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陰綱目》~ 卷之三 (3)
卷之三 (3)
1. 論帶下虛寒宜溫補
李氏,曰:帶下有虛寒帶腥臭者,因小水淋瀝不已(淋漓不已屬虛寒,然亦有虛熱者),或崩中暴下,或產後去血過多,以致陰虧陽竭,榮氣不升,經脈凝澀,衛氣下陷,精氣累滯於下焦,蘊積而成。白滑如涕,下流腥臭者,黃耆建中湯去桂加當歸水煎,吞苦楝丸;久不止,臍腹引陰冷痛者,東垣固真丸;虛中有火者,補經固真湯、大烏雞丸常用;氣虛四君子湯,血虛四物湯,有火加黃柏,有寒加桂附。寒始因亡血復亡其陽,陽氣虛極,帶下腥臭,多悲不樂(陽虛故悲不樂),桂附湯;腹痛陰冷者,四物湯加桂附,常用酒煮當歸丸、小烏雞丸、琥珀調經丸。
韓氏,曰(飛霞醫案):山妻年三十餘,十八胎,九殰八夭,會先君松潘難作,賤兄弟皆西奔,妻驚憂過甚,遂昏昏不省人事,口唇舌皆瘡,或至封喉,下部虛脫,白帶如注,如此四十餘日,或時少醒,至欲自縊,自悲不能堪。醫或投涼劑解其上,則下部疾愈甚,或投熱劑,及以湯藥熏蒸其下,則熱暈欲絕。四弟還,脈之,始知為亡陽證也,大哭曰,宗嗣未立,幾誤殺吾嫂。急以鹽煮大附子九錢為君(用熱遠熱,此從治也,非具確見者,不能用。惜不言脈),制以薄荷防風,佐以薑桂芎歸之屬,水煎,入井水冷與之,未盡劑,鼾鼻熟睡通宵,覺即能識人。時止一嗣,子二女,相抱痛哭,疏戚皆悲。執友趙憲長驚曰,君何術也?弟曰:方書有之,假對假,真對真爾,上乃假熱,故以假冷之藥從之,下乃真冷,故以真熱之藥反之,斯上下和而病解矣(有產後下瀉,上則口舌喉瘡,醫以理中丸,用紫雪為衣服之,兩病皆愈,亦真對真,假對假之意)。繼後,主以女金丹,錯綜以二三方,不但去其疾,且調治元氣。庚午生一子,今應襲也,壬申生一子,去年又患瘧疾十三月,亦主以養元氣,調生氣(元氣是先天真氣,生氣是後天穀氣),待飲食大進,然後劫以毒藥,吐下塊物甚多,投以附子湯三錢而愈。不責效旦暮間,其用女金丹,即勝金丸也(女金丹能令老婦妊娠,方古蓋載而賦之),得之異人,倍加香附,而視氣血之偏者,又加薑黃條芩,倍川芎之屬,取效甚多。予念無子者,往往有之。翻思予得子之難,其苦何如,乃次第錄其方並女金丹以濟人云。(女金丹,即勝金丸,方見求子)
白話文:
李氏說:帶下病,如果是虛寒引起的,通常會帶有腥臭味。這是因為小便淋漓不斷(淋漓不斷多屬虛寒,但也有虛熱的情況),或者崩漏、產後失血過多,導致陰液虧損、陽氣衰竭,使得身體的營養物質無法上升,經脈氣血凝滯不通,衛氣下陷,精氣積聚在下焦,時間久了就形成帶下。這種帶下像鼻涕一樣白滑,而且流出來腥臭。可以用黃耆建中湯去掉桂枝,加入當歸一起煎煮,再配著吃苦楝丸。如果很久都沒好,而且肚臍、腹部會覺得陰冷疼痛,可以用東垣固真丸。如果體質虛弱又有火氣,可以用補經固真湯或大烏雞丸。氣虛可以用四君子湯,血虛可以用四物湯,有火氣可以加黃柏,有寒氣可以加桂附。寒症最初是因為失血導致陽氣也跟著虛弱,陽氣虛到極點,帶下才會腥臭,而且會感到悲傷不快樂(因為陽氣虛弱所以悲傷不樂)。可以用桂附湯。如果腹部疼痛且陰冷,可以用四物湯加桂附,也可以常用酒煮當歸丸、小烏雞丸、琥珀調經丸。
