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選》~ 卷四 (3)
卷四 (3)
1. 腹痛
丹溪治一人投淵取魚案。
俞按:小腹痛甚大汗,脈如循刀責責,昧者必認為真臟脈矣。否則認其病因是寒,惟用桂、附耳。丹溪連以溫藥下之,殊不可及。最難者,痛止復作,不改前方,陡加桃仁,迨瘀下痛止,仍不改前方,又加附子。至愈後傷食復痛,忽變前方而用建中,總由指下認得真,故攻補毫無疑惑也。
虞天民治一人冬月入水網魚案,因受寒深重,又誤於寒下,故先投溫補及艾灸,而後進溫下之藥,與此皆確切不移,彼此難換。若認脈不清,必至兩誤。
虞天民治一婦,年五十餘,小腹有塊作痛二月餘案。
白話文:
丹溪治一人投淵取魚案,以及虞天民治病案例的分析
俞氏按: 這位病人小腹疼痛劇烈,大汗淋漓,脈象如同刀子在血管中來回刮擦,不懂醫術的人一定會認為是臟腑出了問題,脈象是真臟脈。否則,就會認為病因是寒,只用肉桂、附子之類溫藥。丹溪先生卻連續用溫藥將病人的瘀血排出,這種做法實在是不可取。
最難處理的是,病人疼痛停止後又再次發作,丹溪先生不改變之前的藥方,突然增加桃仁,待瘀血排出,疼痛停止後,仍不改變藥方,又添加附子。最後病人痊癒,但後來又因傷食而復發疼痛,丹溪先生果斷改變藥方,使用理中湯,這是因為他憑藉著精準的脈象診斷,所以攻補治療毫不猶豫。
虞天民先生也曾治療過一位在冬月入水捕魚,因受寒過度而生病的病人。 病人因為受寒太深,又誤服寒涼藥物,導致病情加重。虞天民先生先用溫補藥物和艾灸溫熱身體,之後才使用溫和的瀉下藥物。這兩種治療方式都非常準確,不能互相替代。如果不能準確診斷脈象,就容易誤治。
虞天民先生還治療過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她小腹有塊狀物並且疼痛,已經持續了兩個多月。
總結: 這兩個案例都說明了,在治療疾病時,要根據病人的實際情況,準確診斷脈象,才能制定合理的治療方案。一味地使用溫藥或寒藥,或者不分情況地攻補,都是不可取的。只有根據病人的脈象,準確地辨證論治,才能達到最好的治療效果。
俞按:尺脈沉實,則為下焦結糞。今兩尺絕無而斷結糞,又見取脈之巧,非出一途。若死血則脈必澀,前已歷載多案矣。
汪石山治一人,年五十餘,瘦黑理疏腹痛案。
俞按:汪公之察病情,講病因,精細無比,故參、耆、歸、地、麥冬、知、柏、乳、溺,並非腹痛門所列之方,而竟能奏功。愚者遇某病,即於某病門檢方以治,一望迷津,何嘗得濟。況諸書所載方法,此有彼無,彼詳此略,將恃何種為寶筏耶?
嘉言治葉茂卿男案。
周慎齋治一人年二十餘,房事不節,因食酒店飲食,遂火挾臍起,上入胸膈,腹內痛,外皮抽進,如有物閉住胸中。用消導者有之,用溫補者有之,服藥愈多而病愈凶,自分必死。周診之,思相火自下衝上,直至頭回,今火起於臍,至胸而止,乃色欲過度,真陽不足,丹田有寒也。作痛者脾虛有寒,土無火生也。
白話文:
俞氏按語:尺脈沈實,表示下焦有積滯或結塊。現在兩尺脈絕無,反而出現了積滯的徵象,這說明診脈的方法不是唯一的。如果脈象渙渙(血脈凝滯),那一定是有死血存在,這在之前的案例中已經有多次提及。
汪石山治療了一個年齡大約五十多歲,體形瘦長,腹部有疼痛的病人。
俞氏按語:汪石山對於病情的觀察和病因的分析十分精確,所以他開的藥方並非腸胃痛的標準方,卻能取得療效。許多初學者在遇到某種疾病時,總是從相關的治療門類中尋找對應的方子來治療,這種做法猶如迷失在茫茫大海之中,難以得到解脫。更不用說各書籍中所載的治療方法,有的書中詳細,有的書中簡略,他們依賴哪一種方法作為治病的寶典呢?
