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幼心書》~ 卷上·決證詩賦 (19)
卷上·決證詩賦 (19)
1. 驚丹
嬰孩生後,百日之內,半歲以上,忽兩眼胞紅暈微起,面帶青黯色,向夜煩啼,或臉如胭脂,此伏熱在內。亦有臉不紅者,始因居胎之時,母受重驚,驚邪傷胎,遞相傳襲,降生之後,復受熱毒,或再有驚,有驚則有熱,熱氣內蘊,形發於外,初發時散生滿面,狀如水豆,腳微紅而不壯,出沒休息無定,次到頸項,赤如硃砂,名為驚丹。
用四聖散先洗其目,次百解散加五和湯同煎,與解驚熱丹毒,牛蒡湯、當歸散、三解散、黃苓四物湯,皆可為治。如驚丹發至胸乳間,微有痰喘作搐,急宜宣熱拔毒,免致內流,為害不淺。五和湯加升麻、生乾地黃,水、薑、燈心煎服,則自消除。仍用前數藥調治,不生他證,或投萬安飲。
白話文:
嬰兒出生後,一百天以內,或半歲以上,忽然兩眼皮出現紅暈,臉色帶有青暗,晚上容易煩躁啼哭,或者臉色像擦了胭脂一樣紅,這是體內潛藏著熱氣。也有臉色不紅的,是因為在懷孕時,母親受到嚴重驚嚇,驚嚇的邪氣傷害到胎兒,這樣代代相傳,出生之後,又受到熱毒,或者再次受到驚嚇,一有驚嚇就會有熱,熱氣積在體內,就表現在外,剛開始發病時,臉上會散發出像水痘一樣的紅點,腳會微微發紅但不腫大,出現的時間不固定,一下有一下沒有,接著會蔓延到脖子,紅得像硃砂一樣,這就叫做「驚丹」。
可以用四聖散先洗眼睛,再用百解散加上五和湯一起煎煮,來解除驚嚇引起的熱毒。牛蒡湯、當歸散、三解散、黃芩四物湯,這些都可以用來治療。如果驚丹發到胸部和乳房之間,出現輕微的痰喘和抽搐,要趕快用藥疏散熱氣、拔除毒素,避免毒素內流,造成嚴重的危害。五和湯加上升麻、生地黃,用水、薑、燈心一起煎煮服用,就可以消除病症。然後繼續用前面提到的藥方調理治療,就不會再有其他病症,或者可以服用萬安飲。
2. 瘡疹
(斑毒附後)
瘡疹之作,始自嬰孩生時,啼聲一出,則嚥下口中穢濁,蓄之在胃,因氣運變遷,主客勝復邪氣鬱發,與元受穢濁激搏,而形於肌肉皮膚之外。初發有類傷寒,不拘四時,皆有此候,經云:春夏為順,秋冬為逆,蓋春夏則陽氣布,玄府開,人之氣血流暢,邪毒易出,秋冬則寒氣勝,而水冰地凍,人之氣血凝泣(音澀),故難出也。小兒所患此證,輕重不等,命名亦異。
輕者如麻,俗言麻子,重者如豆,謂之豆瘡,重而又重,密如浮漂,俗曰赤漂。既傳入此,已是危急。醫與病家,切宜詳審,故出各有其名,心為紅點,肝為水疱,肺為膿疱,脾主結痂。惟腎居下,不受穢濁,所以獨無其證。若見瘡色黑陷,乃毒氣入腎。急投麝香人齒散救之,及一匕金尤妙。
此言五臟各有所主,及其發也。始焉壯熱腰痛咳嗽,面目皆赤,或乍涼乍熱,兩足微冷,有驚搐譫語者,有腹痛欲吐者,有頭痛煩渴者,六脈緊數,耳尻(音蒿)俱冷,呵欠頓悶,至五六日,身出紅點,紅點成水疱,水疱成膿疱,膿疱之後,結痂疕則愈矣。此證才見,似是而非,若同而異,疑貳之間,但以升麻湯加麻黃與之發表及清肺飲。
