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選》~ 卷一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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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21)

1. 瘧痢

孫文垣治董潯老家馬廚案。

俞按:古方中寒熱並用者誠多,如仲景五瀉心湯、黃連湯、烏梅丸、麻黃升麻湯,為後賢連理湯、左金丸諸方之祖。夷考其義,瀉心湯用苓、連之苦以瀉痞熱,薑、夏之辛以散結氣,即寒因熱用也;黃連湯則以桂枝代柴胡,黃連代黃芩,乾薑代生薑,喻氏所謂換小柴胡之和表裡者為通上下法也;烏梅丸則以厥陰一經本陰標熱,故用薑、附之辛熱,佐連、柏之苦寒,柯氏引經文所謂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也;麻黃升麻湯以知母、石膏合麻、桂、乾薑,猶是越婢湯成例,其參入歸、芍、苓、朮、天冬、葳蕤,則因邪陷厥陰,寒鬱熱伏,又為下藥重亡津液,故以辛溫升散其邪,必兼涼潤以製藥之燥。

仲景諸方精義入神,豈如混沌湯清暑回陽一網兜乎?乃引附子瀉心湯為證,不知大黃、芩、連以麻沸湯浸,而附子別煮取汁,是重劑固陽為君,略寓泄熱之意為佐,法律固森然也。節庵之制回陽返本湯,以蠟茶、黃連、地漿作人參四逆之響導,方為妥帖。再考仲景證象陽旦條,厥逆咽中干,兩胚拘急而讝語,亦是寒熱並現,乃先與桂枝加附子湯,增桂令汗出。(楊曰:從來俱如此解,然桂枝實不能發汗。

)雖陽明內結,讝語煩亂,更飲甘草乾薑湯,俟陽回足熱,乃與芍藥甘草湯以伸其腳,然後用承氣以止其讝語,先後緩急之間,不為病所惑,而次第合節,亦稱仙手。若使孫公當此,應將四方合而煎飲之,不反笑仲景之跋涉耶?(楊曰:《傷寒論》中此條最不可解,生平未見此證,古人案中亦未見用此法者。)果兼有陽明內結之證,而先用薑、桂、附子,恐不待先生之用承氣,而其人腳已伸矣。

又按:孫公原案云,實者邪氣實也,故以白虎湯、益元散應之;虛者正氣虛也,故以理中湯應之。今考此方分兩,純是少陰經陰盛格陽治法,若果有暑邪,豈五錢之石膏、滑石能與大劑參、朮、薑、附並取其效哉?案載脈洪大,不言有力無力,亦不載口渴與否,舌苔及小便若何,何以放膽用溫補?若痢兼紅白,腹痛惡心,面紅汗多,寒熱大作諸證,確係暑邪為病,溫補殊屬反背。若果能取效,則的系虛寒。

其些微之知母、石膏,正如白通加人溺、豬膽汁湯耳,不得牽扯「暑邪」二字以混之也。然病經二十餘日,虛寒證早已亡陽矣,能待孫公用藥耶!

又按:虞花溪治婦人疫病,以三方合為一方,曰三合湯,不過於血藥中加寒下藥,卻是一路,與混沌湯風馬牛不相及也。混沌湯之名,出於《白雲集》,乃滑氏治陳伯英肺氣焦滿而告之曰:病由多欲善飲,且殫營慮,中積痰涎,外受風邪,發即喘渴,痰咳不能自安,為制清肺泄滿降火潤燥苦辛之劑,服之既安。眾詰出何方書?名何湯散?滑應之曰:是謂混沌湯。

白話文:

