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病源候論》~ 卷之六 (2)
卷之六 (2)
1. 一、寒食散發候
乾薑無所偏對。
有說者云:藥性,草木則速發而易歇,土石則遲發而難歇也。夫服藥,草、石俱下於喉,其勢厲盛衰,皆有先後。其始得效,皆是草木先盛耳,土石方引日月也。草木少時便歇,石勢猶自未成。其疾者不解消息,便謂頓休,續後更服;或謂病痼藥微,倍更增石;或更雜服眾石;非一也。石之為性,其精華之氣,則合五行,乃益五臟,其滓穢便同灰土也。
夫病家氣血虛少,不能宣通,雜石之性卒相和合,更相塵瘀,便成牢積。其病身不知是石不和,精華不發,不能致熱消疾,便謂是冷盛牢劇,服之無已。不知石之為體,體冷性熱,其精華氣性不發,其冷如冰。而疾者,其石入腹即熱,既不即熱,服之彌多,是以患冷癖之人不敢寒食,而大服石,石數彌多,其冷癖尤劇,皆石性不發而積也。亦有雜餌諸石丸酒,單服異石,初不息,惟以大散為數而已。
有此諸害,其證甚多。
《小品方》云:道弘道人制《解散對治方》,說草石相對之和,有的能發動為證。世人逐易,不逆思尋古今方說,至於動散,臨急便就服之,既不救疾,便成委禍。大散由來是難將之藥,夫以大散難將,而未經服者,乃前有慎耳。既心期得益,苟就服之;已服之人,便應研習救解之宜,異日動之,便得自救也。
夫身有五石之藥,而門內無解救之人,輕信對治新方,逐易服之,從非棄是,不當枉命誤藥邪?檢《神農本草經》,說草石性味,無對治之和,無指的發動之說。按其對治之和,亦依本草之說耳。且《大散方》說主患,注藥物,不說其所主治,亦不說對和指的發動之性也。覽皇甫士安撰《解散說》及將服消息節度,亦無對和的發之說也。
復有廩丘家,將溫法以救變敗之色,亦無對和的動之說。若以藥性相對為神者,栝蔞惡乾薑,此是對之大害者。道弘說對治而不辨此,道弘之方焉可從乎?今不從也。當從皇甫節度,自更改栝蔞,便為良矣。患熱則不服其藥,惟患冷者服之耳,自可以除栝蔞;若虛勞腳弱者,以石斛十分代栝蔞;若風冷上氣咳者,當以紫菀十分代栝蔞。二法極良。
若雜患常疾者,止除栝蔞而已,慎勿加余物。
皇甫云:然寒食藥者,世莫知焉,或言華佗,或曰仲景。考之於實:佗之精微,方類單省,而仲景經有侯氏黑散、紫石英方,皆數種相出入,節度略同;然則寒食草、石二方,出自仲景,非佗也。且佗之為治,或刳斷腸胃,滌洗五臟,不純任方也。仲景雖精,不及於佗。至於審方物之候,論草石之宜,亦妙絕眾醫。
及寒食之療者,御之至難,將之甚苦。近世尚書何晏,耽聲好色,始服此藥,心加開朗,體力轉強,京師翕然,傳以相授。歷歲之困,皆不終朝而愈。眾人喜於近利,未睹後患。晏死之後,服者彌繁,於時不輟,余亦豫焉。或暴發不常,夭害年命,是以族弟長互,舌縮入喉;東海王良夫,癰瘡陷背;隴西辛長緒,脊肉爛潰;蜀郡趙公烈,中表六喪;悉寒食散之所為也。遠者數十歲,近者五六歲;余雖視息,猶溺人之笑耳。
白話文:
一、寒食散發候
乾薑的藥性沒有偏向性。
有人說:藥物的藥性,草藥發作迅速但效果容易消失,土石類藥物則發作緩慢但效果持久。服用藥物時,草藥和石藥同時入口,它們發揮作用的盛衰快慢都有先後順序。藥物剛開始見效,都是草藥先起作用,土石類藥物則需要時間慢慢發揮效力。草藥很快就會失效,而石藥的藥效此時可能還沒有完全展開。如果病人感覺藥效暫時停止,便以為藥物失效,於是再次服用;或者認為藥效太弱,便加倍服用石藥;或者服用更多種類的石藥;情況各不相同。石藥的特性,其精華之氣可以滋養五臟,但其雜質則如同灰土。