蓋肺主氣,王氏曰:豆瘡氣均則出快。故用之。仍不可過投,兼此疾首尾無下法,若下之必損脾胃。然萬物得土氣溫暖而生,下之則脾土虛冷,氣血無自而盛。故豆瘡因脾胃虛冷,而氣血亦衰,遂有伏陷之變。又《內經》云:諸痛癢瘡瘍,皆屬於心。雖各藏形證不同,而心實為之主。
心主血,因其血熱在裡,再遇六淫侵襲,兩相攻擊,自內而形於外,則發之為豆瘡,未有不先見其血點,而後結膿疱。故其原出於心,或痛或癢,以分虛實,經曰:諸痛為實,諸癢為虛,切宜知此,不可妄投藥餌。若一出便齊者為重,不齊者為輕,以中和湯通順表裡,及耆歸湯催脹而已。
既出不多,發之亦少,此為本疏,不宜再發。有大熱者,以導赤葛散利小府。微熱者用㕮咀五苓散,加人參、甘草,水煎。欲出不見者快斑飲,久而不結痂疕者,是表有熱,盛蒸於皮膚,可用升麻湯加黃芩以解之。若豆瘡見形,有渴瀉吐痢,用陳氏木香散、異功散、豆蔻丸治之。
有虛癢者,多服耆歸湯及中和湯。以上豆瘡,大約施治,不過如此,其餘雜證預防之法,胡大卿陳文秀二公之書,該載詳備。或問升麻湯治豆瘡已發未發皆可服,何如。愚曰:予每致思及此,屢見病家不循次序,不問可否,以為常服,自取危困,良可嘆也。殊不知古人立方,深有意焉。
但後學不能究心造微,以為一定之方,誤人多矣。蓋未發之先可服,使其解利肌膚,自然出快。已發之際便不可服,為其藥性差涼,凝滯氣血,毒不能出,反以為害,結痂之後可服,使其解散餘毒,氣順血和,免有豆癰之患。或問豆瘡倒靨,有用麝香、人齒散作效,亦有不效者何?予曰:其說有二,若見黑陷,毒氣入腎,腎色主黑,蓋齒者腎之餘,用麝齒之法,引導歸腎,而發出其毒,故效耳。及用一匕金救之,其效尤速。
若見癢塌灰白色,脾虛所致,多投陳氏異功散取效。以上二證,各有主治,不可執一,切須詳審。或問:豆瘡投紫草飲固好,亦有不服者。曾子曰:處方之妙,在乎君臣佐使,後之醫者,不諳古法,令病家自取紫草,修合品味,或為湯使入諸藥內,彼欲速效,而倍用恣飲。按本草云:紫草性寒,小兒脾氣實者,或爾偶中,脾氣虛者,反以為害。
如戴氏方名紫草茸飲,後人訛傳此方,缺其茸字,蓋茸者春月才生之芽,色澤而紅嫩,得陽氣之使然。以類觸類,所以用發豆瘡故效,但罕得嫩茸,後以紫草頭僅半寸者代之,即與茸初萌處同類。今人不達其理,遽全用之,有脾虛者服之作瀉,瘡陷不救者多。予嘗目擊其事,深為可傷。
凡治豆瘡,不可不明此理。蓋戴氏紫草茸飲,內有人參、黃耆、當歸、白芍藥佐之,故用驗矣。或問:病豆瘡者,忌食粥然歟。予曰:此俗忌也。病家恐患者瘡爛如粥,故忌之。其實不然。毒氣自里達表,滿口糜潰乳食不能進,非以粥飲飼之,則脾土虛而豆瘡陷、必致不救,深可痛惜。予嘗調治此證,始終與粥,全活多矣。
