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集醫案》~ 卷五 (1)

1. 腹脹便閉（二條）

孫康泰內人，產後一日，畏寒發熱，惡露不下，滿腹作脹，手不可按，二便俱閉，胸緊氣迫。危急邀視，知為產後受寒所致，蓋血得寒則凝泣而不行，非溫不通，先與失笑散二錢，次進黑神散，重用薑桂，加漆渣、山楂，急煎與服。頃刻小水先利，汙水隨下，腹始稍寬，氣始稍平。

是晚再進一劑，大便甚通。次日泄瀉不止，腹痛口渴，當斯時也，於泄宜補，於痛宜通，是通補兩難立法。詢知臨產，食雞湯過多，緣腹中所蓄瘀血，今得溫通，腹中宣暢，惡露已從前陰而下，食滯又從後陰而出，津液暴失，宜乎口渴，然喜脈無洪大，神不昏迷，許以無憂。

白話文：

孫康泰的妻子，生產完後一天，感到畏寒發熱，惡露不排，腹部脹滿，按壓時疼痛難忍，大小便都無法順利排出，胸口鬱悶氣喘。情況危急，請我前去查看，診斷為產後受寒所致。因為血液遇寒則凝結阻塞，無法流通，必須溫熱才能通暢。

首先，我給她開了兩錢的失笑散，接著又服用黑神散，並大量使用生薑、桂枝，加入漆渣和山楂，迅速煎煮給她服用。不久後，小便先解開，接著惡露也排出，腹部開始稍微鬆緩，氣喘也稍微減輕。

當晚，又服用一劑藥後，大便也通暢了。第二天，卻出現腹瀉不止，腹痛口渴的症狀。此時，應當既要止瀉，又要緩解疼痛，但通補兩者難以兼得。詢問得知，她在生產時喝了過多的雞湯，導致腹中積聚瘀血。現在服用溫熱藥物，使腹部氣血流通，惡露已從陰道排出，食物積滯也從肛門排出，體內津液大量流失，所以口渴。但喜脈無洪大，神志清醒，沒有昏迷，可以放心。

但身中之津液下泄，精氣不騰之症，當從釜底暖蒸，庶幾氤氳徹頂，疏與苓桂、骨脂、薑炭、木瓜、甘草，投之渴瀉腹痛俱止。

黑神散

地黃，當歸，赤芍，蒲黃，桂心，乾薑，甘草，黑豆（童便）

失笑散

蒲黃，五靈脂（等分醋調服）

周秋帆茂才之內人，產後惡露甚少，腹大如箕，自言作脹，小水甚長，大便不通，儼似蓄血之症。但口雖渴，喜飲熱渴，兩尺脈亦軟濡，可知血寒凝滯。投以黑神散不應，更醫用大黃、紅花、枳殼之藥，腹脹愈甚，腹堅如石，再求余治，知為寒邪凝結，必當溫通，連進附桂、乾薑、歸芍，似脹稍寬。

白話文：

如果身體的津液往下流失，精氣無法上升，就應該用溫熱的藥物從下往上蒸，讓藥氣蒸發到頭頂，可以配伍苓桂、骨脂、薑炭、木瓜、甘草，服用後口渴、腹瀉、腹痛都能止住。

黑神散：地黃、當歸、赤芍、蒲黃、桂心、乾薑、甘草、黑豆（童便浸泡）

失笑散：蒲黃、五靈脂（等量，用醋調服）

周秋帆茂才的妻子產後惡露很少，肚子像簸箕一樣大，自己說肚子脹，小便很多，大便不通，看起來像是積血的症狀。雖然口渴，卻喜歡喝熱水，兩尺脈也軟弱，可以知道是血寒凝滯。服用黑神散沒有效果，又用大黃、紅花、枳殼等藥物，反而肚子更脹，硬如石頭。後來又來找我治療，我了解是寒邪凝結，必須溫通，連續服用附桂、乾薑、歸芍，肚子似乎有點緩解。

