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集醫案》~ 卷五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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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3)

1. 腹痛自汗

吳應新內人,產後寒熱腹痛,諸醫以芎歸加入行瘀之藥,兩投愈痛,人事困頓。余以血虛腹痛,當溫養血液,疏以理陰煎,畏而弗服。明是血虛發熱,氣虛生寒之症,誤以時行瘧症之治,以致大汗如洗,衣被皆透。舉室慌亂,復延余至。原知產後津脫之症,未敢輕許可治,所喜脈無躁擾,神明未亂,亟以大劑人參養榮湯,疊進三劑,外以五倍末,津調敷臍,其汗稍收,而寒熱乃除。

惟腹痛既非瘀血,必是內寒無疑,但血去液傷,辛溫難進,爰擬交骨未縫,寒入陰中,仿仲景產後腹中㽲痛屬寒疝之例,與當歸生薑羊肉湯,服下腹痛果除。後數日,又因換衣觸寒,寒熱復起,舌心灰黑,與理陰煎加附子一劑,寒熱雖熄,而大汗仍來,重進養榮湯,三劑不應,外以蕎麥粉撲之,汗亦不止。

白話文:

吳應新夫人的妻子,生產後出現寒熱腹痛的症狀。許多醫生認為是血瘀導致,便開了川芎、當歸等活血化瘀的藥方,服用兩次後疼痛減輕,但人卻變得虛弱無力。我認為是血虛導致的腹痛,應當溫養血液,於是開了理陰煎,但她卻害怕不敢服用。顯然是血虛導致發熱,氣虛導致生寒的病症,卻被誤認為是時行瘧疾,使用錯誤的治療方法,導致她大汗淋漓,衣服被子都濕透了。全家人都慌亂不已,再次請我前去診治。我了解到這是產後津液流失的症狀,不敢輕易下結論,幸好她的脈象沒有躁亂,神志也沒有昏迷,便趕緊用大劑的人參養榮湯,連續服用三劑,並用五倍子末調和後敷在肚臍上,她的汗液稍微收斂,寒熱也逐漸消失。

但腹痛既非血瘀,一定是內寒無疑。只是由於血虛津液損傷,辛溫的藥物難以服用。我想到產婦骨縫未合,寒氣入侵陰中,參考仲景產後腹中冷痛屬於寒疝的例子,開了當歸生薑羊肉湯,她服用後腹痛果然消失了。幾天後,她因為換衣服受寒,寒熱又再次出現,舌苔灰黑,我便在理陰煎中加入附子,一劑下去寒熱雖然消失,但大量汗液仍然不斷湧出。我又用養榮湯,連續服用三劑,效果也不佳,再用蕎麥粉撲灑在身上,汗液仍然止不住。

余甚躊躇,其家以為屍汗,咸稱不治,余曰:藥雖未效,症尚未變,且脈亦甚微,亦屬吉象。仍將原訂養榮湯,用五味子八錢,外以龍骨牡蠣粉撲之,其汗稍息。復將原方晝夜三劑,其汗始收,舌黑始退。自云:心多驚怖,猶是血去液傷。重進歸脾養心,數十劑始健。

養心湯

黃耆,茯苓,茯神,當歸,川芎,半夏,柏仁,甘草,棗仁,遠志,五味,人參,肉桂

白話文:

我當時非常猶豫,他家人都以為是屍汗,紛紛說沒救了。我說:「藥物雖然還沒見效,但症狀還沒惡化,而且脈搏也十分微弱,這也算是一個好兆頭。」於是繼續用原本的養榮湯,加入五味子八錢,並用龍骨、牡蠣粉外敷,他的汗稍微止住了。之後又連續晝夜服用三劑原方,他的汗才完全止住,舌頭也開始退黑。他自述說:「我心裡一直很害怕,這都是因為失血傷了津液。」於是再次加重歸脾養心的藥方,服用數十劑後才恢復健康。

養心湯

藥方:黃耆、茯苓、茯神、當歸、川芎、半夏、柏仁、甘草、棗仁、遠志、五味、人參、肉桂。

當歸生薑羊肉湯,方見前本門(少腹絞痛)。

白話文:

當歸、生薑和羊肉一起煮成湯。這個配方可以在前面提到的「少腹絞痛」一節中找到。

2. 口渴自汗

吳鶴皋乃室,是臨川陳祥光之女,產後兩旬,忽然汗出二日,醫治數日,身熱煩擾,口乾發渴。祥光因鑑媳婦之誤命也,請診而任其治焉。視其舌光如鏡,邊刺紅燥,身熱烙指,汗出黏手,口雖渴而熱渴不畏,脈雖洪而重按無力,可知汗血同源,內液枯涸之故,非收神斂液,勢必神喪而亡。急用黃耆、桑葉、麥冬、五味,四味同煎,不雜他味者,蓋仿血生於氣,水生於金之意也。

