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祖

《女科要旨》~ 卷一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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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8)

1. 古今方十九首

李士材謂其去瘀之功,多於生血,為婦人之要藥。豈知《本草經》云:「丹參味苦微寒,主心腹邪氣,腸鳴幽幽如走水,寒熱積聚,破症除瘕,止煩滿,益氣。一名卻蟬,生山谷」。通共三十八字。其云主「心腹邪氣」,「邪氣」二字,即下文寒熱之氣也。邪在心即煩,邪在腹即滿,腸居腹內,邪氣走於腸中,故幽幽鳴如走水。

積聚亦病於腹,積而不散、推之不移為症,症者徵也,以其有形可徵也;或聚或散、推之則移為瘕,瘕者假也,言其假借而成也。其云益氣者,通章以心腹邪氣為提綱,邪氣既除,則正氣自然受益,非丹參能補益之也。

詳《經》文之旨,專主驅邪,且驅心腹之裡邪,與四物湯之功用,冰炭相反,若以平時調理胎前、產後之常藥而輒用之,攻伐無過,臟氣大傷,即孟夫子所謂安其危而利其災,樂其所亡是也。此女科習用丹參之害人一也。二曰益母,謂益母能通血脈,調經水,去瘀生新,為婦人之良藥。

豈知《本草經》云:「茺蔚子味辛微溫,主明目益精,除水氣,久服輕身。莖主癮疹癢,可作浴湯。一名益母,一名益明,一名大札,生池澤。」通共四十一字,無一字言及婦人經產之症。其云「微溫」者,得春木之氣也;味辛者,得秋金之味也。木有制則其性和,性和則有輕身之效,《經》所謂風能生物是也。

其云「明目」者,以肝開竅於目也。其云益精者,以精生於飲食之精華,先散於肝而後藏之於腎也。莖主癮疹癢者,以洗浴能去肌表之風也。若產後膚表微微發熱,是外感微風,與此物甚為對症,若重症則不足恃矣。況症重藥輕,則病勢日甚一日,終至敗壞而莫挽。若輩東請西延,別有殺人不見血之技,修園惡之,此女科習用益母草之害人二也。

三曰何首烏。時醫以熟地黃大補陰血,恐其膩膈減食,竟以何首烏代之。豈知何首烏《本草經》不載,而《開寶》有之,極贊其功,但為後人新增之品,或逞其臆見,或得之傳聞,不足尚也。余惟於久瘧偶用之,取其味澀之能截瘧也;久痢偶用之,取其味苦之能堅腸也。若謂其能滋陰補腎,如《開寶》所誇之效,吾不信也。

蓋藥之能滋潤者,必其脂液之足也;藥之能補養者,必其氣味之和也。試問滯澀如首烏,何以能滋?苦劣如首烏,何以能補?正與地黃相反,何以謂其功用相同而相代乎?此女科習用何首烏之害人三也。四曰鬱金。謂婦人之病,多起於郁,鬱金能解諸郁,為婦人之良藥。而不知此物,《神農本草經》不載,而《唐本》有之,《唐本》云:「鬱金味苦寒,主血積,下氣生肌,下血破惡血,血淋、尿血、金瘡。」原文只此二十三字。

其雲氣味苦寒者,謂氣寒而善降,味苦而善泄也。其云血積者,血不行則為積,積不去則為惡血。血逆於上,從口鼻而出,則為衄血、吐血;血走於下,從便溺而出,有痛為血淋,無痛為尿血;金瘡之瘀血不去,則血水不斷,不能生肌;此物所以統主之者,以其病原皆由於積血,特取其大有破惡血之功也。蓋血以氣為主,又標之曰:下氣者以苦寒大泄其氣,即所以大破其血,視他藥更進一步。

白話文:

李士材認為丹參活血化瘀的功效大於補血,是婦科的重要藥物。但《本草經》記載:「丹參味苦,性微寒,主要治療心腹邪氣,腸鳴如流水聲,寒熱積聚,破除腫塊,止煩悶,益氣。又名卻蟬,生長在山谷。」總共三十八字。其中提到的「心腹邪氣」,「邪氣」二字,就是指下文的寒熱之氣。邪氣在心就使人煩躁,邪氣在腹就使人腹脹,腸子在腹內,邪氣在腸中運行,所以會有腸鳴如流水聲的現象。