疊投二日，已經四劑，而惡露不下，竊思舍此溫通之法，決無破血可進，然非血行，脹何由消？考古治虛損吐血逐瘀之法，有花乳石散之例，能化瘀血為水，不動臟腑，可引以為用。遂煎米飲調服二錢，少頃腹中氣響，前陰出穢水甚多，大便亦通，疊進前藥，脹消一半。惟腹右稍堅，十指攣急，足亦時僵，此氣血虛寒，今始大露，改進理陰煎，重加附子，諸症悉瘥，後進養榮湯數十劑，調理全安。

人參養榮湯，方見卷二虛寒門誤表戴陽。

白話文：

病人服藥兩日，已經服用四劑，但惡露仍然沒有排出。我私下思考，放棄溫通的方法，肯定無法破血，但如果不通血路，腫脹又如何消退？翻閱古籍，尋找治療虛損吐血、逐瘀的方子，發現「花乳石散」可以化瘀血為水，不傷及臟腑，可以借鑒使用。於是將「花乳石散」以米湯調服，服用兩錢後，不久腹部出現氣響，陰道排出大量污濁的水，大便也暢通了，腫脹消退了一半。

但是右腹部仍然有些硬，十指攣縮，腳也時常僵硬，這是氣血虛寒的症狀，現在才顯露出來。因此改用「理陰煎」，並重加附子，各種症狀都消退了。之後再服用「養榮湯」數十劑，調理身體，恢復健康。

「人參養榮湯」的方劑在卷二虛寒門中，誤被標註為「戴陽」。

按：，花乳石散，局方，治氣虛血凝，瘀積壅聚，胸膈作痛，宜用重劑竭之。

花乳石（五兩，產硫黃山中，狀如黃石，有黃點如花之心。故名，近世皆以玲瓏如花乳者偽充，欲試真偽，煅過置血上，血即化水者真），硫黃（二兩）

上二味，同入煬盛罐內，鹽泥封固，煅一伏時，研如面，每用二錢，食遠童便調服。婦人產後血逆血暈，胞衣不下，或子死腹中，俱宜服之。瘀血化為黃水，然後以獨參湯調之。男澍謹識。

白話文：

花乳石散是治療氣虛血凝、瘀積壅聚、胸膈作痛的藥方，用重劑來消除病症。花乳石產於硫黃山，形狀像黃石，有黃點如花心，故名。現代常以玲瓏如花乳的假貨代替，要辨別真偽，可以將煅過的花乳石置於血液上，如果血液化為水，就是真品。花乳石五兩，硫黃二兩，將兩味藥一同放入煬盛罐內，以鹽泥封固，煅燒一個伏時，研磨成粉末，每次服用二錢，飯後空腹以童便調服。婦女產後血逆血暈、胞衣不下，或子死腹中，皆可服用此方。瘀血化為黃水後，再以獨參湯調治。男澍謹記。

2. 少腹絞痛

周吉人先生內人，冬月產後，少腹絞痛，諸醫稱為兒枕之患，去瘀之藥，屢投愈重，乃至手不可觸，痛甚則嘔，二便緊急，欲解不暢，且更牽引腰脅俱痛，勢頗迫切。急延二醫相商，咸議當用峻攻，庶幾通則不痛。余曰：形羸氣餒，何勝攻擊？乃臨產胎下，寒入陰中，攻觸作痛，故亦拒按，與中寒腹痛無異。然表裡俱虛，脈象浮大，法當托裡散邪。

但氣短不續，表藥既不可用，而腹痛拒按，補劑亦難遽投。仿仲景寒疝例，與當歸生薑羊肉湯，因兼嘔吐，略加陳皮、蔥白，一服微汗而愈，得心應手之妙，不知其然而然者有矣。

白話文：

周吉人先生的妻子，在冬月生產完後，腹部少腹部位絞痛，多位醫生診斷為「兒枕之患」，使用活血化瘀的藥物治療，結果病情反而加重，痛到連碰都碰不得，疼痛難忍還會嘔吐，大小便急迫但排泄不順暢，並且連帶腰部和肋骨都疼痛，情況非常緊急。

急忙請來兩位醫生商議，大家都認為應該用猛烈的藥物攻破病症，才能使瘀血通暢，疼痛消退。我說：「病人體虛氣弱，怎麼能承受猛烈的攻伐呢？她是因為生產後胎氣下降，寒氣入侵陰部，導致瘀血阻塞疼痛，所以腹部也拒按，這與中寒腹痛症狀相同。然而她的表裡都虛弱，脈象浮大，應該使用[托裡散]散寒解表才是正確的治療方法。」