直進十餘劑而康。祥媳誤案附虛寒門誤表氣脫。

白話文:

吳鶴皋的妻子,是臨川陳祥光的女儿。她产后二十天,突然出了一天一夜的汗,医治了几天,仍然发烧烦躁,口干舌燥。陈祥光担心媳妇命在旦夕,便亲自诊治,并全权负责治疗。

他观察到妻子舌头光亮如镜,舌边刺红干燥,身体发热到能烫伤手指,出汗粘手,虽然口渴却因热而渴不欲饮,脉搏虽然洪大但重按无力。由此可知,汗液和血液同源,体内津液枯竭所致。如果不及时收敛心神,滋补津液,势必神魂消散而亡。

他立刻用黄芪、桑叶、麦冬、五味子这四味药一同煎煮,不加其他药材。这正是仿效“血生于气,水生于金”的道理。

经过十多剂药的服用,吴鹤皋的妻子便恢复健康。

陈祥光的媳妇误诊为虚寒门,错将表气脱误认为是寒症。

3. 五更泄瀉

吳樂倫乃室,年近四旬,素患小產,每大便必在五更,服盡歸脾、四神、理中之藥,屢孕屢墮。今春復孕,大便仍在五更,諸醫連進四神丸,不僅解未能移,並且沉困更甚。商治於余,診畢,樂兄問曰:拙荊虛不受補,將如之何?余曰:此乃八脈失調,尾閭不禁,病在奇經,諸醫叢事臟腑腸胃,藥與病全無相涉。嘗讀《內經》骨空論曰:督脈者,起於少腹以下骨中央,女子入系庭孔。

又曰:其脈循陰器,合纂間,繞纂後,別繞臀。由是觀之,督脈原司前後二陰,尊閫督脈失權,不司約束,故前墮胎而後晨瀉也。又沖為血海,任主胞治,治之之法,惟有班龍頂上珠,能補玉堂關下穴。但久病腸滑,恐難以盡其神化,當兼遵下焦有病人難會,須用餘糧赤石脂。

白話文:

吳樂倫先生的妻子,年近四十歲,素來有小產的毛病,每次大便都在五更時分。她服用過歸脾湯、四神湯、理中湯等各種藥物,但懷孕多次都最終流產。今年春天再次懷孕,大便依舊在五更時分,許多醫生都連續開四神丸,不僅沒有改善,反而更加沉困。

吳先生向我求診,診斷完畢後,他問我說:「我妻子虛弱,無法補益,該怎麼辦?」我回答說:「這是由於八脈失調,尾閭關口失守,病症出現在奇經八脈,而那些醫生只針對臟腑腸胃,所開的藥物與疾病毫無關聯。我曾經讀過《內經》中的骨空論,上面寫道:督脈從少腹以下脊柱中央開始,女子入系庭孔。

又說:督脈循行於陰器,經過纂間,繞過纂後,再分開繞過臀部。由此可見,督脈原本掌管前後二陰,現在督脈失去控制能力,無法約束,所以才會導致前墮胎而後晨瀉。另外,衝脈是血海,任脈主管孕育,治療方法只有補益班龍頂上珠,才能補益玉堂關下穴。但由於久病導致腸道滑利,可能難以發揮藥物的功效,應該同時服用赤石脂,以固腸止瀉。」

如斯處治,絲毫無爽,五更之泄,今已移矣,十月之胎,今已保矣。《內經》一書,可不讀乎?

按:四神丸原為五更火衰泄瀉而設,今施於下虛關滑,宜乎不中肯綮。矧五更為諸陽之會,八脈之聚,非專固奇經,烏乎有濟?而餘糧、石脂二物,人皆泥為重墜傷胎,今反不然者,《內經》所謂有故無殞,亦無殞也。男澍謹識。

白話文:

按照这样的方法治疗,病人一点也不难受,原本五更就腹泻的问题已经改善了,十月怀胎也稳固了。《内经》这本书,难道不应该读吗?

原本四神丸是用来治疗五更泄泻的,现在用来治疗下虚关滑,显然不适合。何况五更之时是诸阳交会,八脉汇聚的时刻,并非专为固护奇经而设,怎么会有帮助呢?还有余粮、石脂这两味药,大家都认为会加重负担损伤胎儿,现在却发现并非如此,这正如《内经》所说“有故无殞,亦无殞也”。男澍谨记。

4. 陰菌下墜

桂煜堂內人,因取乳服藥,患陰菌下墜,足腹腫滿。又誤治半載,忽變口噤舌縮。諸醫無從措手,延余診脈,六部按之全無,似屬不治,蓋心主血脈,舌為心苗,有內外交絕之象。然呼吸調勻,神明未亂,面無雜色,均非死候。因原其始而求其理,婦人兩乳,乃衝任所關,故乳汁與月水相應,誤投下乳之藥,衝任大傷,以致子宮脫出。又因誤治,腎氣散越而為腫滿。

