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士曹仁伯何元長醫案》~ 曹仁伯醫案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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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仁伯醫案 (1)

1. 曹仁伯醫案

(案1)凡疝氣有三說,每說皆七,三七二十一說,其實各說其說也。此疝則更出於各說其說之外,名為小腸氣。夫小腸氣又有寒濕、濕熱兩途,如囊腳腫硬,膿水時流,小便不利,原在濕熱之條,不可與寒濕之疝同日語也。宜以加味通心散二妙丸

肉桂甘草梢,川木通連翹殼,黃柏川楝子車前子,瞿小麥,淡黃芩,黑山梔,蒼茅朮,燈心,竹葉

(案2)胃脘當心而痛,其痛有九,痰、血居其二焉。二者之因,因於耽飲者居多。蓋溫飲下咽,積濕生痰,阻氣作痛;熱酒入胃,動血成瘀,阻道亦痛。無怪乎膈咽不通,飲食不下,大便燥結,面黑體瘦,以昭營衛乾澀之狀。若得痰血一消,營衛流行,通則不痛矣。恐後來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未免復蹈前轍,慎之慎之!

三子養親湯旋覆花湯合煎,加大麻仁、瓦楞子瓜蔞

另用元明粉、紅曲(各錢半),痛時火酒送下。

(案3)久病傷陰,雖見熱象,往往口中不渴者,以久病入絡,絡主血、血主濡潤故也。然必驗之於舌苔。

(案4)顫振一症,振乃陰氣爭勝,顫則陽氣不復,其勢之來,上衝則鼓頷,四散則肢動,至於肉筋瞤惕,不過來勢之輕者。治此病者,平補鎮心而已。惟肝不藏魂,寤寐失常,膽又內怯,驚悸時作,加之痰火串入其間,法須兼備,冀免厥塞。

人參龍齒當歸身,半夏竹瀝拌),大生地,秫米,麥冬,茯神石決明膽南星酸棗仁(川連三分拌炒),遠志肉,青竹茹,廣橘紅,鉤藤鉤

(案5)濕有五。肥人之濕多起於脾,脾主濕,又主土,土氣不旺,濕邪無路可出,則變而為痰,化而為熱,所謂濕生痰、痰生熱是也。濕熱痰體亦既有年,姑置勿論,且說(俗惟)病經兩候,痛瀉起因,繼以寒熱往來,一日兩三度發,其間呃忒頻頻七日,顯系冷風外感,內從少陽而入,裡氣不納,上逆沖激,出入無定使然。當時汗出太多,雖有口苦、嘔惡等症,卻難和以小柴胡湯

現在汗已不少,吐亦未除,下又通矣,三法自行而瘧疾仍作,胸前痞悶,脈右軟滑,左覺空弦,神情困倦,語言無力,飲食不思。中氣大虛,邪氣尚盛,汗、吐三法,既不可施,惟以和寒溫之例,尚可以行。常念丹田有熱,胸中有寒,白苔滑者,仲景曾出黃連湯一方,喻氏師之,以為和上下法之計。

又念汗、吐、下三法之後,胸前作痞,噫氣不舒者,仲景用代赭旋覆湯,通其陽,鎮其逆,俾得呃不再呃,想亦未始不合。如此治法不獨為新病而設,即舊時之濕熱生痰亦與焉。和方之制,和其不和者也。不和於已虛之後,竊恐虛波暗起,未可忽略。

小川連,白芍藥,代赭石草果肉,淡乾薑,半夏,旋覆花,白茯苓,人參,甘草,川桂枝,廣陳皮生薑紅棗

晚診:加制川樸(青鹽拌)、甜冬朮(薑汁炒焦)

復診:今晨寒熱又作,來勢頗輕,嘔亦稍定,苔又漸薄。所受風寒濕熱卻有暗化之機,似屬佳兆,無奈脈之弦滑,多帶空象,元氣陽氣實已內虛,而有邪不得不以扶正化邪為法,恐邪未盡而正先盡矣。

制川附,野於術,半夏,川連,淡乾薑,雲茯苓,旋覆花,草果,粗桂枝,人參,代赭石,生薑,制川樸,炙甘草,白芍,紅棗

又診:細繹此病,風邪外感,內蒸濕熱濁痰,古人所謂夾病。此等症也,何以見之?風入少陽則為寒熱往來,半在表,半在裡,出而與陽爭則寒,寒宜不飲;入而與陰爭則熱,熱宜發渴。此乃寒喜熱飲,熱反不渴,若無濕熱濁,何以如是之故(難解)。白苔滿布,面色晦滯,脈弦右滑,盡帶空濡之象。

欲去其風,必須化濕、化熱、化痰,以除兼夾之氣邪,則風邪尋路而出,不被兼夾所持矣(再解)。然熱自痰生,痰從濕化,即欲化痰、化熱,必須化盡濕邪(主腦乃解)。西昌云:舍助陽外,無驅濕之法,明示人以溫通為主。將來附子理中湯、連理輩,一定章程,其中損益,尤須臨病斟酌,活法在諸高明也。

設使兼夾之邪,日化一日,而瘧機未脫,仍可用小柴胡湯和之(原)。或寒熱漸輕,但師其意不取其方,亦無不可(再原)。諸高明自有洞見,何庸多議?此不過主人之意,聊以應命而已。

(案6)此伏暑晚發之病也。暑邪者何?天之熱氣下,地之濕氣上。人在氣交之中,無隙可避,感而受者,遂病為暑。假使發於當日,其邪易達,其氣未深耳。惟深伏三焦,直至秋晚而發,道遠氣深,自內達外,焉得一病便輕?所以病經十有三日,日重一日矣!然伏邪僅在三焦,不過寒熱分爭之下,所見者無非胸前痞悶,口中甜膩,二便失調而已。茲乃肢麻不已,更見厥逆,顯系所患之邪不從三焦而出,反入於肝脾。

肝者,將軍之官,其性橫逆,上犯肺經則為厥,旁流中土則為麻,麻厥並至,不惟邪盛,早見肝陽逆矣!然肝陽之逆,暑氣之侵,亦非無故而作,必由風喜傷肝,未病之前,先招風氣,引動伏邪,加以陰氣素虛,肝失所養,所謂最虛之處,便是容邪之地。

三焦之病,累及乎肝,最為惡候,能不慮其虛不化邪、厥逆頻頻乎?所幸者膽亦受暑,膽屬少陽,其機為樞,有出入之意焉,是以寒熱之勢變為寒熱往來,間日而作,俾得病情從此漸輕。不獨肝臟可以外傳於腑,即留在三焦者,亦可望其歸併也。但少陰本虛,脈弦而芤,最恐欲化不能,亦防半途而廢。

邪實正虛,用藥最難,權就寤言不寐、多夢紛紜、邪在膽經為甚者立方,候正。

十味溫膽湯,用生地,去遠志,加羚羊角、龍齒、當歸、省頭草

(案7)喘出於腎,關於肺,標本同病。始而邪盛,繼以正衰,大非久病所宜。「熱在上焦者,因咳為肺痿」,仲景早已言之,非無意也。肺之一臟,外為熱火所爍,內被肝火上燔,金不生水,水不涵木,木反侮金,其畏如虎。專與復脈湯治其下,葦莖湯治其上,以冀弋獲。

人參,阿膠知母,炙甘草,大麥冬,棗仁,桑白皮蛤殼,大生地,川貝,地骨皮,米仁,瓜子,絲瓜絡

(案8)夏間伏暑,至秋末而發,亦云晚矣。晚則其道遠,其氣深,橫連於膜原,外發於陽明。所以初發之時,僅見蒸熱,雖得汗泄而不能解,今已二十日矣。曾經化火發渴、發乾,陰分必傷。

傷陰化燥,本屬暑邪見症,而況陽明中土,萬物所歸,尤易化火傷津者乎?然陽明化火傷津,不過清之、養之而已,尚可有為,無如所患之火,內挾飲食之積,結而不開,盤踞小腸,上升則口糜,下注則便泄,泄還不已,轉而為痢,其色黃而帶灰,紅而帶白,便則多痛,以昭邪盛則實之意焉。設使胃家氣旺,腎臟不虛,而用攻克之劑,尚可以勝其任者,原為幸事。

而飲食不思,神情困倦,面白帶青,肌肉暗削,小便不利,少陰、陽明之生氣索然,津液告竭。急急補助,已恐鞭長莫及,豈能再用攻克?診得右脈弦數,左脈細小,細小為虛,弦數為實,虛中有實,用藥兩難,惟有豬苓湯一法,最為痢後傷陰所宜。然下焦可治,而中焦之結者,肝陰之虧者,仍未得以兼治,參入青六一方,佐以芍藥甘草湯一方,而三法備焉,以冀弋獲,否則悠悠忽忽而脫矣。