韓氏(飛霞醫案)說:我的妻子三十多歲,生了十八個孩子,其中九個流產、八個夭折。當時,我跟隨先父在松潘任職,生活艱苦,加上我的兄弟們都往西逃難,妻子因為過度驚嚇和憂慮,突然昏迷不醒,嘴唇和舌頭都長了瘡,有時甚至會影響到喉嚨。下身極度虛弱,白帶像水注一樣流個不停,這樣持續了四十多天。有時會稍微清醒一下,甚至想要自殺,因為她覺得太痛苦了。有的醫生用寒涼的藥來清她上身的熱,結果下身的病反而更嚴重。有的醫生用溫熱的藥,或是用藥湯熏蒸她的下身,她卻熱得頭暈快要昏過去。後來,我四弟回來了,把了她的脈,才知道她是陽氣虛脫的症狀。他大哭說,我們家還沒有後代,我差點就害死了嫂嫂!他趕緊用鹽煮了九錢的大附子(用熱藥來治熱,這是反治法,如果沒有確切的把握,不能這樣用。可惜沒有提到脈象),用薄荷和防風來制約附子的藥性,再用生薑、桂枝、川芎、當歸等藥來輔助。用水煎好後,加入井水冷卻,給她喝。還沒喝完一劑藥,她就打著呼嚕,睡得很熟,一覺到天亮,醒來就能認人了。當時,她只有一個兒子,另外還有兩個女兒,他們抱在一起痛哭,親戚朋友也都感到悲傷。我的好朋友趙憲長驚訝地問,你用了什麼法術啊?我四弟說:醫書上有記載,假熱用假冷的藥來治,真寒用真熱的藥來治。嫂嫂上身是假熱,所以用假冷的藥來應付它,下身是真寒,所以用真熱的藥來反治它。這樣一來,上下調和,病就好了。(有個產後腹瀉的病人,上身有口舌喉瘡,醫生用理中丸,再用紫雪當衣服穿,兩種病都好了,也是真對真,假對假的意思)。後來,主要用女金丹,搭配二三個其他的方子來治療,不僅治好了病,而且還調養了元氣。庚午年她生了一個兒子,現在應該可以繼承家業了。壬申年又生了一個兒子。去年又患了瘧疾十三個月,也是主要用來養元氣、調生氣(元氣是先天的真氣,生氣是後天的穀氣),等飲食正常了,再用毒藥來攻邪,結果吐下很多塊狀的東西,接著服用附子湯三錢就好了。我並沒有要求馬上見效。所用的女金丹,其實就是勝金丸。(女金丹能讓老婦人懷孕,古書上有記載並讚揚它),是從一個奇人那裡得到的,比原方多加了香附,而且根據氣血偏盛的情況,又加了薑黃、條芩,並且加倍使用川芎等藥,效果非常好。我覺得沒有孩子的人有很多,想到我得子之難,那種痛苦真是難以忍受。所以,我就依次記錄下這些藥方,包括女金丹,來幫助別人。 (女金丹,就是勝金丸,藥方可以在求子篇找到)。
2. 論帶久枯涸宜潤補
準繩,云:帶下久而枯涸者濡之。凡大補氣血,皆所以濡之。(血生於氣,故有可兼四君者。)如以四物湯為末,煉蜜丸,梧子大,空心米飲下三四十丸,以療年高婦人白帶,良驗,皆潤劑也。
白話文:
《醫學準繩》說:白帶病拖久了,變得乾枯的,要用滋潤的方法治療。所有大補氣血的藥方,都是用來滋潤的(因為血是由氣所生,所以可以搭配四君子湯)。例如用四物湯磨成粉末,用煉製過的蜂蜜做成藥丸,像梧桐子那麼大,空腹時用米湯送服三四十丸。用來治療年紀大的婦女的白帶,效果很好,這些都屬於滋潤的藥劑。
3. 論帶下當以壯脾胃升陽氣為主
