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陰綱目》~ 卷之一 (8)
卷之一 (8)
1. 論經行泄瀉
汪石山，治一婦，經行必瀉三日，然後行，診其脈皆濡弱，此脾虛也。脾屬血屬濕，經水將動，脾血先已流注血海，然後下流為經。脾血既虧，則虛而不能運行其濕（濡弱二字，足徵脾虛，此脾氣虛而非脾血虛也，用藥當矣。而血虧不運之說欠妥）。今作參苓白朮散，每服一錢，一日米飲調下二三次，月餘經不瀉矣。
一婦年逾四十，形長色脆，病經不行，右脈浮軟而大，左脈虛軟而小近快，常時經前作泄。今年四月感風咳嗽，用湯洗浴汗多，因泄一月；六月復因洗浴，發瘧六七次，瘧雖止而神思不爽；至八月盡，而經水過多，白帶時下，瀉泄，覺右腳疼痛，舊曾閃肭腳跟，今則假此延痛臀腿腰脅、尻骨頸項，右邊筋脈皆掣痛，或咳嗽一聲，則腰眼痛如腰札，日輕夜重，叫號不已，幸痛稍止，飲食如常。
今詳月水過多，白帶時下，日輕夜重，瀉泄無時，亦屬下多亡陰，宜作血虛論治，服四物止痛之劑益甚（據脈審證，明是脾虛下陷，豈得謂亡陰而補血乎？大謬大謬）。九月汪復診視，始悟此病，乃合仲景所謂陽生則陰長之法矣。夫經水多，白帶下，常泄瀉，皆由陽虛陷下而然，命曰陽脫是也。
日輕夜重，蓋日陽旺，而得健運之職，故血亦無凝滯之患，而日故輕；夜則陰旺，而陽不得其任，失其健運之常，血亦隨滯，故夜重。遂以參、術助陽之藥（據愚意當用補中益氣加續斷、杜仲、茯苓），煎服五七帖痛減。此亦病證之變，治法殊常，故記之。
白話文：
汪石山醫治一位婦人，她每次月經來潮前必定會拉肚子三天，之後月經才會來。診斷她的脈象都是細軟無力，這是脾氣虛弱的表現。脾臟屬血也屬濕，月經要來時，脾臟的血會先流注到血海，然後才下行形成月經。脾臟的血一旦虧虛，就會虛弱而無法運化體內的濕氣（脈象細軟無力，足以證明是脾氣虛弱，而不是脾血虛，用藥應該是對的。但說血虧而不運化濕氣的說法不太恰當）。現在給她服用參苓白朮散，每次服用一錢，每天用米湯送服二三次，一個多月後，月經來潮時就不再拉肚子了。
另一個婦人，年過四十，體型瘦長，面色枯槁，月經不來。右邊脈象浮軟且大，左邊脈象虛弱而軟，且稍快。她常常在月經來之前就拉肚子。今年四月感冒咳嗽，用熱水洗澡後出汗很多，因此拉肚子一個月。六月又因為洗澡，得了六七次瘧疾，雖然瘧疾停止了，但精神狀態不好。到了八月底，月經量反而過多，時常有白帶，而且拉肚子。感覺右腳疼痛，以前曾扭傷過腳後跟，現在則藉此延伸疼痛到臀部、腿部、腰脅、尾椎、頸項，右邊的筋脈都抽痛。有時咳嗽一聲，腰部就痛得像被繩子勒緊一樣，白天輕微，晚上嚴重，疼痛難忍。幸好疼痛稍有減輕，飲食方面還算正常。
現在仔細分析，月經量過多，白帶不斷，白天輕微晚上嚴重，又時常拉肚子，這些都屬於下焦陰液虧損的表現，應該從血虛的角度治療。服用四物湯之類的止痛藥後，反而更加嚴重（根據脈象和症狀判斷，明明是脾氣虛弱下陷，怎麼能說是陰液虧損而補血呢？大錯特錯）。九月，汪石山再次診治，才明白這個病，符合《傷寒論》所說的「陽生則陰長」的道理。月經量多、白帶多、經常拉肚子，都是由於陽氣虛弱下陷所導致的，可以稱之為陽氣脫失。
