蓋上古司歲備物,火氣司歲,則備溫熱之藥。
《經》曰:司歲備物,專精者也。非司歲備物,氣散者也。後世不能如上古之預備,故有附子火炮之說。近世皆以童便煮之,乃因訛傳訛,習焉不知其非耳。
白話文:
附子,味道辛辣溫熱,具有強烈的毒性。主要治療風寒引起的咳嗽、氣逆等病症,以及寒濕造成的肢體麻木、攣縮,膝蓋疼痛無法行走等問題。還可以破除體內的頑固腫塊、積聚,治療血瘀形成的腫塊,以及刀劍外傷。
附子以四川綿州出產的品質最好,其他地方的雖然也有,但藥效差,不值得使用。綿州管轄八個縣,只有彰明縣出產附子。彰明縣又管轄二十個鄉,只有赤水、廉水、昌明、會昌四個鄉出產附子,其中又以赤水鄉出產的品質最佳。附子最初種植時,長出來的叫烏頭,形狀像烏鴉的頭。附著在母根上生長,但實際不相連的,就是附子,如同兒子依附母親一樣。
從旁邊長出來的小的,叫做側子。種植後單獨生長,沒有附著在母根上,長到三四寸的,叫做天雄。附子的形狀以像蹲坐姿勢,節點端正且側子少的為上品,節點多且像乳頭狀的次之。形狀不端正,有破損、皺紋的為下品。顏色以花白色的為上品,黑色次之,青色最差。俗稱黑附子,正是因為顏色黑,用來區別於白附子的名稱。
附子具有雄壯的性質,蘊含溫熱的特性,因此有很強的毒性。《本經》將它列為下品藥,但下品藥中,有毒性的藥物居多,《素問》說所謂用毒藥來攻克邪氣。當邪氣被攻克,正氣自然恢復,所以攻邪就是補益。附子味辛性溫,生長於彰明赤水,吸取了陽熱之氣,可以增強太陽經的陽氣,幫助少陽經的火熱之氣。太陽經陽熱之氣如果不能在全身的皮毛中運行,就會產生風寒咳嗽氣逆的邪氣。
附子能增強太陽經的陽氣,所以可以治療這些病症。少陽經火熱之氣如果不能在肌肉關節中運行,就會產生寒濕引起的肢體麻木、攣縮,以及膝蓋疼痛無法行走等病症。附子能幫助少陽經的火熱之氣,所以能治療這些病症。所謂的腫塊積聚,是陽氣虛弱寒氣內凝所致;血瘀形成的腫塊,是陰血積聚所成;外傷刀傷潰爛,是因為刀斧傷害。附子具有溫熱之氣,可以驅散陰寒,又具有陽火之氣,可以生長肌肉,因此這些病症都可以治療。
《經》上說:草木生長有五種顏色,五種顏色的變化,讓人看不完。草木生長有五種味道,五種味道的美味,讓人無法窮盡。天給人五種氣,地給人五種味。所以在天時,要順應季節準備物品;在地利,要順應五方土地的特性。附子以產於彰明、赤水的為佳,因為那裡獲得了土地的精華。太陽的陽氣,是天一之水,產生於膀胱水府,在上方顯現出來。少陽的陽氣,是地二之火,產生於下焦的火,在天上運行。
根據附子產地,稱其為彰明、赤水,可見其中也有巧妙的符合之處。學者想要了解藥物本性的精微,以及五方出產的特性,還有古代聖人命名的用意,也應該體會認識,不要忽略。現在陝西也有種植附子,稱為西附,性質也是辛溫,但藥力稍弱,不如四川出產的附子,因為四川的土質肥沃,藥力強勁。而且,現在藥店裡零賣的熟附子,大多是西附。因為四川附子的價格高,商家都整賣,不切片賣,使用者應該知道這一點。
凡是人體內火氣衰退,陽氣外散,應該及時用炮製過的熟附子來幫助火的源頭,使身體的機能向上運行而不是向下衰退,在體內循環而不向外散脫,在疾病初期就進行治療,效果很容易顯現。可惜現在的醫生不明白醫理,不了解疾病的機理,一定要等到脈象脫落、四肢冰冷,神志昏迷,才說應該用附子。附子是治療疾病的藥物,怎麼能治療生命呢?甚至有的醫生行醫一輩子,仍然把附子視為毒蛇猛獸。經常告訴別人說:附子不能吃,吃了會發狂,七竅流血;吃了會發熱,產生癰瘡毒腫;吃了會腐爛五臟,今年吃了,明年毒性會發作。唉!像這樣的醫生如果遇到需要用附子的病症,又該怎麼治療呢?
難道他們會為了顧全顏面而自認無能嗎?難道他們會因為自己淺薄而推薦賢能的人來彌補過失嗎?必定是今天用藥,明天用藥,導致病人的神氣已經發生變化,然後才歸咎於藥物,這時候即使有仙丹也無法救治了。有賢德的人,心懷熱情,不忍心看著病人死去,詢問是否可以用附子來救治,如果用了有效,是功勞。用了沒有效果,也不是後醫的過失。前面的醫生只怕後面的醫生成功,反而希望病人死去,死後推卸責任,說病人的死是因為吃了附子。
唉,這樣的醫生,還有良心嗎?不通曉醫理,像牛馬一樣穿著衣服,還能算是醫生嗎?
如果要用附子,本身有一兩以上的,才會有藥力。側子的重量應該去掉。有些地方的人為了增加重量,用木模子將側子敲平在附子上,所以連著側子重達一兩五六錢的,才算好。有些地方的人又怕南方得到附子的種子,在附子生長的時候用戎鹽浸泡,然後放進模子敲平。所以附子本身沒有鹹味,用鹽浸泡之後才有鹹味。製作附子的方法,是用刀削去外皮和臍部,剖成四塊,切成片,用滾水連續浸泡兩次,去除鹽味和毒性,曬到半乾,然後放在銅器裡炒熟使用。古代的上古時代負責歲時準備物品的人,因為火氣主管一年的氣候,所以要準備溫熱的藥物。
《經》上說:主管歲時準備物品的人,是專心精通的人。如果不是主管歲時準備物品的人,氣就散了。後世不能像上古時代那樣提前準備,所以才有了用火炮製附子的說法。近代都用童子小便煮附子,這其實是以訛傳訛,習以為常卻不知道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