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幼口議》~ 卷之一 (1)
卷之一 (1)
1. 議原本
議曰：古人有擇婦孕產之文，荊公著昭教育子之法數篇，利益萬世，規模安得人人而尚之世？有君子小人之別，故當述陳利害，明智審詳而已。夫人立室安家求嗣，必純納婦，種子在賢旦德。然而婦乃賢淑，夫又質良，生男不肖者有之，非夫婦之失，情人倫失序，事有不備者，良由公始不能善𦬆胚胎之氣，妯娌不興矜顧護愛之理氣。胎涵養宜在沖和，沖和者同其天地之寬量，應乎四時之運行。
白話文：
評論說：古人有選擇孕婦和生產的文章，荊公著有《昭教育子法》數篇，造福後世，但怎麼做才能讓世人都效仿呢？有君子小人之分，所以應該陳述利害關係，讓大家明智而慎重地考慮。立室安家、求嗣延續後代，必須選擇賢淑的女子，因為種子在賢德。然而，即使妻子賢淑，丈夫又善良，但生出來的兒子不肖的，這種情況也不少見。這並不是夫婦的錯，而是倫理秩序錯亂，事情有所欠缺，都是因為公婆沒有好好培養胎兒的元氣，妯娌之間沒有互相尊重、照顧、愛護的道理。胎兒的孕育應該在和諧平和的環境中，和諧平和就是同天地一樣寬廣、順應四季運行。
妊娠之間，懷育之次，但常令孕婦樂以忘憂，不作怖畏，亦無恐懼，飢食有常，起居自若。此乃以順其中而全其神，以和其氣而益其脈，是與調而助之，扶而補之，何患胎氣不安，生子不偉？所謂婦人之性，自未鄙窄，因由暴觸以動其氣，氣動則傷血，血傷則損脈，脈損則胎氣不固，胎氣不固其子何宜？愛子者宜順保其胎氣，調婦者宜勻和其血脈，然後乃曰得其所哉！況夫人生清淨，與天地以同原性，稟真常，合陰陽而假質，母懷精血成形，夫抱氣神為子，何由聰慧？蓋為母性彌寬，所以智能，乃值父精廣愛，亦有鄉相，起自犁鋤，乃是室家相從，意同道合，至誠禮貌怡然，一婦一夫淳謹憨勤，豈在多淫多欲？雖由拙見，亦有至理存乎中矣！
白話文：
在妊娠期間，懷孕的女性應該常常保持愉快的心情，以忘卻煩憂，無需感到恐懼和不安，平時的飲食要規律，起居要自然。這樣可以順應體內的變化，保持身心的和諧，促進血液循環，這樣就能保障胎氣的穩定，讓孩子能夠健康出生。女性的特性本來並不狹隘，但若因外部的巨大衝擊而影響到她的氣息，氣息受損則會影響血液，血液的損傷會損害脈絡，脈絡不穩則胎氣不固，胎氣不穩定，孩子又如何能夠安然無恙呢？熱愛孩子的父母應當順應保護胎氣，調和母親的血脈，這樣才能說真正做到了。再者，人生活在清淨的環境中，與天地的本性相同，具備著真實的本性，平衡陰陽，母親的精血才能孕育成形，父親的精神和氣息才能成為孩子的智力，這樣孩子才會聰慧。母性本就廣闊，因此能夠賦予智慧，而這也離不開父愛的深廣。這一切都來自於家庭的和諧共處，意志相合，真誠相待，夫妻之間要純樸而勤勉，應該遠離縱欲和盲目的追求。即使有些觀點可能顯得拙劣，但其中仍然有深奧的道理在。
2. 議通變
議曰愚謂初生嬰孩至於童稚，血氣柔弱，疾病危虛。夫疾之在急，不可倉皇；醫之欲安，豈可減裂？至於垣午則可行，有其巔憸則防蹶。醫學得中，務令勝；善良工進藥，藥用在人。通變為醫，醫行存志；志若通則醫不繁，機能變則藥不紊（音問亂也）。通變者為奇，得志者為妙。
