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心集醫案》~ 卷一 (9)

1. 牙緊咽腫

傅婦，葉孕四月，惡寒體木，咽腫牙緊，付外科醫治，內服外敷，直至聲音不出，湯水難入。危急之頃，商治於余，其意中仍泥為癰毒之病，其延余者，欲決生死，非求治也。診得脈來浮滑，身中麻木畏寒，悉是風痰為病，蓋風邪中上，故多有咽喉上痹之症。此與前案，治品翁內人，牙緊舌脹相符，余令將外敷之藥洗去，先與稀涎散，調水灌之，涎出口開。

更有奇者，視其舌下另生一齒，觀者數十人，咸稱從未見聞，其齒大如棗核，摸之稜指，按之似痛。遂以白礬肉桂末，點於舌下齒旁，立時取落，敲之即碎，外黃內白，遂乃開聲。疏以驅風消痰之方，二劑而痊，胎亦無恙。然意謂向治品兄內人舌下之蝦眼固奇，今治惠先兄室人舌下之鬼齒，則又更奇矣。

白話文：

傅婦懷孕四月，突然感到惡寒、身體麻木，咽喉腫痛、牙關緊閉，於是求助於外科醫生治療。醫生內服外敷，但婦人病情越來越重，聲音無法發出，連湯水都難以吞咽。危急之際，傅婦的家人找到我，但他們仍認為是癰毒所致，心中已無治療的希望，只求我斷定生死。

我診脈發現脈象浮滑，身體麻木畏寒，確定是風痰引起的病症。這是由於風邪上犯，所以才會出現咽喉腫痛、無法說話的症狀。這和以前我治療品翁夫人的牙關緊閉、舌頭腫脹的病症相似。我立刻命人將她外敷的藥物洗去，先用稀涎散調水灌入，很快便打開了她的口，痰液也吐了出來。

更令人驚奇的是，我發現她舌頭底下長出了一顆牙齒。在場的幾十人都表示從未見過這種情況。這顆牙齒大小像棗核，摸起來稜角分明，按壓時似乎疼痛。我立刻用白礬和肉桂粉末點在舌下牙齒旁邊，牙齒立刻脱落。我敲了一下，牙齒碎成粉末，外黃內白。婦人隨即恢復了說話能力。我用驅風消痰的藥方，僅用兩劑就治好了她的病，胎兒也安然無恙。

我心中感慨，以前我治療品翁夫人的舌下蝦眼已經很奇特，而今天我治好惠先兄夫人的舌下鬼齒，則更加奇特！

究皆風涎所生，可見風無定體，其為病之變態，人難測識，類多如此。

附方

防風，荊芥，薄荷，膽星，桔梗，殭蠶，白芷，礬石，甘草，薑汁，竹瀝

稀涎散，方見前本門（牙緊舌脹）

白話文：

這些病症都是風涎引起的，由此可見風沒有固定的形態，它會變化成各種疾病，讓人難以預測和辨識，很多病症都是如此。

附方：防風、荊芥、薄荷、膽星、桔梗、殭蠶、白芷、礬石、甘草、薑汁、竹瀝。

稀涎散，配方見前本門（牙緊舌脹）。

2. 偏頭風痛

汪亮輝，年逾五十，患偏頭風症，自汗不止，腦中覺有冷涕一陣，自鼻而出，醫人不識，與蒼耳散，蓋錯認鼻淵症也。汗愈大，涕愈冷，痛愈甚，又與真武湯，蓋誤作陽虛頭痛也，漸至火升便艱。更醫又與茶調散，滿頭筋脹，二便阻滯，蓋不識虛實內外之風故也。考虛風內動之症，仲景以後，罕識其旨，惟近代天士葉氏，養肝熄風，頗得其法。

今此症脈左浮大，風居空竅，擾亂不息，頭汗不止，是為內風虛風可知矣。夫風氣通於肝，必養肝之中，佐驅風之品，然頭腦空竅，隧隙頗多，最難盡逐，必兼佐以堵塞之義，則空竅之風，無隙可乘。乃仿《金匱》侯氏黑散，內取桂枝、龍骨、牡蠣、菊花，驅風填竅，更取葉氏養肝熄風之法，如首烏、黑芝麻、金釵、鉤藤、桑葉、荷葉之屬，不數劑，諸病如失。此症余經驗頗多，向未發明，學者鑑此，當知治法矣。

白話文：

汪亮輝，年過五十，罹患偏頭痛症，自汗不止，腦中感覺有冰冷的鼻涕陣陣湧出，從鼻孔流出。醫生不識病症，給他服用蒼耳散，誤以為是鼻淵症。汗出得越多，鼻涕越冷，頭痛越厲害，又給他服用真武湯，誤以為是陽虛頭痛。病情逐漸加重，出現火氣上升，排便困難的症狀。再找醫生，又給他服用茶調散，結果頭部筋骨脹痛，大小便排泄不暢，這是因為醫生不了解虛實內外風的病理，所以誤治。

