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砂八家醫案》~ 孫御千先生方案(先生自記原本) (5)
孫御千先生方案(先生自記原本) (5)
1. 孫御千先生方案(先生自記原本)
太平橋季七翁令政痢疾症
戊子七月十六日,季七翁乃室,患痢極重,招予與姜體乾診視,予約體乾同去。是日予先至,痢已半月,五色相雜。始事者令君族侄祝冀堂,為梁溪著名士,因症由脾瀉轉痢,為脾傳腎之藏病,藥用乾薑、白朮、赤石脂、龍骨、蘄艾、人參等,一派辛溫燥澀之藥,但反佐川連、烏梅,病熱日重,飲食已減,面色晦滯,精神困頓已極,診脈細澀不和,右尺激之,時又鼓指,手溫足冷,又時微熱,舌苔白,心中煩,腹痛後重如初。
予意此非藏病下利,究為暑濕內郁腸胃,初未外達,又未內消,邪未去而陰已耗,液已虧矣。擬和陰潤燥之劑。
阿膠,白芍,炙草,扁豆(炒),銀花,茯苓,沙參,荷葉,丹皮(陳倉米湯煎)
是夜只痢三次,煩痛亦減,但神倦似睡,汗微欲出,舉家咸喜病減,又疑欲脫。十七日早,體乾至,同進診。脈象虛澀,未刻交白露節,正氣當倍。
人參,阿膠,白芍,炙草,扁豆花,川連(薑汁炒),荷葉梗,神麯,廣皮
陳倉米湯煎服,一時許即索粥飯吃,神思稍清而能安臥,惟痔痛小便澀少,口中乾燥。飲以麥冬湯一次,至夜小便二次,痢竟止矣。十八日前方去川連、神麯、扁豆花,加麥冬、小麥,以養心調理,令服四劑,飯後同體乾歸。
述章興官厥症一則
甲辰十一月,章南山次子興官,忽患頭痛,面色青黑晦滯,畏寒神倦,兼有痰嗽,曾服息風和陽疏解之藥數劑,身發微疹,頭痛旋止,神識日呆,耳聾無汗,溺少大便不解。越三日,適交冬至節候,暮夜昏譫而遺溲。伊兄洪遠,邀予診視。其脈浮而帶弦,重按空虛,驗其舌上無苔,不飢不渴,但有疼痛聲而不知其處,詢其病之所苦,而又不能鳴其狀,目視瞑而神呆。予駭曰:此症漸入厥象也。
變幻最多,此時尚在遊移未定之際,極難圖治,必須邀同姜乾干酌議,方可主持。奈又往錫未歸,不獲已。勉擬降厥豁痰開竅育陰息風方法挽之。服後至夜頗安,並且得汗身涼。清晨復診,按其脈虛象忽退,予令彼將此藥再服一劑。是日體翁適歸,又邀為之診視。就予方略為加減,更進一劑,耳聾忽聞,症反變出,多言無緒,似昏非昏,似清非清,脈變不調之象,舌色忽紫,中見微黑碎裂之紋,如蠶豆瓣大,大便久閉,小便一晝夜不解。
體翁悉審視良久曰:此症因腎虛邪湊,致在下之風火,上干而脫其志,心虛邪混,致在上之痰厥,氣不降而失其神。況頭疼起見,顯系木失水涵,肝風挾溫邪而上冒,風火煽爍不已,肝腎失疏泄閉藏之權,而魂志日離,邪陽挾相火衝突,使津液成痰,而亂其神明之主,則神不守舍矣。
雖然,溫症變厥,治亦何難,獨不若此症之不歸經絡,不歸腸胃,而竊踞於神志之間,如油入面,打成一局,安居於難分難解之地,冥頑不靈,所以現出狂言失志之狀。經云:狂言者是失志,失志者死。遍考方書,前而仲景之傷寒,後而河間之溫熱,從無成法可求,應歸不治之例。
白話文:
孫御千先生方案(先生自記原本)
太平橋季七翁痢疾症
戊子年七月十六日,季七翁的妻子患痢疾,病情十分嚴重,她請我和姜體乾診治,我和姜體乾約好一起去。我當天先到,她已經拉肚子半個月了,大便顏色混雜。起初是她的族侄祝冀堂(梁溪著名人士)施治,因為認為她的病是脾瀉轉為痢疾,是脾臟病變傳到腎臟,用的藥是乾薑、白朮、赤石脂、龍骨、蘄艾、人參等辛溫燥澀的藥物。但又輔以川連、烏梅,結果病情反而加重,發熱,食慾減退,面色晦暗,精神極度萎靡,脈象細澀不和,右寸脈搏動有力,有時又像鼓指一樣,手溫腳冷,有時又略微發熱,舌苔白色,心中煩躁,腹部疼痛,以下腹部疼痛為主。
