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集醫案》~ 卷四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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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7)

1. 敗精阻竅

潘紹輝,得淋濁病,溺則管痛艱澀,莖口時有敗精溢出,凡利濕清熱、養陰制火諸法,久治不效。視其形肥年壯,溺出渾濁,停久底有膏積,據此精溺同出之症,決非小腸濕熱。細思溺管與精管,外竅雖同,而內竅各別。

若果濕熱壅塞溺管,則前藥豈無一效者?此必少年欲心暗萌,或房勞強忍,精血離位,忽而不泄,古云如火之有煙焰,豈能復返於薪哉?其離位之精,出而不出,日久必聚為腐穢膠濁,且牽引新精妄動,故溺欲出,而敗精先阻於外,是以管痛艱澀也。

若不急驅精管腐濁,徒然滲利溺管,豈非南轅北轍乎?爰擬宣通竅隧瘀腐之法,以牛膝、桃仁黃柏、山甲、金鈴、遠志琥珀、白果、鹿角屑,合煎服之,穢濁果通,溺出如鴉膽子大者六七粒,每粒紅白相間,更有精裹血者,共服四劑始痊。須知精道之濁,亦有腎虛不攝之症,然必滑而不痛耳。

2. 肝經熱結

傅瑞廷之女,年十齡,時值六月,發熱口渴,小便淋秘,溺則號痛不已。延醫以利水之藥,渴熱不減,而陰戶腫脹,又以三黃散馬齒莧敷之,遂至潰爛不堪,臭穢之極。更延瘍醫,概以解毒之藥,因而益劇,腿胯結核,稍欲解溺,則號痛日甚,畏解不解,而少腹脹滿難當,內服外敷,百治不效。危急之間,請決死生,以余非外科也。

余視斯症,內外脈色,悉皆火象,獨唇舌不燥,尚有可疑。因思陰器屬肝,此必濕熱下陷,聚於肝經血分,故唇舌不顯燥象,若濕熱在於氣分,則唇舌必燥也;故清利無效。但十齡稚女,衝任未通,亦無熱入血室之症。因詢食桃子頗多,蓋未熟之桃,最能助肝燥血,熱結肝經故耳。

龍膽瀉肝湯,兼龍薈丸,大便下血一甌,小便乃利,陰潰自愈。

龍膽瀉肝湯

當歸龍薈丸,二方俱見卷二癇厥門肝火生風。

按:集中各門,惟淋濁一症,案僅二條,概由兵燹之後纂輯故也。前凡例中,獨於此條病機,闡發尤詳,語雖不倫,理或非誣,學者當合觀之。倘博覽之士,更能搜採補入,則幸甚。男澍謹識。

3. 頰頤浮爛

許靜堂內人,年近六十,素多勞慮,患口瘡唇裂,頂生痱疹,久服祛風清火藥,漸至兩頰滿頤浮爛淋滴,愈治愈劇。時值寇氛,靜堂商楚被劫,家計蕭條,瘍醫亦束手辭之,始延余診,決一逝期,非求治也。余視所患處悉白色,水液流注,並無穢膿,自口頰延及胸項,亦無漫腫,且喜脈象不大,肉食不嘔,身亦涼,便亦利,因謂此症七惡不見,五善備陳,十分可治,但取效甚遲耳。其家甚喜,及見疏方,用薛氏加味歸脾法,戚友皆蹙眉,諸郎君亦咸緘口,察其必不能用。

姑與在庠季子論曰:尊堂頰項浮爛,孰不謂之毒火?夫火猶賊也,賊至則驅之固也。然有邪盛正虛之時,不但賊不受驅,且驅之而正反傷,此安民攻寇之法,即醫家攻補兼行之法。況養正之法,可轉為驅賊之方,當今之世,乘正之虛,寇盜蜂起,孰知亂世之寇匪,即治世之良民?古之良帥,奉行堅壁清野之法,以養正安民為懷,首逆潛消,而脅從歸順。通之於醫,正所謂養正則邪自除,未有伐正而能保身者也。

況《內經》原有少火壯火之分,後賢更詳有形無形之辨,烏可混施而不講乎?尊堂稟賦虛弱,素多勞慮,離宮自燃,心火外炎,此本身之元氣外越,收之養之不暇,尚可視為毒火而清之驅之乎?考古明賢之論,謂無形之火,生生息息,窈窈冥冥,為先天之化,為後天之神,為死生之母,為玄牝之門,又豈於形跡所能摹擬者哉!夫形跡不能摹擬,則雖外顯火象,不可斷為真熱,概行攻伐。然亦非謂無實火也,惟在察其真假耳,故曰有形之火不可縱,無形之火不可殘。