按少陰腎臟,位雖居下,然其脈常縈舌本,今氣已墜散,脈道不能上朝,故脈不至而舌本不能縈也。此際收攝之法,有斷然必用者矣,遂處大劑養榮人參湯,重加鹿茸、艾葉,頻進旬日,新舊諸恙,統獲痊安。噫!醫可不求其理哉。

人參養榮湯,方見卷二虛寒門誤表戴陽。

白話文:

桂煜堂的主人,因為服用藥物導致乳汁下垂,患了陰部下墜的病症,腳和肚子腫脹。又誤治了半年,突然出現口不能言、舌頭縮進的狀況。許多醫生束手無策,請我診斷脈象。六部脈象按之全無,看似無救,因為心主血脈,舌頭是心的苗芽,這情況顯示內外氣血已斷絕。然而,病人呼吸平穩,神志清醒,臉色沒有異常,這些都不是死亡的徵兆。

於是,我從病症的起因追溯其道理:婦人的兩乳,是衝任脈絡所掌管的部位,所以乳汁與月經相應。誤服下乳的藥物,衝任脈受損嚴重,導致子宮脫出。又因誤治,腎氣散失而導致腫脹。

根據中醫理論,少陰腎臟,位置雖然在下,但其脈絡常環繞舌根。現在腎氣已散失,脈道無法向上運行,所以脈象不至,舌根也無法環繞了。

此時,要採取收攝的方法,必須斷然施行。於是,我開了大劑量的養榮人參湯,並加重鹿茸和艾葉的份量,讓病人頻頻服用,持續十天,新舊疾病都痊癒了。

唉!醫生怎麼能不追求疾病的根本道理呢?

5.

漏(二條)

丁桂蘭內人,年近五十,得崩漏之病,始則白帶淫溢,繼則經行不止,甚則紅白黃黑各色注下,綿綿不絕。遷延五載,肌膚乾瘦,面浮跗腫,胸脅作脹,穀食難進,所下已有腥穢,自分必死,所喜脈無弦大,可進補劑。然閱前方十全、歸脾之藥,毫無一效,竊思婦人久崩,調補氣血不應,必是衝脈損傷。

考《內經》逆順篇,以沖稱血海。又為五臟六腑之海,又云:衝脈起於胞中,而胞中原屬命門。因推人身自頭至足,腹前背後,無不稟承於命門,以海為百脈之宗,經絡發源之地。然非獨血海為然也,即氣海、髓海、水穀之海,亦皆稟承於命門,與人身氣血之盛衰,大有關係。

白話文:

丁桂蘭的太太,年紀將近五十,患了崩漏的病。一開始是白帶過多,接著是月經不斷,嚴重時甚至出現紅、白、黃、黑各種顏色的分泌物,持續不斷。病況拖了五年,她變得皮膚乾瘦,臉部浮腫,胸脇脹痛,食慾不振,分泌物還帶有腥臭味,她自己也覺得快要不行了。幸好脈象沒有弦緊,可以服用補藥。然而,她已經服用過十全大補湯、歸脾湯等各種藥方,卻完全沒有效果。我心想,婦女長期崩漏,調補氣血無效,一定是衝脈受損。

參考《內經》的逆順篇,裡面提到衝脈是血海,也是五臟六腑之海,還說衝脈起源於胞中,而胞中本來就屬於命門。由此推論,人體從頭到腳,腹前背後,無一不受到命門的滋養,而衝脈作為百脈之宗、經絡的發源地,就如同海一樣。不過,不只是血海,氣海、髓海、水穀之海,也都是依靠命門的滋養,與人體氣血的盛衰息息相關。

再考《內經》於胸脅支滿,妨於食,時時前後血,必因少時有所大脫血,或醉入房,氣竭肝傷,此症雖非醉犯房勞,必當年產後胞戶未扃,房室不慎,損傷衝脈可知。夫沖既不蓄,則諸脈皆廢不用,有職無權,由是任脈不為之承任,帶脈不為之帶束,督脈不為之統督,陰陽蹺維不為之擁護,故身中之精華,散漫無統,無所稟承,不及變化,所以諸般顏色之物,注於沖路而下,譬之漏卮不竭不已也。

所服參耆歸術,計非不善,但甘溫守補,豈能趨入奇經?仿《內經》血枯血脫方法,特製烏鰂丸,義取鹹味就下,通以濟澀,更以穢濁氣味為之引導,參入填下之品,立成一方,似於奇經八脈,毫無遺義。且令其買閩產墨魚,間日煮服,亦是同氣相求之意。如此調理兩月,按日不輟,五載痼疾,一方告痊。

