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

《傅青主女科歌括》~ 女科下卷 (2)

1. 妊娠浮腫（四十）

妊婦有至五個月，肢體倦怠，飲食無味，先兩足腫，漸至遍身頭面俱腫，人以為濕氣使然也，誰知是脾肺氣虛乎！夫妊娠雖有按月養胎之分，其實不可拘於月數，總以健脾補肺為大綱。蓋脾統血，肺主氣，胎非血不蔭，非氣不生，脾健則血旺而蔭胎，肺清則氣旺而生子。苟肺衰則氣餒，氣餒則不能運氣於皮膚矣；脾虛則血少，血少則不能運血於肢體矣。

氣與血兩虛，脾與肺失職，所以飲食難消，精微不化，勢必至氣血下陷，不能升舉，而濕邪即乘其所虛之處，積而成浮腫症，非由脾肺之氣血虛而然耶？治法當補其脾之血與肺之氣，不必祛濕，而濕自無不去之理。

方用，加減補中益氣湯。

人參（五錢），黃芪（三錢，生用），柴胡（一錢），甘草（一分），當歸（三錢，酒洗），白朮（五錢，土炒），茯苓（一兩），升麻（三分），陳皮（三分）

水煎服。四劑即愈，十劑不再犯。夫補中益氣湯之立法也，原是升提脾肺之氣，似乎益氣而不補血，然而血非氣不生，是補氣即所以生血。觀當歸補血湯用黃芪為君，則較著彰明矣。況濕氣乘脾肺之虛而相犯，未便大補其血，恐陰太盛而招陰也。只補氣而助以利濕之品，則氣升而水尤易散，血亦隨之而生矣。

然則何以重用茯苓而至一兩，不幾以利濕為君乎？嗟！嗟！濕症而不以此藥為君，將以何者為君乎！況重用茯苓於補氣之中，雖曰滲濕，而仍是健脾清肺之意。且凡利水之品，多是耗氣之藥，而茯苓與參朮合，實補多於利，所以重用之以分濕邪，即以補氣血耳。

_眉批：_白朮一味，今多以蒼朮充之，於白朮偽者更多。白朮補胎，蒼朮打胎，用者宜審。若恐其偽，以白扁豆、山藥代之較妥。

_歌括：_妊娠五月足浮腫，漸及全身延面頭。脾肺氣虛失運化，濕邪侵入皮下留。加減補中益氣湯，參歸朮芪柴胡草。升麻陳皮白茯苓；連服四劑浮腫消。

白話文：

懷孕婦女有到五個月時，會感到肢體疲倦、食慾不振，先是兩腳腫脹，慢慢地全身，連頭面都腫起來。大家以為這是濕氣引起的，卻不知道是脾肺氣虛造成的！雖然懷孕有按月養胎的說法，其實不該拘泥於月份，最重要的是要健脾補肺。因為脾主管血液，肺主管氣，胎兒沒有血就不能滋養，沒有氣就不能生長。脾的功能強健，血液就會旺盛而滋養胎兒；肺的功能清暢，氣就會旺盛而使胎兒成長。如果肺氣衰弱，氣就會不足，氣不足就不能將氣輸送到皮膚；脾氣虛弱，血液就會不足，血不足就不能將血輸送到肢體。

氣和血都虛弱，脾和肺的功能失常，所以飲食難以消化，食物的精華無法轉化，必然導致氣血下陷，無法上升，而濕邪就會趁虛而入，積聚形成水腫，這不是因為脾肺的氣血虛弱嗎？治療方法應該補養脾的血和肺的氣，不必特別去除濕氣，濕氣自然就會消除。

藥方使用加減補中益氣湯：

人參（五錢）、黃耆（三錢，用生的）、柴胡（一錢）、甘草（一分）、當歸（三錢，用酒洗過）、白朮（五錢，用土炒過）、茯苓（一兩）、升麻（三分）、陳皮（三分）。

用水煎服。服用四劑就會痊癒，服用十劑就不會再復發。補中益氣湯的立法原則，本來就是升提脾肺的氣，看起來好像是益氣而不是補血，然而血必須靠氣才能產生，所以補氣也就是在補血。看看當歸補血湯用黃耆當主藥，就更明顯了。況且濕氣是趁著脾肺虛弱而侵犯，不宜大量補血，以免陰氣太盛而招來陰邪。只要補氣並佐以利濕的藥材，那麼氣上升，水腫就更容易消散，血也會隨之而生。

那麼為什麼要重用茯苓到一兩呢？難道不是把利濕當作主藥嗎？唉！唉！治療濕症如果不用茯苓作為主藥，那要用什麼藥呢？何況在補氣的藥方中重用茯苓，雖然說是滲濕，仍然是健脾清肺的意思。而且凡是利水的藥材，大多是耗氣的藥，而茯苓和人參、白朮合用，實在是補多於利，所以重用它是為了分化濕邪，也就是在補氣血。

_眉批：_白朮這一味藥，現在多用蒼朮來代替，而白朮的偽品更多。白朮可以補胎，蒼朮會打胎，用藥的人應該仔細審查。如果擔心買到假貨，用白扁豆、山藥來代替比較妥當。

_歌訣：_懷孕五個月腳腫脹，漸漸全身連頭面。脾肺氣虛失運化，濕邪入侵皮下潛。加減補中益氣湯，人參當歸白朮黃耆柴胡草。升麻陳皮白茯苓，連服四劑腫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