瘧痢

孫文垣治療董潯老家馬廚的案例。

古代許多方劑同時使用寒涼和溫熱藥物,例如張仲景的五瀉心湯、黃連湯、烏梅丸、麻黃升麻湯,以及後世據此發展出的連理湯、左金丸等方劑。仔細分析其原理,五瀉心湯用澤瀉、黃連的苦味瀉去痞熱,用生薑、乾薑的辛味散解結氣,這就是寒因熱用的方法;黃連湯用桂枝代替柴胡,黃連代替黃芩,乾薑代替生薑,如同喻氏所說的,將小柴胡湯稍加改變,使之既能調和表裡,又能通暢上下;烏梅丸是針對厥陰經陰寒內盛而陽氣虛弱的病症,因此使用生薑、附子的辛溫藥物,再佐以黃連、柏樹皮等苦寒藥物,如同柯氏引經文中所說的,要先治其病因,再治其主要症狀;麻黃升麻湯用知母、石膏與麻黃、桂枝、乾薑配伍,沿用了越婢湯的組方原則,但又加入當歸、芍藥、澤瀉、蒼朮、天冬、葳蕤等藥物,這是因為邪氣侵入厥陰經,寒邪鬱結,陽氣被抑制,又因下瀉導致津液大量損失,所以要用辛溫藥物升散邪氣,同時又必須用涼潤藥物來制約溫熱藥物的燥性。

張仲景的諸多方劑,其精妙之处令人叹为观止,岂可与那些简单粗暴,一概而论的方剂相比?有人引用附子瀉心湯為例,却不知大黃、黃芩、黃連是用麻沸湯浸泡過的,而附子則另行煎煮取汁,这是以重劑温阳药为君药,略带泻热之意为佐药,用药的原则非常严谨。節庵所制的回陽返本湯,以蠟茶、黃連、地漿來引導人參四逆湯的藥效,這才算妥當。再考究張仲景陽明病的證候,如厥逆咽中干、兩胚拘急而讝語,也是寒熱並見的表現,所以先用桂枝加附子湯,增加桂枝的用量以促使汗出。(楊氏曰:向來都這樣解釋,但桂枝其實不能發汗。)即使是陽明內結,讝語煩亂,也要先服用甘草乾薑湯,待陽氣回歸,身體溫熱之後,再用芍藥甘草湯以緩解肌肉痙攣,然後再用承氣湯以止住讝語,這樣先後緩急,不為病情所迷惑,按部就班地治療,這才稱得上是高明的醫術。如果孫公遇到這種情況,應該將這四個方子合在一起煎服,難道還要笑話張仲景的治療方法嗎?(楊氏曰:《傷寒論》中這條最難理解,生平沒見過這種證候,古人的病例中也未見用此方法者。)如果確實兼有陽明內結的證候,而先用薑、桂、附子,恐怕不用到先生用承氣湯,病人的症狀就已經緩解了。

再說,孫公原方中記載,實證是邪氣盛實,所以用白虎湯、益元散治療;虛證是正氣虛弱,所以用理中湯治療。現在仔細分析這個方劑,分為兩部分,純粹是少陰經陰盛格陽的治療方法,如果真的有暑邪,區區五錢的石膏、滑石,怎麼能與大量的參、朮、薑、附子產生協同作用呢?病例中記載脈洪大,卻沒有說有力還是無力,也沒有記載口渴與否,舌苔和小便的情況如何,憑什麼就膽敢使用溫補的藥物?如果痢疾兼有紅白便,腹痛惡心,面紅汗多,寒熱交替等症狀,確實是暑邪引起的疾病,溫補就完全是南轅北轍了。如果真的能見效,那一定是虛寒證。

那些微量的知母、石膏,如同白通加人溺、豬膽汁湯一樣,不能牽扯上「暑邪」兩個字來混淆視聽。然而疾病已經持續二十多天了,虛寒證早已損傷陽氣了,還能等到孫公用藥嗎!

虞花溪治療婦女疫病,將三個方劑合為一個方劑,稱為三合湯,不過是在活血藥物中加入寒涼下瀉藥物,這只是一個方向,與混沌湯根本風馬牛不相及。混沌湯這個名稱,出自《白雲集》,是滑氏治療陳伯英肺氣焦滿時,告知其病因是慾望過多,嗜酒,思慮過度,導致痰涎積聚,又受了風邪,發病時喘息口渴,痰咳不止,因此製成了清肺泄滿,降火潤燥的苦辛藥物,服用後症狀就緩解了。眾人詢問出自哪部方書?是什麼湯劑或散劑?滑氏回答說:這就是混沌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