白話文:

再次考察《內經》,對於胸部和肋骨之間感到悶痛、影響飲食的情況,經常出現前面和背後出血的情況,一定是因為年輕的時候曾經大量失血過,或者是喝醉酒之後進行性行為,導致氣力耗盡、肝臟受損。這種病症即使不是由於喝酒或者性生活引起的,也一定是在生完孩子以後沒有好好休息,不小心在性生活中受到損害,造成衝脈受損。如果衝脈不能儲存血液,那麼其他血管也就無法正常工作了,只有名分卻沒有實權,因此任脈也不能起到承受的作用,帶脈也不能起到束縛的作用,督脈也不能起到統領的作用,陰陽蹺脈也無法起到保護作用,所以在身體中的精華就會四處分散,失去控制,無法進行變化,導致各種顏色的東西注入到衝路上,並向下流動,就像一個漏水不止的瓶子一樣。

服用人參黃芪歸術等藥物並不是不好,但是它們都是甜溫補藥,怎麼能進入特殊的經絡呢? 根據《內經》關於血虛脫法的方法,特別製作烏賊丸,利用鹹的味道使其下降,用通利來幫助澀滯,再加上一些污濁的氣息作爲引導,加入填充下面的產品,形成一種方劑,對於特殊經絡沒有任何遺漏的意義。同時讓患者購買福建產的墨魚,在隔天的時候煮熟後食用,這也是因爲相同氣息相互吸引的意思。這樣調理兩個月的時間,每天都不間斷地使用這種方法,五年來的頑固疾病就可以治癒了。

後黃鼎翁之內悉同此症,但多有少腹下墜,未勞思索,逕取前方加黃耆而痊。

附方

熟地,枸杞,蓯蓉,鹿角霜,故紙,茜草,牡蠣,鎖陽,海螵蛸,桑螵蛸

鮑魚湯煎。

按:《內經》四烏鰂骨一蘆茹丸,《素問》治氣結肝傷,脫血血枯,婦人血枯經閉,丈夫陰痿精傷。

烏鰂骨四兩(即烏賊骨),蘆茹(一兩本草作蘆茹,即茜草)

白話文:

繼承黃鼎翁的醫術,發現許多病人都有小腹下墜的症狀,不需過多思考,直接在原方基礎上加黃耆就能治癒。

處方:熟地、枸杞、蓯蓉、鹿角霜、故紙、茜草、牡蠣、鎖陽、海螵蛸、桑螵蛸,用鮑魚湯煎服。

參考《內經》記載,烏賊骨和茜草可以治療氣結肝傷、脫血血枯、婦人血枯經閉、丈夫陰痿精傷等病症。

烏賊骨四兩,茜草一兩。

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為飯後飲以鮑魚汁,利腸中及傷肝也。竊憶《內經》之方不多見,除此方外,惟有治心腹滿,旦食則不能暮食,名曰鼓脹之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其方用羯雞矢乾者八合,炒香,以無灰酒三碗煎至一合,濾汁,五更熱飲則腹鳴,辰巳時行黑水二三次,次日覺足面漸有皺紋,又飲一次,漸皺至膝上則愈,及陽氣盛,陽蹺之脈不得入於陰,陰虛故目不瞑之半夏湯。

以千里長流水揚萬遍,取五升,半夏五合,煮為升半,飲一小杯稍益以知為度,覆杯則臥,汗出則已而已一劑知,謂藥病相知,猶言藥與病合,二劑已,謂病已除也。男澍謹識。

白話文:

將雀卵製成丸藥,大小如小豆,每次飯後服用五顆,以鮑魚汁送服,可以潤腸通便,治療肝臟損傷。我記得《內經》中記載的方子不多,除了這個方子外,還有一個治療心腹飽脹,早上吃了東西卻到晚上就吃不下,稱為鼓脹的方子,名叫雞矢醴。服用一劑就會有效果,兩劑即可痊癒,方子是用八合乾的羯雞糞,炒香,用三碗無灰酒煎煮至一碗,濾取汁液,在凌晨五點服用,就會腹鳴,辰巳時會排泄黑色水樣便兩三次,第二天就會感覺足部和面部逐漸出現皺紋,再服用一次,皺紋就會逐漸蔓延到膝蓋上方,病症就會痊癒。這是因為陽氣旺盛,陽蹺脈無法進入陰分,陰虛導致眼不能閉合的半夏湯方。

將千里長流水反覆攪動,取五升,加入五合半夏,煮到剩下半升,每次服用一小杯,只要感覺稍有好轉就停止,蓋上杯子躺下,出汗即可。一劑就能看出效果,說明藥物與病症相合,兩劑就能痊癒,說明病症已經消除。男澍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