嘉言治療葉茂卿兒子的案例。
周慎齋治療了一個二十多歲的病人,他因為房事過度且飲食不節制,導致火氣上沖,上到胸部,腹部疼痛,皮膚抽搐,好像有一個東西堵塞在胸中。有人試著用消食導滯的方法,也有人試著用溫補的方法,但服藥越多,病情越加嚴重,他自己認為必死無疑。周慎齋診斷後,認為是相火自下而上衝擊,直到頭部。現如今火源在腹部,上至胸部就停止,這是因為色慾過度,真正的原因是真陽不足,丹田有寒。腹痛是因為脾虛有寒,脾土沒有火來滋養。
用烏藥二錢,以製附子一枚,每用附子三分,水煎服。蓋附子扶陽,烏藥破滯,只此一味,煎湯極清,清則下行甚速,故五日見效,服附子百枚而愈。(雄按:既能五日見效,何待百枚始愈?「百」字疑誤。)
俞按:喻氏以黃芩、阿膠日進十餘劑,周公以烏藥、附子每次用三分,皆五日見效,可稱絕對。然服附子至百枚,以每次三分計之,功程毋乃太遠乎?
白話文:
取烏藥兩錢,用製附子一顆,每次用附子三分,水煎服用。烏藥能破除積滯,附子能溫補陽氣,這兩種藥材搭配使用,煎出的湯藥清澈,藥效下行迅速,因此五天就能見效。服用附子一百顆後痊癒。(注:既然五天見效,為何要服用一百顆才痊癒?「百」字可能為誤。)
有人認為喻氏用黃芩、阿膠每天服用十多劑,周公用烏藥、附子每次只用三分,都可以在五天內見效,可見療效確實顯著。但是服用附子一百顆,以每次三分計算,治療週期似乎過長了。
2. 腰痛
丹溪治徐質夫腰痛案。
俞按:跌傷有瘀,似宜先逐瘀而後補。丹溪則以年之老,脈之散大,反先補而後逐瘀,是其學問之高也。昧者必以為補住惡血,懼不敢補,則盡力逐之,瘀終不去,而變端起矣。損傷且然,況內傷乎!觀此案及葉先生痢疾案,而知補住邪氣、補住惡血之為謬談也。大抵元氣果虛,則補藥惟元氣受之,而或邪或瘀不相干涉,或元氣不虛,則補藥為邪助長,為瘀增痛,誠非所宜,要在能辨其虛與不虛耳。
雄按:亦當審其虛之微甚,邪與瘀之重輕,而後斟酌其先攻與先補之宜也。如此案雖宜先補,而以蘇木駕馭,參、耆自無補住惡血之虞。葉先生痢案,以陳皮、芍藥輔參、術,亦非蠻補留邪之劑也。
白話文:
丹溪治徐質夫腰痛案
俞氏按:跌傷後有瘀血,按理應該先化瘀血後再補益。但丹溪先生卻因為徐質夫年老,脈象散大,反而是先補益後化瘀,這就是他醫術高明之處。那些愚昧的人,必定會以為補益會留住惡血,害怕不敢補益,就拼命化瘀。結果瘀血終究沒有去除,反而會引起新的病變。跌傷尚且如此,更何況內傷呢?觀察此案以及葉先生痢疾案,就能知道補益會留住邪氣、惡血的說法是錯誤的。
總的來說,如果元氣真的虛弱,那麼補益的藥物只會被元氣吸收,邪氣或瘀血不會受到影響。但如果元氣不虛,那麼補益的藥物反而會助長邪氣,加重瘀血,這就不適合了。關鍵在於要能夠辨別虛實。
雄氏按:也要仔細判斷虛弱的程度、邪氣和瘀血的輕重,然後才能權衡先攻邪還是先補虛。像這個案例,雖然應該先補益,但用蘇木來駕馭,參、耆就不會留住惡血。葉先生痢疾案,用陳皮、芍藥輔助參、術,也不是蠻補留邪的藥物。
李士材治方魯儒精神困倦,腰膝異痛不可忍,皆曰腎主腰膝,而用桂、附。綿延兩月,愈覺四肢痿軟,腰膝寒冷,遂恣服熱藥,了無疑懼。李診之,脈伏於下,極重按之,振指有力。因思陽證似陰,乃火熱過極,反兼勝己之化,小便當赤,必畏熱湯,詢之果然。乃以黃柏三錢,龍膽草二錢,芩、連、梔子各一錢五分,加生薑七片為嚮導,乘熱頓飲,移時便覺腰間暢快,三劑而痛若失矣。用人參固本丸,日服二兩,一月而痊。
白話文:
李士材醫生治療一位儒生,這位儒生精神困倦,腰膝疼痛難忍,大家都說腎主腰膝,於是就用桂枝、附子來治療。持續兩個月後,儒生反而感覺四肢無力、腰膝冰冷,於是放任自己服用熱性藥物,毫無顧忌。李士材診脈後發現脈象沉伏於下,用力按壓才能感到脈搏有力。他心想,症狀看似陽虛,實際上卻是火熱過度,反而損傷自身的正氣,因此小便應該偏紅,而且應該害怕熱湯。詢問後果然如此。
李士材於是開了黃柏三錢、龍膽草二錢、黃芩、黃連、梔子各一錢五分,加上生薑七片引導藥性,讓患者趁熱服下。過了不久,儒生便感覺腰間舒暢,服用了三劑藥後,疼痛就消失了。之後再服用人參固本丸,每天服用二兩,一個月後就痊癒了。
祝茹穹治張修甫腰痛重墜,如負千斤,惟行房時不見重,服補腎藥,總不效。祝曰:腰者腎之府,腎虛斯病腰。然何以行房時不重,必瘀血滯之也。蓋行房時腎搖而血行,行即不瘀,遂不見其重也。以知、柏、烏藥、青皮、紅花、桃仁、蘇木、穿山甲、木通各一錢,甘草五分,薑棗煎,二劑愈。
俞按:瘀血腰痛,古人原有治法。而想到行房時腎搖血即不瘀,豈非明哲乎?然行瘀多用肉桂,此反用知、柏,豈於脈中見相火之強耶?
白話文:
祝茹穹為張修甫治療腰痛問題,這種痛感沈重如同背負千斤之物,只有在進行房事時不感到這種沈重。服用補腎的藥物並未見效。祝茹穹分析,腰部是腎臟的藏所,腎氣不足會導致腰部疼痛。然而,在進行房事時不感到沈重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在此時腎部活動增加,血液流通,所以不會瘀滯,從而不感到沈重。他開出了由知母、柏子、烏藥、青皮、紅花、桃仁、蘇木、穿山甲、木通各一錢,甘草五分的藥方,加上薑棗煎煮,兩劑藥後症狀就得到改善。
俞氏評論:對於因瘀血引起的腰痛,古已有治療的方法。但想到在進行房事時腎部活動增加,血液流通,就不會瘀滯,這不是一種明智的做法嗎?然而,一般在治療瘀血時會使用肉桂,這裡卻使用了知母和柏子,難道是在脈象中發現了相火的旺盛嗎?
雄按:血因寒而瘀者,宜散以熱。苟因熱而瘀者,豈可謂必須肉桂乎?俞君固矣。
楊曰:總因熱則流行一語,印定眼目。
孫文垣治吳東星案。
俞按:此條病情反復,孫公能隨其病機曲折以赴之。就所錄者,已有七次治法。惟始終匯載,方知其中間有效有不效,而終底於效,乃可垂為模範。苟逸其半而存其半,則不知來路之淵源,未明結局之成敗,何以評騭其是非乎?因不禁慨然於《臨證指南》矣。
白話文:
男性作者認為,血瘀是因為寒氣而造成的,應該用熱藥來散瘀。但是,如果血瘀是因為熱氣造成的,就未必需要肉桂了,俞氏的觀點確實很有道理。
楊氏則認為,總的來說,只要是熱症,就應該讓氣血流通,這句話點明了治療的關鍵。
孫文垣治療吳東星的案例。
俞氏評論道,這個病例病情反复,孫公能根據病機的變化靈活應變,對症下藥。從記錄中可以看出,孫公一共使用了七種治療方法。如果只看其中一部分,就無法了解整個治療過程的來龍去脈,也無法判斷最終的成敗,怎麼能評價其是非呢?因此,我對《臨證指南》的作者不禁感到敬佩。
3. 背痛
汪石山治一人年逾三十,季夏日午行房多汗,晚浴又近女色,因患白濁,醫用胃苓湯,加右眼作痛,用四物湯入三黃服之,睡醒口愈加苦,又加左膝腫痛,仲冬不藥濁止,漸次延至背痛不能轉側,日輕夜重,嚏則如繩索撮腰脅,痛楚不堪,呵氣亦應背痛,時或夢遺。次年正月,汪診之,脈皆緩弱無力,脾虛可知,左脈滑者血熱也,遂以參、耆各二錢,苓、朮、歸身、麥冬各一錢,牛膝、神麯、陳皮、黃柏各七分,甘草、五味各八分。
