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選》~ 卷一 (22)
卷一 (22)
1. 瘧痢
然觀其制方之義,實非混沌,不似孫公之真混沌也。
雄按:孫公之治,乃臨證之變通;俞氏之說,乃論治之規矩。至謂少陰格陽,則不應寒熱大作,汗淋淋下矣。暑邪忌用溫補,卻是正論。但既有瓜果寒涼之過度,則參、朮、肉桂與石膏、滑石輩並用,仍是桂苓甘露飲之例。即乾薑、附子,未始不可為寒冷傷中者補偏救弊。
惟不可以御女一端,牽合陰證,致啟東扶格陽之疑,豈皆未讀喻氏書耶?若混沌湯之名,不過信口答俗人之問耳!雜合之病,不妨以雜合之藥治之。必欲執古書以合今病,未免膠柱刻舟,是病不依規矩以為患,醫第循規矩以為治矣,奚可哉!
楊曰:俞氏之論,鑿鑿有據,讀孟英此論,又爽然若失矣。可見學問無窮,在人之善悟耳。
又治金達泉瘧兼痢,日夜四十餘度,小腹痛甚,每登廁汗出如雨,下迫後重,小水澀痛,頭疼口渴,下午發熱,天明始退。左脈浮弦而數,右軟弱,中部稍滑,此內傷飲食,外感風邪所致。先與柴苓湯一劑,小便即清不痛,瘧發時寒多熱少。晚與人參敗毒散,去羌、獨,加葛根、防風、桂枝、白芍,次日頭痛痢疾俱減,夜才起三次。改與補中益氣湯,加酒芩、桂枝、白芍,(楊曰:先治外感,後治內傷,亦一定之序。
)其夜瘧止,但微熱。再改胃風湯、人參、白朮、桂皮各二錢,白芍四錢,酒炒芩、連各一錢,當歸、茯苓、川芎佐之,炮薑、地榆為使,服後寒熱殄跡,夜起一次是糞,前方去桂枝,再三劑而巾櫛出戶矣。
俞按:此案用方妥當出色,可以效法。若王金壇治劉蓉川深秋患瘧而洞泄不止,(雄按:洞泄與痢迥殊。)欲去其一為快,乃用《局方》雙解飲子,一服而二病俱愈,更覺神妙。是得法於《澹寮》,所謂用藥多一冷一熱,半熟半生,分利陰陽之義也。然竊思瘧痢並作,初起者專用發散,如羌、防、柴、葛等,(雄按:風寒為病,固當如是,溫熱暑濕,不可概用,余治曹泳之一案宜參。
)佐以赤苓、神麯,見血痢參入歸身、川芎,右關脈大可加厚朴,使在腑之邪提並於經而外解,最為捷法。倘或不應,審其挾寒挾熱,而用表裡分消之法,熱者去羌、防,加芩、連、香薷、滑石、寒者去柴、葛,加桂枝、乾薑。若熱甚者多實證,風藥不宜矣,大柴胡湯加黃連、滑石。
寒甚者多虛證,風藥當戒矣,真武湯加桂枝、人參,此仍表裡雙解之法。至如人參敗毒散、補中益氣湯,虛證之表藥也;理中湯、八味丸,虛證之裡藥也。表證之虛而挾熱者,小柴胡湯;里證之虛而挾熱者,連理湯。表證之虛而挾寒者,麻黃附子細辛湯;里證之實而挾寒者,溫脾湯。
以此諸法,將脈證配合審用,無不手到成功,(雄按:皆治風寒為病之法也。)如此條右脈軟弱為虛,瘧發寒多熱少亦為虛,(雄按:寒多熱少,亦有不屬虛者,總宜以脈證參看。)故第二劑即用人參,但汗出如雨,而於敗毒散去羌、獨加桂、芍是矣,又加葛根、防風,尚覺太過。
白話文:
瘧痢的治療並非毫無章法,不像孫氏的治療方法那般雜亂無章。
孫氏的治療方法是臨證應變的,而俞氏的論述則是治療的規範。少陰格陽的情況下,不應該出現寒熱交替、大汗淋漓的症狀。暑邪忌用溫補是正確的論點,但如果已經因為瓜果寒涼過度傷了脾胃,那麼參、朮、肉桂與石膏、滑石等藥物可以一起使用,如同桂苓甘露飲的組方。即使是乾薑、附子,也可以用於治療寒冷傷及脾胃的患者,以補其不足。
但是不能單純因為患者有房事,就將其歸結為陰證,從而懷疑是扶助陽氣過度所致。難道這些醫生都沒讀過喻氏的著作嗎?所謂混沌湯的命名,不過是隨口應付俗人詢問而已!對於雜病,可以用雜病的治療方法。如果一定要拘泥於古書的方劑來治療現代疾病,那簡直是墨守成規,病人患病並非一定符合規範,醫生卻一定要遵循規範來治療,這怎麼可以呢?