考究虛風內動的病症，自張仲景之後，很少有醫生真正了解其要旨，只有近代醫學大師葉氏，以養肝熄風之法，才頗為精妙。

現在這個病症，脈象左邊浮大，風氣停留在空竅，擾亂不止，頭部汗出不止，由此可知是內風虛風。風氣與肝臟相通，必須以養肝為主，佐以驅風藥物。但是頭部空竅，孔道很多，很難完全驅逐風氣，必須兼用堵塞的方法，才能防止風氣乘虛而入。

我仿照《金匱要略》中的侯氏黑散，加入桂枝、龍骨、牡蠣、菊花，以驅風填竅，並配合葉氏養肝熄風之法，例如何首烏、黑芝麻、金釵石斛、鉤藤、桑葉、荷葉等等，不需服用很多劑，病症即可消失。這個病症，我經驗豐富，以前沒有公開發表過，學者看到這個病例，應該了解治法了。

3. 腦鳴肢痹

趙近仁，年將五十，須鬢已蒼，左䚡自肩臑肘胛，麻木不舒，腦中鳴響。醫者見其滿面油光，飲食如常，輒稱其氣血之華，誰識真陽外露，肝風內鼓？所服之藥，不出獨活寄生湯之法，欲為驅風，適以招風，乃由平時不講內外之風故耳。即有進以八珍之屬，冀其血行風滅，無如杯水車薪，不濟所事。

且值冬初，寒風凜冽，木葉盡脫之際，漸顯頭眩耳鳴肢墮等症。余診脈象緩大，知水不濡木，肝風始張，腎氣將騰，卒倒痱中之日來矣。授以河間地黃飲子，加鹿茸，大劑煎服，欲其火歸水中，水能生木，兼制扶桑丸，用以流利關節，祛濕潤燥。服至臘月，肢體勁強，神彩內蓄，自覺神魂返宅，適因歲暮，停藥未進，故頭眩雖息，而腦鳴未止，應知髓海難充，亦功虧一簣之過耳。

白話文：

趙近仁，年近五十，鬍鬚鬢髮已白，左邊手臂從肩膀、上臂、肘部到肩胛骨，都麻木不適，腦中還響個不停。醫生看到他面色紅潤，飲食正常，就說他氣血充盈，哪知這是真陽外露，肝風內動的徵兆？他所服用的藥物，都是「獨活寄生湯」類型的方劑，想要驅散風寒，卻反而招來風寒，這是因為平時不注意內外風寒調養的緣故。就算用八珍湯等滋補藥物，企圖讓血液運行，風寒消退，也如同杯水車薪，於事無補。

而且正值冬初，寒風刺骨，樹葉凋零之時，他逐漸出現頭昏眼花、耳鳴肢體無力的症狀。我診脈發現脈象緩慢而有力，知道水氣無法滋潤木氣，肝風開始發作，腎氣就要上浮，快要突然昏厥了。於是給他開了河間「地黃飲子」加上鹿茸，用大劑量煎服，希望他的火氣回到水中，水能滋養木氣，同時配合「扶桑丸」，用以疏通關節，祛除濕氣潤燥。服藥到臘月，他的肢體強健，精神內斂，自己感覺神魂歸位，只是因為年底了，停藥沒有繼續服用，所以頭昏雖然消退，但腦鳴還沒有停止，這說明腦髓不足，功虧一簣了。

地黃飲

地黃，巴戟，山萸，蓯蓉，附子，肉桂，石斛，茯苓，菖蒲，遠志，麥冬，薄荷，五味，薑棗

白話文：

地黃飲

此方藥材包括：

• 地黃: 滋陰補腎，涼血生津。
• 巴戟: 補腎壯陽，益精固髓。
• 山萸肉: 補肝腎，益精血，澀精止遺。
• 蓯蓉: 補腎壯陽，益精血，潤腸通便。
• 附子: 回陽救逆，溫腎壯陽。
• 肉桂: 溫腎陽，補命門，通心脈。
• 石斛: 滋陰清熱，生津益胃。
• 茯苓: 健脾利濕，寧心安神。
• 菖蒲: 開竅醒神，化濕止嘔。
• 遠志: 安神益智，開竅醒腦。
• 麥冬: 滋陰潤肺，養胃生津。
• 薄荷: 疏散風熱，清利頭目。
• 五味子: 斂肺滋腎，生津止渴。
• 薑棗: 溫中和胃，調和藥性。