豬苓滑石澤瀉,甘草,阿膠,赤苓,紅曲,芍藥

薺菜花(一兩)、荸薺(四個)、化熱(二斤),煎湯代水。

次診:進豬苓湯後,所見下痢已減其半,所化之邪亦減其半,所以唇之腫者已消,齒之垢者能清,以及右脈之弦數者能緩、能和,似屬佳兆。然左脈細小,按之仍屬無神,且兼關部帶弦。弦主乎肝,細小無神又主真陰不足,惟以不足之真陰難以涵養肝木,肝木順乘中土,尤為易事。如中土尚屬有權,往往於病邪消化之後,胃口漸開,生機可望焉。

乃胃中之津液早被熱氣所傷,又為下痢所劫,一傷一劫,杳不思納,乾噦、噁心,所謂劫津病至,津竭禍來,此等症是也。若論小腸盤踞之邪,痛勢仍然按之未減,而其位置則已近乎少腹,而不連於脅部,勢欲下行,還未歸併大腸,即使貽患將來,不過為癰為血,尚可徐圖。

惟此虛態百出,變生眉睫,能勿懼乎?然則陰盡痢止,最為危候,不得不宗「七虛三實,扶正為先」之訓,而回元氣於無何有之鄉,再圖僥倖。

人參(七分),白芍藥(錢半),青皮(七分),牡蠣(一兩),麥冬(錢半),甘草(四分),丹皮(錢半),花粉(三錢),五味(七分),川貝母(錢半),橘白(七分),人中白(五分),雪羹湯、炒香穀芽代水。

(案9)紅疹屬血,白痦屬氣,氣血同病,疹㾦併發,發則為病易解矣,神必清矣。茲乃既發白㾦,又發紅疹,而神反昏沉,身熱不退,氣息短促,加以舌縮質紅,其苔灰白,遍身自汗,足腫逆冷,甚至下唇震動,兩手亦然,昨日多喜笑,小便自遺,本來咳嗆,今反寥然,水飲與之則咽,不與亦不思。

診得右寸脈形滑數,關部濡軟,左手皆細小,按之模糊,想是風邪外感,引動溫邪,又被濕痰所阻,元氣受傷,走入手足厥陰也。勢已危篤,每易悠悠忽忽而脫,邪從汗出,元氣亦與之俱出,正在勢不兩立之時,最為棘手。勉從「虛羸少氣」例治,以冀邪盡而正不與之俱盡。

竹葉,川貝母,勾藤,中生地,麥冬,遠志肉,石膏犀角,人參,茯神,生甘草,牛膝,天花粉,穀芽

(案10)胃脘當心而痛,繼以形寒發熱,如瘧而作,甚至呃忒頻頻。此係溫邪外感,穢濁內踞,加以濕痰食滯,交結中宮也。設使中宮之陽氣內旺,所受之邪容易化達。茲乃元氣本虛,諸邪又傷,後無力消除,病延多日,所以脈象空弦,神情困倦,非補不可時也。但舌苔白膩,干欲熱飲,下體先痹,今更作麻,噦逆噁心。

邪戀肺胃,而腎氣亦衰,用藥極難兼顧。然溫養中宮,佐以上下分治之品,俾得一舉而三善備焉,以冀即日見長為幸。否則氣息易喘,恐增額汗,伊可畏也。

人參(中),制川附(上下),廣木香(上下),代赭石(上下),野於術(中),淡乾薑(中),廣木香(中),木瓜(中),制川樸(上下),母丁香(上下),旋覆花(上下),半夏(制,中),大麥冬(中),炙甘草(中),枇杷葉(上下),

次診:進前劑麻痹得和,四肢得暖,且有吐出陳腐酸苦,其色若塵,此皆得溫而通也。然呃忒頻頻、氣息短促、呻吟不絕、噦逆嘔惡之象,仍不克除,神情困倦,左脈空細,右脈弦急,大便溏黑,喜飲熱湯。

濕痰邪滯之外,又有瘀血在裡,邪從上出,不自下行,已為逆症,而況嘔吐之時曾經額汗,能不慮其虛波暗起而脫乎?噦逆嘔吐,無不由於氣之所載,氣若不平,諸症何能化解乎?再將前方加減,先使氣平為安。

旋覆花,半夏,烏藥刀豆子,代赭石,白杏仁沉香西洋參,懷牛膝,檳榔,加大補陰丸

三診:呃忒日輕,嘔惡日重,此即陳腐之邪內阻氣機。為呃者多從嘔出,所以一則見輕,一則見重也。然病根欲拔,其所出之路逆而不順,上而不下,頗失「胃氣下行為順」之理,卻為累焉。昨夜額雖無汗,今朝脈尚弦急,呻吟未絕,所留陳腐之邪尚在中宮,犯肺為咳,犯胃為嘔,直從中道而立,猶帶呃忒。必須去盡宿邪,庶幾有望。

白茯苓,制川樸,半夏,茅根,風化硝,枇杷葉,蘇子,竹茹,江枳殼白芥子,西洋參,刀豆子

四診:盪滌宿邪之下,嘔惡大減,呃忒日緩,脈象稍和,呻吟漸除,大便疊通。夫乃胃有下行為順之兆乎?去疾莫如盡,尚須磨蕩下行,繼之於後,可卜其旋元吉。

前方去洋參,加腹皮、薏仁、穀芽

(案11)陽絡傷、血外溢之後,脈宜靜。此乃脈細而數,數則為動,細則陰虛,所以氣急喘促,胸悶脅痛,面色萎黃,語言無力,小溲清白,大便漆黑,心悸少寐,氣逆悶。動則火升,倦則陽舉,無一而非虛陽上擾、陰血下虛、氣不歸元之象。先哲云:「氣有餘便是火」,氣不足即是寒,不足之氣反見有餘,此非真火,乃是虛寒,陰不變陽,血不配氣,以致此也。欲降其氣,必先補陰,理固然耳。

生脈散冬瓜子,石決明,葳蕤,枇杷葉,川貝母,薏苡仁,廣橘紅,白茯苓,燕窩

(案12)太翁之病,肝腎素虛,肺胃新感之病也。花甲之年,即使不病新邪,筋骨間早已空虛,何堪再經磨耐?因病致虛,因虛益病也,乃又經食消克之劑,在所必需。幸而外熱遞減,內熱不清,咳嗽痰黏,咯吐不爽,氣促形倦,納少胃呆,舌苔或黃或白,現在又多剝象,左脅曾痛,兩膝常屈,臥床不起,小溲乃黃,加之音不能揚,睡中言語,顯系肺胃兩經之熱。

既不能從外而泄,又不能從上而清,邪無出路,斷無中道而立之理,勢已逼入下焦,兩傷肝腎。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留而不去,其病為實。實則瀉之,虛則補之。以使補不礙其邪,瀉不傷其正,一舉兩得,方合實必顧虛之計。此等立法,似乎從症,而未及脈,然所診之脈,亦無不合之理。

右寸關部弦而且滑,左關尺部細而且數,數則為熱,滑則為痰,弦主乎肝,細主乎腎,豈非肺胃兩經之熱痰正盛、肝腎兩經之虛氣大昭乎?無怪乎其氣從左逆,臥不能側,更著上實下虛之症焉。為日已久,肺失清肅之司,相傅無權;腎失封藏之本,作強無主,而來此喘息,標本都傷,何恃不恐?必得藥隨病轉,首能呼吸調和,庶幾循循而治。否則氣不歸元,難卜其旋元吉矣。

大生地,天冬,桑白皮,蛤殼,羚羊角,棗仁,地骨皮,全歸身,人參,抱茯神,川貝母,廣橘紅

(案13)肝藏魂,肺藏魄,魂升魄降,一陰一陽之各有其常也。此間之病,魄之降者,一無所關;魂之升者,獨擅其奇,始而見所未見,繼而聞所未聞。男女話長,分居左右,此無他,嬰兒奼女,天各一方,而實黃婆之不媒以合也。夫黃婆屬土,土中濕熱生痰,以致「天五地十」之生成失其所主,累及肝魂之不附中而出之於上。欲治其上,勢必先奠厥中。

人參,茯苓,半夏,獺肝,冬朮,炙甘草,陳皮,磁朱丸

(案14)肝者,將軍之官,女子以此為先天,與男子不同。大病後先天未經復元,肝血內虧,不能涵養肝木,肝性剛強,入營則吐血,入胃則脘疼,上升則頭眩,肝經之病,可云甚矣!設使脾土內旺,尚可生金,金來制木,不足慮也。

無如此際健運失常,濕從下走,五更溏泄;甚至濕鬱中脘,腹中雷鳴;濕又鬱而為熱,其氣上行,耳中嘈嘈,出膿、出汁,今更失其聰矣!脾經之弱,自顧不暇,豈有生金制木之功哉?然肝為剛藏,順乘中土(剋土),本屬易事;橫逆肺金(侮金),亦不為難。

以不難侮金之木,偏遇肺失清降,木寡於畏,咳嗽數月,時見鼻衄,左脈過弦,右寸上溢於魚際,甚至少腹有形之氣從左而起,從下而止,或攻於左脅,或逆於右脅,或塞於中,或作嘔惡,竟有驟變為厥、緩變為臌之形,豈容渺視?然肝屬乎陰,陰中木火存焉,不左其金,無以為治。但面色萎黃,肢體無力,飲食不多,喜飲熱湯,中下之陽氣式微,不得不兼顧而治之也。

至於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者,不外是病,亦不外是治乎!