但病人氣短乏力，表藥也不適合使用，而腹部疼痛拒按，補益藥物也不能馬上服用。我參考張仲景治療寒疝的案例，為她開了[當歸生薑羊肉湯]，由於她還伴有嘔吐，就再加了[陳皮]和[蔥白]，服用一劑後稍微出汗就痊癒了，真是得心應手，妙不可言。有些人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我卻感到十分欣慰。

當歸生薑羊肉湯

黃耆，人參，當歸，生薑，羊肉（煮汁煎藥）

如惡露不盡，加桂行血。

白話文：

這個方子是由當歸、生薑、羊肉湯組成，並加入黃耆、人參，用羊肉湯將這些藥材煮汁煎藥服用。

如果惡露不盡，可以再加入桂枝，幫助行血。

3. 潮熱腹痛（二條）

吳元初室人，產後三日，潮熱腹痛，八珍五積之屬，輒投不效，反致潮熱愈盛，腹痛愈增。至第七日，口瘡唇爛，有以為實火者，投芩連不納；有以為虛火者，用附桂亦嘔。遂至呃噦神昏，人事大危，諸醫袖手。余謂此症唇口雖爛，然喜飲熱湯，臍腹雖痛，而手可重按，顯系內寒外熱。

第寒熱拒格，藥當偷關而過，所謂求其屬也。宜與理中，先調其胃，法取小丸二兩半，青黛為衣，石膏為衣，或呷或吞，任其緩進，蓋仿長沙白通加人尿、豬膽之遺意也。藥下果得胃安不嘔，隨選八味地黃湯，以導陰火，熱收痛止而安。

白話文：

吳元初的妻子，生產後三天，出現潮熱腹痛，屬於八珍五積的症狀，用藥後卻無效，反而潮熱加劇，腹痛更甚。到了第七天，口瘡唇爛，有人認為是實火，用黃芩、黃連卻不接受；有人認為是虛火，用附子、桂枝也嘔吐。病情發展到呃逆神昏，情況危急，眾醫束手無策。

我認為，雖然嘴唇口爛，但是她喜歡喝熱湯，雖然臍腹疼痛，但手可以重按，顯然是內寒外熱。

由於寒熱交錯，藥物應該「偷關而過」，也就是說要尋找藥物相應的特性。應當給予理中湯，先調和胃氣，用藥量為小丸二兩半，以青黛和石膏為外衣，可以含服也可以吞服，讓她慢慢服用，這是仿效長沙白通加人尿、豬膽的藥方。如果服藥後胃部安穩不嘔吐，就接著選用八味地黃湯，引導陰火，熱退痛止，便可安然無恙。

八味地黃湯，方見卷二虛寒門（首案）。

吳顯余內人，小產後腹痛，夜熱，咳嗽，醫者作瘀血治之，遂爾腰屈不伸，痰多食減。又以理中、四物之屬投之，致今夜熱大作，少腹極痛，脈來遲緊帶弦，因謂之曰：此中虛而血寒也。四物泥膩，非痰多食減者所宜，理中壅燥，豈夜熱咳嗽者能任？遂疏黃耆建中湯，疊進而安。

黃耆建中湯，方見卷二內傷門泄瀉不食。

白話文：

八味地黃湯，方見卷二虛寒門（首案）。

吳顯余內人，小產後腹痛，夜間發熱，咳嗽，醫生誤以為是瘀血，用藥治療後，反而腰部彎曲不能伸直，痰多食慾減退。又用理中湯、四物湯等藥方治療，結果導致夜間發熱加重，小腹劇痛，脈象遲緩緊促帶弦，因此我判斷這是因為身體虛寒，血氣不足所致。四物湯性質黏膩，不適合痰多食慾減退的人服用；理中湯燥性較強，也不適合夜間發熱咳嗽的人服用。於是，我開了黃耆建中湯，服用後症狀逐漸減輕，身體恢復健康。

黃耆建中湯，方見卷二內傷門泄瀉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