若能知火之邪正,而握其盈虛伸縮之權者,則神可全而病可卻,是生道在我矣。試觀瘍科癰疽潰後,氣血已耗,每以補藥收功,如八珍、十全、養榮、歸脾之法,歷歷不爽,此豈余之創見乎?季子長揖欽服,其昆季與戚友謂曰:此老用藥似非,而所談卻是。命煎藥當余面進,服後果安。

余歸時,囑臨夜再進一劑,旬日中,竟服二十劑,其爛始斂,服至五十劑其功始半,但苦流注不幹,促餘外藥。瘍科余素不嫺,敷貼之方未備,姑與古礦灰敷之。轉進十全、保元,間服而痊。季子感余再造,蒙贈詩聯,余亦領笑曰:此秀才人情也。因憶向年朱叔岳母太夫人孀居有年,焦勞憂鬱,虛火外炎,患口舌糜爛,日進清涼,虛火愈熾,復延外科包治,愈增糜爛,延及唇外。適余歸里招視,其色甚白,脈息亦微,余謂並非外症,實皆心脾鬱結,虛火爍金。

夫心主血脈,脾主肌肉,肺主皮毛,故皆受累,急當調養氣血,則虛火自藏,疏與歸脾湯,兼進天王補心丹,囑其多服。詎意只服數劑,余轉滸灣,而前醫復至,總認熱毒攻注,謗余為火上添油,岳家無所依治,瘍醫日進丸藥,外用膏丹,乃至牙宣頰裂,爪脫髮落而逝。因思瘍醫之藥,必是丹鉛之毒,方有如此之酷,深堪悼惋。

若知亂世之寇匪,即治世之良民,通於壯火食氣,氣食少火,壯火散氣,少火生氣之理,何至生靈荼毒,玉石俱焚耶?此余耿耿於衷,深為感悼,因並志之。

記讀《張氏醫通》石頑曰:嘗讀《內經》,有脫營失精之病,方書罕言,近惟陳毓仁癰疽圖形,僅見失營之名,究無方論主治,故粗工遇此,靡不妄言作名,為害不淺。夫脫營者,營氣內奪,五志之火煎迫為患,所以動輒煩冤喘促,五火交煽於內,經久始發於外,發則堅硬如石。

毓仁所謂初如痰核,久則漸大如石,破後無膿,惟流血水,乃百死一生之證,是以不立方論,良有以也。其形著也,或發膺乳腋脅,或發肘腕脛膝,各隨陰陽偏阻,而瘕聚其處,久而不已。五氣留連,病有所並,則上下連屬如流注,然不可泥於毓仁之耳前後及頸間,方目之為失營也。

以始發之時,不赤不痛,見證甚微,是以病者略不介意,逮至腫大硬痛,蟠根錯節已極,豈待破後無膿方為百死一生之證哉?原夫脫營之病,靡不本之於郁,若鬱於臟腑,則為噎膈等症,此不在臟腑,病從內生,與流注結核乳宕,同源異派。推其主治,在始萌可救之際,一以和營開結為務,而開結全賴胃氣有權,方能運行藥力。

如益氣養榮之制,專心久服,庶可望其向安;設以攻堅解毒清火消痰為事,必至腫破流水,津復外滲,至此日進參耆,徒資淋瀝。其破敗之狀如榴子之裂於皮外,蓮實之嵌於房中,與翻花瘡形像無異,非若流注結核之潰後,尚可圖治,亦不似失精之筋脈痿躄也。詳脫營失精,經雖並舉,而死生輕重懸殊。

脫營由於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精華日脫,營既內亡,瘕復外聚,攻補皆為扼腕,良工無以易其情志也;失精由於先富後貧,雖不傷邪,身體日瘦,內雖氣結,外無瘕聚,投劑略無妨礙,醫師得以施其令澤也。然二者之病,總關情志,每每交加,而有同舟敵國,兩難分解之勢,故毓仁以失營二字括之。

惜乎但啟其端,而肯綮示人之術,則隱而不發,何怪粗工謬言為道,妄用砭石,寧免五過四失之咎歟!愚竊思石頑之論,足與是案互相發明,故並錄之。男澍謹識。

歸脾湯

人參白朮茯神茯苓黃耆當歸遠志,棗仁,木香甘草,龍眼(或或丹皮、山梔、柴胡白芍

天王補心湯

生地,人參,元參,丹參桔梗,遠志,棗仁,柏仁,天冬,麥冬,當,歸,五味(一方有菖蒲無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