九香蟲,厚杜仲,大麥冬,車前子,焦冬朮,全歸身,牡蠣,紫菀,廣陳皮,白芍藥,桑白皮,地骨皮,左金丸

(案15)先痛而後腫者,氣傷形也。究之所以傷形者,熱勝則腫,火甚則痛,此等見症不足以泄其邪,又挾身中之白積,下走腸間,似屬尋路而出矣。然脾氣不升,反從下陷,四肢浮而陰囊腫,小水不利,滿症作焉。實則瀉之,未始不美,而不知所存之濕歸入腹中,以昭「諸腹脹大,皆屬於熱」。

幸得五苓已分其勢,然猶未也。午後發熱,鼻準色赤,雖曰脾經伏熱,而咽之時痛、喉之乾燥、舌之光紅、苔之剝落,又有熱傷陰氣之象。泄熱之中,兼以存陰,尚為可治。今乃望得形枯色滯,聞得氣短言微,問得不納、便溏,脈之切得者,右關弦數而大,至數模糊,左部寸短、關尺細弦,按之俱屬無情,無一而非陰枯陽竭,土受木乘,勢欲悠悠忽忽而脫。偏補陰陽皆有所礙,惟以培補元氣一法,以冀一息之氣,既可助陽,亦可生陰耳。

生脈散,粉丹皮,左牡蠣,陳香櫞,鮮藿斛,白芍藥,抱茯神,伏龍肝,藕汁

次診:腫脹一症,大忌氣喘、便溏,上下交徵,以使氣血陰陽立盡而脫,深可慮也。進前方,溏泄已止,氣喘已平。腎本肺標,自有相生之兆,病屬轉機,是以色之滯者能開,形之枯者得潤,本實之撥,固然因補而挽回,而枝葉之害,亦因清而兼化。化則口舌之干、咽喉之燥、咳嗽之作,無一不因而愈,所愈者過半矣,可稱佳事。

無如大腸之瀉雖減,不意未食之前不知飢餓,既食以後又多飽脹,蓋以「陽明中土,萬物所歸」,而陽明胃府,更有食積痰滯,交結於中,無怪短脈雖長,弦數未罷,且兼滑大,午後微熱,鼻色微紅,陽縮雖伸,囊腫亦消,四肢之浮腫不能盡退,且右臑肩背久偏為患者竟不能消,尚屬病根未除之候。虛則補之,熱則清之,積之一字,惟有磨蕩而已。

一方而三法備焉,未知其能弋獲否?

生脈散,左牡蠣,陳香櫞,伏龍肝,鮮藿斛,粉丹皮,炙雞金,鮮藕汁,白芍藥,福澤瀉,抱茯神,雪羹飲子

二劑後去藕汁,四劑後去藿斛。另用陳香櫞、人中白等分為末,每服錢半,用人參三分、砂仁一分煎服。

(案16)頭為空谷,氣本內清,耳為聽官,聲由外納。茲乃是望得舌苔黃濁,聞得氣急喘促,問得心神恍惚、脅背脹逆,診得左脈細長、右關弦數,數則為熱,弦則為濕,細為陰分之細,長為壽命之長,長命者元陽必旺,陰分自虛。

偏以濕蒸熱鬱,竊踞陽明,陽明之脈盛於頭面,頭面諸經暗被濕熱上熏,何怪乎昏昏不爽於頭裡、嘈嘈反起於耳中?而心神之所、肝脅之部、肺氣之息,凡在中上二焦者,莫不深受其累焉!補陰以配其陽,化濕兼清其熱,在所必需。

熟地,白茯苓,石決明,炙甘草,竹茹,明天麻黨參,於潛術,丹參女貞子,棗仁,半夏,歸身,黃菊,白茄子,江枳殼,陳皮

上藥各為末,白蜜十四兩和丸,每服五錢。

(案17)古語云:癢為美疾。夫疾以美名,似非近理,而不知一癢之下,濕熱交蒸者無不發之於外,都從黃水而出,則軀殼之內,從此清且和矣,不亦快哉!然際此黃水成瘡之候,搔癢難當,可無具以應之乎?(外症),

煨石膏(十兩),掃盆(四錢),青黛(一兩),

共為細末,摻之。如水少者,用煎熟菜油塗之。

(案18)驚者必恐,煩亦歸勞,勞則氣陷,恐則氣下。氣之正者,既從下陷,則胃家水穀之氣,亦未有不隨之而下陷,此作瀉之所由來也。扶助正氣,以使有升無降,舍大補脾腎而何?

黨參,綿黃耆,於潛術,粉丹皮,大熟地,山萸肉,懷山藥,陳皮,肉桂,升麻,歸身,福澤瀉,川附子柴胡,白茯苓,炙甘草

上藥以清水煎成膏,用補骨脂二兩、吳茱萸一兩、五味子一兩、肉果二兩,四味為末,糊丸如桐子大,每服四錢。

(案19)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二者失其所出之常,鬱結不解,以致右脅下痛。蓋肝脈布脅,膽附於肝,一臟一府,表裡同病耳。然所病之痛又因下積而除,顯系肝膽兩經雖因本病,而實濕熱久傷附和其間所致。後來溫補燥烈,既傷營血,又滯濁痰,氣分日窒,右降不及,無怪乎右脅之下窒礙不通,舌上生苔,大便燥結,吐痰反少,面黃色帶滯,脈象弦澀,增出一番清濁混淆見症也。據述下積之後,精神稍爽,似欲以通為補之象,未知是否?

旋覆花,霞天曲柏子仁橘絡,新絳緯,歸鬚,萆薢刺蝟皮飴糖青蔥

先服沉香化氣丸五分,另用水紅花子一合,炒熱,包灸。

次診:脈之澀象稍和,弦則未改。積下之後,脅部稍能活動,想是痰血兩邪尚有盤踞之意,而未解散也。

旋覆花湯加,飴糖,霞天曲,歸鬚,刺蝟皮,橘絡,瓦楞子,炙雞金

丸方:六君子湯,乾薑,瓦楞子,黃連九肋鱉甲,川樸,炙雞金,當歸,水紅花子,飴糖,薺菜花,牡蠣,竹瀝達痰丸,白芍,陳粳米(一合,淘淨,用巴豆四十九粒拌炒,仍去巴豆),神麯漿糊丸。

(案20)據述五更泄瀉,迭進溫通而罔效,病亦奇矣。診得左關脈弦,弦主乎濕,亦主乎肝,右關一部,內主乎脾。脾為土,肝為木,木乘土位,濕自不消,不消則脾為濕所浸淫,為重滯,為中宮痞,為少納多痰。脾氣被濕所累,既不散津上歸於肺,口舌常干,而但運濕下入於腸,大便自泄。

病在肝脾而不在腎明矣!擬治中,連理輩,佐以縮脾法,俾得土中瀉木,以使兩和。

黨參,炙甘草,青皮,葛根,於術,炮姜,陳皮,草果,茯苓,川連,扁豆,砂仁

(案21)濕邪下注為濁,濕流回節為痛。「濕熱不攘,大筋軟短……軟短為拘……」,據此三條而論,顯系脾經積濕下注旁流,不能盡化,鬱而為熱,傷及於筋。夫筋,肝所主也,宜養、宜滋。而脾經之濕熱仍未清楚,不得不以清化之品兼施之。然病已日久,恐非旦夕所能取效也。

熟地,防風川芎,炙草,黨參,茯苓,秦艽桑枝虎骨,歸身,木瓜,於術,白芍,苡仁,另服川烏粥百日

(案22)舌上之有苔無苔,全憑中氣立與不立。夫中氣所立之苔,白而且潤。茲乃黃而帶黑,又兼乾象,干屬無津,黃則為土,黑則為火,火土合病,而不合德,邪熱熏蒸也。邪熱既蒸陽明,無怪乎陰不上承,以昭津液暗傷。若不以「實則瀉之」之法治之,吾恐心陽更旺。

瀉黃散

(案23)久痢未有不傷腎,腎虛則氣不歸元,呼多吸少,喘自作焉。納氣歸元最為要著。然龍雷之火亦已隨氣上逆,口乾、鼻燥、咽痛、脈衝,反見有餘之象,引火歸元更不可少。此亦不過因病治病,竭力以圖之計,鞭長莫及,未免致嘆於崇朝。

水泛金匱腎氣丸一兩,炒炭煎服。

(案24)陽結於上,陰結於下,而為噎嗝者,腎家之陽不能蒸騰於上,肺經之降不能沾濡於下。古人於嗝症一門,重補肝腎,良有以也。

熟地,旋覆花,茯苓,新會皮,麥冬,代赭石,歸身,炙甘草,乾薑,半夏,烏藥,竹瀝,附片

(案25)知柏之性,本屬迅掃蕩揚,據云服之者多而且久,以致濁陰用事,真陽上越,煩躁眩暈,尺脈微細,小便不舉。幸得大溫大補之劑,尚可支持。為今之計,舍此溫補,別無苟安之法。病發時少腹作痛,際此冬至之時,身中之一陽未必即生。急以來復法生陽於下,佐以真武湯坐鎮北方,俾得陰陽不散,最為第一要著。