白話文：
議曰:我認為初生的嬰兒到兒童，血氣柔弱，疾病危險虛弱。疾病來得很快，不能慌亂；醫生想安撫病人，豈可減損病勢？直到病情到了高潮，就可以進行治療，有它的危險就防止跌倒。醫術得宜，務必使病勢平復；善良而勤勉的醫生進藥，藥用在人身上。通曉變化就是醫生，醫生行事要有志向；志向通達則醫術就不繁雜，機能變化則藥物就不紊亂。通曉變化的是奇才，得志的是妙手。
古云：心通方學通。愚曰：志變作良醫。僕輒著此書，殊無文墨，但實雖則嘍嘍嗦嗦，其意乃欲使學者通變而已。通者正理廣博，觸受咸知；變者實明根源，開發胸臆。若只按古調理，今人處用平方，飲食坐臥，不問飢飽，勞逸不使然。其天時地利，豈可不知？犬吠雞鳴，尤宜盡意。
白話文：
古人說：理解事物的道理才能運用自如；我說：改變志向成為良醫。我隨意書寫這本書，文章表達不優美，雖然內容說起來囉哩巴嗦，但我在書中的意思僅僅希望學者能夠掌握事物發展的變化規律而已。通曉就是思想規律正確，學問淵博，外界的事物都能觸及瞭解；變通就是對事物的根源闡述清楚，使人胸襟開闊。如果只是按照古人的方法調理身體，如今的人受到外界的影響，飲食坐臥，不問飢不問飽，勞逸不定。那麼，天時地利人合的道理，難道可以不知道嗎？聽到狗吠雞鳴，更應盡心盡意地去養護身體。
春夏秋冬，四時有正邪之令；吐利驚疳，五臟傳久暴之疾，所謂可以進則進，可以止則止。猶甚堪行即行，不堪行即轉（轉其意用別當後議）。是謂通變之道，聰慧之施。謀機策略，智度攻討，此乃兵家之權，殺罰為用。審察詳辨，診切視聽，此乃醫家之業。大隻一切所為，皆由通變。
白話文：
春秋冬夏四個季節，都有邪氣或正氣的命令。吐瀉、驚厥、疳積，五臟都會傳染到久病和燥病。所謂的可以進補的時候就進補，可以停止的時候就停止。就像非常適合行動就行動，不適合行動就轉移（轉變策略，使用其他方法，以後再討論）。這就是通變之道，聰慧的運用。謀略策略，智謀攻伐，這是兵家掌握的權力，殺罰是他們的用兵方式。審慎地觀察詳細地辨別，診斷準確、觀察仔細，這是醫家的工作。總之，一切所做的事情，都要依靠通變。
惟有活人用功，過於兵法。主治在乎通而知其變，此乃良工用心規矩。疑其變且智不通，此乃庸夫用心操執。常運其通而知其變，見其症而知其病，生死預決，危困不戕，斯乃上工之謂。順逆相投，利害相混，何由而通，何因而變，斯乃下客之謂。嗟乎！幼孩易得候變，我即因其症與候而變治之。
或輕或重而作，我亦隨其輕與重而理之。通變之道如是而已。
白話文：
只有有經驗的醫生，才能勝過精通兵法的人。醫生的治療重點在於瞭解每個病人的病情及其變化，這就是有能力的醫生的準則。如果醫生懷疑病情和症狀的變化，並且智慧不足以理解，那麼他就是庸醫。醫生應該經常運用自己的知識來瞭解病情，並且根據病人的症狀確認診斷，判斷生死，避免危險和痛苦，這纔是一位高明的醫生。如果醫生順逆不分，利害混淆，不知道如何瞭解病情，也不知道如何應對變化，那他就是一位下等的醫生。唉！年幼的兒童很容易出現病情變化，我會根據他們的症狀和候診情況來改變治療方法。
3. 議難易
議曰：天地陰陽尚有盈虧，世人陰陽自致順逆。失其調度者，邪正相干；違其安和者，患災相反。小兒一科，古人云：有異於常者為難。然長幼受疾，自是不同。所有難易之言者，非謂陰陽勝伏，非謂傳變差殊，非謂脈氣參差，非謂臟腑虛實。是以述其症者，悉謂之難；違其候者，總謂之易。
