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集醫案》~ 卷一 (10)
卷一 (10)
1. 喑厥風痱
俞昌大,初病惡寒發熱,繼則熱而不寒,喜睡羞明,二便略通。醫以為外感,進敗毒散,症變熱熾譫語,又以為瘟疫,投達原飲,症變神識昏迷,更醫斷為虛脫,與理中湯,舌苔乾黑,肢體若僵,絕食不進。家人治棺待斃,姑延一診,以決卒期。診得左脈沉緩,有脈數急,面黑目赤,昏昏嘿嘿,耳聾不知所問,上部捫之覺熱,下部捫之覺冷,統計之,有似水衰火炎之象。細視左肢微腫,捫之覺有痛色,於是知為風邪所中,誤治而至此也。
法參喑厥風痱之例,以地黃飲子,服至二日方醒,七日全愈。
地黃飲,方見前本門腦鳴肢痹。
白話文:
俞昌大,最初病發時感到惡寒發熱,接著就變成只熱不寒,喜歡睡覺且怕光,大小便略微通暢。醫生認為是外感風寒,便給他服用敗毒散,結果症狀卻變得熱度高、神志不清胡言亂語。醫生又以為是瘟疫,便給他服用達原飲,症狀又變成神志昏迷。醫生再度診斷為虛脫,給他服用理中湯,但舌苔乾燥發黑,四肢僵硬,完全拒絕進食。家人都已經準備棺材等著他過世了,只得勉強再請醫生來診斷,以決定他死亡的時間。
醫生診斷後發現,俞昌大的左手脈搏沉緩,但也有幾次脈搏跳動很快,臉色發黑眼珠通紅,昏昏沉沉神智不清,耳聾聽不見人說話,上半身觸摸起來很熱,下半身觸摸起來卻很冷。綜合觀察後,醫生判斷這是水衰火炎的病症。仔細觀察俞昌大的左肢,發現略微腫脹,觸摸起來感到疼痛,於是醫生明白了,這是因為風寒入侵,誤治才導致病情惡化到如此地步。
醫生參考了喑厥、風痱等病症的治療方法,給俞昌大服用地黃飲子,服用兩天后俞昌大就醒了過來,七天後就完全康復了。
2. 四肢抽搐(三條)
何允中,年二十,兩腿瘡毒,膿水淋漓,醫治半載,內服外敷,愈加浮爛。一日忽微熱,身體抽掣,兩目上瞪,喉中痰響,全似小兒驚風之形。請余視之,方診脈,其老嫗捧藥一碗,辛散異常,診畢,問所捧何藥,系大秦艽湯也。余擲之於地,遂疏理陰煎,加黃耆、附子大劑與之。
連服兩劑,而眼已不戴,身已不強,隨服十全大補湯數十劑,瘡毒全愈。然此症實有天幸,倘不遇余,大秦艽湯已投之矣。蓋醫者,只知風邪為害,不知風從何來。彼其陰血先已失守,津液枯涸,筋脈不榮,陽氣不藏,是為陰陽兩竭之候,此際收攝已晚,尚堪辛散耶?況古云: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不但瘡家,凡誤汗,失血,泄瀉,痘疹,以及產後老弱小兒諸人,此症最多,皆當審察。
白話文:
何允中,二十歲,雙腿患有瘡毒,膿水不斷流出,治療了半年,內服外敷,病情反而更加嚴重,瘡口浮爛。有一天突然發燒,身體抽搐,雙眼上翻,喉嚨裡痰聲響亮,完全像是小兒驚風的症狀。請我診治,我診脈後,他的老母親捧著一碗藥,藥味辛散異常。診完脈後,我問她捧的是什麼藥,竟然是「大秦艽湯」。我立刻把藥碗扔到地上,改用「理陰煎」,並加入黃芪、附子等藥材,加大劑量給他服用。