川附子,白芍,於術,茯苓,生薑,煎送來復丹

(案26)脾脈絡舌本,又主四末。脾經素有之痰,為寒所遏,上行舌本則不言,下注四末則痛痹,內阻心胞則形神呆鈍,外阻陽氣則四肢冷清。現在脈象小滑,寒痰正盛,必得溫通經絡,以使痰消寒化乃妥。

蘇合香丸(一粒),用竹瀝五錢、薑汁一匙,隔滾水燉溫溶服。

(案27)鼻衄上流,白濁下注,脈象弦數。中宮之濕火分頭而病也。

豬肚丸(五兩),每服三錢,茅根湯送下。

(案28)寒熱之下,下痢、胸痞,脈促、氣短。此即太陽之邪不傳陽明之經,即入陽明之府也。

葛根芩連湯

(案29)「濕熱不攘,大筋軟短,小筋弛長。」此間雖非軟短,亦已弛長,惟其弛長,無怪乎痿而少用。然痿因濕熱,脾虛不化也,往往治在脾經,而不知最虛之處便是容邪之處。下焦見症,實系腎氣內虧。欲治其痿,必先化濕與熱;欲化濕熱,必先補脾及腎。脾腎一旺,濕熱自減,不獨下焦欲痿可以漸入佳境,即中上二焦之小恙亦可向安。

難以「痿症已成,獨取陽明」之例為治也。清燥湯加減之。

人參,冬朮,茯苓,炙草,麥冬,首烏加川連、黃柏、五味子、澤瀉、神麯、廣皮、生薑、紅棗,減黃耆、升麻、當歸、地黃、豬苓、柴胡

(案30)水流濕,火就燥,濕不與燥為鄰,燥偏逼濕為火,火勢炎上,則水之潤下失常,無怪乎求救於外水。渴而能消,消則仍渴,轉輾不已也。前進許氏法,僅能小效,制大其方,正在此時。

大生地,黃耆,石膏,麥冬,大竹葉,歸身,半夏,炙草,黨參,白芍

(案31)痎瘧皆生於陰。陰者,太陰、少陰、厥陰也,名之曰陰,必得陽以對待,不言而喻矣。此乃陰風寒濕又來襲入其間,出而與陽爭,入而與陰爭,寒熱往來,輕重不一。苟非扶助陽氣以逐陰邪,則三陰之界何從打退病魔乎?

柴胡,茅朮,半夏,茯苓,青皮,草果,炙草,鹿角尖,川樸,淡芩

(案32)北方黑色,入通於腎,開竅於二陰,藏質於腰間。欲通大便精竅,先開腰間苦痛。脈來尺細關弦,腎家之虛也,不言而喻矣。

鼻衄加青鹽、甘草

(案33)夢遺泄精,勤而又久,近更舉念即泄。腎失封藏之職,心失神明之主矣。急秘其元。

龍骨(一兩),大訶子皮(五隻),砂仁(五錢),硃砂(五錢),

上藥為末,用糯米粥糊丸,如桐子大,另用硃砂為衣。朝服二粒,鹽湯送下,晚服三粒,冷水送下。

(案34)肺氣通於鼻,肺和則鼻能知臭香矣。茲乃反是,肺之不和也無疑,然肺脈固澀,而脾胃兩脈何得亦然?加之白苔滿布,想是中焦濕土先病,累及肺金。欲清肺金,必先崇土化濕,以絕病根,若在枝葉上求治無益也。

潞黨參,野於術,廣藿梗,縮砂仁,半夏,陳皮,苡仁,炙草,辛夷,桑皮

(案35)病中咳嗽,病後浮腫。浮腫屬脾,咳嗽入肺,肺金風邪、脾土水濕互相搏結,變而為風水證也。氣息喘促於上,二便失調於下,病勢危篤,能不慮其厥塞而脫乎?勉擬開鬼門、潔淨府兩法,以冀表裡皆通為幸。

麻黃湯五苓散(用肉桂),

(案36)迭進補納,自云諸恙向安,偶因動氣,又云諸恙復作。然所患之病,仍不外咳、喘兩字,並無節外生枝見證,病亦奇矣哉!而不知所患咳喘,下虛氣不歸元之痰也,前所補納,臟氣未充,一以怒則氣上,再以思則氣結,既結於中,又上於肺,則健運失其常,清肅失其職,而痰飲之邪能免咳喘乎?補納方中,佐以降氣,俾得兩全為要。

熟地,於術,杏仁,牛膝,歸身,陳皮,蘇子,桂枝,黨參,紫石英,半夏,沉香,炙草,胡桃肉,茯苓

(案37)病起下焦,後艮於背。夫背為陽,艮為山,設使背陽充足,何至重若艮山?惟督脈內空,不能統領諸陽,敷布於背,以致脾經之濕痰,下隨腎家之夾背而上,上而不致於眼突,即艮其背,有似山之重焉。背重於上,囊腫於下,上下各病其病,而實一以貫之。古語云:「生病之處,即陽氣不到之處」,此等症是也。下氣通陽,最為入手要著。

川椒,茯苓,半夏,炙草,川附,陳皮

(案38)語言艱澀,口角流涎,肢麻氣短,脈息沉弦。此係內風習習,感召外風,以成類中也。七日內小心驟變,先理風痰,隨後大補。

茯苓,半夏,烏藥,陳皮,蠍梢,南星,制蠶,甘草

(案39)四肢屬脾,脾主濕。濕毒內勝,走入脾經,右手背腕先痛後腫者,氣傷形也,名曰「手氣」。

茯苓,半夏,片薑黃,歸身,茅朮,枳殼,風化硝,赤芍

(案40)三焦浮游之火,行走不定。

黑山梔(煎服),

復診:進奇方,火衰大半,藥對病矣。然舌紅無津,左脈弦數,水不足,火有餘,不言可喻。瀉南補北法主之。

細生地,歸身,黑梔,胡黃連,川連,白芍,石決明,阿膠

(案41)痢疾古稱「滯下」,滯下者,暑邪積滯,下走腸間也。幸得大黃盪滌,未成重候。然遷延不已,已經一月有餘,脈形弦細,肢體無力,溺色清,利色紅門,中脘不舒,舌苔濕白,想是脾腎兩經之陽氣暗傷,所有餘邪不能化淨也。理中者理中焦,此症已及下焦,不獨補脾,尤宜補腎,蓋久痢未有不傷腎耳。

附子理中湯治中湯,加地、防風

(案42)脈象浮弦,弦則為痰,浮則為風,風邪因外而成,痰飲自內而起,內外合邪,咳嗽並作。安內攘外,似屬一定章程,然所言弦脈固在,而浮之一字,見於左者甚微,見於右者獨著,想是風之所感本輕,痰之所上實重,其在脈論云:「浮弦痰飲」,此之謂也。如是則治痰之品宜重於驅風不言而喻。

蘇子降氣湯去桂,瀉白散,赤苓,枇杷葉

(案43)「諸風掉眩,皆屬於肝;諸禁鼓慄,如喪神守,皆屬於心。」既讀《內經》,即識此病,一怒則掉、一笑則鼓之病,病在心肝也。但肥人多濕,濕易生痰。調養心肝之外,必須兼化濕痰,未知是否?

生地,枳實,半夏,石決明,於術,竹茹,陳皮,炙甘草

朝服天王補心丹三錢。

(案44)脈見兩弦,非痰即敗。今所嘔者,幸有痰涎,尚非敗症,然久吐不已,究恐成敗,斷不敢以痰涎上泛小恙目之。惟治痰飲者,多用溫法,而此間肝陰不足,其火本旺,舌紅且縐,用藥最難,況酒客中濕熱又勝,剛柔相濟之品難矣!擬連理湯合戊己法加減。

於術,川附,半夏,陳皮,黨參,乾薑,茯苓,炙草,川連,白芍

另用生薑、飴糖、鹽、炙草煎湯代水。

(案45)無陰則陽無以化,所以大劑清涼,而病勢依然不改也。

玉女煎加犀角、丹皮、鮮斛、金斛、南花粉、地(用生),

次診:進「少陰不足、陽明有餘」法,身熱漸緩,大便亦通,豈非「寒之不寒,責在無水」之一驗乎?然病雖衰,而陰虧留熱尚不能平,脈數、溺疼、苔黃、口燥、自汗、神疲,多所反復時也,豈容渺視?仍宜昨法守之。

照前方,用中生地,加蔗汁

(案46)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本宜溫藥和之,無如痹日經久,三氣之邪亦已鬱熱,正在「經熱則疼,絡熱則痹」之時,又與風寒濕初起見症甚不相同,所以脈象弦數、口舌乾膩、小溲帶黃繼之於後也。擬蠲痹法加減。

