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選》~ 卷三 (3)

1. 怔忡

滑伯仁治一人，病怔忡善忘，口淡舌燥多汗，四肢疲軟發熱，小便白而濁，眾醫以內傷不足，擬進茸、附等藥未決。脈之虛大而數，曰：是猶思慮過度，厥陰之火為害耳！夫君火以名，相火以位，相火代君火行事者也。相火一擾，能為百病，百端之起，皆由心生。越人云：憂愁思慮則傷心。

其人平生志大心高，所謀不遂，抑鬱積久，致內傷也。服補中益氣湯、硃砂安神丸，空心進小坎離丸，月餘而安。

高果齋治鐵塞庵，怔忡不寐，心脈獨虛，肝脈獨旺。因述上年驛路還鄉，寇盜充斥，風聲鶴唳，日夜驚懼而致。遂用生地、麥冬、元參各五錢，人參三錢，龍眼肉十五枚。服數劑，又用夏枯草、羚羊角、遠志、茯神、甘草、人參大效，仍以補心丹常服全愈。

白話文：

[怔忡]

有位名叫滑伯仁的醫生治療了一位患者，這位患者有心悸易忘、口淡無味、舌頭乾燥、多汗、四肢無力且感覺發熱，以及小便混濁的症狀。許多醫生認為這是因為內傷導致體力衰弱，打算使用鹿茸、附子等藥物來治療，但尚未做最後決定。滑伯仁診斷後，發現患者的脈象虛大且頻率快，他認為這是因為患者過度思考，導致肝臟的火氣太盛所造成的問題。他解釋，君火代表心臟，相火代表肝臟，當肝臟的火氣取代心臟的主導地位時，會引發各種疾病。百病的根源，往往是由心而生。黃帝內經提到，過度憂慮思慮會傷害心臟。

患者平時抱負遠大，但事與願違，長時間的鬱悶積累，最終導致了內傷。滑伯仁讓患者服用補中益氣湯和硃砂安神丸，並在空腹時服用小坎離丸，經過一個多月的治療，患者恢復了健康。

另一位醫生高果齋治療了一位名叫鐵塞庵的患者，他有心悸失眠的問題，心臟的脈象虛弱，肝臟的脈象卻旺盛。患者回憶說，去年在返回家鄉的路上，沿途充滿了盜匪，風聲鶴唳，他日夜都處於恐懼之中，因此導致了這些症狀。高果齋使用生地、麥冬、玄參各五錢，人參三錢，龍眼肉十五枚進行治療。患者服用了幾劑藥後，再使用夏枯草、羚羊角、遠志、茯神、甘草、人參，效果顯著。最後，高果齋建議患者長期服用補心丹，最終完全康復。

2. 顛狂

葉天士治嘉善米懷音，初患顛狂，醫用清痰、清火藥而愈。越三年復發，消痰清火不應，用天王補心丹而愈。越二年又發，進以前二法皆不應，用歸脾湯而愈。越一年又發。發時口中哼哼叫號，手足牽掣搐掉，如線提傀儡，臥則跳起如魚躍，或角弓反張，其喊聲聞於屋外，而心卻明白，但以顫掉之故，口欲語已將唇舌嚼壞，如此光景，半刻即止，止則神識昏瞀，語言謬妄，又半刻而發如前矣。吳某用人參、鹿茸、肉桂、熟地、龍齒、青鉛、遠、茯等藥，服之甚相安，然匝月不見效。

葉診曰：渠用貴重之藥，必自信為名醫，但多費病家之財，與病毫無干涉，即庸醫也。吾以輕淡藥二十劑當減半，四十劑當全瘳矣。因叩其掣掉則心明，止則神昏之故。曰：操持太過，謀慮不決，肝陰膽汁兩耗，陽蹻陰蹻，脈空風動，非虛寒也。用白芍、萸肉各一錢五分，白石英、小麥、南棗肉各二錢，炙草五分。

病人見其方，殊不信，旁人亦以藥太輕淡，並兩帖為一帖，服十日，病減半，二十日果全愈。後遂不發。

白話文：

葉天士治療嘉善的一位名叫米懷音的病人，起初他患有精神失常的病症，醫生使用清理痰液和降火的藥物使他康復。然而三年後，病情再次發作，再次使用清除痰液和降火的藥物效果不佳，改用天王補心丹後病情得到控制。兩年後，病情再度復發，之前的方法都無效，這次使用歸脾湯後病情好轉。但僅過一年，病情再次出現。

發病時，他會不停地哼叫，手腳不自主地抽搐，就像被線拉扯的木偶，躺下時會像魚一樣蹦跳，有時候甚至全身僵硬，他的叫聲在屋外都能聽見，但他心靈意識是清楚的，只是由於抽搐的原因，想說話時會咬傷自己的嘴脣和舌頭，這種情況持續半刻鐘左右就會停止，停止後意識會變得模糊，言語也會錯亂，半刻鐘後又會再次發作。

