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選》~ 卷四 (20)

1. 女科

若氣陷氣弱之輩，斷不可服，以其性最引氣下行，而無上升堅固之意也。夫胎墜本忌血行氣陷，其服此二味亦有奏效者，以人身氣血貴乎溫通，墜胎之因不一，亦有因腎氣不溫，經血凝滯，而胞胎失蔭者，得此二味，則氣煦血濡，不滯不漏，而胎自安矣，非為下虛上實之證設也。

故胎墜而尺強寸弱者、動作少氣者、表虛惡風汗時出者、心下懸飢得食則止者、一身之氣盡欲下墜者，皆在禁例。奈作湧者既不分辨明晰，流傳既久，遂以為安胎聖藥，總緣醫理不明，藥性不曉，證候不知，見方號為神驗，滑脫之婦，亦爾通用。

豈知杜仲、續斷，原或因於跌僕，或下寒挾瘀而胎動者之妙劑乎？苟不知審顧區別而妄用之，則不但不能安胎，反能催胎墮胎，甚有殞其母命者，可不戒哉！（雄）謂不察證因而執一方以治眾病者，多犯此病。杜仲、續斷二味，世人皆視為補藥，而不詳察其功用，黃氏此論，洵是發人未發。

黎西野治一婦，半產胎衣不下，連服行血催衣之劑，點血不行，胸痛瞀亂。黎曰：此脾失職也。先與黃耆、當歸各一兩，下咽而瞀亂頓減，隨用大劑參、朮、歸、芍、苓、甘等藥，一服而惡露漸至。眾皆驚曰：惡露不行，胞衣不下，女科書中並無參、耆之方，君獨以補奏功，何耶？黎曰：君等憂血之不下，吾正憂血之不止，故相反耳。

蓋此病本氣血大虧而致半產，脾失統血之職，水湮土崩，沖決將至，故生瞀亂，不為之修築，而反加穿鑿，是虛虛也，烏乎可？曰：今從子法，遂得免乎？曰：不能也。穿鑿過當，所決之水已離故道，狂瀾壅積，勢無所歸，故必崩，急服吾藥，第可固其堤岸，使不致蕩沒耳。至第三日，診尺內動甚，曰今夜子時以前必崩。

用補中益氣加參、耆各二兩，囑以血至即服。至黃昏果發，如其言得無恙。次用調補脾腎而愈。

俞按：惡露不下，用參、朮、歸、附等藥而下者，生平經手頗多，然必脈象細軟，口不燥渴，內不煩熱，方為合治。此案不言脈象，但曰脾失其職，諒此婦平昔怯弱，以致胎墮，且連服行血催衣之藥四帖，寧不反其道以治之耶？

產後瘛瘲

孫文垣治潘大司馬媳，年二十五，體素弱，語言端謹，因難產傷力，繼以生女拂意，後又女死悲慼，即時暈厥，醒而神思迷昧，手足瘛瘲，不可診脈，目上視。細問之，自女落地，惡露絕無，有女醫時與人參干嚼，及獨參湯並粥亂進，參與粥皆壅塞膈上不下，以故神昏瘛瘲不已也。

孫教以手於喉中探而吐之，喜其隨手吐出痰飲粥藥盈碗，瘛瘲方定，乃與川芎、山楂、澤蘭、陳皮、半夏、茯苓、香附進之，稍得睡。不虞女醫又私與補藥二帖，子丑時陡然狂亂，如降神之狀，漢聲官話，問答如流，其聲壯厲，迥異平時，其家咸謂神附，禳禱百端。孫曰：此惡露不盡，乃蓄血如見鬼之證，非真有神佛相附也。

白話文：

[女科]

氣虛體弱的人絕對不能服用此方，因為藥性會導致氣向下沉，沒有向上提升鞏固的作用。胎兒墜落本就忌諱氣血下陷，但有些情況服用此藥也有效，因為人體氣血貴在溫和通暢，胎兒墜落的原因有很多，也有些是因為腎氣不足，經血凝滯，胎兒缺乏滋養所致。服用此藥能溫煦氣血，使氣血通暢而不停滯，胎兒就能平安無事，這並非針對上實下虛的證狀。

