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選》~ 卷一 (5)

回本書目錄

卷一 (5)

1. 消渴

(雄按:消渴列於燥門,本諸河間《宣明論》)

俞東扶曰:風寒暑濕燥火,六淫之邪也。江氏分類集案,不立燥之一門,緣諸病有兼燥者,已散見於各門,卻無專門之燥病,可另分一類也,故於濕之下,火之上,間以消渴,蓋消渴有燥無濕也。其見解極是,允宜配列於此。

東垣治安撫張耘夫案。

俞按:古今治消渴諸方,不過以寒折熱,惟苦與甘略不同耳。要皆徑直無甚深義,獨此方委蛇曲折,耐人尋味。

張肱治揭穎臣案。

俞按:此人似消渴,實非消渴。張公之見識殊高,用藥最巧。

石山治一婦年逾三十消渴案。

景岳治周公年逾四旬消渴案。

白話文:

俞東扶說:風寒暑濕燥火,是六種致病的邪氣。江氏的《分類集案》沒有單獨設立燥這一門,是因為很多病症都伴隨著燥,已經散落在各個門類中,並沒有專門的燥病可以單獨歸類。所以,在濕的下面,火的上面,插入消渴,因為消渴有燥無濕。這種見解非常正確,應該放在這裡。

東垣治安撫張耘夫記錄的案例。

俞東扶評論:古今治療消渴的方子,不過是用寒涼之法來抑制熱症,只是苦味和甘味略有不同而已。這些方法都很直接,沒有什麼深奧的意義,只有這個方子曲折迂迴,值得反复推敲。

張肱治療揭穎臣的案例。

俞東扶評論:這個病人看似消渴,其實並非消渴。張公的見識非常高,用藥也十分巧妙。

石山治療一位三十多歲患消渴的婦女的案例。

景岳治療周公四十多歲患消渴的案例。

俞按:此條與汪案略同,但無渴且不能飲,已具有虛無火之象。景岳喜用溫藥,然所謂養陽者,並不參以桂、附,則知消而且渴,必非桂、附所宜矣。余請下一轉語曰:消有虛實不得遽認為寒。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醫的文字是說: 根據我的看法,這個病例和之前汪某的案子有些相似,但是沒有口渴並且無法喝水的情況,已經顯示出身體虛弱而沒有熱氣(即陰虛)的症狀了。景嶽喜歡使用溫補的藥物,但是如果出現消耗且口渴的症狀,就不是應該使用肉桂和附子這種性質較為燥熱的藥材了。所以我提議下一個診斷詞語是「消耗有虛實,不應當立即認定是寒冷」。

簡而言之,就是指出在治療過程中要區分病情的虛實,不要過早地把所有情況都歸咎於寒冷,並提出了相對應的診治策略。

2.

虞花溪治一婦年四十餘,夜間發熱案。

俞按:夜熱脈數,的系陰虛,因其脈伏且牢,浮取不應,故用升陽散火得效,仍以陰藥收功。然陰藥用六味地黃及二地、二冬必不效,妙在芎、歸合知、柏,及從治之炒乾姜也。

雄按:此血分有熱,故以血藥收功,與陰虛生熱,可用陰柔者治法有別,誤用皆為戈戟。俞氏之論,尚欠明析也。

周慎齋治一婦,五月間身涼,自言內熱,水瀉二月,一日數次,小水絕無,自言上熱極,下凍死,腰腿足俱冷,腹痛如冰,或一時發熱不欲近衣,或一時怕冷遍身盡然,面目紅腫,藥之不愈,六脈洪大,此伏火也。火性炎上,故上熱下冷耳。用四物湯加柴、葛、升麻、甘草、芩、梔、黃柏二帖,小水行瀉止,復發牙疼,三日不愈,用黃耆建中湯加附子,一服愈。

白話文:

虞花溪治一婦年四十餘,夜間發熱案。

**俞氏按:**夜間發熱脈搏數,這是陰虛的症狀。因為脈象沉伏且緊實,浮取不到,所以用升陽散來溫補陽氣,取得效果後,再用滋陰藥物收功。但滋陰藥物若用六味地黃丸、生地黃、熟地黃、麥冬、天冬,則效果不佳,妙處在於加入芎、歸、知母、黃柏,以及輔助藥物炒乾薑。