白天輕微晚上嚴重，是因為白天陽氣旺盛，能夠發揮其健運功能，所以氣血沒有凝滯的風險，因此白天感覺輕微。晚上陰氣旺盛，陽氣無法發揮作用，失去了健運的常態，氣血也會隨之凝滯，所以晚上感覺嚴重。於是就用人參、白朮等補陽氣的藥物（依我個人看法，應該用補中益氣湯加續斷、杜仲、茯苓），煎服五七劑後，疼痛就減輕了。這也是病症變化，治療方法特殊，所以記錄下來。
2. 脈法
脈經，曰：尺脈滑，血氣實，婦人經脈不利（滑為氣血有餘，故曰實）。少陰脈弱而微，微則少血（微弱為血不足，浮弱亦然）。寸口脈浮而弱，浮則為虛，弱則無血。脈來至狀如琴絃，苦少腹痛，主月水不利，孔竅生瘡。肝脈沉，主月水不利，腰腹痛。尺脈來而斷續者，月水不利，當患小腹引腰痛，氣滯，上攻胸臆也。（弦也，沉也，斷續也，皆主痛，而不利，而孔竅生瘡，上攻胸臆，當別之）。經不通，繞臍寒疝痛，其脈沉緊，此由寒氣客於血室，血凝不行，結積，血為氣所沖，新血與故血相搏，故痛。（沉緊為寒在血分）
白話文：
《脈經》說：尺脈滑，表示氣血充足，婦女的經絡運行不順暢（滑脈代表氣血有餘，所以說是實）。少陰脈微弱，微脈表示血不足（微弱都是血不足的表現，浮而弱的脈象也是這樣）。寸口脈浮而弱，浮脈表示虛，弱脈表示血少。脈搏來時像琴弦一樣繃緊，會有小腹疼痛，主要是月經不順，或身體孔竅生瘡。肝脈沉，主要是月經不順，腰腹疼痛。尺脈來時斷斷續續，表示月經不順，會出現小腹牽引腰部疼痛，氣機阻滯，往上衝到胸部（弦脈、沉脈、斷續脈，都代表疼痛，以及月經不順，還會孔竅生瘡，往上衝到胸部，要特別辨別）。經脈不通，肚臍周圍有寒氣引起的疝痛，脈象沉而緊，這是因為寒氣侵入血室，導致血凝結不行，積聚，血被氣沖擊，新血和舊血互相搏動，所以會痛。（沉緊脈象代表寒邪在血分）。
3. 調經通用諸方
四物湯，治婦人衝任虛損，月水不調，經病或前或後，或多或少，或臍腹㽲痛，或腰足中痛，或崩中漏下，及胎前產後諸證。常服益榮衛，滋氣血。若有他病，隨證加減。
當歸（和血。如血刺痛如刀割，非此不能除），川芎（治風泄肝木。如血虛頭痛，非此不能除），芍藥（和血理脾。如腹中虛痛，非此不能除。酒炒），熟地黃（補血。如臍痛非此不能除。酒洗用）
上銼，各等分，每服四錢，水煎服。春，倍川芎；夏，倍芍藥；秋，倍地黃；冬，倍當歸（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者，四時生物之功也。物順四時而為生長，則人身之氣血，亦順四時而為升沉矣。若四物湯者，豈無精意於其間哉。如當歸之甘辛溫潤，可喻春日之和融；川芎之辛溫而散，可喻夏令之敷榮，此生長之用也。
