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醫案按選》~ 卷三 (2)
卷三 (2)
1. 喘脹
羅謙甫治一貴婦年逾五十喘案。
程明佑治張丙案。
王中陽治富翁喘而囊餒腫案。江選列痰門。
俞按:喘而兼脹,病勢亟矣,必非輕劑所能治。此三條是實證治法,若虛寒證,當重用桂、附,如天真丸、黑錫丹、金液丹之類,皆可類推,不得以五子、五皮、沉香、椒目等為穩當法也。
白話文:
羅謙甫治療一位年過五十的貴婦喘病案例。
程明佑治療張丙的案例。
王中陽治療一位富翁,患有喘病,並且伴隨腹部脹滿的案例。江選將此案例歸入痰證。
俞氏按語:
喘病並且伴隨脹滿,病情十分危急,絕非輕藥所能治療。這三個案例都屬於實證的治療方法。如果患者是虛寒證,就應該重用桂枝、附子等藥材,例如天真丸、黑錫丹、金液丹等,都可以類推。切不可使用五子、五皮、沉香、椒目等藥材,因為這些藥材並不適合治療虛寒證,屬於不當的治療方法。
2. 腫脹
俞東扶曰:《千金方》云,凡水病,忌腹上出水,出水者一月死。故水分穴可灸不可針,惟水溝穴可針也。而今有專門治腫脹者,用銅管子從臍下刺入,出水如射,頃刻盈缶,腹脹即消。以此水露一夜,明晨視之,浮面者是清水,中央者是淡血,沉底者是脂膏。蓋病者清濁不分,氣血皆變為水,決而出之,去水即去其氣血也。
雖一時暫快,或半月,或一月腫脹仍作,再針之亦死,不針之亦死矣。孫真人之言,預知有此詭術耳。
楊曰:曾親見一人如此而死。
孫一奎治馬二尹,年五十五,過食鰻肉捲餅,心腹脹痛。市醫遽用硝、黃下之,大便不行,脹痛愈增。繼至者以木香檳榔丸、大小承氣湯連服十日,脹痛益甚,粒米不進,大便並不行,小水亦僅點滴。後醫以硝、黃不效,雜進備急丸、白餅子、十棗湯、黑白醜之屬,服數日,不惟大便不行,並小便點滴亦無矣,脹不可言。眾醫大叫稱怪。
白話文:
俞東扶說:「《千金方》記載,凡是患水病的人,忌諱腹部向上冒出水,冒出水的人一個月就會死亡。因此,水分穴可以灸,但不可針,只有水溝穴可以針。如今有一些專門治療腫脹的醫生,用銅管從肚臍下方刺入,將水射出來,瞬間便能裝滿一缶,腹脹立刻消除。將這種水放置一夜,第二天早上觀察,漂浮在表面的水是清水,中間的是淡血,沉底的是脂膏。這是因為病人體內的清濁不分,氣血都變成了水,將水排出,也就是將氣血排出。
雖然這種方法可以一時緩解,但或許半個月或一個月後,腫脹又會復發,再針一次也必死無疑,不針也必死無疑。孫真人的話,預知了這種詭異的醫術。」
楊氏說:「我親眼見過一個人因為這樣而死。」
孫一奎治療馬二尹,他五十五歲,過食鰻肉捲餅,心腹脹痛。市井醫生立即用硝石、黃連等藥物下瀉,但大便不通,脹痛更加嚴重。後來請來的醫生用木香檳榔丸、大小承氣湯連續服用十天,脹痛更加厲害,一口飯也吃不下,大便不通,小便也只有點滴。之後醫生見硝石、黃連無效,便混合使用備急丸、白餅子、十棗湯等藥物,服用了數天,不僅大便不通,連點滴小便也沒有了,腹脹得說不出話來。眾多醫生都驚呼奇怪。
一人為灸中脘三十壯,毫不為動。因斷三日當死。孫至,觀其色蒼黑,神藏不露,聲音亮,腹大如覆箕,不能反側。診其脈,兩手皆滑大,兩尺尤有力。詢其病源,閱其前方,駭然以為未聞未見也。因思一治法:先進香砂六君子湯,參、術各用二錢。眾醫皆驚,謂中滿脹痛,二便俱閉,如何用補?況蒼黑之人,尤忌參、術乎!孫曰:此非鼓脹證,乃內傷證也,當始傷時,猶在上膈,法當用吐。經所謂在上者,因而越之也。
不用吐而用下藥以傷其脾,脾傷則失運動之職,是以愈下愈傷,愈傷愈脹,脾氣全然不動,藥亦全然不行矣。故用六君子以醒其脾,香砂以助其運動,再用吐法吐出前藥,始有生機,此方非治病,乃治藥也。且余非慮其大便不行,獨慮行之不止耳。