**雄氏按:**此婦女血分有熱,所以用活血藥物收功,這與陰虛生熱,需要用滋陰柔潤的治療方法有所不同。若誤用,就會像用戈戟一樣,起不到效果。俞氏的論述,還不夠明析。

周慎齋治一婦, 五月間身體發涼,自稱內熱,水瀉兩個月,每天數次,小便完全沒有,自稱上半身極熱,下半身凍僵,腰腿腳都冰冷,肚子痛得像冰一樣,有時會突然發熱,不願穿衣服,有時又會怕冷,全身冰冷,面部紅腫,服用藥物後也不見好轉。六脈洪大,這是伏火。火性炎上,所以上半身熱,下半身冷。用四物湯加柴胡、葛根、升麻、甘草、黃芩、梔子、黃柏,服用兩帖,小便通暢,腹瀉止住。又再次發作牙痛,三天不見好轉,用黃耆建中湯加附子,服用一劑就痊癒了。

一人七月病上辰昏暈,下午不言昏睡,一日不醒,人叫不應,身涼不食,不寒不熱,皆曰陰證。議用理中、四逆。慎齋診其脈,沉小帶伏,曰:內有火邪也,故小便一二日不解,延至夜不醒。其妻曰:前日房事,如何是火?周曰:夜有房事,內虛又勞熱甚。(楊曰:恐有脫遺。

)夫乾熱從虛入,則陰氣將絕,以水救之則可。取冷水一桶,飲至五碗,病者曰渴甚,飲至七碗,大汗如雨,病者曰餓,啜粥一碗,用補中益氣湯加炮薑、澤瀉溫中,瀉冷水而愈。

一婦六月卒死,遍體俱冷,無汗,六脈俱伏,三日不醒,但氣未絕耳。眾用理中、四逆,亦不能納。四日後,慎齋診之,仍無脈,念人一二日無脈立死,今三日不死,此脈伏也,熱極似寒耳。用水濕青布放身上,一時身熱,遂灌冷水五六碗,反言渴,又一碗,大汗出。後用補中益氣加黃柏十帖愈。

白話文:

有個男子在七月間病了,出現頭暈和視物模糊的情況,下午時會陷入昏睡,一整天都無法清醒,呼喚他沒有反應,身體發冷且沒有食慾,既不畏寒也不怕熱,這被認為是陰證。醫生討論決定使用理中湯和四逆湯來治療。慎齋大夫診察了他的脈象,發現脈象微弱且帶有隱伏的特徵,於是說:體內有火邪,所以小便隔一兩天才排一次,甚至到夜晚都還無法清醒。男子的妻子問道:前一天有房事,怎麼會有火呢?周大夫回答:晚上進行房事,會使體內虛弱,同時又產生大量的熱能。楊大夫補充說:恐怕有漏失的症狀。

男子的病情是乾熱從虛弱的狀態進入,使陰氣接近於斷絕,需要用水來救濟。於是取了一桶冷水,讓他喝到了五碗,病人表示非常口渴,接著喝了七碗後,開始大量出汗,像下雨一樣。病人表示饑餓,於是喝了半碗粥。接著使用補中益氣湯加入炮薑和澤瀉來調節中焦,再喝冷水來治療,最後痊癒。

另一個婦女在六月突然去世,全身冰冷,沒有汗水,脈搏都隱藏起來,三天都無法清醒,只是氣息還在。眾多醫生使用理中湯和四逆湯,但並沒有收效。四天後,慎齋大夫再次診察,仍然沒有脈象,想到一個人在一兩天內沒有脈象就會死亡,現在已經過了三天還沒有死亡,這說明脈搏隱藏,看似寒症其實是熱症達到極點的表現。於是用水浸潤青色的布覆蓋在她身上,不久她的身體開始發熱,於是灌入五六碗冷水,她反而表示口渴,接著又喝了一碗,大量出汗。後來使用補中益氣湯加入黃柏的藥方,治療了十帖後痊癒。