黃耆,赤芍,薑黃,桑枝,當歸,羌活,黑梔,竹瀝,白蒺藜蘆根

(案47)陰虛生內熱。有所勞倦,形氣衰少,穀氣不盛,上焦不行,下脘不通,則胃氣熱,熱氣熏蒸胸中,故內熱。就此《內經》而論,未有不補陰者也,然脾為使,胃為市,脾虛易泄之體不能為胃行其津液,亦易暗生其熱。所以脾胃一論,始自東垣,以補《內經》之不逮。由此觀之,似與清燥湯方為合作。

清燥湯

(案48)痢之一症,未有不在乎暑。暑邪先伏腸間,外因涼氣一束,其毒下注。則痢疾傷於血者,其色必紅;傷於氣者,其色必白,白也,紅也,總不外乎暑毒之所留也。然暑毒之外,每有飲食之積附和其中,所以痢之為名,古稱「滯下」。今痢已十有七日,積之下者不少,暑之解者已多,不然紅何以能轉為白,痛何以亦得大減?所慮內留之邪,尚隨脾氣下陷,苟非脾氣上升,則下痢漫無止期矣。擬東垣補中益氣湯加減。

補中益氣湯去耆,加六一散、川連、乾薑、神麯。

(案49)陡然失血之下,氣升則頭痛、目紅,氣降則陽舉、夢遺,身之肥瘦亦隨氣換形,加以筋惕肉瞤,指甲色變,肢體或痿,脈息弦細。此係肝經伏熱襲入腎經,水中火發,雖非真火,亦可畏也。法當清熱,佐以潛陽,即仿乙癸同源例治之。

熟地,萸肉,龜板,青鹽,山藥,丹皮,杜仲,茯苓,牡蠣,澤瀉,川椒,龍膽草

(案50)上吐下疝,肝胃兩經宿疾也。立冬腹脹,因硬而起,延及於中,二便失調,此即臟寒生滿症也。良以一陽未至,寒物內傷,陽虛更虛,病情更劇。下焦陽氣既因艾灸而醒,何不進而求之,俾得一陽來復,濁氣潛消,庶幾有望。

來復丹(錢半),清米飲送下。

次診:大溫之下,腹滿不減,減不足言。陽氣極虧,即欲來復。

來復丹(二錢),

三診:一陽來復,滿者已減其半,豈非美事?然美中不足,三陽未泰,尚覺其痞。痞者,否也,否而不泰之謂也。

來復丹(三兩),十服。

(案51)病分氣血,不病於血,即病於氣,然亦有氣血同病者,未必各有所分也。即如此病,胃脘當心而痛,起於受餓之餘,得食則緩,此非氣分病乎?然獨氣分為痛,既然得食則緩,宜乎即刻向安,而此痛能雖得食而緩,而午前則劇,黃昏尤甚,屬在陽中之陰、陰中之陰之候,其為血病無疑,況但頭汗出,便下色紫,脈形弦澀而數,更屬血分之見症,但此血又非氣虛不能攝血之血,乃酒熱所瘀者。瘀者宜消,氣虛宜補,消補兼施,庶幾各得其所。

治中湯,失笑散

另用元明粉、紅曲為末和勻,每服二錢,痛時下。

(案52)失血後咳嗽不已,痰涎不少,甚至寒熱分爭,左部細軟,右寸關部數大不寧,飲食少納,納則胸脘不利。此係伏熱傷胃,延及肺金,金受熱傷,變為肺痿,肺既痿矣,水絕生源,則肝腎兩經即使不虛者而亦虛矣。然虛則補之,本來一定章程,無如肺胃兩經之伏熱尚屬不少,暗劫津液,若非清養肺胃,以去病根,而徒補肝腎無益也。

若論所吐痰涎本從熱化,而不知胃家有熱,所進飲食不能化為氣血,亦易釀成痰飲,上泛於肺,肺又失其清肅之權,不能通調水道;下輸膀胱,則肺自旋受而旋吐也。吐已多而且久,最慮氣喘,喘則腎本肺標上下皆損,恐歸虛脫。如此看來,一清一養之下,稍能應手方幸。

紫菀,海浮石,秦艽,雲茯苓,杏仁,薏苡仁,鱉甲,蘆根,冬瓜子,絲瓜絡,蛤殼,炙草,姜渣

(案53)陰枯於下,陽結於上,陽明素有之瘀血濁痰亦阻膈間,以致飲食之下,為噎為噫,經年不愈,其病更劇,所以胸中窒塞,尚吐白沫,脈象細澀,左關帶弦,又兼食後作脹,大便堅結,勢欲成臌。臌之用藥最難,必須循循漸進,以冀弋獲。然噎是神思間病,尤要內觀靜養,俾得懷抱放開,庶幾有得。

當歸,乾薑,檳榔,黨參,白芍,薤白,瓦楞子,半夏,蘆根,白蜜

次診:進前法,胸中之窒塞稍和,白沫上泛亦緩,顯繫上焦陽氣暫得溫通之品,結者能開。然雖暫用,尚未生生不息,加之陰血仍枯,是以飲食之下,不惟為噫為噯,且兼脹逆不舒,大便堅結,脈象細澀,左關帶弦,病情正劇時也。悅耳目、娛情志,當在藥先也。

當歸,乾薑,瓦楞,茯苓,首烏,炙草,烏藥,檳榔,黨參,薤白,川附,半夏,沉香,白芍,陳皮,白蜜,蘆根

(案54)傷寒有「或已發熱,或未發熱」之條,以昭寒傷營也。此間之寒深入營分,營分雖熱而衛分仍不能熱,所以膚熱、鼻血、苔黑、口乾,甚至舌強言謇,其熱已畏,加以左關獨弦,余者皆小,兩足厥冷,但欲昏寐,胸前痞悶,味甜溺頻,手振,痰血,呃忒連嚏。濕邪、食滯、氣結三者既助為虐,又因少陰之陰氣不充,自顧不暇,不能化托諸邪,其病更劇。曲運神思,聊擬一方,以冀應手方妥。

黑山梔,人參,川連,橘紅,淡豆豉,貝母,玉竹,蔥頭,藕汁

次診:足之厥冷、膚之寒象轉熱,脈息之小者,又能轉大,且數且弦,寒鬱之熱頗有開泄之機。然其所開所泄,獨在大筋小絡,而肺之臟、胃之腑皆不能通,氣分、陰分仍屬無力以托其邪,無怪口乾苔黑,舌強難言,牙關不開,鼻衄嚏出,胸悶氣粗,呼吸有聲,神情不振,且兼無慧,昏昏默默而睡,其熱尚在險途。搜索枯腸,以盡醫力。

黃連,天花粉,桑皮,知母,黃芩,淡豆豉,杏仁,大生地,黃柏,黑山梔,川貝,鮮竹瀝,枇杷葉,炒楂炭

(案55)舌為心之苗,苗本於心,心為君火,其舌宜溫。茲何反是?左寸脈沉而緩,舌色淡白,據云口唇早已先寒,然後及之於舌。因陽明胃脈環於唇口,唇口之先寒,陽明胃府久被寒痰所阻,累及於心,良以胃土之生,生於心火,子病及母,勢所必然。

苓桂朮甘湯大棗,益智,遠志,開口川椒

(案56)舌乃心苗,心血內虧,其舌少榮。無怪乎口質覺辣,甚於煩勞之下。

天王補心丹

(案57)天之熱氣下,地之濕氣上,人在氣交之中,無隙可避,感而受者,名之曰暑。暑之為氣,有濕有熱,不問可知。其為病患也,或瘧或病,不一而足,所謂「使天只有三時而無夏,則令人之病也必稀」,正為此等證而嘆也,姑置勿論。此間寒熱往來,少陽受暑也,少陽見症也。

爾時所受之暑,出入於膽經,乘勢提之,近似有理,而不知其在氣分者,已從出時而達,在血分者,反從入時而陷。所以瘧疾之後,舌苔之黃色依然不改,小溲之渾濁亦未清化,甚至嘈煩易飢,飲食無味,精神萎頓,不能復元。如此情形,已為累事,不意風從外束,邪自內蒸,變為發熱不休,獨在陽明之經,反不若少陽成瘧,尚有歇時也。

然瘧已轉病,一候不解,舌質頗紅,幹不多飲,頭脹且蒙,胸悶不開,背後獨疼,噁心唇燥,其勢不輕,加之音爍不揚,四肢無力,豈非陽明血熱無路可出,上熏於肺,肺熱葉焦,則生痿蹙耶?病勢有增無減,精神曾奪者遇之,竊恐不勝其任,而有昏厥喘塞之虞。此乃余之過慮,非有意駭人也。

《經》云:「治痿獨取陽明」。即宗此旨,出一枇杷葉散法加減,應無不合。

枇杷葉,洋參,川貝,鬱金,川厚朴,羚羊角,知母,橘絡,鮮茅根,丹皮,地骨皮

次診:進前方,音之不揚者已揚,肢之無力者有力,所稱「肺熱葉焦,則生痿躄」之狀可以免矣!得之於心,應之於手,在醫者本宜如此。第身熱之象夜重日輕,首還如裹,背尚獨疼,二便失調於下,口苦不和於上,噁心痞悶於中,三焦正病,暑氣日多,所以脈形弦細,不見緩和,用藥最難著手。然河間論暑,每以三焦為訓,觀其三焦之邪,孰輕孰重,則藥即隨之而進退。