白話文:
有個病人灸了中脘穴三十壯,卻絲毫沒有反應。大夫斷言他三天後必死。孫思邈前來診治,看到病人面色蒼黑,精神萎靡,聲音嘶啞,腹部腫脹如簸箕,無法翻身。把脈時發現兩手脈象滑數有力,特別是兩尺脈尤為有力。詢問病因並查看之前的藥方後,孫思邈大為驚訝,因為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病症。他思考了一番,決定用香砂六君子湯,人参、白术各用二錢。其他醫生都感到驚訝,認為病人腹脹滿痛,大小便不通,怎麼可以用補藥?特別是病人面色蒼黑,更忌用人参、白术!孫思邈解釋說,這不是鼓脹證,而是內傷證,應該是剛開始受傷時,病邪還在上膈,應該用吐法治療。醫書上說:“在上者,因而越之”,就是這個道理。
不用吐法,反而用下藥會傷脾,脾受傷就會失去運化功能,所以藥物越下越傷,越傷越脹,脾氣完全不能運轉,藥物也完全不能起作用。因此,他用六君子湯來醒脾,香砂來幫助脾氣運轉,再用吐法把之前服用的藥物吐出來,這樣病人才有生的希望。這個方子不是治療疾病,而是治療藥物。而且,我擔心的不是他大便不通,而是怕他大便不停地排泄。
醫謂求其行而不得,何以不止為慮?孫曰:君試思常人能服硝、黃幾何?巴豆、牽牛幾何?今幸其未行,藥性未動,尚可為計,一行而諸藥性動,譬水底漏,其中能蓄點滴否?醫又云:多服下藥而大便不行何也?孫曰:此易知之,始為食傷,繼為藥傷,所傷在上、中二焦,下元未損,故兩尺脈尚有神氣。《難經》曰:人之有尺,如樹之有根也。
《內經》曰:腎者胃之關。蓋腎主二便,觀其色蒼黑,神藏氣固,皆由根本未動,賴此猶可為耳。服藥後腹中大痛,孫謂藥力已動,改用參蘆、防風蘆、升麻、桔梗各三錢煎服,少頃用鵝翎探吐之,前服藥物一湧而出數十碗。病者喜曰:目前有光矣,此已時也。孫曰:酉時大便必行,可多備人參,以防不虞。
白話文:
醫生說病人吃藥卻沒排便,為何還要擔心?孫思邈說:您想想,普通人能吃多少硝石和硫磺?巴豆、牽牛呢?現在幸好還沒排便,藥性還沒發作,還來得及處理。一旦排便了,藥性發作,就像水桶漏了,還能留住水嗎?醫生又說:病人吃很多藥卻沒排便,這是為什麼?孫思邈說:這很明顯,一開始是食物中毒,接著是藥物中毒,受傷的是上焦和中焦,下焦還沒損傷,所以兩尺脈還有氣息。《難經》說:人的尺脈就像樹的根一樣。《內經》說:腎是胃的關口。腎主宰大小便,如果排泄物顏色蒼黑,說明腎氣充足,這是因為根本還沒受到損傷,還能依靠它。服藥後肚子很痛,孫思邈說藥力已經發作了,改用人參、防風、升麻、桔梗各三錢煎服,過一會兒用鵝毛探吐,之前服用的藥物就都吐出來,足足吐了幾十碗。病人欣喜地說:眼前都亮了,這回好了。孫思邈說:酉時一定會排便,要多準備人參,以防萬一。
至午進至寶丹一帖,以溫中氣,未申間腹中汩汩有聲,濁氣下滾,頃刻腹中寬數寸,至晚大便行一次,小水略通。孫即用人參、白朮各五錢,炮姜三錢,茯苓二錢,陳皮一錢,木香、甘草各五分。令急煎服。四鼓又大便一次,小水繼至,脹痛漸減。次日大便瀉十餘次,因以是方煎丸並進,計瀉七十二日,服人參二斤余而收功。
俞按:喻氏治袁仲卿子,以理中湯運轉前藥,可與此案頡頏。
白話文:
中午時分服用了一帖至寶丹,目的是溫暖中焦之氣。未申時分(下午一點到三點)肚子裡咕嚕咕嚕作響,濁氣向下滾動,一會兒工夫肚子就寬鬆了幾寸。到晚上排便一次,小便也稍微通暢了些。孫醫生馬上用人參、白朮各五錢,炮姜三錢,茯苓二錢,陳皮一錢,木香、甘草各五分,讓病人馬上煎服。四更天(凌晨三點到五點)又排便一次,小便也接著排出來,腹脹疼痛逐漸減輕。第二天排便十多次,於是用此方煎成丸子繼續服用。一共服用七十多天,吃了兩斤多的人參才見效。