俞按:慎齋之治上熱下寒,腹痛如冰,粗工必引立齋治韓州同之例矣,乃與花溪升陽散火湯同軌合轍。此等案必須合看則有益。至於飲以冷水,覆以青布,亦是試火之真假。

雄按:此三條論證設治,洵屬可傳。惟首條既伏火如是之甚,則瀉甫止而牙疼,顯為餘火上升,豈可用建中湯加附子哉?一服而愈,殊有可疑。次條飲冷水而大汗如雨,則水已外泄,何必以炮薑、澤瀉瀉其冷水耶?畫蛇添足,此之謂矣。

楊曰:目光如炬,如此讀書,方不被古人所瞞。

白話文:

俞按:

慎齋治療上熱下寒,腹痛如冰的病症,必定會引述立齋治療韓州同類病症的案例。而這與花溪的升陽散火湯的治法如出一轍,相輔相成。這類病症必須綜合分析,才能得到最佳效果。至於飲用冷水,並用青布覆蓋,也是用來檢驗病情虛實的方法。

雄按:

這三條論證治法,的確值得傳承。然而,第一條提到火毒如此嚴重,以至於瀉下後就牙痛,顯然是餘火上升,怎麼可以用建中湯加附子呢?一服藥就痊癒,實在令人懷疑。第二條提到飲用冷水後大汗淋漓,說明水份已經外泄,為何還要用炮薑、澤瀉來瀉去冷水呢?這簡直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楊曰:

目光銳利,如此讀書,才能不被古人所蒙蔽。

3. 泄瀉

龐從善治著作王公蘋泄利,診之曰:兩手三部中得脾脈,浮而弦,浮主風,弦主濕,(楊曰:濕不能弦。)又弦為肝脈,病因風濕外傷,致肝木刑于脾土,而為洞泄,又名飧泄也。《內經》云:春傷於風,邪氣留連,乃為洞泄。又云:春傷於風,夏生飧泄。其利下物主渾白而完出是也。

遂以五泄丸煎服之,數服而瘥。王公曰:從善年未四十,亦醫之妙選。曾撰《脈法鍖源論》一部,共二十篇,示愚觀之,誠得叔和未盡之趣者也。

俞按:龐公此條,已為張戴人導其先路矣。然余所閱歷,凡直腸瀉者多死,不可概許以風藥能治也。讀太倉公治趙章一案可知矣。

白話文:

龐從善醫治王公腹瀉,診斷發現其兩手三部中摸到脾脈,脈象浮而弦。浮主風,弦主濕,但濕氣不能使脈象弦。又,弦脈也屬於肝脈,病因是風濕外傷,導致肝木克伐脾土,造成腹瀉,也稱飧泄。《內經》中說:春季受風寒,邪氣留滯,就會導致腹瀉。又說:春季受風寒,夏季就會產生飧泄。患者腹瀉的排泄物是渾白且完整的。

龐從善給王公服用五泄丸,服藥幾次後痊癒。王公說:從善年紀未滿四十,醫術卻已精妙。他還撰寫了《脈法鍖源論》二十篇,讓我觀看,其醫術確實繼承了叔和未盡之妙。

俞氏評論:龐公此案例,已為張戴人指明方向。但我觀察到,直腸瀉患者多半會死亡,不能一概而論風藥能治癒。讀太倉公治療趙章的案例就能明白。

黃子厚治一富翁案。

俞按:《醫說會編》注云:百會屬督脈,居巔頂,為天之中,是主一身之氣者。元氣下脫,脾胃無憑,所以泄瀉,是謂閣不得地。經云下者上之,所以灸百會穴愈者,使天之氣復健行,而脾土得以憑之耳,《銅人經》謂百會灸脫肛,其義一也。余謂仲景《傷寒論》已言之矣。

其曰:少陰病下痢,脈微澀,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上」字即指百會穴,何待子厚始悟出耶!及讀《資生經》云:舊傳有人年老而顏如童子者,蓋每歲以鼠糞灸臍中神闕穴一壯故也。余嘗久患溏利,一夕灸三七壯,則次日不如廁,連數夕灸,則數日不如廁,足見經言主泄利不止之驗,是又與灸百會穴同一捷法。