因思此間上下兩焦見症輕於中焦,中焦痞悶噁心一減,則上下之見症亦可輕鬆。痞悶於內,噁心於外,最為現在所苦,急宜和解。當以瀉心湯法,參入枇杷葉散方中,以作「結者開之」之計。如能取效,庶免風波。

羚羊角,川貝,藿香,淡芩,川連,枇杷葉,茅根,乾薑,洋參,川樸,青蒿,半曲,生熟穀芽煎湯代水。

三診:所言三焦見症:旨如裹,背之疼,口舌之不和,二便之不調,以及胃脘之噁心噦逆,無一而非隨藥向安,豈非美事?然美中不足,獨有身上之熱、胸中之痞依然不改。因思痞者,否也,否而不泰之謂也。無形之熱,有形之濕,結而不開,變而為痿。苟非陽氣得轉,清濁混淆,痞無虛日,熱無退時。

久病如此,能不慮起風波乎?就脈數芤細而論,邪留一半,正已大虛。虛則補之,邪則化之,酌於二者之間,出一半夏瀉心湯,專開其痞。痞若得開,熱亦可退,否則徒退其熱而亦不能退也。

半夏瀉心湯去人參,加薤白

(案58)營行脈中,衛行脈外。脈為血脈,血脈盛則營衛流行,血脈衰則營衛不通,不通則痛。痛之為日已久,病必在絡,不獨氣之為患可知。然則通其絡、破其氣,以使營衛漸和,不致有窒礙之痹,豈非快事?而不知五臟內虧,氣血不充,陰陽之道路久已難宣,急急補之,還恐精神不旺,氣滯血凝而痛,焉能受得攻方?夫營即衛,血即氣,二者肺所主也,其用在右之脅部,痛則肺之治節不出,相傅無權。必得培土生金,補火生土,則真火上騰,肺氣自旺,旺則燥金當令,金自不病矣。

附子理中湯加良薑香附、須歸、白芍

另用旋覆花、青蔥、新絳、瓦楞子,煎湯代水。

次診:火土合德,肺金自旺,右脅部痛所以向安也。夫肺為五臟華蓋,其用在右,隔一隔二,以補其體,以使其用,體用兼全,痛固不作。但秋刑官也,肅殺令行,宜旺而不宜衰,宜通而不宜塞。

肺若不虛,一交秋令,痛因除矣,何反秋深而更痛耶?細察病情,起於血後,大補肺金,右脅便痛,顯系肺絡之中,必有一點瘀血阻其清肅,所以當旺不旺,當通而反不通,疼無止期。不獨壯年時,形寒飲冷傷肺而已。仍宜培補,佐以宣通,以使肺金日旺,瘀積消磨為要。

原方加九香蟲、陳皮、延胡索、薤白

三診:脅部不疼,背脊生脹,兩腿作酸,無一而非三陰之略也。三陰之陰氣內旺,陽氣必衰,衰則濁陰用事,為脹為酸,以昭火土不能合德。氣息自短,脈形軟弱,嗽痰少寐,濁陰之氣已加陽位,無怪乎中下兩焦自病矣!若非溫通陽氣,竊恐白露橫江,舊病復發。

附子理中湯,歸身,白芍,橘紅,薤白,九香蟲,金毛狗脊五加皮

四診:溫通後痛已不作,諸恙大愈。藥之力耶,魔之退耶,姑置勿論。脈為血脈,五至為平,六至為數,三至為遲。診得脈來四至,既不為數,亦難為遲,即以平脈斷之,似未妥貼,何也?蓋以未至太息,不見五至者,亦屬遲脈。遲則為寒,又屬陽虛,若不以陽和之品,日進一日,猶恐真火難生,濁陰竊發。

附子理中湯加歸身、河車、五加皮、金毛狗脊、九香蟲、白芍、鹿角霜、陳皮

仍取肝著湯,瓦楞煎湯代水。

五診:脈已五至,氣血之平也可知。平則營衛調和,陰陽和協,以免「亢則為害」之機,且有「承則乃制」之力焉。然皆藥力之偏見長也,而不知久而久之,藥力又增氣。氣宜少,不宜壯,「壯火食氣,少火生氣」耳。

干河車,野於術,廣陳皮,九香蟲,大茴香,全當歸,東白芍,菟絲餅,潞黨參,厚杜仲,炙甘草,鹿角霜,真麋茸

肝著湯,瓦楞子煎湯代水。

六診:風邪從陽而親上,上之為言肺也。肺為五臟華蓋,燥風往往先傷,咳逆不爽,所謂「秋燥傷於肺,上逆為咳」是也。然觀其咳之狀,薄痰外出,咳則少安,竟有嗽意。嗽則屬脾,咳則屬肺。咳而兼嗽,肺風引動脾濕不言而喻。

桂枝,於術,前胡桔梗,杏仁,炙草,蘇子,茯苓,金沸草,桑白皮

七診:風痰咳嗽已愈大半,脅脘之舊痛復發,加以背脹腿痠。背為陽,腿為陰,舊部尚病,何況乎陰前?此肝胃兩經未有不同患難也。究其由來,濁陰用事,陽氣不宣。溫養一法,宜繼於辛散之後。

雲茯苓,野於術,金沸草,鹿角霜,川桂枝,炙甘草,杭麥冬,宣木瓜,當歸身,金毛狗脊

肝著湯,瓦楞子煎湯代水。

十診:營衛者,陰陽之道路也。營為陰,衛為陽,衛之為言護衛也,全在陽氣之護衛。茲乃陽氣久虛,護衛失職,涼風暴感,外從皮毛漸入於衛,以致形寒,脈緊,苔白,背腿仍舊脹痠,脘脅苦痛亦不肯罷。急須解表,以使涼風外達,不使郁久發熱為要。

桂枝,川樸,砂仁,炙草,杏仁,歸身,白芍,橘紅,瓦楞子,蔥白

十一診:營行脈中,衛行脈外。既得桂枝,一調營衛,則脈之中外自得和諧,病有向安之處矣。然時病時安,還在正氣之盛衰無定。所以新感之涼風,久積之陰寒,未能一時化盡,推其原究,屬陽氣內虧,不敷布使然耳。

桂枝,黃耆,當歸,白芍,杏仁,茯苓,陳皮,防風,炙草,十姜,瓦楞子

十二診:鼻為肺竅,肺寒則鼻流清涕,肺熱則鼻流濁涕。茲乃清涕轉濁,肺之所感風寒已經化熱,表邪解矣,不過尚有餘邪留落於鼻間而已,姑置勿論。就胸痛攻作,作於霜降始寒,寒則氣凝,凝則陽氣鬱,鬱則營衛不通,不通則痛,良有以也。因思秋分一節,大劑溫通,其痛本愈,何不復之?

鹿角霜,奎白芍,廣陳皮,雲茯苓,淨當歸,炙甘草,淡乾薑

肝著湯,瓦楞煎湯代水。

十三診:天降繁霜,歸之燥政,金令大行矣。行則肝木受戕,氣從內郁,血亦內凝,凝滯則疼,郁開則緩。所以痛無定所,總不外乎肝之部分隨意之開闔而盛衰也。現在手足心熱,不比舊時苦冷,想是真陽暫通,肝氣下郁。《經》云「木鬱達之」,逍遙一法,未始不可權行。

逍遙散

另取白芥子、水紅花子、蔥白、麩皮四味炒熱熨之。

十四診:逍遙之下,脅之疼暫止一夜,今又移入下脅,且及中脘,連及背脹。顯系肝鬱暫開,而其濁陰之氣歸併中宮,中宮之陽氣前不能通,後不能運,所以脈反弦也。斬關直入,開通陽氣,驅逐濁陰,非雄烈之品不足以有為。

川附子,九香蟲,白芍藥,當歸,潞黨參,炙甘草,淡乾薑,於術,廣陳皮

另用獺肝五分,開水磨服。

(案59)人身一小天地。「大塊噫氣,其名為風」;人身噯氣,亦即是風。風行於地,噫由於胃,胃即是地,⿸疒緩即是胃。胃土之病,總不外乎肝木所乘,腎氣上逆,所謂雷風相搏者,其在斯乎。法當鎮之。

旋覆代赭湯四磨飲去枳,左金丸,生薑,大棗

(案60)濕之見於下者,熱濕也。熱濕交蒸,邪從大便而泄,似屬美事,而不知身中元氣即於泄瀉而傷,傷則所蒸之邪又從內踞,大腹脹滿,足跗浮腫,小溲短赤,飲食減少,精神困倦,脈象芤數,口舌乾燥,病勢有加無已,每易喘脫。進以桂苓甘露飲