吳醫生使用了人參、鹿茸、肉桂、熟地、龍齒、青鉛、遠志、茯苓等藥物，病人服用後感覺平靜，但一個月過去，病情並未改善。

葉天士診斷說：他使用的都是貴重的藥材，他一定自認為是名醫，但這樣只會浪費病人的財產，對病情毫無幫助，這樣的醫生就是庸醫。我用清淡的藥材，二十劑應該可以讓病情減輕一半，四十劑應該可以完全康復。他詢問了病人抽搐時意識清晰，病情停歇時反而神智模糊的原因，他解釋：這是因為病人思慮過度，決策困難，導致肝臟和膽囊的陰氣和膽汁消耗過多，陽蹻和陰蹻的脈絡空虛，風邪入侵，這不是虛寒的症狀。他開出了白芍、山茱萸各1.5錢，白石英、小麥、南棗肉各2錢，炙甘草0.5錢的處方。

病人看到處方後並不相信，旁人也覺得藥材太清淡，於是將兩帖藥合併成一帖服用，結果十天後病情減輕了一半，二十天後病情完全好轉，自此病情不再復發。

3. 夢遺

葉天士治項某夢遺，色黃食少，腹脹便溏。用生菟絲、覆盆、蛇床、五味、韭子、益智、補骨脂、龍骨，以蓮子粉丸，服之而愈。又治一人遺滑，月五六作，兼有腹痛，觸冷即痛，痛極昏暈，初以荊公妙香散不應，乃用鹿茸二錢，人參一錢，雄羊腎十枚去膜研，茯神、龍骨各一錢五分，金櫻膏三錢。十劑而愈。

俞按：醫書咸云：有夢而遺者，責之心火；無夢而遺者，責之腎虛。（楊曰：「虛」字、「火」字可刪。蓋心熱而遺，未有不虛者，腎虛而遺，未有不熱者。正不如責之心、責之腎之為簡明無弊也。）二語誠為括要。以余驗之，有夢無夢皆虛也。不虛則腎堅精固，交媾猶能久戰，豈有一夢即遺之理？故治此證者，惟濕熱鬱熱二項，勿以虛治。而二項又各分二種：曲糵之濕熱宜端本丸；膏粱之濕熱宜豬肚丸。

積痰之鬱滯宜滾痰丸、神芎丸；伏火之鬱滯宜滋腎丸、豬苓丸。除此二項，必須人參。（雄按：此不可執，如陰虛水不涵木，肝陽盜泄母氣而遺者，宜純陰壯水之中，佐連、柏以堅陰和陽，人參、遠、茯皆忌。）如荊公妙香散以治心虛，桑螵蛸散以治腎虛，三才封髓丹以治陰虛，固精丸以治陽虛。

或分用，或合用，再參之以熟地、萸肉、湘蓮、芡實、五味、牡蠣、線膠、金櫻膏，而已無餘蘊矣。然亦有效有不效，則因虛者之有小虛、有大虛，而虛者之心或有嗜欲，或無嗜欲也。人若於欲事看得雪淡，更極畏怕，則熟寐時亦能醒覺。先賢云：醉猶溫克方稱學，夢亦齋莊始見功。

此為上乘。（楊曰：此說不的，余見愈畏愈遺者多矣，其人皆苦志讀書之士也。）若欲事過多，精滑而遺者，補之澀之，即可致愈，非難事也。其次則用劉海蟾吸、撮、提三字，做運想工夫。先以一擦一兜，左右換手，九九之數，真陽不走之訣。繼以一吸便提，氣氣歸臍，一提便咽，水火相見之訣。

久久行之，功成可以不泄。（楊曰：此法頗穩，而取效甚遲。）尚有欲念，再於上床臨睡時，以兩手大肉擦熱，反向背後擦腎俞三十六次，腎俞熱則相火不作，夜無淫夢。（楊曰：陰虛火盛者用此法其遺更甚。）斯皆應驗之金丹，殊勝㕮咀之草藥，故不憚饒舌以言之。

楊曰：一吸便提四語中有口訣，須於密室中澄心定慮，使氣息調勻，然後大張其口，則真氣自滿，切勿吸氣致令風入，則為患不小。隨即閉口用力嚥下，以意送至丹田，降至兩足，隨即提起，從脊後升至泥丸，仍降至口中，放歸丹田，此為一度，名曰火煉。隨即漱津滿口，用力嚥下，照前提放，名曰水煉。

如此四次而止。凡提氣時，即握拳曲股聳肩，使氣易上，降氣時以漸舒放，使氣易下，且用功完後，須用枕墊脅下，倚臥良久，左右更換，使氣周流不滯。若覺火衰則多用火煉，水衰則多用水煉，每日按時為之，其功甚巨。然或誤用，其患亦深，不可不防也。

雄按：白鬢老人云：遺失之證，須用牽轉白牛之法。其法不拘布帛，做一小兜，將外腎兜起，拴在腰後褲帶之上，此病自免。道家謂之張果老倒騎驢。

楊曰：塞海底法，較此尤捷。其穴在穀道前有小坎，用手揣之即得。每早晚用指向後推百十下，即不遺泄，隨用隨效，真妙法也。

白話文：

標題: [夢遺]