白話文:

黃子厚曾經醫治過一位富翁,這個案例說明了灸百會穴治療泄瀉的原理。百會穴位於頭頂,是督脈的重要穴位,與人體元氣密切相關。泄瀉是因為元氣下脫,脾胃無力所致,就像樹木沒有根基一樣,所以灸百會穴可以使天之氣恢復運作,讓脾胃得到依靠,從而治癒泄瀉。 另外,灸神闕穴也能治療泄瀉,原理與灸百會穴相同,都是通過溫補元氣,使脾胃恢復正常功能。

雄按:陷者舉之,不過治泄瀉之一法耳。有某婦者,年三十餘,嫠居數載,體素羸弱,月事按年一行,仲夏偶患瀉,醫知其虛也,即進六君子加味,反腹痛而下白垢,以為寒甚也,因灸之,痛利加劇,改用升陽法,遂嘔吐痰嗽,不寐不飢,且利時覺腰內有冷風颯颯,於是理中、腎氣、四神、烏梅等丸,及餘糧、石脂,遍試不效。至季秋,乃父金某浼許某延余診。

脈甚弦澀,暮熱晡寒,舌色鮮紅,苔白口苦,小溲短少,吐水極酸。此由情志不舒,木乘土位,治不中窾,煽動內風。予橘、半、苓、茹、芩、連、柏、苡、木瓜、芍藥為方,服後二便如火,嘔嗽腹痛,腰風皆止。三劑後復診:弦澀漸退,苔化知飢,大便猶溏,日僅一二行。

白話文:

一位三十多歲的寡婦,體弱多年,月事一年才來一次。仲夏時節,她突然腹瀉,醫生知道她虛弱,就開了六君子湯加味。結果,她反而肚子痛,還排出白色黏液,醫生以為她寒氣很重,就用艾灸。沒想到疼痛和腹瀉更加嚴重,於是改用升陽方法治療,結果她又嘔吐、咳嗽、失眠、食慾不振,還覺得腰部有冷風颼颼吹過。之後,她嘗試了理中丸、腎氣丸、四神丸、烏梅丸等各種藥物,以及餘糧、石脂等,都無效。到了季秋,她父親金某請人找到我,讓我診治。

她的脈象很弦緊,下午發熱,傍晚發冷,舌頭顏色鮮紅,舌苔白,口苦,小便量少,吐出的水非常酸。這是因為她情緒不舒暢,肝氣過盛,影響脾胃,導致內風。我開了橘皮、半夏、茯苓、澤瀉、黃芩、黃連、柏子仁、薏苡仁、木瓜、芍藥的藥方。服藥後,她的大小便像火一樣,嘔吐、咳嗽、腹痛、腰風都消失了。服藥三劑後再次診脈,弦緊的脈象減輕,舌苔轉化,有了食慾,大便仍然稀薄,每天只有一兩次。

病者以為遇仙,乃以養胃和肝善其後。又治高又蘇令姊,年十六歲,經甫行一次,遂患瀉而月事不至,形日瘦,愈疑成損,妄通其血,而痛瀉益劇,飲食不思,改用滋填亦無效。余診脈微弱略弦,曰此歇經也,泄瀉乃脾弱耳。予參、耆、甘、芍、桂枝、山藥而愈。

白話文:

病人誤以為遇到了神仙,便用滋養胃氣和肝臟的方法來調理身體。另外,還有一位名叫高蘇令的女孩,年僅十六歲,月經才來過一次,就患上了腹瀉,且月經不再來,身體一天天消瘦,愈發懷疑自己身體受損,便擅自服用活血化瘀的藥物,結果腹痛腹瀉更加嚴重,也吃不下東西。嘗試用滋補的方法治療,也無濟於事。我診脈發現她的脈象微弱且略帶弦急之象,便斷定這是因經期停止導致的,腹瀉則是脾胃虛弱所致。於是,我用人參、黃芪、甘草、白芍、桂枝、山藥等藥材進行治療,最終痊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