薛氏,曰:徐用誠先生云:帶下白屬氣而赤屬血。東垣先生云:血崩久則亡陽,故白滑之物下流,未必全拘於帶脈,亦有濕痰流注下焦,或腎肝陰淫之濕勝,或因驚恐而木乘土位,濁液下流,或思慕為筋痿。戴人以六脈滑大有力,用宣導之法,此瀉其實也;東垣以脈微細沉緊,或洪大而虛,用補陽調經,乃兼責其虛也;丹溪用海石南星椿根皮之類,乃治其濕痰也(三說各主一見,凡診治此症,當須辯別,前論五色分屬五臟,而無治法,此以五臟之中,分治法,分虛實,尤見的據)。竊謂前證皆當壯脾胃,升陽氣為主,佐以各經見證之藥(下數方為此翁家法)。色青者屬肝,用小柴胡加山梔、防風;濕熱壅滯,小便赤澀,用龍膽瀉肝湯;肝血不足,或燥熱風熱,用六味丸。色赤者屬心,用小柴胡加黃連、山梔、當歸;思慮過傷,用妙香散等藥。色白者屬肺,用補中益氣加山梔。色黃者屬脾,用六君子加山梔、柴胡;不應,用歸脾湯。色黑者屬腎,用六味丸;氣血俱虛,八珍湯;陽氣下陷,補中益氣湯;濕痰下注,前湯加茯苓半夏蒼朮黃柏;氣虛痰飲下注,四七湯送六味丸。不可拘肥人多痰,瘦人多火,而以燥濕瀉火之藥,輕治之也。(肥痰瘦火之說,為丹溪先生認病總訣,何嘗教人泥定一方也。雖不可輕治,而火濕二字,終莫能逃,若以此穩當之言,不可輕則潔古之十棗,子和之汗吐下,太無之神佑、玉燭與小胃丹之類,可輕用之歟?予不敢為丹溪佞,為欲止今之佞口耳)
一孀婦腹脹脅痛,內熱晡熱,月經不調,肢體痠麻,不時吐痰。或用清氣化痰,喉間不利,帶下青黃,腹脅膨脹;又用行氣之劑,胸膈不利,肢體如麻。此乃鬱怒傷損肝脾,朝用歸脾湯,以解脾郁生脾氣,夕用加味逍遙散,以生肝血清肝火,百餘劑而愈。
一婦人久瘧兼帶,發熱口乾體倦,用七味白朮散加麥門五味,大劑煎與恣飲。再發稍可,乃用補中益氣加茯苓、半夏,十餘劑而愈。
一婦人頭暈吐痰,胸滿氣喘,得食稍緩,苦於白帶,二十餘年矣,諸藥不應。此氣虛而痰飲也,痰飲愈而帶自愈,遂朝用六君子湯,夕用六味地黃丸,不月而愈。(立齋得力處,在認症確,未到處,在不言脈,惟以二十餘年之痰症,故可用六君以補脾治濕,用六味以治水泛為痰,皆治本而納氣歸原者也,但朝夕反用,又其獨見也)
一婦人耳鳴胸痞,內熱口乾,喉中若有一核,吞吐不利,月經不調,兼之帶下。予以為肝脾鬱結,用歸脾湯加半夏、山梔、升麻、柴胡,間以四七湯下白丸子而愈。
一婦人吞酸飽滿,食少便泄,月經不調,服清氣化痰丸,兩膝漸腫,寒熱往來,帶下黃白,面萎體倦。此脾胃俱虛,濕痰下注。用補中益氣,倍用參朮加茯苓、半夏、炮姜而愈。
白話文:
薛氏說,徐用誠先生認為,白帶屬於氣虛,而赤帶屬於血熱。李東垣先生說,血崩太久會導致陽氣耗損,所以出現白而滑的液體下流,不一定都跟帶脈有關,也有可能是濕痰流注到下焦,或是腎肝陰液過盛導致濕氣太重,或是因為驚恐而使得肝木之氣過於強盛而侵犯脾土,導致濁液下流,又或者是因為過度思念而導致筋脈痿軟。
戴人認為病人六脈滑大有力,所以用宣導的方法來治療,這是在瀉其過盛;而李東垣認為病人脈象微細沉緊,或是洪大但虛弱,所以用補陽調經的方法,這是同時考慮到病人的虛弱;朱丹溪使用海石、南星、椿根皮之類的藥材,是為了治療濕痰。(這三種說法各有見解,凡是診治這種病症,都應該仔細辨別。之前提到根據帶下顏色來區分五臟,但沒有具體說明治療方法,這裡則根據五臟來區分治療方法,並區分虛實,更加有依據)。