俞氏註解:喻氏治療袁仲卿的兒子,用理中湯來運轉之前的藥物,可以與這個案例互相參照。
張路玉治王庸若案。
李瀕湖治士人妻案。
俞按:金液丹、神秘湯,人所罕用,而善用之則各奏奇功。因思古方具在簡策,特患尋不著對頭帽子耳。又按:神秘湯乃生脈散合二陳湯,去麥冬、茯苓,加紫蘇、桑皮、桔梗、檳榔,以生薑三片為引,施於此證恰好。加麻黃更好,並非八寸三分通行之帽也。
白話文:
張路玉醫治王庸若的病案。李瀕湖醫治士人妻子的病案。俞氏註解:「金液丹」和「神秘湯」這兩種藥方,很少有人使用,但善於使用它們就能取得奇效。因為想起了古代方劑都記載在簡策上,只是難以找到與之相符的病症。又註解:「神秘湯」是由「生脈散」和「二陳湯」合成的方劑,去除麥冬、茯苓,加入紫蘇、桑皮、桔梗、檳榔,用三片生薑引導,用於這種病症非常合適。加上麻黃效果更好,這可不是八寸三分的通用藥方。
3. 不寐
俞東扶曰:肝膽之不寐易治,心之不寐難瘥。蓋心藏神,腎藏精與志,寐雖由心,必賴腎之上交,精以合神,陰能包陽,水火既濟,自然熟寐。《內經》謂陽氣滿則陽蹻盛,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又云:陰蹻陽蹻,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銳眥,陽氣盛則瞋目,陰氣盛則瞑目。此是不寐要旨,非肝膽之不寐也。
如人並無外邪侵擾,亦無心事牽掛,而常徹夜不寐者,其神與精必兩傷,大病將至,殊非永年之兆,雖投補心補腎之藥,取效甚難,即《內經》秫米半夏湯,亦有效有不效,或初效繼不效,而病者輾轉床蓐,必求其寐,愈不肯寐,更生煩惱,去寐益遠。慈山先生《老老恆言》云:寐有操、縱二法。
白話文:
俞東扶說:肝膽引起的失眠容易治療,而心臟引起的失眠則難以痊癒。這是因為心臟藏神,腎臟藏精和志意,睡眠雖然由心臟主導,但必須依靠腎臟上交精氣,精氣與神明相合,陰氣包容陽氣,水火相濟,才能自然熟睡。《內經》說:陽氣充盈則陽筋盛,無法進入陰中,陰虛就會導致目不瞑目。又說:陰筋陽筋,陰陽相交,陽入陰,陰出陽,交於目銳眥,陽氣盛則瞪眼,陰氣盛則閉眼。這就是失眠的關鍵所在,而非肝膽引起的失眠。
如果一個人沒有外邪侵擾,也沒有心事牽掛,卻經常徹夜不眠,那麼他的神氣和精氣必定雙雙受損,大病將至,絕非長壽之兆,即使服用補心補腎的藥物,也很難奏效,即使是《內經》中的秫米半夏湯,也可能有效也有可能無效,或者初效之後就失效,病者輾轉難眠,渴望睡眠卻更加無法入睡,更加煩惱,離睡眠越來越遠。慈山先生在《老老恆言》中說:睡眠有操縱兩種方法。
操者,如貫想頭頂,默數鼻息,返觀丹田之類,使心有所著,乃不紛馳,庶可獲寐;縱者,任其心遊思於杳渺無朕之區,亦可漸入朦朧之境。此誠慧心妙語,可補軒岐所未逮。
楊曰:二法最妙,確實可行,非懸揣之談。
白話文:
這段古文中醫文字在講述兩種幫助入睡的方法: 方法一(操):想像自己的意念像一根線一樣穿過腦袋,默默地數呼吸次數,或者把注意力放在腹部(即丹田部位),讓心靈有個著落點,這樣就不會胡思亂想了,可以慢慢進入睡眠狀態。 方法二(縱):放任自己的心靈自由地漫遊到遙遠而沒有邊界的區域,也可以慢慢地進入模糊不清、昏昏欲睡的境界。 作者認為這兩個方法非常巧妙且實用,並不是空洞的理論或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