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科概論》~ 指紋切要 (1)

1. 指紋切要

小兒自彌月至於三歲，猶未可以診切。非無脈之可診，蓋診之難，而虛實不易定也。小兒每怯生人，初見不無啼叫，呼吸先亂，神志倉忙，而遲數大小已失本來之象矣，診之何益？不若指紋之可見者，與面目病候相印證，此亦醫生望中切兩兼之意也。

白話文：

小兒出生到三歲之間，還不能進行診脈。並不是沒有脈象可以診斷，而是診斷困難，陰陽虛實不易確定。小兒往往害怕陌生人，剛見醫生就哭鬧，呼吸先行紊亂，精神焦慮，脈象的遲數大小已失去原本的徵象，診脈有什麼用處呢？不如觀察手指紋，觀察的面相、病情等相互驗證，這也是醫生通過望診和切診同時進行診斷的意義所在。

令人抱兒對立於向光之處，以左手握兒食指，以我右手拇指推兒三關，察其形色，細心體認，亦惟辨其表裡寒熱虛實足之矣。世人好異，不從實地用功，以此為淺近之談，不屑留意，不知臨證，能辨此六者，便為至高之手。蓋表裡清則病之在經在府，而汗下無誤；寒熱明，則知用寒遠熱，用熱遠寒，或寒因寒用，熱因熱用，因時制宜，用無不當；虛實辨則知大虛有盛候，大實有嬴狀，不為假證眩惑。凡真虛實易知，假虛假實難辨，真假說明，則無虛虛實實之患。

白話文：

讓小孩正對光線站正面站立，用左手握住小孩食指，用我的右手拇指推小孩的三關穴，觀察他的形狀和顏色，仔細體會，就可以辨別小孩表裡寒熱虛實的情況了。世人喜歡追求奇怪的東西，不從實際情況中下功夫，認為這是膚淺的說法，不屑於注意，不知道在診治病人時，能夠辨別這六種情況，便是一個非常高明的大夫。蓋表裡清透，則病在經絡或臟腑，而汗下就可以治癒；寒熱分明，就知道用寒藥治療熱病，用熱藥治療寒病，或者寒症用寒藥治療，熱症用熱藥治療，根據不同的時期，不同的情況來治療，沒有不妥當的；虛實分明，就知道大虛有興旺的徵兆，大實有虛弱的徵兆，不受假徵狀的迷惑。凡是真虛實容易辨明，假虛假實難以辨別，真假分明，就沒有虛虛實實的困擾。

於此切要關頭，不知體會，但以不經之言，欺世誑俗，謂何者為人驚，何者為畜驚，不特欺人，而且自欺，不特無益治療，而且誤人命，是誰之咎哉？

三關部位歌

初起風關證未央，氣關紋現急須防，乍臨命位誠危急，射甲通關病勢彰。

白話文：

面對如此重要的關鍵時刻，卻沒有認識體會，只是用不確切的言語來欺騙世人，說哪些事情會使人驚嚇，哪些事情會使動物驚嚇，不僅欺騙了別人，也欺騙了自己，不僅沒有益處於治療，而且還危害到人的生命，究竟是誰之過呢？

紋見風關，為病邪初入之象，證向輕微，體亦未困，治之誠易。紋見氣關，邪氣正盛，病已沉重，治之宜速。倘三關通度，紋出命關，則邪氣遊漫，充塞經絡，為至重之候。設透關射甲，則邪氣無所容，高而不能降，為亢陽戴陽之象，治之者留心，慎勿輕視。

浮沉分表裡歌

指紋何故乍然浮，邪在皮膚未作愁，腠理不通名表證，急行疏解汗藥投。

白話文：

紋脈出現於風關，是病邪初次進入的徵象，證候較輕微，身體尚未睏倦，容易治療。紋脈出現於氣關，邪氣正旺盛，病情已經沉重，應及時治療。如果三關都通透，紋脈出現在命關，則邪氣遊走瀰漫，充斥經絡，是病情極為嚴重的徵兆。如果透出關門射擊甲木，則邪氣無處容身，高亢而不能下降，是亢陽戴陽的徵象，治療時須慎重，切不可輕視。