積聚也是腹部的病症,積而不散、推它不移動叫做症,症是指有形狀可以觀察到的;時而聚時而散、推它則會移動叫做瘕,瘕是假的意思,意思是它是由假象形成的。說丹參能「益氣」,是因為整篇內容以心腹邪氣為重點,邪氣去除後,正氣自然會受益,並不是丹參本身能補益。

詳細探討《本草經》的原文,丹參主要是用來驅除邪氣,而且是驅除心腹內的邪氣,和四物湯的功效完全相反,就像冰和炭一樣水火不容。如果把丹參當作平時調理胎前產後的常用藥物,就會過度攻伐,嚴重傷害臟腑的氣,就像孟子說的「把危險當作安穩,把災難當作有利,喜歡自己失去的東西」。這是婦科習慣使用丹參害人的第一種情況。第二種是益母草,認為益母草能疏通血脈,調理月經,活血化瘀,是婦科良藥。

但《本草經》記載:「茺蔚子味辛,性微溫,主要作用是明目、益精,消除水腫,長期服用可以使身體輕盈。莖可以治療皮膚癢,可以煮水沐浴。又名益母,又名益明,又名大札,生長在池塘沼澤。」總共四十一字,沒有一個字提到婦女經產的病症。其中說「微溫」,是因為它吸收了春天的木氣;味辛,是因為它吸收了秋天的金氣。木受到約束,性質就會平和,性質平和就會有使身體輕盈的效果,《經》所說的風能產生萬物就是這個道理。

說它「明目」,是因為肝開竅於眼睛。說它益精,是因為精是從飲食精華產生的,先分散在肝臟,然後儲存在腎臟。莖能治療皮膚癢,是因為洗澡可以去除皮膚表面的風邪。如果產後皮膚表面微微發熱,是外感微風,使用益母草很對症,但如果病情嚴重,益母草就不夠用了。何況病情嚴重,藥力輕微,只會使病情日益嚴重,最終導致不可挽回的局面。那些人東請西託,用不見血的手段殺人,我實在厭惡他們。這是婦科習慣使用益母草害人的第二種情況。

第三種是何首烏。現在的醫生認為熟地黃大補陰血,但擔心它會滯膩妨礙消化,就用何首烏代替。但《本草經》沒有記載何首烏,《開寶本草》則有記載,並極力稱讚它的功效,但這只是後人新增的藥物,有的是根據自己的臆想,有的是聽來的傳聞,不足為信。我只是在治療久瘧時偶爾使用,取它的澀味可以截斷瘧疾;治療久痢時偶爾使用,取它的苦味可以使腸道堅固。如果說它能滋陰補腎,像《開寶本草》所誇耀的功效,我是不相信的。

能滋潤的藥物,一定是它的油脂充足;能補養的藥物,一定是它的氣味平和。試問像何首烏這樣滯澀的藥物,怎麼能滋潤?像何首烏這樣苦劣的藥物,怎麼能補養?它和地黃的功效完全相反,為什麼說它們功效相同而互相替代呢?這是婦科習慣使用何首烏害人的第三種情況。第四種是鬱金,認為婦女的病多是由於氣鬱引起的,鬱金能疏解各種鬱結,是婦科的良藥。但不知道這種藥,《神農本草經》沒有記載,《唐本草》則有記載。《唐本草》說:「鬱金味苦,性寒,主要治療血積,使氣下降,促進肌肉生長,排泄瘀血、血淋、尿血、金瘡。」原文只有這二十三個字。

說它氣味苦寒,是指它氣寒能使氣下降,味苦能使氣泄散。說它治療血積,是指血液運行不暢就會形成血積,血積不去就會形成瘀血。血逆向上,從口鼻流出,就是鼻衄、吐血;血往下走,從大小便排出,有疼痛感的是血淋,沒有疼痛感的是尿血;金瘡的瘀血不去,就會血水不斷,不能促進肌肉生長。鬱金之所以能統治這些病症,是因為這些病症都是由於血積引起的,特別取它有強大的破瘀血的功效。因為血以氣為主,所以又說它能「下氣」,用苦寒的藥性使氣下降,以此來破除瘀血,比其他藥物更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