此方主要功效為補腎壯陽，滋陰益氣，溫腎壯陽，適用於腎虛陽痿、精血不足、腰膝酸軟、面色蒼白、神疲乏力等症狀。

4. 腸風下血

王惠階，年壯形偉，大便下血，醫治半載，以平素嗜酒，無不利濕清熱以止血，如地榆、柏葉、薑、連之類，服之不應。厥後補中、胃風，四神之屬，投亦罔效。求治於余，診脈小弦，大便或溏或泄，不及至圊，每多自遺，其血清淡，間有鮮色，更有奇者，腹中無痛，但覺愊愊有聲鼓動，因悟此必虛風內擾，以風屬無形有聲，與經旨久風成飧泄吻合。且脈弦者，肝象也，肝風內動，血不能藏故耳。

因與玉屏風，重防風，加白朮，乃扶土製木之意。更加葛根，辛甘屬陽，鼓舞胃氣，荷葉仰盂象震，挺達肝風，疊投多劑，其症一日或減，越日復增，輕重無常。予思虛風內動，按症投劑，疾不能瘳者，何故？潛思累夕，不得其解。忽記經有虛風邪害空竅之語，蓋我居腸間，盡是空竅之地，非補填竅隧，舊風雖出，新風復入，無所底止，故暫退而復進。

白話文：

王惠階，年紀壯盛，體格魁梧，患有大便下血的毛病，已經治療了半年，效果不佳。由於他平常嗜酒，醫師認為應該以利濕清熱止血的藥物治療，如地榆、柏葉、薑、連翹等，但服用後卻沒有效果。後來又嘗試補中益氣、治胃風的四神湯等藥方，也無濟於事。

他於是前來求診於我。我診脈發現他的脈象弦細，大便時而稀溏時而泄瀉，排便時往往還沒到廁所就忍不住失禁，而且血色清淡，間或有鮮紅色，更奇怪的是，他腹部沒有疼痛，只感覺空虛響亮，像是鼓在動。我因此明白，這一定是虛風內擾所致。因為風性無形卻有聲，與經書中所說的「久風成飧泄」相符。而且脈象弦細，是肝臟的表現，肝風內動，血液就不能被收納，所以才會下血。

因此我開了玉屏風散，加重防風，再加入白朮，以扶助脾土來抑制肝木。又加了葛根，辛甘屬陽，可以鼓舞胃氣；荷葉形狀如仰覆的盂，象徵震卦，可以直達肝風。連續服用多劑後，病情在第一天有所減輕，但第二天又加重，反覆無常。我思考著，既然是虛風內擾，按症開藥，為何病情遲遲無法痊癒呢？我沉思了多日，卻不得其解。突然想起經書中有「虛風邪害空竅」的記載，我住的地方是腸道，全是空竅，不填補這些空竅，即使舊風已除，新風也會不斷入侵，無處停歇，所以病情才會暫時好轉又復發。

乃從《金匱》侯氏黑散，驅風堵截之義，悟出治法，填塞空竅，將原方加入龍骨、石脂，兼吞景岳玉關丸。不數日，果獲全瘳。

侯氏黑散

菊花，防風，白朮，桔梗，人參，茯苓，當歸，川芎，乾薑，桂枝，細辛，牡蠣，礬石

白話文：

這段文字的意思是：

我參考了《金匱要略》中的侯氏黑散，理解到它驅風堵截的治療原理，從而悟出治療方法，也就是填塞空竅。於是，我在原方中加入了龍骨和石脂，並同時服用景岳先生的玉關丸。不到幾天，病症就完全痊癒了。

侯氏黑散的藥方包括：菊花、防風、白朮、桔梗、人參、茯苓、當歸、川芎、乾薑、桂枝、細辛、牡蠣、礬石。

玉關丸

麵灰，枯礬，文蛤，五味，訶子

白話文：

這是一種古方名為「玉關丸」的藥物配方。它由下面這些草本植物組成：

• 麵灰：一種用來製作麪食後剩下的灰燼。
• 楊梅樹皮（又稱作「枯礬」）：這種樹皮在中醫上被認為具有清熱解毒、消炎止痛的功效。
• 文蛤：指海螺或貝類等海洋生物的肉質部分，在這裡可能是指其乾燥品。
• 五味子：一種常見於東亞地區的果實型草本植物，有著酸甜的味道和豐富的營養價值。

以上就是這個古方所包含的所有成分了。如果你想要使用此處列出的任何材料進行治療或者調理身體健康問題，請先向專業醫生尋求幫助並遵循他們的指示行事！此外還需要注意的是，由於每個人的情況都不同，因此即使同樣是服用同一個配方也可能會產生不同的效果；所以千萬不要輕易嘗試自己配製藥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