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科概論》~ 非驚論

1. 非驚論

方脈中有中寒中暑諸症，時醫混以為中風，東垣、景岳以非風別之善矣。幼科有急驚風、慢驚風二症，不惟驚字全無干涉，即風字亦未可混稱，乃自有驚風之名，而濫以丸子相投，從此小兒之遭其劫者，不知萬萬矣。試思驚字何解，凡受嚇者，謂之驚。嚇者神魂失守，心神恍惚，惕惕悸動，唯心虛者易犯。

此在方脈中亦有之，幼科中大驚猝恐一症即此候也。是真驚也，故用藥以人參、五味、棗仁、丹參等安神定魄為主，斷無有攻痰散風而能治驚症者。且風字亦有二義，在外感則為風邪，宜用表散；在內病則為肝風，宜用鎮息。今混言之曰風，究竟外風乎？內風乎？治外風之藥，不可以治肝，治肝風之藥，不可以解表，甚矣哉！其混也。蓋時俗所謂急驚風者，痰火閉也。

小兒受暑熱，則生火，乳積則生痰，痰火相搏，則血虛而肝失所養。肝主筋，筋脈肝熱，則抽搐，故外作拘攣，面現青色，是肝燥而風內動，非外風也。是痰火閉其竅，而目竄牙緊發厥，非嚇驚也。但利其竅，清其火，降其痰，則神醒矣。此症即不醫亦能自醒，而漫以驚風之名可乎？世俗所謂慢驚風者，脾虛生風也。

小兒或吐、或瀉，久則脾虛，肝木乘之，手足微搐，是內風侮土，非外風也。陽衰神怠，氣息短促，是中風脫之，非驚嚇也。宜補其脾，回其陽，則土振而木靜矣。此症不補必死，而謬以驚風名之可乎？故急驚實為火症，慢驚為虛寒症，如水火然。

治急驚藥，不可以治慢，治慢驚藥，不可以治急，而世俗竟有以一粒丹名之曰治急慢驚風，欺人乎？欺天乎？茲特並揭之曰非驚，而分為痰火閉症，木侮土症，則為實，為虛，各當求其病源而治之，而小兒庶不至於枉死。

白話文：

一般藥方裡有所謂的「中寒」、「中暑」等病症，現在的醫生常常把它們跟「中風」搞混，東垣、景岳能夠把這些病症跟中風區分開來，做得很好。小兒科裡有「急驚風」、「慢驚風」這兩種病症，不只「驚」這個字跟這兩種病沒有直接關係，就連「風」這個字也不應該隨便亂用。但因為有了「驚風」這個名稱，大家就隨便拿藥丸來治療，從此不知道有多少小孩因此受害。

想想看「驚」這個字是什麼意思？凡是受到驚嚇的人，就叫做「驚」。受到驚嚇是因為神魂不安，心神恍惚，感到恐懼不安，只有心虛的人才容易這樣。這種情況在一般藥方裡也有，小兒科裡面的「大驚猝恐」就屬於這種情況，這是真正的「驚」，所以用藥要以人參、五味子、棗仁、丹參等安神定魄的藥為主，絕對沒有用攻痰散風的藥可以治好「驚」的。

而且「風」這個字也有兩種意思，外感的話，指的是「風邪」，要用發散的藥來治療；內病的話，指的是「肝風」，要用鎮靜平息的藥來治療。現在混稱之為「風」，到底是外風還是內風呢？治療外風的藥不能用來治療肝病，治療肝風的藥也不能用來發散外邪，這真是太混亂了。

一般人所說的「急驚風」，其實是痰火阻塞。小孩受到暑熱，就會產生火氣，乳食積滯就會產生痰，痰火互相搏擊，就會造成血虛，導致肝臟失去滋養。肝臟主管筋脈，筋脈因為肝熱而抽搐，所以外表會有拘攣的現象，臉色發青，這是因為肝燥而風內動，不是外來的風邪。這是痰火阻塞了竅道，才導致眼睛亂轉、牙關緊閉、昏厥，並不是受到驚嚇。只要疏通竅道，清除火氣，降下痰，神志自然就清醒了。這種病就算不醫治，也可能自己醒過來，怎麼可以隨便用「驚風」這個名稱來稱呼呢？

一般人所說的「慢驚風」，其實是脾虛生風。小孩如果嘔吐或腹瀉很久，就會導致脾虛，肝木趁勢侵犯脾土，手腳會微微抽搐，這是內風侵犯脾土，也不是外來的風邪。如果陽氣衰弱、精神疲憊、呼吸短促，這是中風脫症的現象，也不是受到驚嚇。應該要補養脾氣，恢復陽氣，這樣脾土才會強健，肝木才會平靜。這種病如果沒有補養，一定會死亡，怎麼可以錯誤地用「驚風」這個名稱來稱呼呢？

所以「急驚風」實際上是火症，「慢驚風」實際上是虛寒症，就像水火一樣相反。治療「急驚風」的藥，不能用來治療「慢驚風」；治療「慢驚風」的藥，也不能用來治療「急驚風」，但是現在竟然有江湖郎中用一顆藥丸，就號稱可以治療急慢驚風，這不是欺騙人嗎？這不是欺騙上天嗎？

我特別在這裡指出這兩種病「並非驚風」，而是分為痰火阻塞症和肝木侵犯脾土症，一個是實證，一個是虛證，應該要找出真正的病因來治療，這樣小孩才不會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