病人氣血虛弱,經絡不通暢,如果服用多種石藥,它們的藥性互相沖突,容易淤積在體內,形成頑固的病症。病人不知道是石藥不相合,精華之氣無法發揮,不能起到溫熱祛病的作用,反而誤以為是寒邪盛,病情加重,於是繼續服用,無濟於事。不知道石藥的特性是:藥體冰冷,藥性溫熱,如果精華之氣無法發揮,其冰冷如同冰塊。而病人服用石藥後,如果藥物沒有立即發熱,服用的劑量越多,病情就越重。因此,患有寒症的人不敢服用寒食散,大量服用石藥,服用的石藥越多,寒症就越嚴重,都是因為石藥的藥性沒有發揮而積聚在體內造成的。也有人服用各種石藥丸酒,單獨服用某種石藥,一開始沒有停藥,只增加服用大散的劑量。
這些危害,其症狀很多。
《小品方》記載:道弘道人所制的《解散對治方》,講述了草藥和石藥相配伍的藥性,有些藥物可以引發特定的反應。世人急於求成,不反覆思考古今方劑的理論,遇到病情危急就服用寒食散,不僅不能治病,反而造成禍害。寒食散本來就難以服用,對於未曾服用過的人來說,事前應該謹慎。如果一心想要見效,貿然服用;已經服用過的人,應該學習了解解救的辦法,將來如果病情復發,就能自救。
如果體內服用了五石散等藥物,而身邊沒有懂得解救的人,輕信新的治療方法,盲目服用,捨棄正確的治療方法,豈不是枉送性命,誤服藥物?查看《神農本草經》,書中記載草藥和石藥的藥性和味道,並沒有講述藥物之間的配伍禁忌,也沒有說明藥物發揮作用的規律。按其配伍禁忌,也應該遵循《本草經》的記載。而且《大散方》記載主治病症和藥物,沒有說明主治的病症,也沒有說明配伍的禁忌和藥物發揮作用的規律。查閱皇甫士安撰寫的《解散說》,以及服藥的劑量和時間的說明,也沒有藥物配伍禁忌和藥物發揮作用的規律的記載。
還有廩丘家,用溫熱的方法來治療病情惡化的症狀,也沒有藥物配伍禁忌和藥物發揮作用的規律的記載。如果認為藥物藥性相克是神奇的,栝樓惡乾薑,這是藥物相克的嚴重例子。道弘講述藥物配伍而沒有分辨此點,道弘的方劑怎麼能採納呢?現在不採納。應該遵循皇甫的劑量方法,自己更改栝樓的用量,就可以了。如果患有熱症,就不要服用這種藥物,只有患有寒症的人才能服用,可以去除栝樓;如果虛勞腳弱,用石斛十分代替栝樓;如果風寒上氣咳嗽,應該用紫菀十分代替栝樓。這兩種方法都非常好。
如果患有多種慢性病,只要去除栝樓就可以了,不要再添加其他藥物。
皇甫說:但是寒食散的服用方法,世人都不了解,有人說是華佗發明的,有人說是張仲景發明的。實際上考究:華佗的藥方精妙,藥方種類單一簡單,而仲景的經方中有侯氏黑散、紫石英方,都是幾種藥物互相加減,劑量差不多相同;那麼寒食散的草藥和石藥兩種方劑,是出自張仲景,而不是華佗。而且華佗的治療方法,有時會剖開腸胃,清洗五臟,不是單純依靠藥方。張仲景雖然精通醫術,但不如華佗。至於審察藥物特性,論述草藥和石藥的適用情況,卻比眾多醫生都高明。
服用寒食散治療疾病,控制藥物很困難,服用也很痛苦。近來尚書何晏,沉迷聲色,開始服用這種藥物,精神變得開朗,體力增強,京師的人都紛紛效仿,互相傳授。多年來的疾病,都能很快治癒。眾人只看到眼前的益處,沒有看到後患。何晏死後,服用的人更多,當時沒有停止,我也參與其中。有些人突然發病,夭折,因此我的族弟長互,舌頭縮進喉嚨;東海王良夫,患癰瘡,背部潰爛;隴西辛長緒,脊椎肌肉潰爛;蜀郡趙公烈,親戚朋友死了六個;都是寒食散造成的。時間長的有幾十歲,時間短的有五六年;我雖然還活著,卻像溺水的人一樣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