有生長而不為收藏，則何以成物？故用白芍之酸收以成秋，熟地之味厚以成冬，此又收藏之妙矣。然四時之中，以甘為土德之用，故歸地之甘以和之，此又五行之不離乎土也。昔海藏云：如用血藥，當於四物湯中擇其一二可也，又豈無意哉。故如行血，則用芎歸，以行春夏之令，如欲止血，則用地芍以行秋冬之令；此又升沉之道也。觀佛手散，犀角地黃湯，止用四物中之二物，蓋可想矣。
雖然，物自物矣，物其物者，苟無主宰於其間，則物無物矣，即四物奚為哉。故元神胃氣，尤為吃緊者也）。若春則防風，四物加防風倍川芎。若夏則黃芩，四物加黃芩倍芍藥；若秋則門冬，四物加天門冬倍地黃。若冬則桂枝，四物加桂枝倍當歸（此倍加法，便是四時妙理。
倍當歸以迎春氣，倍川芎以迎夏氣，倍芍藥以迎秋，倍地黃以迎冬。用當歸以生一陽，用芍藥以生一陰，皆升降之妙也，識之識之）。若血虛而腹痛，微汗而惡風，四物加朮、桂，謂之腹痛六合，若風眩暈，加秦艽、羌活，謂之風六合。若氣虛弱，起則無力，尪然而倒，加厚朴、陳皮，謂之氣六合（氣不足而用泄氣之藥加乎？當以參耆易之）；若發熱而煩，不能睡臥者，加黃連、梔子，謂之熱六合。若虛寒脈微自汗，氣難布息，清便自調，加乾薑、附子，謂之寒六合。
若中濕，身沉重無力，身涼微汗，加白朮、茯苓，謂之濕六合。若婦人筋骨肢節疼，及頭痛脈弦，憎寒如瘧，宜治風六合，四物湯加羌活、防風。若血氣上衝，心腹脅下滿悶，宜治氣六合，四物加木香、檳榔。若臍下虛冷腹痛，及腰脊間悶痛，宜玄胡六合，四物加玄胡索、苦楝。
若氣衝經脈，月事頻並，臍下多痛，宜倍芍藥加黃耆。若經事欲行，臍腹絞痛，臨經痛者，血澀也，加玄胡、苦楝（碎，炒焦）、木香、檳榔。若婦人血虛，心腹絞痛不可忍者，去地黃，加乾薑，名四神湯。補下元，加乾薑、甘草。氣築，小腹痛，加玄胡索。若腹中刺痛，惡物不下，倍加當歸、芍藥。
白話文：
[調經通用諸方]
四物湯： 主要治療婦女因氣血虛弱導致的衝脈和任脈受損，引起的月經不調，像是月經週期不規律、經血量過多或過少、經期腹痛、腰腿痠痛、甚至崩漏不止、以及產前產後的各種問題。平常服用可以增強身體的抵抗力，滋養氣血。如果有其他疾病，可以根據情況加減藥材。
- 當歸： 可以調和血液，像是有血液刺痛如刀割的情況，非用當歸不能消除。
- 川芎： 可以疏通風邪、平息肝火，像是有血虛引起的頭痛，非用川芎不能消除。
- 芍藥： 可以調和血液、調理脾胃，像是有腹部虛痛，非用芍藥不能消除。（使用時要用酒炒過）
- 熟地黃： 可以補血，像是有肚臍周圍疼痛，非用熟地黃不能消除。（使用時要用酒洗過）
以上藥材等量磨成粉末，每次服用四錢，用水煎服。春天時，川芎的用量加倍；夏天時，芍藥的用量加倍；秋天時，熟地黃的用量加倍；冬天時，當歸的用量加倍。（因為春天萬物生長，夏天萬物茂盛，秋天萬物收成，冬天萬物收藏，這就是四季的自然規律。萬物順應四季而生長，人體的氣血也順應四季而變化。而四物湯的配方，正是蘊含著這樣的道理。像是當歸的甘辛溫潤，就像春天溫和的陽光；川芎的辛溫發散，就像夏天萬物繁榮的景象，這些都是生長的作用。