(案61)望得色萎肉削,聞得氣怯言微,問得右乳腫痛,切得脈數弦急。就此四者而論,是脫營之症也,是脫將成之兆也。夫脫營之候載在《內經》,有其論,實未定其所。毓仁先生僅以耳之前後定其結腫,幸得張氏駁之,以為膺乳等部隨處可生,所謂「始如痰核,久則漸大如石」是也。初起不腫不疼,似屬平安無事,惟潰則血水一流,即不可問矣。

然腫痛之象,其質已熱,其色已紅,頗有內潰之情。當此飲食減少,神情困倦,腰脊苦疼,口舌乾燥,寤寐失常,少腹下墜,氣火上炎,氣血大虧,肝脾更病,竊恐不勝其任矣。本宜益氣養營湯法,惟嫌膩滯不靈,姑以十味溫膽湯加減。

細生地,龍齒粉,人參,酸棗仁,綿黃耆,竹茹,貝母,石決明,抱茯神,霍斛,陳皮

次診:進前法,寤言已寐,眼亦有神,即結腫之處,紅色減而熱象緩,有病隨藥轉之機,豈不美哉?但脈之急者雖除,而弦數之象依然。弦主肝,又主痰;數主腫,又主火。痰火交煽,肝鬱內結,所以堅硬如石,有似乳岩、乳癖,而實不同者,還未能開,加之食少、腰疼、口燥、言微、腹墜,種種虛象,不一而足,正在「營既內傷,瘕復外形」之候。攻補兩難,尚須養化以和之也。

如能日漸向安,然後可以正方,庶乎近理。

中生地,酸棗仁,鮮蘆根,青竹茹,黃耆,龍齒,人參,茯神,霍斛,川貝,歸身,陳皮,石決明

(案62)病經旬日,惡寒身熱而起,本多頭痛,現尚體疼,紅疹難發,未能透達,少汗多煩,牙關緊閉,舌強難言,苔色灰白,唇乾齒燥,胸悶脘痞,小便常轉矢氣,曾經厥逆,至今氣塞,診得脈象皆數,右寸關部弦而且滑。此係燥風外感,引動伏暑,已經化熱,且兼痰食中結,互相為患也。

結而不開,往往津液暗傷,變為實在痙厥矣。速以涼膈法,清其無形之邪火,導其有質之痰食,以使三焦通利為要。

涼膈散,川鬱金

(案63)胃為多血之鄉,和則降,逆則升。有升無降,熱氣載血上行,吐而不止,其色帶紫,且有濁痰夾雜其中。宜治胃也無疑。但虛寒之體,過服熱藥而來者,不能純用清法,宗吐血不止例治之。

側柏葉,馬通汁,阿膠,炙甘草,炮薑炭,大生地,黃連,降香汁,黃耆,歸身炭,黃芩,白綿紙灰,米仁一兩代水。

次診:進仲景法,紫血已除,熱渴自減。無如痰中帶血,胃必不和,究其血色已淡,責在乎虛,虛則脾失所統,肝失所藏,血從上脫。火熱氣升,尚須前法損益。

原方去淡芩,加雞子黃、淮小麥

(案64)肺為姣臟,不耐邪侵,一傷於大棗,二傷於發散,從此相傅無權,清肅失職。木寡於畏,怒則為哮,毛竅常開,寒則亦發。當發之時,肺經本貯之痰、脾經所生之痰無不上歸於竅,呀呷有聲,臥難著枕,如是數數矣。現在不發之時,脈靜而細弦。元陽不足,非補不可,非溫亦不可。

紫菀,熟地,半夏,歸身,銀杏,黃耆,陳皮,桑皮,黨參,雲苓,白朮,炙草,五味,防風

(案65)中虛濕熱,生痰生飲,為咳為嗽,甚至為喘。喘出於肺,關於腎。水失金之生養,如此日虛一日,而所患之濕熱鬱蒸於內,化熱傷陰,溺黃、口乾、味苦、苔白、脘痞、頭昏、耳閉、小有寒熱等症繼之於後,更覺無力以消,所以右脈雖空,其形弦大且數,左部雖沉,反見弦急不靜。從肺腎立法,本屬堂堂正正,無如濕熱反蒸何?

甘露飲(去草),水泛資生丸,取炒香花生肉煎湯代水。

次診:寒熱一除,精神有半日之爽,未幾復蹈前轍。是濕邪尚盛,熱又蒸濕,蒙其清竅。將前方加其補者,重其清降。

生地,川斛,半夏,茵陳,洋參,桑皮,枳殼,竹瀝,麥冬,蘇子,通草,枇杷葉

(案66)咳嗽於前,風也;痛痹於後,濕也。風濕一病於外,伏暑內動於中,以致寒熱如瘧,八日不退。診得右脈弦中帶數,左部雖數,偏見濡象。數之一脈,誠屬暑氣所形;而弦且濡者,又屬風少濕多。因思汗出已多,而暑之不能速化者,原被濕氣所遏,難以因風而達。

然則面色黃滯,舌苔滿白,小溲短赤,從未發渴,豈非「熱處濕中」之謂乎?若欲暑邪透達,非先化去其濕則不能也。然遲之又久,往往暑不外達,反從內走,增出一番險症,不可不防。蓋以邪無中立,不出則進耳。

茅朮,丹皮,乾薑,滑石,厚朴,桑葉,炙草,陳皮,草果,杏仁,赤苓

次診:面之滯色已開,濕邪亦暗化之機矣。是以右脈弦象稍和,左之濡象略弦。脈之轉移,病之化動,自然相應,惟數象仍然,寒熱稍輕,舌苔漸薄,小便覺長,明系暑風尚留、濕還內勝無他。暑必夾濕,濕去則暑亦自消,若非此理,古人之「消暑在消濕」何以言之?宗消暑法,參入苓朮湯中,以使再減。然體質素虛,不得以一甘一寒之法佐之。

醋炒半夏,茅朮,桑葉,滑石,草果,藿香,杏仁,橘紅,淡乾薑,川樸,赤苓,甘草

三診:濕從溫燥而減,病情已緩。然濕為黏滯之邪,最難驟愈,無怪乎暑氣還郁,小有寒熱,似瘧而作,舌苔雖薄,口尚不濁,面色雖開,其色未亮,加以小溲不利,肢體不松,脈弦帶滯,所謂「脾為濕所浸淫而重滯」其在斯乎?轉以縮脾飲,佐以五苓散。

醋炒半夏,茅朮,砂仁,赤苓,草果仁,桂枝木,扁豆,豬苓,澤瀉,口根

四診:濕雖去大半,諸恙輕減,所嫌但熱不寒,一日兩度,有似癉瘧,而並不煩渴作嘔,脈弦帶數。無他,暑濕之邪尚留於脾,兼涉少陽,是以白苔之外,咽乾帶苦,每見於清晨也。古語云「舍助陽,別無驅濕之法」,又云「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宗此兩條,而出一清脾飲,仍佐五苓散,以使脾陽漸運,邪從小便而出,不再入於少陽,恰合現在病機。

清脾飲用芎、術,五苓散

五診:白苔化為黃色,濕邪退矣,暑猶在也。暑之所在,布於三焦,脈來濡數,今日知干,小便未利,胸次時痞,發熱兩度。正須透達之時,法宜提化。但苔有剝處,陰被暑傷,際此秋氣平分,雖難滋補,亦不可不顧其陰。

青蒿,甘草(炙),黃芩,米仁,丹皮,茯苓,橘紅,穀芽,滑石,澤瀉,萆薢

六診:診得脈數。數者,熱也。內由暑邪所化,暑必夾濕,起於傷風,是以午後發熱,夜半而衰;尚有如瘧之狀,中土之邪客涉少陽,近來之口苦咽乾實出於此;至於疹塊外發,風之餘氣亦屬透達。所嫌大便溏熱,腹中隱痛,腸間不無暑滯;舌苔剝落,陰分已虧。當此虛中留實之時,治宜扶正化邪,而出一小柴胡湯加減。

柴胡,青皮,黃芩,防風,半夏,花粉,甘草,茯苓

七診:大汗之下,身熱竟退,暑邪解矣。解則餘邪未盡,陰氣必傷,自然午後微熱,尚如瘧狀,舌苔之剝落、小便之渾濁、飲食之少進未嘗不為此也。脈來濡中帶數,正宜清養兼施。

洋參,茯苓,地骨,炙草,白芍,川斛,丹皮,陳皮,荷葉,粳米

八診:病日經久,暑必化燥,秋分以後,天時亦燥,身中一水不能勝此兩燥,陰分更虧。此舌苔剝落,身體如灼,熱之所以未和也。法當養陰佐以泄熱。

細生地,丹皮,湖藕,川斛,洋參,白芍,天冬,地骨皮,麥仁,茵陳

九診:燥已化,陰亦生,病經向愈。所嫌小溲渾濁,陰頭髮癢,飲食少運,酸水曾溢。想是脾胃內虧,下陷之濕熱尚未盡淨。主以和養,兼理餘邪。

冬朮,廣皮,茯神,烏藥,洋參,萆薢,半夏曲,益智,食鹽

(案67)先生之病,素體濕熱,又挾陰虛之症也。濕者何?地之生也;熱者何?天之氣也,濕熱生焉。地天交泰,絪縕生焉,生生不見之機,妙合於其間,稟而受者,濕熱元氣混合一家,出自先天,牢不可破,較諸外感、內傷之濕熱,屬在後天者一掃而盡,豈可同日而語哉?設使薄滋味、遠房幃,不過生瘡動血,幼年所患之症而已;惟從事膏粱,更多嗜欲,外增濕熱,內耗陰精,則臟腑營衛常有春夏之情,而無秋冬之氣,無怪乎亥年之風火相煽,耳苦於鳴,豈非萬物盛上而躍之一驗乎?當斯時也,靜以養之,則臍冷、齒痛以下見症之外,猶可相安於無事,何如火上添油,喜功生事,陡然頭昏目赤,一派炎炎之勢,甚至火極如水,陽不成其陽,勢不成其勢,肝經之火、督脈之陽亦從而犯上,失其本來之面目矣。近聞引火歸原,以為甘溫能除大熱,嗟乎!未聞道也。

