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

《傅青主女科歌括》~ 女科上卷 (16)

1. 年未老經水斷（二十八）

經云：「女子七七而天癸絕。」有年未至七七而經水先斷者，人以為血枯經閉也，誰知是心肝脾之氣鬱乎！使其血枯，安能久延於人世。醫見其經水不行，妄謂之血枯耳，其實非血之枯，乃經之閉也。且經原非血也，乃天一之水，出自腎中，是至陰之精而有至陽之氣，故其色赤紅似血，而實非血，所以謂之天癸。

世人以經為血，此千古之誤，牢不可破，倘果是血，何不名之曰血水，而曰經水乎！經水之名者，原以水出於腎，乃癸干之化，故以名之。無如世人沿襲而不深思其旨，皆以血視之。然則經水早斷，似乎腎水衰涸。吾以為心肝脾氣之鬱者，蓋以腎水之生，原不由於心肝脾，而腎水之化，實有關於心肝脾。

使水位之下無土氣以承之，則水濫滅火，腎氣不能化；火位之下無水氣以承之，則火炎鑠金，腎氣無所生；木位之下無金氣以承之，則木妄破土，腎氣無以成。倘心肝脾有一經之鬱，則其氣不能入於腎中，腎之氣即鬱而不宣矣。況心肝脾俱鬱，即腎氣真足而無虧，尚有茹而難吐之勢。

矧腎氣本虛，又何能盈滿而化經水外泄耶！經曰「亢則害」，此之謂也。此經之所以閉塞有似乎血枯，而實非血枯耳。治法必須散心肝脾之鬱，而大補其腎水，仍大補其心肝脾之氣，則精溢而經水自通矣。

方用，益經湯。

大熟地（一兩，九蒸），白朮（一兩，土炒），山藥（五錢，炒），當歸（五錢，酒洗），白芍（三錢，酒炒），生棗仁（三錢，搗碎），丹皮（二錢），沙參（三錢），柴胡（一錢），杜仲（一錢，炒黑），人參（二錢）

水煎。連服八劑而經通矣，服三十劑而經不再閉，兼可受孕。此方心肝脾腎四經同治藥也。妙在補以通之，散以開之；倘徒補則鬱不開而生火，徒散則氣益衰而耗精；設或用攻堅之劑，辛熱之品，則非徒無益，而又害之矣。

_眉批：_善醫者，只用眼前純和之品，而大病盡除；不善醫者，立異矜奇，不惟無效，反致百病叢生。凡用藥雜亂，假金石為上品者，戒之！戒之！

_歌括：_年未七七經水斷，心肝脾氣鬱不宣。腎氣不能化生成，大補腎水益精原。益經熟地沙人參，歸芍白朮丹棗仁。柴胡山藥杜仲炭，同治心肝與脾腎。

白話文：

女子還沒到四十九歲（七七之年）就停經，大家以為是血虛導致經閉。卻不知道是心、肝、脾的氣鬱結了！如果真是血枯，怎麼還能活著？醫生只看到月經沒來，就妄下定論說是血虛，其實不是血枯，而是經脈閉塞。而且月經本來就不是血，它是腎中來的「天一之水」，是至陰的精華卻帶有至陽的氣，所以顏色紅像血，但其實不是血，因此才稱為天癸。

世人把月經當成血，這是千古以來最大的誤解，而且根深蒂固。如果真的是血，為何不叫做血水，而要稱作經水呢？經水之所以稱作經水，是因為水出自腎，是癸水之氣所化，所以才這樣稱呼。無奈世人只是一味沿襲舊說，沒有深入思考其中的道理，都把經水當成血來看待。既然這樣，月經提早斷絕，似乎是腎水枯竭。我認為是心、肝、脾的氣鬱結所致。腎水的產生雖然不直接來自心、肝、脾，但腎水的化生卻與心、肝、脾息息相關。

如果下方沒有土氣來承載腎水，水就會氾濫滅火，腎氣就無法化生；如果下方沒有水氣來承載心火，火就會過旺而熔化金，腎氣就沒有來源；如果下方沒有金氣來制約肝木，木就會妄行破壞脾土，腎氣就難以生成。如果心、肝、脾任何一經氣鬱，那麼氣就無法進入腎臟，腎氣就會鬱結而無法宣洩。更何況心、肝、脾都鬱結了，即使腎氣充足，也會有難以排出、鬱積的趨勢。

更何況如果腎氣本來就虛弱，又怎能充滿並化成經水排出呢？《黃帝內經》說：「亢則害」，就是這個道理。這也是月經閉塞看起來像血枯，但其實不是血枯的原因。治療方法必須疏散心、肝、脾的鬱結，同時大補腎水，並大補心、肝、脾之氣，這樣精氣充足，月經自然就會暢通。

開方：益經湯。

藥材：大熟地（一兩，九蒸），白朮（一兩，土炒），山藥（五錢，炒），當歸（五錢，酒洗），白芍（三錢，酒炒），生棗仁（三錢，搗碎），丹皮（二錢），沙參（三錢），柴胡（一錢），杜仲（一錢，炒黑），人參（二錢）

用水煎服。連續服用八劑月經就會通暢，服用三十劑月經就不會再閉塞，同時也有助於懷孕。這個方子是心、肝、脾、腎四經同治的藥方。妙處在於用補的方法來疏通，用疏散的方法來開導；如果只補，那麼鬱氣就無法打開反而會生火；如果只疏散，那麼氣會更衰弱而耗精；如果使用攻堅或辛熱的藥物，不但無益，反而有害。

眉批： 好的醫生，只用眼前平淡溫和的藥物，就能把大病治好；不好的醫生，喜歡標新立異，不但沒效，反而會導致百病叢生。凡是亂用藥物，把金石當上品的人，要戒除！要戒除！

歌訣： 還沒到四十九歲就停經，那是心肝脾氣鬱結不順暢。腎氣無法化生經水，要大補腎水來充養精氣。益經湯用熟地、沙參、人參，當歸、白芍、白朮、丹皮、棗仁，柴胡、山藥、杜仲炭，一起治療心肝脾腎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