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洄溪醫案》~ 腸紅
腸紅
1. 腸紅
淮安程春谷,素有腸紅證,一日更衣,忽下血鬥余,暈倒不知人,急灌以人參一兩,附子五錢而蘇。遂日服人參五錢,附子三錢,而雜以他藥,參附偶間斷,則手足如冰,語言無力,醫者亦守而不變,僅能支持,急棹來招,至則自述其全賴參附以得生之故。診其六脈,極洪大而時伏,面赤有油光,舌紅而不潤,目不交睫者旬余矣。
余曰:病可立愈,但我方君不可視也。春谷曰:我以命托君,止求效耳,方何必視。余用茅草根四兩作湯,兼清涼平淡之藥數品,與參附正相反。諸戚友俱駭,春谷弟風衣,明理見道之士也,謂其諸郎曰:爾父千里招徐君,信之至,徐君慨然力保無虞,任之至,安得有誤耶。
白話文:
淮安的程春谷,向來有腸道發炎的症狀,有一天他在換衣服時,突然大量出血,昏倒不省人事。家人急忙灌了他一兩的人參和五錢的附子,他才醒過來。之後,他每天服用五錢的人參和三錢的附子,並搭配其他藥物。偶爾停掉人參和附子,就會手腳冰冷,說話無力,醫生也固守舊方,只能勉強維持他的生命。
程春谷急急忙忙地請我來診治,他親口說,他全靠人參和附子才能活下來。我診斷他的脈象,發現脈搏非常洪大而時而微弱,面容發紅,油光滿面,舌頭紅但乾燥,而且十多天來一直眼皮合不攏。
我說:「他的病可以馬上治好,但是我的藥方你可能接受不了。」程春谷說:「我將性命交托給你,只求你治好我的病,藥方就不用看了。」
我用四兩的茅草根熬湯,再加入幾味清涼平淡的藥物,正好與人參和附子相反。所有親朋好友都嚇了一跳。程春谷的弟弟風衣,是一位明理通達之人,他對自己的兒子說:「你們父親千里迢迢請徐先生來,對他的信任到了極點。徐先生也慷慨地保證一定能治好,對我們的信任也到了極點,怎麼會錯呢?」
服一劑,是夕稍得寢,二劑手足溫,三劑起坐不眩,然後示之以方,春谷駭嘆,諸人請申其說。余曰:血脫扶陽,乃一時急救之法,脫血乃亡陰也。陽氣既復,即當補陰。而更益其陽,則陰血愈虧,更有陽亢之病。其四肢冷者,《內經》所謂熱深厥亦深也。不得臥者,《內經》所謂陽勝則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也。
白茅根交春透發,能引陽氣達於四肢,又能養血清火,用之,使平日所服參附之力,皆達於外,自能手足溫而臥矣。於是始相折服。凡治血脫證俱同此。
雄按:論治既明,而茅根功用,尤為發人所未發。
白話文:
服用一劑藥後,當晚稍稍能入睡,服用兩劑藥後手腳溫暖,服用三劑藥後可以起身坐著,不再頭昏眼花。這時才把藥方給他看,春谷驚訝地嘆息,其他人也請求我詳細解釋。我說:「血脫扶陽,只是臨時急救的方法,脫血就意味著陰氣虧損。陽氣恢復後,就應該補陰。如果繼續增強陽氣,則陰血會更加虧損,還會導致陽氣過盛的病症。四肢冰冷,是《內經》中所說的『熱深厥亦深』,也就是說熱氣深藏,而厥氣也深沉。不能躺臥,是《內經》中所說的『陽勝則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也就是說陽氣過盛,無法進入陰分,陰氣虛弱所以眼睛無法閉合。」
「白茅根在春天生長,性通透,能引導陽氣到達四肢,又能滋養血液,清熱解毒。服用它,可以使之前服用人參、附子的藥效都到達四肢,自然手腳就會溫暖,可以安然入睡了。」於是眾人開始信服。治療血脫症都應遵循這個原則。
雄按:論證清晰明了,尤其白茅根的功效,是前人未曾提出的新見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