白話文:
有一個人年過三十,在夏天末期的一天中午進行性行為後大量出汗,晚上洗澡後又接近女性,因此得了白濁病。醫生使用了「胃苓湯」治療,但他的右眼開始疼痛,於是改用了「四物湯」加入三種黃色草藥服用,但他醒來後口中更加苦澀,而且左膝蓋腫脹疼痛。到了冬天不用藥物治療時,病情逐漸緩解到背部疼痛無法轉動側臥的程度,白天輕夜晚嚴重,打噴嚏則像繩子一樣纏繞在腰部和脅部,痛苦不堪,呼氣也會引起背部疼痛,有時還會做遺精夢。
第二年的正月份,汪醫生爲他診斷,發現脈搏都緩慢無力,可以確定是脾胃虛弱的症狀。左側脈象滑動表示血液過熱。於是開出了人參、黃芪各兩錢,茯苓、蒼朮、當歸身、麥冬各一錢,牛膝、神曲、陳皮、黃柏各七分,甘草、五味各八分爲方劑進行治療。
煎服三十餘帖,再以龜板、參、耆、黃柏各二兩,熟地、萸肉、枸杞、杜仲、歸、茯、牛膝各一兩,丸服而愈。
盧不遠治張二如病瘠膂痛,艱於起拜,形傴僂楚甚。曰:此房後風入髓中,骨氣不精,故屈伸不利。用龜鹿二仙膠,服三月以填骨髓,佐透水丹二十粒,以祛腎風,遂愈。
祝茹穹治一人,患心重如千斤下墜,背彎不能直,每發時疼痛難忍,眼珠直出,舌皆咬碎,無藥可療。祝曰:此必打銅鐵生理,終日用力,傷於飢飽,間以欲事;或因偷情為人所驚,精不得泄,用槌則彎背,驚則心血走,不泄則腎氣逆,以氣裹血,滲溜包絡,遂成是證。究之果打銅匠也。
白話文:
治療張二如的病情,需要煎煮三十多劑藥物來服用。之後,再使用龜板、人參、耆(即甘草)、黃柏(即黃柏)各二兩,熟地、萸肉(即山茱萸)、枸杞、杜仲、歸(即當歸)、茯苓、牛膝各一兩,研磨成丸狀服用,即可痊癒。
盧不遠治療張二如的病症,他出現了瘦弱和背部疼痛,行動困難,身形矮小且痛苦。盧認為這是因為房事後的風邪進入脊髓,導致骨骼氣血不足,所以活動不靈便。於是,盧使用了龜鹿二仙膠,並讓患者服用三個月,以補充骨髓,配合服用二十粒透水丹,以清除腎部的風邪,最終使張二如的病情得到改善。
祝茹穹治療了一個病人,該病人感到心中有千斤重的壓力,背部彎曲無法直立,每次發作時都會感到極度疼痛,眼睛珠子凸出,舌頭也被咬得粉碎,找不到適合的藥物進行治療。祝認為,這可能是由於長期打銅鐵造成身體受損,同時在飢餓和飽食之間交替,以及因性行為過度而導致精氣不洩,受到驚嚇會使心血流失,精氣不洩會使腎氣逆流,氣血相交滲漏,形成這種病症。進一步調查發現,該病人確實是一名打銅匠。
乃以麻黃、羌活各一錢,茯神、香附、歸尾、赤芍各八分,甘草四分。兩劑發汗而心輕,再以熟大黃三錢,赤芍、檳榔、枳實、黃柏、黃芩各一錢。兩劑便通而背直,服八味地黃丸一料,而用力生理如常矣。
俞按:汪案養陰益氣,盧案補精搜風,祝案汗下以通經,溫納以固腎,俱真實學問,非膚淺伎倆。再論背屬太陽,若暴痛,則審其脈浮緊為傷寒,脈沉緩為寒濕,麻黃、羌活勝濕湯可酌用也。脊系督脈,若久痛,則審其熱而痛為陰虛,寒而痛為陽虛,麋茸六味、鹿茸八味,可分用也。若肩背痛則兼肺經,腰背痛則兼腎經,又當各求其因而治之。
更有胸與背互換作痛,項與背牽連作痛,背痛徹心,心痛徹背,散在諸書,均宜博考。
白話文:
先用麻黃、羌活各一錢,茯神、香附、歸尾、赤芍各八分,甘草四分,服用兩劑,就能發汗舒心。接著再用熟大黃三錢,赤芍、檳榔、枳實、黃柏、黃芩各一錢,服用兩劑,就能通便舒展背部。最後服用八味地黃丸一料,身體機能就能恢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