楊氏說:俞氏的論述有理有據,讀完孟英的論述後,我感到豁然開朗,又好像有所遺失。可見學問浩瀚無垠,關鍵在於個人的領悟。
治療金達泉瘧疾合併痢疾的案例:患者每日發作四十多次,小腹疼痛劇烈,每次上廁所都汗如雨下,下墜感明顯,小便澀痛,頭痛口渴,下午發熱,到天明才退熱。左脈浮弦而數,右脈軟弱,中部稍滑,這是內傷飲食,外感風邪共同導致的。先用柴苓湯一劑,小便即清利無痛,瘧疾發作時寒多熱少。晚上用人參敗毒散,去掉羌活、獨活,加入葛根、防風、桂枝、白芍,次日頭痛和痢疾都減輕,晚上只起三次。改用補中益氣湯,加入黃芩、桂枝、白芍。(楊氏說:先治外感,後治內傷,這是一個固定的順序。)當晚瘧疾停止,只有輕微發熱。再次改用胃風湯,人參、白朮、桂皮各二錢,白芍四錢,酒炒黃芩、黃連各一錢,當歸、茯苓、川芎佐之,炮薑、地榆為使,服藥後寒熱症狀消失,晚上只起一次大便。前方的桂枝去掉,再服用三劑藥,患者即可恢復正常生活。
俞氏評述:這個案例用藥恰當,效果顯著,可以效仿。像王金壇治療劉蓉川深秋患瘧疾並腹瀉不止的案例(雄氏評述:腹瀉和痢疾完全不同),想快速解決其中一種病症,就用了《局方》雙解飲子,一劑藥兩種病症都痊癒了,非常神奇。這是得益於《澹寮》的治療方法,所謂用藥冷熱兼顧,半熟半生,分利陰陽的道理。但是我私下思考,瘧疾和痢疾同時發作,初期應以發散為主,比如羌活、防風、柴胡、葛根等。(雄氏評述:風寒感冒固然應該如此,溫熱暑濕則不能一概而論,我治療曹泳的案例值得參考。)佐以赤小豆、神麴,出現血痢則加入當歸、川芎,如果右關脈有力可以加入厚朴,使腑部的邪氣引導至經絡而外解,這是最快速的方法。如果效果不好,就應該仔細判斷是寒邪還是熱邪,再用表裡雙解的方法,熱邪則去掉羌活、防風,加入黃芩、黃連、香薷、滑石;寒邪則去掉柴胡、葛根,加入桂枝、乾薑。如果熱邪很重,多為實證,風藥就不宜用了,可以用大柴胡湯加黃連、滑石;如果寒邪很重,多為虛證,風藥就應該忌用,可以用真武湯加桂枝、人參,這仍然是表裡雙解的方法。至於人參敗毒散、補中益氣湯,是虛證的表藥;理中湯、八味丸,是虛證的裡藥;表證虛弱而夾雜熱邪的,用小柴胡湯;里證虛弱而夾雜熱邪的,用連理湯;表證虛弱而夾雜寒邪的,用麻黃附子細辛湯;里證實證而夾雜寒邪的,用溫脾湯。
運用這些方法,根據脈象和症狀配合使用,都能取得良好的療效。(雄氏評述:這些都是治療風寒感冒的方法。)本案例中,右脈軟弱屬虛證,瘧疾發作時寒多熱少也屬虛證。(雄氏評述:寒多熱少,也有不屬於虛證的情況,總要根據脈象和症狀綜合判斷。)所以第二劑就用人參,但是患者汗出如雨,所以在敗毒散中去掉羌活、獨活,加入桂枝、白芍,又加葛根、防風,似乎又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