只有生長而不收藏，就無法完成事物的完整循環。所以用白芍的酸味來收斂，以應對秋天的收成；用熟地黃厚重的味道，來應對冬天的收藏。這就是收藏的妙用。四季之中，甘味屬土，所以用當歸和熟地黃的甘味來調和，這也體現了五行不離土的道理。以前醫學家海藏說過，如果需要使用活血的藥，可以從四物湯中選用一兩種，這也是有道理的。所以要活血，就用川芎和當歸，來應對春夏季的生長；要止血，就用熟地黃和芍藥，來應對秋冬季的收藏，這也是氣血升降的道理。就像佛手散和犀角地黃湯，都只用了四物湯中的兩種藥材，由此可見其用意。
雖然，藥材本身有其特性，但如果沒有主導的力量，那麼藥材就不能發揮作用。也就是說，如果沒有元神和胃氣的協調作用，那麼四物湯也就沒有效果了。所以元神和胃氣的調養，尤其重要。）。如果春天容易受風，可以在四物湯中加入防風，並將川芎的用量加倍。如果夏天容易煩躁，可以在四物湯中加入黃芩，並將芍藥的用量加倍。如果秋天容易感到乾燥，可以在四物湯中加入天門冬，並將熟地黃的用量加倍。如果冬天容易感到寒冷，可以在四物湯中加入桂枝，並將當歸的用量加倍。（這種加倍的方法，正是四時養生的奧妙所在。
加倍當歸，是為了迎接春天的生機；加倍川芎，是為了迎接夏天的熱情；加倍芍藥，是為了迎接秋天的收穫；加倍熟地黃，是為了迎接冬天的收藏。使用當歸，可以生發陽氣；使用芍藥，可以生發陰氣，這些都是陰陽升降的妙用，要理解其中的道理）。如果因為血虛而引起腹痛，稍微出汗又怕冷，可以在四物湯中加入白朮和桂枝，稱為「腹痛六合」。如果因為風邪而引起頭暈目眩，可以加入秦艽和羌活，稱為「風六合」。如果因為氣虛體弱，起身時感到無力，甚至跌倒，可以加入厚朴和陳皮，稱為「氣六合」（氣不足還要用洩氣的藥嗎？應該用人參和黃耆代替）。如果發熱煩躁、難以入睡，可以加入黃連和梔子，稱為「熱六合」。如果體虛怕冷、脈搏微弱、自汗不止、呼吸困難、大小便正常，可以加入乾薑和附子，稱為「寒六合」。
如果因為濕氣而感到身體沉重無力、身體發涼、稍微出汗，可以加入白朮和茯苓，稱為「濕六合」。如果婦女筋骨關節疼痛、頭痛、脈搏弦緊、怕冷像瘧疾一樣，應該用「風六合」治療，也就是在四物湯中加入羌活和防風。如果氣血上衝、心腹和肋下脹滿不舒服，應該用「氣六合」治療，也就是在四物湯中加入木香和檳榔。如果肚臍下方虛冷疼痛，腰部和脊椎悶痛，應該用「玄胡六合」治療，也就是在四物湯中加入玄胡索和苦楝。
如果氣血衝到經脈，導致月經頻繁且肚臍下方疼痛，應該加倍芍藥，並加入黃耆。如果月經快來時，肚臍和腹部絞痛，也就是經痛，通常是因為血瘀，可以加入玄胡索、苦楝（要炒焦）、木香和檳榔。如果婦女血虛，心腹絞痛難以忍受，可以去掉熟地黃，加入乾薑，稱為「四神湯」。如果想要補養下元，可以加入乾薑和甘草。如果氣往上衝，小腹疼痛，可以加入玄胡索。如果腹部刺痛，排出惡露不順暢，可以加倍當歸和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