蓋粥者以米為之,何毒之有,為父母者,切宜知此。或問:禁食葷腥者何?予曰:此亦世俗拘執之論。天以五氣生萬物,人以五味養五臟,豆瘡之萌,始因藏受邪毒,感時氣而鬱發,自內達外.榮衛俱虛,裡氣亦弱,必藉五味葷腥,以為滋補,使氣順血和,自然出快。但不可食動風發熱之物,以助毒氣,亢則必害。
或問:豆瘡後與產後相類何如?予曰:蓋產後之婦,血脈傷損榮衛大虛,敗血未盡,偶六淫侵襲,便致急證,亦有不救者,故郭氏著產後二十一論,正為此設。且小兒豆瘡,一身精血皆形於外,熱作脹痛,叫聲不已,耗損真氣,結痂後表裡俱虛,榮衛亦弱,餘毒未解,失於調護,暴感邪氣,多致夭傷,與產後傳變何異。在父母者,倘不究心及此,悔將噬臍,為之晚矣。
然有瘡少氣實,飲食如故,又不拘以此論,醫者宜審之,切勿例指為虛也。凡豆瘡欲愈未愈之間,傳變黑陷乾枯,咳嗽失音,吐瀉煩渴,渾身手足俱冷,睡則昏迷,飲食減少,及痰多氣促燥癢,皆為不治。醫者宜察之。世言麻子者,亦疹毒也。經曰:疹屬於脾,胃為脾之府,有疾則同矣。
疹毒乃天行氣運變遷之使然,亦隨天地乖戾之氣而受病,故曰時氣。不拘長幼,身發大熱,咳嗽連聲,腰痛口乾,足冷,有寒熱腹痛者,有頭疼自痢者,有煩熱驚搐者,此熱使然也。但外證形於身體頭面,如蚊蚤所齧(五結切)發紅點而起頭,其瘡腳有紫黯色為異耳。蓋因四時有非節之氣,著人肌膚,留而不去,再經外邪鬱蒸,與元受蘊熱相觸,毒氣遂發於外,形而為疹。若熱太甚,則為癰為疽,為赤紫丹瘤,傳入臟腑,治之稍緩,亦致害人。
有胎受穢液,熱毒蘊蓄於肺胃,因感時氣而發者,並以清肺飲疏表,及百解散去桂加黃連,水煎。或餘毒之氣上蒸,口齒糜爛作臭,飲食不便,以當歸散加七寶散,入鹽水姜煎服,並牛蒡湯疏風化毒。若疹出盛時,頭痛肚熱,神思煩悶,麥門冬湯主之。如夏月得此證者,煩躁發渴,小便少,神不安,投卻暑丹即效。
有毒氣甚者,滿口成瘡,目赤腫痛,失音噁心,此餘毒在肺胃之間未解,致肺胃俱虛,肺虛則語聲不全,胃虛則飲食不納,急宜早治。若氣促心煩驚悸者,病必致危矣,世言此證有溫毒發斑,有胃爛發斑。若溫毒發斑,其癮疹如錦紋片,出於兩腋之下。蓋兩腋者,氣之道路,故蘊毒隨氣之道路而先出,其疾咳嗽煩悶,或嘔清水,此因冬時感冒寒毒,停於肌肉之間,至春陽氣發動,而形於外,名為溫毒發斑。以百解散、牛蒡湯,及當歸散加陳皮、黃連為治。
胃爛發斑,初因傷寒下早,熱毒乘虛入里,及當下而不下,亦致熱毒內蒸於胃。胃受熱毒,則發出於皮膚,斑之赤者可療,黑者十死一生,治法亦同前議。活人書以玄參升麻湯、大青四物湯。化斑湯為治、大人小兒,病同一體,用藥施治,無逾古法,但小方分劑則輕少不等耳。
此證更宜投拔毒飲、升脈湯,前豆瘡餘毒發見,皮膚潰爛,治用黃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