白話文：
討論說：天地陰陽尚且有盈有虧，世人陰陽自會導致順利或挫折。失去調理的人，邪氣和正氣互相衝突；違背安寧和諧的人，災禍和疾病就會接踵而來。小兒科，古人說：有異於常人的病情很難治療。然而，長人和幼童患病，自然不同。所有難易之說，並不是說陰陽勝負，也不是說傳變不同，也不是說脈象氣息參差不齊，也不是說臟腑虛實。因此，凡是敘述症狀的，都稱之為難；凡是違背病候的，總稱之為易。
無以難症而妄之謂之易；無以易候而妄謂之難。難易之功，不出至誠窮理盡性為得之矣。原夫醫學師範，性參古風，是必臆記諸家明文旨歸要說，更須端的審察輕重較量兒觀兒幼傳變。又不可執殢於古意，亦不可濫恃於常情。蒐羅盡善究竟周旋，無一症一候留連於其間，方可謂十舉十全之妙道者耶。
白話文：
不能夠診斷出疑難重症就隨便說成是簡單的病；不能夠診斷出容易的病候就隨便說成是疑難重症。診斷疑難重症和容易病候的功夫，不出於至誠地窮究事理、盡性而為才能得到。探究醫學法則，必須參照古人的醫學風範，務必認真熟記諸家名著中的重要的理論和精要的論說，更加需要反覆仔細地審察病情輕重和比較分析，仔細觀察和研究每一個症狀和病候的發展變化。同時，既不能拘泥於古人的理論，也不能只依靠常規的經驗。廣泛收集各種好的方法，充分發揮其作用，使它能夠應付各種症狀和病候，沒有任何症狀和病候不能診斷出來，這纔能夠說得上是十全十美的妙道。
古人云：心中了了，指下難明。小兒方脈指下易明，心用了了。其或不然，悉關矇昧，才有生疏，前功俱喪。思之！掌幼童負利害，不可自逞寸能，何堪稱譽！家傳三世之業，未果彰名，蓋由滅裂用醫，倉皇太急，故有得失。鳴呼！既無深思遠慮，豈有廣見多聞？若求僥倖之功，必害平生之福。
迂哉！淺見！寧保無虞，性命相投，豈可視為容易？症候未明，萬毋勉強。學者幸詳察之！
白話文：
古人說：心裡明白通透了，但實際動手卻很微妙難以掌握。小兒科的藥方和脈象，腦中清楚明白，實際動手卻有困難。如果不然，一切都跟矇昧、無知、生疏有關，前功盡棄。想想看吧！掌握住小兒科的醫術，關係著重大的利害得失，不能只憑自己的一點點能力就自鳴得意，哪裡能受到別人的讚譽呢！家傳了三代的醫業，也沒有發揚光大，這是因為應付使用醫術，太過倉促緊急，所以有成敗得失之分。唉！既然沒有深謀遠慮，哪裡會有廣博的見聞？如果想要僥倖成功的功勞，必定會傷害一生中的幸福。
4. 議參詳
議曰：調理嬰孩一科，天下之難事也。且古從今，著載未詳其議。世有質能之士，未嘗廢業。蓋此等方脈之術也。然其參習至理妙，無它焉。所謂審察宛詳，按考備，既已實矣，不為虛設。夫苟瞑然取次，應急相投，致謬濫。噫！審者，審契表裡；察者，察實陰陽；究者，究竟臟腑；詳者，詳悉標本；按者，按明虛實；考者，考較輕重；推者，推評前後；備者，備准端的入法。千心十全，保命口無泛語，意無濫思，脈無虛究，藥無虛發。
白話文：