我認為這不是臟腑病變引起的腹瀉,而是暑濕之邪鬱積在腸胃,開始沒有外洩,也沒有內消,邪氣未去,陰氣已經耗損,津液已經虧虛了。我決定使用滋陰潤燥的藥方。
藥方:阿膠、白芍、炙甘草、扁豆(炒)、金銀花、茯苓、沙參、荷葉、丹皮(用陳倉米湯煎)。
當天晚上只拉肚子三次,煩躁疼痛也減輕了,但是精神倦怠想睡覺,微微出汗,全家人都很高興病情減輕了,但也擔心病情會有轉危的可能。十七日早晨,姜體乾來了,我們一起診治。脈象虛弱而澀滯,當天剛好是白露節,正氣應該更強盛。
藥方:人參、阿膠、白芍、炙甘草、扁豆花、川連(用薑汁炒)、荷葉梗、神麴、廣皮。
用陳倉米湯煎服,服用後不久就想要吃粥飯,精神稍微清醒,能安靜地睡覺了,只是痔瘡疼痛,小便澀少,口乾舌燥。給她喝了一次麥冬湯,到晚上小便兩次,痢疾終於停止了。十八日,我把之前的藥方中川連、神麴、扁豆花去掉,加入麥冬、小麥,以養心調理,讓她服用四劑,飯後我和姜體乾一起離開。
述章興官厥症一則
甲辰年十一月,章南山的次子興官突然頭痛,面色青黑晦暗,畏寒倦怠,伴有痰嗽,曾經服用過息風和陽、疏解風寒的藥物幾劑,身上出現輕微皮疹,頭痛暫時停止,但神志越來越呆滯,耳聾無汗,小便少,大便不通。三天後,正好是冬至節氣,晚上神志不清,大小便失禁。他的哥哥章洪遠邀請我診治。他的脈象浮而帶弦,重按則空虛,檢查他的舌頭上沒有苔,不飢不渴,只是有疼痛感卻說不出具體位置,詢問他哪裡不舒服,他也無法描述,眼睛閉著,神志呆滯。我驚訝地說:這個病情漸漸發展成厥證了。
病情變化多端,目前還在遊移未定的階段,非常難以治療,必須邀請姜體乾一起商議,才能決定治療方案。可惜他去無錫還沒回來,我不得不獨自應對。我勉強擬定了降厥豁痰、開竅育陰、息風的方子,試圖挽救他的生命。服藥後到晚上病情有所好轉,並且出了汗,身體涼爽了。清晨再次診治,發現他脈象虛弱的症狀有所減退,我讓他再服用一劑此藥。這天姜體乾回來了,又邀請他一起診治。他根據我的方案進行加減,又加服一劑藥,他的耳聾突然好了,病情又發生變化,說話語無倫次,似昏非昏,似醒非醒,脈象紊亂,舌頭顏色突然變成紫色,中間出現細小的黑色裂紋,像蠶豆那麼大,大便秘結,小便一整天都沒解。
姜體乾仔細觀察很久,說:這個病情是因為腎虛,邪氣乘虛而入,導致下焦風火上攻,影響神志,心虛邪混,導致上焦痰厥,氣機不能下降而神志失常。況且頭痛是先發病症,顯然是肝木失水涵養,肝風挾溫邪上犯,風火煽動不止,肝腎失去了疏泄和閉藏的功能,神志日漸離散,邪陽與相火互相衝擊,使津液變成痰濁,擾亂了神明,所以神志不守舍了。
雖然溫病變厥,治療並非困難,但這個病情不屬於經絡,不屬於腸胃,而竊據於神志之間,如同油入面,混成一團,安居於難分難解之處,頑固不化,所以表現出胡言亂語、神志失常的症狀。經書上說:胡言亂語就是神志失常,神志失常就會死亡。我遍查醫書,從前仲景的傷寒論,後來的河間溫熱論,都沒有找到相應的治療方法,應該歸於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