連續服用兩劑後,他的眼睛已經不再上翻,身體也不再抽搐了。之後繼續服用「十全大補湯」數十劑,瘡毒完全痊癒了。然而,這次病症的痊癒純屬幸運,如果沒有遇到我,他可能就已經服用了「大秦艽湯」了。因為醫生只知道風邪會造成傷害,卻不知道風從哪裡來。這位病人原本陰血已經失守,津液枯竭,筋脈失養,陽氣無法儲藏,這是陰陽兩虛的狀態。此時收斂陽氣已經太遲了,怎麼還能用辛散的藥物呢?況且古人說:「治風先治血,血行風自滅」。不只是瘡毒患者,凡是誤汗、失血、腹瀉、出痘疹,以及產後虛弱的老人、小孩,這些人很容易出現這種症狀,都應該仔細觀察。
十全大補湯,方見卷一傷寒門同病異治。
理陰煎,方見卷二虛寒門內寒外熱。
吳承先令愛,體素孱弱,勤於針鑿,忽渾身戰慄,牙關緊急,舌可略露,口不能言,時露抽搐角弓之狀,寒熱悉無,小水仍利,疏風解表之藥不效,病經兩日,其勢漸危。諸醫見大便未通,欲行攻下未決,余至,眾皆推治。診之脈來緩大,方思議間,手足抽搐,角弓反張,牙關緊急,兩目翻視,諸醫告退。
竊此症其來甚暴,應知暴病非陽,且無寒熱,決非三陽實邪。若果外邪固閉,其人早已昏迷不醒,安得清明若是?此必血虛風中,筋脈瘛瘲無疑。與大劑十全大補湯,重肉桂,加附子急進,抉齒灌入,俾得略睡,其勢稍止。晝夜一周,進藥三劑,乃得口開能言,然猶微搐,共進十餘劑始安。
白話文:
吳承先的愛女體弱多病,平時常做針灸,突然全身發抖,牙關緊閉,舌頭略微伸出,無法說話,偶爾抽搐,呈現角弓反張的狀態,沒有寒熱,小便仍然順暢,疏風解表的藥物無效。病了兩天,情況越來越危急。許多醫生看到她大便不通,想要施以攻下之法,但還沒決定。我趕到後,大家推舉我診治。我診脈發現脈象緩慢而有力,思考片刻,發現她手腳抽搐、角弓反張、牙關緊閉、兩眼翻白,其他醫生紛紛告退。
我認為這種病症來勢兇猛,暴病不可能是陽虛,而且沒有寒熱,肯定不是三陽實邪。如果真的是外邪閉塞,她早就昏迷不醒,怎麼可能如此清醒?這一定是血虛風中,筋脈痙攣無疑。於是,我開了大劑量的十全大補湯,加重肉桂,並加入附子,迅速灌入她口中,讓她稍微睡一下,病情稍微緩解。一天一夜,服用藥物三次,她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但仍然有輕微的抽搐,一共服用了十幾劑才完全恢復。
附,:厥後郭永明,老年獨子,稚齡體弱,深夜看戲回家,立時即病,悉同此症,明是血虛風中。余與前藥,畏不敢進,競爭疏風化痰,兼進法司符水,分明可生之症,竟至不起,誠可惜也。須知陽邪之發,其來必漸,陰邪之發,其來必驟。人鬼關頭,先具成見,況閉症多握拳,脫症多撒手。又凡中症,有中腑,中臟,中血脈,中經絡之殊,有真中,類中之別,若不平時領會,豈不害人於冥冥中耶?
十全大補湯,方見卷一傷寒門同病異治
白話文:
郭永明老先生,獨子年幼體弱,深夜看戲回家後突然生病,症狀和之前的一樣,明顯是血虛風寒所致。我開了之前的藥方,但他卻害怕不敢服用,反而一味想要疏風化痰,還喝了符水,明明是可治癒的病症,卻最終沒能救活,實在令人惋惜。要知道,陽邪發病,症狀來得緩慢,陰邪發病,症狀來得突然。人在生死關頭,往往先入為主,何况閉症患者多握拳,脫症患者多撒手。再者,中症也有中腑、中臟、中血脈、中經絡的不同,還有真中、類中之別,如果不平時多加領悟,豈不害人於無形之中?