此紋與太淵脈相通，凡有外邪，太淵脈浮，此紋亦浮。蓋邪在皮毛腠理之間，故指紋亦顯露於外，謂之表證。速宜疏散，啟其皮毛，開其腠理，使邪隨微汗而解。一匕成功，何嫌而不投哉。

忽爾關紋漸漸沉，已知入里病方深，莫將風藥輕嘗試，須向陽明裡證尋。

白話文：

這條脈絡與太淵脈相通，凡有外邪，太淵脈浮起，這條脈絡也浮起。這是因為外邪在皮毛腠理之間，所以指紋也顯露於外，稱之為表證。應趕快疏散，打開皮毛，疏通腠理，讓外邪隨著細汗排出。一劑下去就奏效了，又有什麼好嫌惡而不服的呢？

指紋見沉，知邪入里，但有淺深之別。若往來寒熱，指紋半沉，尚在陽明胃經，治宜解肌。若於外證身熱不已，指紋極沉，已入陽明胃腑，速宜攻下。庸妄見其身熱，猶以風華治之。蓋病在內，治其外，非其治也。不特病邪不解，適足以燥其陰血，而愈增其困。

紅紫辨寒熱歌

身安定見紅黃色，紅暗多從寒里得，淡紅隱隱本虛寒，直到深紅化為熱。

白話文：

指紋變沉，表示邪氣已經深入體內，但有深淺之分。如果反覆出現寒熱，指紋半沉，病邪還停留在陽明胃經，治療宜解表肌。如果外證身熱不退，指紋極其沉重，表示病邪已經深入陽明胃腑，應迅速攻下。庸庸碌碌的醫生僅看到患者身熱，仍用風熱之藥來治療。這種治療方法不能針對內在病邪，僅能針對外在症狀，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不僅病邪難以去除，還會導致陰血燥熱，加重病情。

神氣泰寧，營衛靜平，定見太平景象。蓋黃為中和之氣，紅乃交明之色，黃紅隱隱，景物熙熙，焉有不安之理。寒邪初入皮毛，經絡乍滯，所以紋見紅暗，由血滯也。無論內寒外寒，初病久病，一見此紋，總是寒證。凡人中氣性弱，營衛不充，紋必淡瑩而兼紅，虛寒之證。至謂深紅化熱，其理安在。

白話文：

神氣安寧，營衛之氣平和寧靜，就能看到太平景象。黃色是中和之氣，紅色是交明之色，黃紅色隱隱顯現，景物熙熙攘攘，怎能不安寧呢？寒邪剛進入皮毛，經絡初次阻塞，所以紋路呈現暗紅色，是由於血滯造成的。無論是內寒還是外寒，初期還是久病，一見到此紋路，總是寒證。凡是人中年氣性弱，營衛之氣不足，紋路必定淡紅，是虛寒之證。至於說深紅色轉變為熱證，那是什麼道理呢？

紅本寒因，豈能化熱？由其寒閉皮毛，腠理不通。凡人身內據之亂，時與皮毛之氣相通貫，無一息之暫停。今寒閉汗孔，內出之氣無所發泄，鬱於毛孔之間，漸積漸厚，而化為熱矣。此內出之氣熱，非外受之寒能變熱也。

關紋見紫熱之徵，青色為風古所稱，傷食紫青痰氣逆，三關青黑禍難勝。

白話文：

寒邪是根本的原因，怎麼會變成熱證？是因為寒邪閉塞了皮毛，腠理不通暢。人的身體內部之氣，時常與皮毛之氣互相貫通，沒有片刻的停止。現在寒邪閉塞了汗孔，人體內部之氣沒有辦法發散出來，鬱積在毛孔之間，逐漸積累增厚，就變成了熱證。這種由內部之氣鬱積而成的熱證，並不是因為外受寒邪而轉變成的熱證。