議論說：調養嬰孩的問題，是天下最困難的事情。自古至今，相關的文獻記載並不明確。世界上有才華的醫生，從未放棄他們的職業。這大概是與方脈的技術有關吧。然而，他們參照實習的深奧原理，其實沒有其他方法。所謂審察細緻詳盡，調查考究完備，既已實行，就不能虛設。如果只是盲目地隨意應急而投藥，就會導致錯誤和混亂。唉！審察，就是審查表裡；觀察，就是觀察陰陽的實際情況；究明，就是究明臟腑；詳盡，就是詳盡地瞭解標本；按明，就是按明虛實；考究，就是考較輕重；推斷，就是推斷前後；完備，就是完備準確的入門方法。千思萬慮十全十美，保全生命。言語沒有空泛，思慮沒有混亂，脈象沒有虛假的研究，藥物沒有虛假的發揮。
凡有嬰兒，先以視之為上，聽聲為次，察脈又為次。旦嬰兒所受胎氣未充，其色白，其形萎，其氣怯，其聲濁，得顱囟（音蘆音信，乃頂門也）固實。稍長不任變蒸，既於變蒸不備，則形體萎而不壯，情性不舒，疾病無特不有。初生之兒，所受胎氣充足，其色紫，其形緊，其氣壯，其聲清焉，得顱囟虛曠。
白話文：
凡是有嬰兒的，首先要觀察他的外觀，其次聽他的聲音，再來檢查脈搏。如果嬰兒的胎氣還未充足，會表現出皮膚白嫩、身體無力、氣息微弱、聲音渾濁，頭顱的囟門緊實。稍微長大後，如果無法適應變化，因而無法發育，就會顯得虛弱無力，情緒不穩，往往會生病。新生兒如果胎氣充足，皮膚會呈紫色，身體緊實，氣息充沛，聲音清亮，頭顱的囟門會較為寬鬆。
稍長漸受變蒸，既而變蒸淌足，則體實形因，情寬性緩，疾病經年不仵。凡為醫工，專誠守業，毋浪遊，毋泛飲，毋傲恣，毋耽執。用之則專（專不以心浮泛），遣之則穩（令其絕疑），執而從機（行用以明機變），奸而致執（每依不可法則輕易），設意無太過處，性莫不及（切須究竟毋太過及）。凡遇臨危赴急，看候一見，使人愴然者，勿可徇眾而說，但如前八法明度而已。
白話文：
稍長漸受變蒸（略長大以後才漸漸受到水汽的薰染），既而變蒸淌足（後來水汽薰染遍全身），則體實形因（身體就豐滿了，形狀自然而然），情寬性緩（心情寬廣，性情溫和），疾病經年不仵（多年來都不生疾病）。凡為醫工（凡是做醫生的），專誠守業（專心致志地學習和從事本職工作），毋浪遊（不要漫遊無度），毋泛飲（不要經常飲酒），毋傲恣（不要驕傲自負），毋耽執（不要沉迷於某一學說或方藥）。用之則專（使用藥物必須專一），遣之則穩（遣散藥物時要穩重慎重），執而從機（堅持原則但也要靈活變通），奸而致執（嚴格遵循不可輕易改變法則），設意無太過處（設立意念時千萬不要過分），性莫不及（性情不要偏激）。凡遇臨危赴急（凡是遇到危重病人必須立馬搶救），看候一見（見到病人第一眼），使人愴然者（讓人感到悲傷的），勿可徇眾而說（不要為了迎合羣眾而說話），但如前八法明度而已（只需根據前八法來明察病情即可）。
若也視之為常，聽之為妄，視聽不專，浮泛致亂，虛作實，冷作熱，表為里，壅為通，如此倉皇，安得不有疏謬。今述總要，須當致謹參詳，乃謂成全日用善工者耶？
白話文：
如果也把一切看成平常，聽說一切都是虛妄的，視覺和聽覺不專注，浮躁和輕浮，虛弱的症狀當成真實的症狀，寒冷的症狀當做炎熱症狀，外表症狀當做內在症狀，阻塞當成通暢，那麼慌亂不安，怎麼可能不產生疏忽犯錯的現象。現在陳述總體要求，一定要詳細而謹慎地參閱，纔可以被稱為是日用治療的能工巧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