3. 肝風胎癇
傅海翁之媳,于歸匝月,時值暮春,忽然仆地,眼翻口噤,兩手握固,半晌方醒,已而復發。他醫認為痰火閉竅,進大黃、檳榔、菖蒲、桃仁之屬,治經半月不痊,眾皆束手,延余診治。見其唇紅面赤,脈沉實而滑,問得飲食間,微若有嘔,因稱賀,海翁驚問,余曰:令媳之症乃胎癇,懷孕使然。
因其體素有火,即誤服破瀉之藥,而體堅病實亦無大礙,不治並亦無妨,但得藥早愈,免合室驚惶耳。因以四物,加枯芩、半夏與之。仍然發閉,病者瞑目,口中囈語曰:我要銀子還,不然,我要索爾命。眾議此必邪祟所侵,又見其兩手撮空,循衣摸床,皆曰:昨謝某在此,妄言胎癇,今已將危,何不延他一視?慌忙來寓,急延余往。
白話文:
傅海翁的媳妇,结婚才一个月,正值暮春时节,突然倒地,眼睛翻白,嘴巴紧闭,两只手紧紧握住,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接着又发作。其他医生认为是痰火阻塞经络,就给她开了大黄、槟榔、菖蒲、桃仁之类的药,治疗了半个月也没见好转,大家都束手无策,只好请我来诊治。
我看到她嘴唇发红,脸色发热,脉象沉实而滑,询问得知她偶尔会想吐,于是诊断为“胎痫”,是因为怀孕引起的。
由于她原本就体热,误服了泻下之药,但因为体质强健,病情也没有很严重,不治也无妨,不过服药可以更快痊愈,免得家里人惊慌失措。于是,我开了四物汤,加了黄芩、半夏给她。
然而,她又发作了,闭着眼睛,口中喃喃自语说:“我要银子还,不然,我要索尔命。”大家议论纷纷,认为一定是邪祟作祟,又看到她两只手在空中抓取,摸着衣服和床,都说:“昨天谢某就在这里,胡说八道说这是胎痫,现在情况严重了,为什么不请他来看一看?”
众人慌慌张张地跑到我住的地方,急切地请我过去。
余曰:早言胎癇小恙,何必如此大驚!此女肝家枯燥,此刻胎中正肝經主事,肝藏魂,血燥神魂不安,所以目中見鬼,口中亂語。又肝屬木,木喜搖,所以手循摸耳。今吾以收魂藥招之鎮之,的可痊愈。疏方與服,數日未發,然不可停藥,停藥數日,往往復發如前,竟服至足月方已。
後獲弄璋,肥大之甚,母子均安,眾稱良治。
附方
首烏,胡麻,茯神,棗仁,鉤藤,小麥,菊花,法夏,麥冬
金銀湯代水煎。
白話文:
我說:「妳們不必這麼驚慌,只是懷孕期間的小毛病,並非大病。這個女子肝臟枯燥,現在胎兒正處於肝經主事的時段,肝臟藏魂,血燥導致神魂不安,所以才會出現眼見鬼魅、口中胡言亂語的狀況。而且肝屬木,木喜搖動,所以她才會用手摸耳朵。現在我用收魂的藥物來招魂鎮定,她就可以痊癒。我已經開了藥方給她服用,服藥幾天後就沒有發作了。但是不可停藥,如果停藥幾天,往往會再次發作如前。她一直服用到足月才停藥。」
後來她順利生下了一個男孩子,孩子非常肥胖,母子平安,大家紛紛稱讚這是妙手回春的良藥。
附方:
首烏、胡麻、茯神、棗仁、鉤藤、小麥、菊花、法夏、麥冬
以上藥材用金銀湯代替水煎煮。
大凡中風,中痰,氣厥,血厥,病雖起於倉卒,決無屢發不愈。兼之婦科患此,即不論脈與症,亦當擬度其胎。況有脈可憑,有症可據,有因可問,是以預許為胎癇之疾。今方中具有收魂,養神,鎮驚,消痰,補虛,潤燥,種種妙用,全無方書所用胎藥,一概出乎心裁。男澍謹識
白話文:
一般來說,中風、中痰、氣厥、血厥這些病症,雖然發病突然,但絕不會反覆發作而不癒。尤其是婦女患上這些疾病,就算不論脈象和症狀,也應該考慮到是否有懷孕的可能。更何況有脈象可依據,有症狀可判斷,還有病因可以詢問,因此可以預判為胎癇的疾病。現在這個方子具有收魂、養神、鎮驚、消痰、補虛、潤燥等多種功效,完全沒有方書中常見的胎藥,都是憑藉我的經驗和判斷而創制的。男澍謹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