我認為,前面提到的所有病症,都應該以強健脾胃、升提陽氣為主,再搭配治療各經脈病症的藥物(下面的幾個方劑就是這個原則的應用)。帶下顏色偏青色,屬於肝,可以用小柴胡湯加上山梔子、防風;如果濕熱壅滯,小便赤澀,可以用龍膽瀉肝湯;如果肝血不足,或是燥熱風熱,可以用六味丸。帶下顏色偏紅色,屬於心,可以用小柴胡湯加上黃連、山梔子、當歸;如果因為思慮過度而受傷,可以用妙香散等藥。帶下顏色偏白色,屬於肺,可以用補中益氣湯加上山梔子。帶下顏色偏黃色,屬於脾,可以用六君子湯加上山梔子、柴胡;如果效果不明顯,可以用歸脾湯。帶下顏色偏黑色,屬於腎,可以用六味丸;如果氣血兩虛,可以用八珍湯;如果陽氣下陷,可以用補中益氣湯;如果濕痰下注,可以用之前的湯劑加上茯苓、半夏、蒼朮、黃柏;如果氣虛痰飲下注,可以用四七湯送服六味丸。
不能因為肥胖的人就認為是多痰,瘦弱的人就認為是多火,而輕易地使用燥濕瀉火的藥物來治療。(丹溪先生的肥人多痰,瘦人多火,只是他辨證病情的總訣,並不是教人一定要拘泥於單一方劑。雖然不能輕易治療,但火和濕兩個字,終究是逃不開的,如果認為穩妥的說法就不能輕易治療,那潔古的十棗湯、子和的汗吐下法、太無的的神祐丸、玉燭丸、小胃丹之類的藥方,難道就可以輕易使用嗎?我並不是要替丹溪辯護,而是要阻止現在那些亂說的人。)
有一個寡婦,腹部脹滿,脅肋疼痛,體內發熱,到了傍晚更熱,月經不調,肢體痠麻,時常吐痰。有人用清氣化痰的藥,導致喉嚨不舒服,帶下顏色青黃,腹部和脅肋更加膨脹;又有人用行氣的藥,導致胸膈不舒服,肢體像麻木一樣。這其實是鬱悶和憤怒損傷了肝脾,早上用歸脾湯,以解除脾氣鬱結、產生脾氣,晚上用加味逍遙散,以滋養肝血、清除肝火,服用了一百多劑才痊癒。
有一個婦人,長期患瘧疾又兼有帶下,發熱口乾,身體疲倦,用七味白朮散加上麥門冬、五味子,大量煎服讓她隨意飲用。瘧疾再發時情況稍好,又用補中益氣湯加上茯苓、半夏,十幾劑就痊癒了。
有一個婦人,頭暈吐痰,胸悶氣喘,吃了東西後稍微好一些,長期苦於白帶,二十多年了,各種藥物都不見效。這是氣虛而有痰飲,只要痰飲消除,帶下自然就會好,所以早上用六君子湯,晚上用六味地黃丸,不到一個月就痊癒了。(李時珍高明的地方,在於認證準確,不足的地方,在於不提脈象,只因二十多年的痰症,所以可以用六君子湯來補脾治濕,用六味地黃丸來治療水泛為痰,都是治本的方法。但是早晚反過來使用,又顯現出他的獨到見解。)
有一個婦人,耳鳴胸悶,體內發熱口乾,喉嚨裡好像有一個東西,吞嚥不利,月經不調,還兼有帶下。我認為是肝脾鬱結,用歸脾湯加上半夏、山梔子、升麻、柴胡,配合四七湯送服白丸子而痊癒。
有一個婦人,吞酸飽脹,吃得很少,大便溏泄,月經不調,服用清氣化痰丸,兩個膝蓋漸漸腫脹,時而發冷時而發熱,帶下顏色黃白,面色枯萎,身體疲倦。這是脾胃都虛弱,濕痰下注。用補中益氣湯,加倍使用人參、白朮,加上茯苓、半夏、炮薑而痊癒。
有一個婦人,帶下,四肢無力。我說:四肢是屬於土的,這是脾胃虛弱,濕痰下注。用補中益氣湯和《濟生》歸脾湯兩味藥物治療就痊癒了。
有一個婦人,帶下顏色黃白,生氣時胸膈就不舒服,不想吃飯,有人用消食導滯、疏理氣機的藥,導致痰喘胸悶,大便下血。我說,這是因為脾氣虧損,不能使血液歸於原位。用補中益氣湯加上茯苓、半夏、炮薑,服用四劑就減輕了,又用八珍湯加上柴胡、山梔子就痊癒了。(以上七個案例,有五個病症都是治療濕痰,並兼顧升補,這是因為李時珍名聲很大,當時如果不是久病,一定不會找他看病,所以他每次使用升補的方法都有效。學習李時珍醫術的人,必須理解這一點,不然只是讀他的書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