營行脈中，衛行脈外。熱壅經絡，阻其陰營之道，所以紋紫為熱熾，千古定評也。少陽甲木，其色本青，肝膽受邪，紋見青色，此傷風候也。但可以風熱稱之，不可稱驚風以誤世。蓋青者本經之色，《內經》有在天為風、在地為木之言，所以風木同氣。肝受風邪，紋必見此青。

白話文：

營血在經脈中運行，衛血在經脈外運行。當熱邪壅盛在經絡中時，阻礙了陰營血的運行，所以皮紋呈現紫色的情況，這是自古以來公認的熱邪熾盛的象徵。少陽膽經與肝經的顏色都為青色，肝膽受到邪氣侵襲時，皮紋就會呈現青色，這也是傷風感冒的症狀表現。但這種情況只能稱為風熱感冒，不能稱為驚風而誤導世人。因為青色本來就是肝經的顏色，《內經》中說在天上為風，在地下為木，所以風木同氣。肝受到風邪侵襲時，皮紋必定會出現這種青色。

理最明最顯，而幼科偏不言青為風，偏言青為驚。據幼科所論，驚出於心。然青色非心之色，何以青為驚乎？此等牽強之說，最為謬誤。予有驚風關妄，詳列二卷。紫而兼青，食傷之候。蓋食飲有形之物，阻抑中焦清陽，脾氣不能宣布，故風邪乘其因而侮之；所以疾風上逆也。

白話文：

（中醫的）理論最明白最顯著，但是兒科卻不說青色是風，反而說青色是驚嚇。根據兒科的理論，驚嚇出於心。但是青色不是心的顏色，為什麼青色是驚嚇呢？這些牽強附會的說法，最是荒謬。我有《驚風關妄》，詳列了兩卷。紫色兼有青色，是飲食積滯的徵兆。因為飲食有形之物，會阻礙中焦的清陽，脾氣不能發散，所以風邪趁虛而入，侵襲人體；所以疾風向上逆。

疏通壅滯，令其流利可也。倘鬱抑既久，脾氣愈不運化，營衛愈見澀滯，則風痰食熱固結中焦，所以青而兼黑，此抑鬱之至也。急宜攻下，庶有生機，誤認驚風，百無一救。

指紋淡淡亦堪驚，總為先天稟賦輕，脾胃本虛中氣弱，切防攻伐損乳嬰。

白話文：

疏通壅塞，讓氣血運行通暢即可。如果抑鬱的情緒持續很久，脾氣無法運行，營衛的運行也會越來越澀滯，於是風痰、食熱在中焦凝結成一個塊，所以顏色青而帶黑，這是抑鬱情緒發展到極致的緣故。這種情況需要緊急攻下，纔有可能生還，如果誤認為是驚風，那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小兒稟受陽虛，肌膚暗白，唇舌淡色者，指紋四時皆淡，雖有病亦現淡紅色青淡紫而已。蓋淡紅虛寒，淡青虛風，淡紫虛熱，此等兒根本不堅，中氣怯弱，無論新病久病，總歸於虛，一毫攻伐，不敢輕用。倘誤投克削，覆水難收，悔之晚矣。

關紋澀滯什因由，邪遏陰營衛氣留，食鬱中焦風熱熾，不行推蕩更何求。

白話文：

小孩子的體質偏於陽虛，肌膚暗白，嘴脣和舌頭顏色淡的人，指紋一年四季都是淡色的，即使生病了，也只會出現淡紅色、青淡色或淡紫色的手指。淡紅色是虛寒的症狀，淡青色是虛風的症狀，淡紫色是虛熱的症狀。這樣的小孩子，身體虛弱，中氣不足，無論是新病還是舊病，總歸是虛症。如果使用攻伐的藥物，很容易傷及正氣，後果嚴重，後悔也來不及了。