因此，胎兒墜落且脈象尺脈有力而寸脈虛弱、動作少氣、體虛怕風、時常出汗、心窩處飢餓感吃東西後就好轉、全身氣血都往下墜的人，都應禁用此方。但因為一些藥方流傳已久，被誤認為是安胎聖藥，都是因為醫理不明、藥性不曉、證候不辨，只看藥方名稱就覺得靈驗，許多婦女都濫用此方。

豈不知杜仲、續斷原本是治療跌倒或下寒瘀血導致胎兒不安的良藥？如果不仔細辨別就亂用，不僅不能安胎，反而可能導致胎兒流產，甚至危及母親生命，不可不慎！這是因為不辨證施治，用一個方子治療各種疾病所導致的。杜仲、續斷兩味藥，世人皆視為補藥，卻不明其功用，黃氏此論，真是發人深省。

黎西野治療一位婦女，胎衣娩出不全，連續服用活血催娩的藥物，血卻下不來，還胸痛神志不清。黎西野說：這是脾臟失職。先給她服用黃耆、當歸各一兩，神志不清的症狀立刻減輕，接著用大量人參、白朮、當歸、芍藥、茯苓、甘草等藥，服藥一次後惡露就逐漸排出。眾人都驚訝地說：惡露下不去，胎衣不下，婦科書中並沒有用人參、黃耆的方子，你卻用補藥奏效，這是為什麼呢？黎西野說：你們擔心血下不去，我擔心血停不住，所以用相反的方法治療。

因為這個病是氣血大虧導致胎衣娩出不全，脾臟喪失統攝血液的功能，就像水淹沒了土堤，隨時可能決堤，所以才會神志不清。如果不加強修補，反而繼續破壞，這是更加虛弱的做法，怎麼可能好轉呢？有人問：現在用補益的方法，就能痊癒嗎？黎西野說：不能。破壞過度，決出的水已經離開了原來的通道，大量的水積聚，無處可去，必然會潰決，服用我的藥物，只是可以鞏固堤岸，防止徹底崩潰而已。到第三天，診脈發現尺脈跳動很厲害，說今晚子時以前必然會大出血。

於是使用補中益氣湯，加入人參、黃耆各二兩，囑咐她出血後立即服用。到傍晚果然出血，如他所言安然無恙。之後再用調補脾腎的藥物就痊癒了。

俞氏按語：惡露不下，用人參、白朮、當歸、附子等藥而使惡露下行的案例，我一生中經手很多，但必須是脈象細弱，口不乾燥，內無煩熱，才能這樣治療。這個案例沒有說脈象，只說脾臟失職，諒必這位婦女平素體弱，導致胎兒墜落，而且連續服用活血催衣的藥物四劑，難道不是反其道而行之嗎？

產後抽搐

孫文垣治療潘大司馬的媳婦，年二十五歲，體質素來虛弱，說話謹慎，因為難產受傷，又加上生女兒不如意，女兒又夭折而悲傷，於是昏厥，醒來後神志不清，手腳抽搐，無法診脈，眼睛向上看。仔細詢問後得知，從女兒出生後，惡露就沒有排出，有位女醫生給她服用人參干嚼，以及單用人參的湯藥和粥，都堵塞在食道上方下不去，所以神志昏迷，抽搐不止。

孫文垣讓她用手探入喉嚨將食物吐出，果然吐出滿碗的痰、湯藥和粥，抽搐才停止，於是給她服用川芎、山楂、澤蘭、陳皮、半夏、茯苓、香附，稍微睡了一會兒。沒想到那個女醫生又私自給她服用補藥兩劑，子時左右突然狂亂，像被神附身一樣，說著官話，問答流利，聲音洪亮，與平常完全不同，家人認為是神靈附體，進行各種祭祀祈禱。孫文垣說：這是惡露不盡，積聚的血液像見了鬼一樣的症狀，並不是真的有神靈附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