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科錦囊》~ 續眼科錦囊卷一 (2)

1. 本朝眼科襲弊論

其投劑不過一二方，而撰古人方中平坦無用之劑，妄意增減一二味，偽稱家方，或任手雜湊謾制，作一方附之，加減各等，胡亂表記星宿、支幹、五常等字號；其點藥亦不過二三方，尊重如隋珠。如其手術頗疏拙，而自誇耀如郢斧，或欲掩其陋劣，託言於世世相傳，以禁及門之子弟。

而千人一方，萬人同劑，至病者之安危，全委於天，公然不關係其意矣。患者亦知擇門戶，而不知擇醫生，遂附托庸工之手，往往至廢盲，而茫乎不悟。悲哉！方藥僅差，毫釐千里，豈有一方能治萬病之理乎？宜哉！天下瞽盲之多也！此皆坐於家習傳下之陋弊而已。噫！眼科頹風，一至於斯矣。

傅仁字曰：「病者猶不以藥為非，而委之曰命也；醫者猶不自誤用藥，而委之曰天也。二者若此，罪將誰歸乎？」傅氏原是拘泥五行之徒，尚奮然欲矯時弊，而發是言焉。今之為醫者，悟然不顧病者之成敗，盲用瞎治，抑亦傅氏之罪人也。

荀子曰：「正義直指舉人過，非毀疵也。」予也性魯愚而學淺膚，豈敢輕議乎？然不鋤荒剔蠹，則恐賊夫人之子焉。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誡矣。故不得不立言而排斥虛偽，述論而曉導昏昧也。素非為大方君子設是言也。

噫！汝醫童！同是為聖世之民，既沐浴其德化，豈無良心乎？願無襲舊弊，無趨利路，撰師而學，直事而行，存心於利濟，委身於仁術，則庶幾免其不醫不瞎之謗議歟。

白話文：

本朝眼科陋習批判

當時的眼科醫生，用藥不過一兩種方劑，卻從古方中選擇平淡無效的藥物，任意增減一兩味藥，偽稱是家傳秘方。或者隨便拼湊，草率地制定一個方子，再胡亂加上一些星宿、天干地支、五行等字號，來裝點門面。點眼藥水也只有二三種，視若珍寶。至於手術，卻相當粗糙笨拙，卻又自吹自擂，好像技藝精湛絕倫。為了掩蓋自己的不足，就謊稱是世代相傳的秘方，只傳授給自己的子弟。

結果造成千人一方，萬人同劑的局面，病人的安危完全聽天由命，醫生根本不關心治療效果。病人只知道選擇名氣大的醫生，卻不懂得選擇真正有醫術的醫生，於是往往落入庸醫之手，最終導致失明，卻還茫然不知。這真是令人悲哀！藥方用藥稍有差異，療效就會大相逕庭，怎麼可能有一種藥方能治癒所有疾病呢？天下失明的人如此之多，都是因為沿襲了這些陋習造成的。唉，眼科的頹風敗象，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傅仁曾說：「病人不認為藥物無效，而歸咎於命運；醫生也不認為自己用藥錯誤，而歸咎於天意。」如果醫生和病人都是這種想法，那罪過該歸咎於誰呢？傅仁雖然拘泥於五行學說，但他卻奮起直諫，想要糾正這種時弊，才說出這番話。現在的醫生，根本不關心病人的成敗，盲目用藥，胡亂治療，這也是傅氏所痛恨的。荀子說：「正義直言，指出別人的錯誤，不是為了誹謗毀損。」我資質愚鈍，學識淺薄，怎麼敢輕易評論呢？但是，如果不剷除這些荒謬的陋習，恐怕會害了更多的人。過去的事情不可挽回，但未來還可以警惕。因此，我不得不寫下這些文字，來批判這些虛偽的言論，來啓發那些蒙昧的人。我並不是針對那些德高望重的醫生說的，而是希望那些學醫的年輕人，身為聖世子民，受過良好的教化，難道就沒有良心嗎？我希望你們不要再沿襲舊弊，不要追逐名利，要認真向老師學習，誠實地行醫，以救死扶傷為己任，全心投入醫術，這樣才能避免被世人批評為不醫不治而導致病人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