病邪阻郁營衛，運行遲滯，消化無力。所以指紋推之不甚分明，無活潑流行之象，由食飲風寒相搏，是為實證。急宜推蕩，去其陳腐，其愈亦易。若因三關純黑，推之不動，死證也，不治。

紋形主病歌

腹疼紋入掌中心，彎內風寒次第侵，紋向外彎痰食熱，水形脾肺兩傷陰。

白話文：

病邪阻塞、積滯在營衛經絡，運行遲緩，消化功能無力。所以指紋推按起來不是很分明，沒有活潑流通的象徵，由飲食和風寒互相搏擊，這就屬於實證。急需推拿疏通，去除陳舊積弊，這樣治療起來也容易。如果因為三關全黑，推不動，這就是死證，不能治癒。

掌心包絡所主，紋入掌中，邪侵內臟，由中氣寒也，故為腹痛。紋若彎弓，內外有別。其紋之兩頭彎，向中指為內，為順證，為外感風寒，治之猶易；其紋彎向大指為外，為逆證，為內傷飲食，治之稍難。形如水字，脾肺不足，食塞太陰，中氣怯弱，脾不運化故也。

白話文：

手心紋絡所主，如果紋路進入掌中，說明邪氣侵犯了內臟，是由於中氣寒所引起的，所以會出現腹痛。紋路彎曲如弓，內外有別。彎曲紋路的兩端，朝向中指的為內，這屬於順證，是外感風寒引起的，治癒相對容易；彎曲紋路朝向大拇指的為外，這屬於逆證，是內傷飲食引起的，治癒比較困難。如果紋路形狀像「水」字，則說明脾肺不足，食氣堵塞了太陰，中氣怯弱，脾不運化所致。

或向指紋惟止一線，安能有水字之形？曰不觀太淵之脈，亦止一線，何以陽維陰維，陽蹺陰蹺，有時左右連帶現紋，豈非水字之形乎？脈有左右，安知紋無左右？但能觸類旁通，無往非理，豈特指紋為然？

白話文：

如果說指紋只出一條紋線，怎麼會有水字的形狀呢？回答說，不看太淵的脈線也只出一條紋線，為什麼陽維、陰維、陽蹺、陰蹺，有時左右連帶顯出紋路，不就是水字的形狀嗎？脈有左右，怎麼知道紋線沒有左右？只要能觸類旁通，沒有什麼道理不是如此，豈止是手指上的紋路是這樣呢？

凡看指紋，以我之大拇側面，推兒食指三關，切不可覆指而推。蓋螺紋有火，剋制肺金，紋必變色。又只可從命關推上風關，切不可從風關推出命關，此紋愈推愈出。其紋在先原未透命關，誤推而出之，大傷肺氣，且不能辨紋色，慎之戒之。

白話文：

凡是看指紋的時候，要用我的大拇指的側面，推小孩食指的三關，絕對不可覆蓋指紋而推。因為螺紋有火氣，會剋制肺金，紋路必定會變色。又只能從命關推到風關，切不可從風關推到命關，這種紋路越推越會出來。這種紋路原本是沒有透出命關的，但是誤推出來了，是大大的傷害了肺氣，而且不能辨認紋路的顏色，一定要小心謹慎。

以上表裡寒熱虛實，鑿鑿有據，但能於臨證時，認得此六字分明，胸中自有主宰，雖不中不遠矣，若但以驚風塞責，第捫心自問，未免懷慚。凡我同人，互為砥礪幸矣。

白話文：

以上所述的表裡寒熱虛實，都有明確的依據。但是，只有在看病的時候，才能清楚地認識這六個字，心中自有主見，即使不完全正確，但也不會相差太遠。如果只是用驚風來搪塞，自己捫心自問，難免會感到慚愧。希望各位同道互相勉勵，共同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