甘溫能除大熱者,良以下極陰寒,真陽上越,引其火歸其源,則坎離交媾,太極自安。若夫陰虛濕熱蒸動而上者,投以清滋尚難相持,斷不可以火傷火,明犯「一誤不可再誤」之戒。然清已有法,滋亦頻投,飲食能增,身軀能胖,外有餘矣。而色色不能久立、久坐,則病機中「陰陽不定,未有主也」之條。

際此外盛中空、下虛上實,用藥實難,常見東垣之清燥湯、丹溪之虎潛丸潤燥合宜,剛柔相濟,張氏每贊此兩方始克有賴,何樂而不即用之耶?無如藥力之所以載行者,胃氣也。胃屬陽明,陽明中土,萬物所歸。濕熱竊踞,亦久已熏蒸,傳為吐血、鼻塞、噫氣、二便失調,正見「九竅不和,都屬胃病」。欲安內藏,必先清其外府,又為第一要著。

至於秋末冬初病甚者,十月坤卦純陰,天已靜矣,而濕熱反為之動;腎欲藏矣,而濕熱仍為之露,致邪失政,能不令其更進一層乎?附方謹覆。

青鹽(四兩),海蜇(二斤),橘葉(五錢),十大功勞葉(一斤),甘草(八兩),萆薢(一兩),霞天曲(兩半),荸薺(一斤),飴糖(八兩),刺蝟皮(兩半),

共為末,竹瀝糊,水泛為丸。每服三錢,清晨開水下,完時,合虎潛丸全料同服。

(案68)承示病原,陽分比陰分更虧,顯有明徵。陰虧而用十全養營等法,責重乎陰,寓以陽藥。本屬和平之劑,良以秋分在即,燥氣加臨,不敢責重乎陽,以燥就燥,反增燥病焉耳。然於膏方下云「日後可加附桂,斟酌用之」一語,早已言之,非不見到也。蓋天地之氣,半月一更;人身之氣,亦半月一更。

八月而至九月,氣已兩更,病勢不解,飲食反減,明明陰得膏滋而無病,陽得膏滋而更衰。一月之間,陰陽偏勝;一膏之內,功過相抵。可嘆補偏救弊,因時制宜,應接不暇也。所言廿七、廿九兩日,霜降始寒,寒氣外侵,痰飲內動,動見青黃綠水,尚屬陽明胃府,至於黑色,已自胃底而來,腎虛水泛、脾虛積飲可見一斑。然神氣困頓,面色青浮,脈氣雙弦,以昭陽氣不充、痰飲內聚宜矣。

而反忽然牙齒浮疼,加以口舌酸甘,呃忒於胃,沖逆於脅,變出一番火氣者,肝火也,肝氣也。氣火之橫逆,不外腎虛無以涵木,木旺順乘脾土,此等「氣不足即是寒」之根蒂,反見「氣有餘便是火」之情狀,所謂本寒標熱是也。

夫惟本寒標熱,豈非陽氣較之陰氣更進一層耶?此時論治,離照當空,始可陰霾四散,宗「風虛則熾,痰寒則壅」之訓,而出一星附散法,以助脾陽,俾虛風寒痰不相互結,非獨分解病情,而且土旺用事,更合機宜。如一立冬,又不可以純陽無陰之品施於久病陰血本虧之體。

冬月宜藏之令,即以此方分兩三分之,一日進一服,參入前定膏滋方。口中只須五錢,清晨服下,傍晚再服水泛《金匱》腎氣丸錢半,淡鹽湯下,以占冬至陽生,弗藥有喜。至於黑錫丹控涎丹,本來同式,因病處方,隨機應變,相時而動可也。須候尊處高明權之。

(案69)人年四十,陰氣自衰,從古至今,未嘗不若是也。尊軀之所獨患者,正在濕痰素多,陽事早痿耳。嘗閱醫書:夜臥臂在被外者,每易招寒而痛;露臂枕兒者,亦易受寒而痛。此間之痛,雖非二者可比,而其起痛之因,本在常臥竹榻。竹榻之性,寒涼也,日日臥之,則寒涼之氣未有不襲筋骨,所以陽氣不宣,屈伸不利,痛無虛日,喜熱惡寒。

仲景云「一臂不舉,此為痹」,載在「中風門」中,雖非真中,卻是類中之機,豈容忽視?現在治法首重補陽,兼養陰血,寓之以驅寒,加之以化痰,再取經絡通之,則一方制度,自不失君臣佐使焉!

川附,橘紅,白芍,風化硝,當歸,熟地,羌活,海桐皮,薑黃,茯苓,桂枝,於術,沉香,阿膠,枳殼,半夏,黃耆,虎掌,黨參,炙草

上藥為末,用竹瀝一茶碗、薑汁二調羹,入淡蜜水泛丸。

(案70)松江朱逢辰次診:左升太過,右降不及,何經之病?左屬肝,右屬肺,肺肝同病,自然升降失常。然肺為五臟華蓋,肝脈布於兩脅,此左升僅屬於肝,右降僅屬於肺,何也?概肝體在旁,肺體在上,只就位置而言;若論其作用,《內經》又曰「肝居人左,肺居人右」,右之不降,肺正失其清肅之用也;左之過升,肝反多所橫逆之用也。

橫逆之邪加於清肅之所,木寡於畏,反侮於金,無怪乎身半以左之氣旋之於右,既不能透徹於上,亦不能歸縮於下,有如邪正相爭,盤旋脅部,直至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者,木究不能上克於金,而仍下泄於土也。夫土曰稼穡,作甘者也;木曰曲直,作酸者也。口甘帶酸,痰吐亦然,何莫非土受木乘之過,土亦太劇矣哉!誰能柔之?惟有左金一方,以為剋木之制,則木正其體,金正其用,何患升降之不得其常耶?

左金丸

覆朱逢辰書:接讀手示,荷蒙錦念,謝謝!所論氣火益熾等症,而古人云「氣有餘便是火」,氣從左邊起者,肝火也,左金丸主之,當歸龍薈丸亦主之。今既以左金一丸,如水投石,自宜以當歸龍薈丸繼之於後,未嘗不可為法。惟我先生有「為癰為血,不可預防」一語,出自高明,定有灼見。

弟始而駭然,繼且茫然,幾不知筆從何處著矣!吾先生如飢如渴,以望一方,惟速為貴。而弟刻無暇晷,夜以繼日,有者求之,無者求之,必得一左之右之、無不宜之之法,然後可以覆書,非敢緩也,蓋有待也。端日下問者,少徒輩聚在一室講論,百問皆生於氣,遂有「九氣不同」之說。

氣本一也,因所觸而為九。夫怒與思,為九氣中之二焉。「思則氣結」,《內經》自為註腳云:「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先生有之。至於怒則氣上,甚則嘔血;怒則氣逆筋緩,發於外為癰疽,古人亦載於「氣門」,以昭邪郁必變,久病入絡,非無意也。先生亦有焉。

弟即從此領悟曰:怒有形於外者,亦有不形於外者。形於外,暴怒傷陰;不形於外,鬱怒傷肝。惟其鬱也,木則不克暢茂條達,反來橫逆,則氣鬱於中者,勢必火炎於上,金受火刑,有升無降,痰血熱辣。一病於肺,痞滿悶塞;再病於脾,脾肺同病,則胃家之痰食無力以消。

膽經之木火從而和之,將來血溢於上,癰腫於經絡,增出一番新風,誠不能不未雨綢繆也。然為癰為血之枝葉,仍不外乎氣鬱為火之根蒂。治病必求其本,因思「氣從左邊起者」條,內有「久病氣結,諸藥不效者,先服沉香化氣丸以開其結」之文,不獨將來之病變可以預防,即現在之氣火升騰亦為合劑,而況右脈弦強,即「土鬱奪之」之法耶?惟沉香化氣丸重劑也,權宜用之而已。元虛久病之體,於病不能不用,而亦不可多用。

清晨宜服八分,晚服逍遙、六君輩,調之補之,以為實必顧虛之計。未知是否,請正!

朝服沉香化氣丸;晚服逍遙合六君子湯去半夏、人參,加沙參、川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