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孟英醫案》~ 卷二 (16)
卷二 (16)
1. 痰
虛則虛於胃之液，實則實於肝之陽。中虛原欲納食，而肝逆蛔擾欲嘔。吐出之水，已見黑色，似屬胃底之濁陰，風鼓波瀾，翻空向上，勢難再攻。承示脈至兩關中，取似形鼓指，重按杳然，詎為細故？際此春令，正鳶飛魚躍之時，仰屋圖維，參徹土綢繆之議，是否有當，仰就斤繩。（予室人患痰飲脅痛二十年矣，初則畏寒喜熱，頗宜健脾利氣之品。
至甲辰冬，服神術丸一料，夙患頓損，漸不畏寒。己酉冬，因氣惱而復病，誤服遊山散錢許，勢遂披猖，得孟英診視，始漸就安痊。但痰飲未能盡除，每日須按摩數百下，噯氣數十口，方覺稍快。否則，胸痞異常，二便恆秘，而便出仍不幹燥，偶有時二便通調，則為之體適者終日。
正《內經》所謂得後與氣，則快然而衰也。明明痰飲之證，特以陰血久虧，既不任香燥，而氣機素滯，又不利滋填，遂至莫可為計。安得孟英常加診視，而盡刈其根株耶？）
沙參（八錢），鮮竹茹（四錢），川椒紅（二分），烏梅肉炭（六分），茯苓（二錢），旋覆（三錢），金鈴肉（二錢），柿蒂（十個），仙半夏（一錢），淡肉蓯蓉（一錢五分），吳萸湯炒黃連（四分），冬蟲夏草（一錢五分）。另用炙龜板、藕各四兩，漂淡陳海䖳二兩，鳧茈一兩，赭石四錢，先煮清湯代水煎藥。
（正月十四日）右擬方案，來差星夜齎回，於十六日到宜。素園讀案狂喜，以為洞見臟腑，必欲孟英一診，以冀霍然。遂夤夜備輿，專丁持函，求孟英暫緩歸期。醞香篤於寅誼，再四勸駕，並囑四令郎季眉偕行。孟英迫於情不可卻，二十二日抵宜署。初診案云：證逾二十年，右脅聚氣，有升無降，飲阻不宣，嘔逆減餐，亦將半載。
二便非攻不暢，容色改換不常，吐苦吞酸，苔黃舌絳，渴喜冷飲，畏食甘甜。甘能緩中，冷堪沃熱，病機於此逗露。根深難即蠲除，標實本虛，求痊匪易。據述脈亦屢遷，似無定象。夫既流善幻，顯屬於痰。茲按脈左緩滑，右軟遲，兩尺有根，不甚弦澀，是汛愆因乎氣阻，尚非陰血之枯。
春令肝木乘權，胃土久受戕克，病已入絡，法貴緩通，通則不痛，腑以通為補。法雖時變，不能捨「通」字以圖功。布鼓雷門，諸希教正。
沙參（八錢），鮮竹茹（四錢），青黛（五分），旋覆（三錢），酒炒黃連（六分），白前（一錢），生白蒺（三錢），紫菀（一錢），海石（五錢），川楝肉（三錢），川貝（一兩），黑梔（三錢）。另以生蛤粉、生冬瓜子、蘆根、蘆菔各一兩，絲瓜絡五錢，漂䖳二兩，柿蒂十個，先煮湯代水煎藥，蔥須二分（後下）。
再診：左脈如昨，兼弦，右寸亦轉緩滑，中脘氣漸下降，二便欲解不行。蓋升降愆常，樞機窒澀，由乎風陽浮動，治節橫斜，肺既不主肅清，一身之氣皆滯也。輕可去實，先廓上游。前方去海石，加栝蔞三錢，枳實一錢。
白話文：
痰
這病人患痰飲脅痛已二十年，起初畏寒喜熱，服用健脾利氣的藥物有效。甲辰年冬天，服用神術丸後病情有所好轉，不再畏寒。到了己酉年冬天，因情緒不佳舊病復發，錯誤服用遊山散，病情加重，經孟英診治才漸漸痊癒。但痰飲未除，每日需按摩數百下，打嗝數十次才稍感舒適，否則胸部悶脹異常，大便秘結，但大便並不乾燥。偶爾二便通暢，則整天身體都覺得舒適，正如《內經》所說：「得後與氣，則快然而衰也」。
病情明明是痰飲，卻因為陰血長期虧損，既不能服用辛燥之物，氣機又長期滯塞，不利於滋補，所以治療非常棘手。可惜孟英醫生不能一直診治，徹底根治此病。
第一次開方：沙參、鮮竹茹、川椒紅、烏梅肉炭、茯苓、旋覆花、金鈴子、柿蒂、法半夏、淡肉蓯蓉、吳萸湯炒黃連、冬蟲夏草。另用炙龜板、藕、淡陳海藻、鳧茈、赭石，先煮湯代水煎藥。
正月十四日開好藥方，當天晚上就派人送回，十六日到達。素園讀完藥方非常高興，認為藥方精準地診斷出病症，一定要請孟英醫生再診斷一次，希望病情能很快好轉。於是當天晚上就準備好車馬，專程派人送藥方給孟英，請求他延緩歸期。素園的夫人盛情挽留，孟英因為情面難卻，二十二日抵達。
初診：病情已持續二十年，右脅部氣滯，氣往上走而不往下走，水液停滯不通，嘔吐、食慾不振已有半年。大便不通暢，面色不好，經常吐苦水、吞酸水，舌苔黃厚，舌頭紅，口渴想喝冷飲，不喜歡吃甜食。甘味能緩解胃部不適，冷飲能降火，病機由此可見。病根深，難以很快治愈，病情是標實本虛，痊癒不易。脈象也多次變化，沒有固定的象徵。明顯是痰飲，但脈象左邊緩而滑，右邊軟而遲，兩尺脈有力，不甚弦澀，說明是氣機阻滯引起的，並不是陰血枯竭。
春季肝木旺盛，胃土長期受損，病邪已入經絡，治療方法貴在緩慢通暢，通則不痛，通則為補。治療方法雖會因時而異，但不能放棄「通」這個字。希望各位指正。
第二次開方：沙參、鮮竹茹、青黛、旋覆花、酒炒黃連、白前、生白蒺藜、紫菀、海石、川楝子、川貝母、黑梔子。另用生蛤粉、生冬瓜子、蘆根、蘆菔、絲瓜絡、漂海藻、柿蒂，先煮湯代水煎藥，蔥須後下。
再診：左脈和上次一樣，還有弦脈，右寸脈也變緩滑，中脘部氣機漸下降，大便想解但解不出。這是升降失常，氣機阻滯，因為風邪上浮，治法失當，肺氣不能肅降，全身氣機都滯塞。可以先去實，先疏通上焦。之前的藥方去掉海石，加入栝蔞、枳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