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集醫案》~ 姜序

1. 姜序

映廬謝先生父執也，實余心交。憶自先君棄世，先生憫余貧，重余守，每當燕坐傾談，必出佳釀相餉，酒酣耳熱，肝膽相示，先生常以箸擊案呼曰：讀書能如吾子，吾友有子矣。由今思之，謦咳如新，何世易滄桑，風流雲散，先生遂不可復見。然不得見先生，得見先生著述如見先生也。

先生自幼讀祖父書，以醫道濟世，閱歷近五十餘年，所治驗各症，存案不下千餘條，題曰《得心集》。得乎心，斯應乎手，固先生本意也。近歲疊遭播遷，案多遺失，諸嗣君亟為纂集，而囑勘定於余。

余受而讀之，益知先生醫學，俎豆《內經》，鼓吹仲景，襟帶李劉，爐冶喻薛，幾於有書皆我，無古非今，以余淺識，獨不慮買櫝還珠，佛頭著糞耶？雖然，精於理者意境畢呈，達於道者智愚共喻，夫以先生之醫，匠心獨運，故其案妙手寫生，洞然秩然，需於余者無多。

白話文：

映廬謝先生是父親的朋友，也是我真心交好的朋友。我記得先父去世後，先生憐憫我貧困，重視我，每次相聚聊天，都會拿好酒招待我。酒酣耳熱之際，我們坦誠相待，先生常常用筷子敲打桌子，高呼道：「讀書能像你這樣，我就算有兒子也心滿意足了！」如今想起來，先生的言談舉止依然歷歷在目。世事變遷如此迅速，昔日風流人物如今已煙消雲散，先生也已不在人世。雖然再也見不到先生，但能看到先生的著作，就如同見到先生一般。

先生自幼閱讀祖父的書，以醫術救治世人，行醫近五十年，治療過的各種病症，記載下來的醫案不下千餘條，題名為《得心集》。得心應手，正是先生的本意。近年來先生屢遭遷徙，許多醫案都遺失了。他的後人積極整理，並請我審閱校訂。

我接過醫案細讀後，更加了解先生的醫術。他精通《黃帝內經》，繼承張仲景的醫學，融匯李唐、劉完素的思想，精煉喻嘉言、薛己的學說，幾乎所有醫書都融匯在他醫術之中，古今無礙。以我淺薄的學識，唯恐撿了芝麻丟了西瓜，或者是在佛頭上塗抹糞便！儘管如此，先生醫術的精妙之處仍然顯露無疑，他對醫道的理解，也讓人更容易理解。先生的醫術獨樹一幟，因此他的醫案就像妙手畫出的寫生，自然流暢，清晰明瞭，需要我校訂的地方並不多。

顧曩者先生不鄙不才，嘗授筆硯序家乘記祭產碑傳題贊，出予一手，今先生歿，而於是集垂成，作袖手觀，無以對先生，更何以謝諸嗣君？況杏園所編，動中肯綮，法律謹嚴，予惟贊成之耳。烏乎辭，於是夜以繼日，孜孜評點，以冀其成，亦既成矣，杏園又能出己所著一得集，附於後，予甚樂之。因即以先生當日稱予者，轉為先生頌曰：謝公有子矣。

惜也予則守如故，貧亦如故，無可慰先君於九京者。遂無可慰先生，而先生乃以嗣君力，得成遺集，予亦幸共肩斯任，則即此報父執印心交也，奚而不可！是為序。

咸豐辛酉仲冬上澣世愚侄金溪姜演謹撰並書

白話文：

顧念往昔，先生不以我才能淺薄而輕視我，曾將筆硯、家乘、記祭產碑、傳題贊等，都交由我一人操持。如今先生已逝，這些集子也終於整理完成，我卻只能袖手旁觀，無以報答先生，更何以向先生後人致謝？況且杏園所編的這些作品，句句精闢，條條謹慎，我唯有贊成之而已。然而，我不能袖手旁觀，於是夜以繼日，孜孜不倦地評點，期盼這些作品能夠順利完成。如今終於完稿，杏園又將自己所著的《一得集》附在後面，我深感欣慰。因此，就以先生當年稱讚我的話，轉為頌揚先生，曰：「謝公有子矣」。

可惜我依然故我，貧困如昔，無法慰藉先君於九泉之下。也因此無法慰藉先生，然而先生卻憑藉後人之力，完成了遺集，我亦有幸與他們共同肩負起這個責任，如此便算是報答了先生的知遇之恩，與先生的心心相印，何樂而不為呢？

這是序文。

咸豐辛酉年冬月上旬，世愚侄金溪姜演謹撰並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