內容: 葉天士治療項某的夢遺問題，他的精液顏色偏黃，食慾不振，腹部脹滿且大便稀軟。葉天士使用了生菟絲、覆盆、蛇牀、五味、韭子、益智、補骨脂、龍骨，並以蓮子粉製成藥丸，服用後病情得到改善。另治療一位頻繁夢遺的人，每月會發生五六次，同時伴有腹痛，遇冷則痛感加劇，疼痛到極點會暈厥，起初使用荊公妙香散無明顯效果，於是改用鹿茸二錢、人參一錢、雄羊腎十枚（去膜研磨）、茯神、龍骨各一錢五分、金櫻膏三錢。十劑後痊癒。

俞按：醫學書籍都提到：夢中遺精，是心火旺盛；無夢遺精，則是腎虛所致。（楊曰：“虛”字、“火”字可以刪掉。因爲心熱導致遺精的，沒有不是腎虛的，腎虛導致遺精的，也沒有不是心熱的。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心和腎的問題。）這兩句話確實概括了重點。從我的經驗來看，無論是有夢還是無夢，都是腎虛的表現。如果不是腎虛，那麼腎氣堅固，即使性行爲也能持久，怎麼可能一做夢就遺精呢？因此，在治療這種病症時，除了溼熱和鬱熱兩種情況，不要輕易認爲是腎虛。而這兩種情況又各自分爲兩種：由麴櫱引起的溼熱適合用端本丸；由高脂肪食物引起的溼熱適合用豬肚丸。

積痰引起的阻滯適合用滾痰丸、神芎丸；潛伏的火氣引起的阻滯適合用滋腎丸、豬苓丸。除去這兩種情況，必須使用人參。（雄按：這個觀點不能固執，如果陰虛，水無法涵養木，肝陽盜泄母氣導致遺精，應該在純陰壯水的基礎上，加入連、柏以鞏固陰和陽，人參、遠、茯都不適用。）例如，荊公妙香散用於治療心虛，桑螵蛸散用於治療腎虛，三才封髓丹用於治療陰虛，固精丸用於治療陽虛。

可以單獨使用，也可以合併使用，再加上熟地、萸肉、湘蓮、芡實、五味、牡蠣、線膠、金櫻膏等藥物，基本上就沒有什麼遺漏了。然而，有時有效，有時無效，這可能是因爲腎虛的程度不同，有的輕微，有的嚴重，而腎虛的人心裏可能有慾望，也可能沒有。如果一個人對性慾看得淡薄，極度害怕，那麼在熟睡時也能保持清醒。古人說：醉後仍能自我剋制纔是真正的學問，夢中也能保持莊重才能顯出功夫。

這是上乘的境界。（楊曰：這個說法不一定正確，我見到越怕越遺精的人很多，他們都是刻苦讀書的人。）如果性行爲過多，精液流失導致遺精，補充和抑制就可以治癒，這不是難事。其次，可以使用劉海蟾的“吸”、“撮”、“提”三個字，進行運想的功夫。首先，一擦一兜，左右換手，重複九九次數，這是防止真陽流失的祕訣。然後，一吸就提，讓氣息歸於臍部，一提就吞嚥，這是水火相見的祕訣。

長期進行，可以達到不泄的效果。（楊曰：這個方法很穩，但見效慢。）如果有慾望，可以在上牀睡覺前，用雙手的大肌肉摩擦發熱，反向背後擦腎俞穴36次，腎俞穴熱了，相火就不會發作，晚上就沒有淫夢。（楊曰：陰虛火旺的人用這個方法，遺精的情況反而更嚴重。）這些都是有效的金丹，比普通的草藥好得多，所以我不厭其煩地詳細說明。

楊曰：“一吸便提”四字中有口訣，必須在密室中靜心定慮，使呼吸均勻，然後張大嘴巴，真氣自然充滿，千萬不要吸氣導致風進入，否則會有不小的麻煩。隨即閉口用力嚥下，用意念送到丹田，降至雙腳，隨即提起，從脊後升至頭頂，再降至口中，放回丹田，這是一度，稱爲火煉。隨即漱口滿口，用力嚥下，按照前面的步驟進行，稱爲水煉。

如此四次停止。每當提升氣息時，就要握拳曲腿聳肩，使氣息容易上升，下降氣息時要慢慢放鬆，使氣息容易下降，而且在完成練習後，要用枕頭墊在肋下，側臥很久，左右更換，使氣息流通不滯。如果覺得火力不足，就多用火煉，水分不足，就多用水煉，每天定時進行，功效巨大。然而，如果誤用，後果也很嚴重，不能不防。

雄按：白鬢老人說：遺精的症狀，必須用“牽轉白牛”的方法。具體做法是用布做個小兜，將外生殖器兜起，系在腰後的褲帶上，這樣病症就能避免。道家稱之爲“張果老倒騎驢”。

楊曰：塞海底的方法，比這個更快捷。該穴位在肛門前有一個小坑，用手摸索就能找到。每天早晚用手指向後推100次，就不會遺精，隨時使用隨時見效，真是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