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黴癘新書》~ 總論二十四舉 (7)

1. 醫案

相州青梅一民，年三十餘，左手小指麻木者期年所。後兩腳𤸷痹，時時如為針錐所刺。里中醫，久治無應效，遂來東都，請予診之。予曰：「此癘風也。」渠面色不悅。予曰：「此當急治方可，不然則瘀血蔓延終為廢疾矣。」汝狐疑不能決，我使汝知其為癘風。乃延患者於室中，令解帶裸體。

點火於樟腦，以照其周身，則死血隱匿者，灼灼乎猶指蒼素也。即以三稜針，刺數處，患者曾不覺痛癢。於是始信予言，勉強求治。乃用當歸湯十五日，次與第一神效散下之三日，出種種惡物及蛔蟲五條。次與第三神效散，又三日，下黃糜汁十餘碗。次用竹精丸者二十日，外以三稜針。

隔三日取瘀血。其症十愈九；尋以龍石湯，兼用香果散，三十日而全然隨愈。彼來予庭厚謝，告以歸鄉，且請藥百餘貼，將攜之還。乃課與之，復囑曰：「自今後三年，當屏絕欲情，清淡飲食。」遂歸鄉。其後藥盡，則遠致使以乞焉。凡於本病處，服藥者三百貼，又能守禁忌，五年後舉一子。

每歲致土物，以謝活命之恩者，八年於今云。

山城西岡村，一富民從弟，年二十五。病癘疾五年，眉須半落，手足稍拳攣，且面上手足，發紫㾦癗數處。既而兩腳頑痹，不覺痛癢。平安醫數輩，醫之無一效，遂廢藥登某山，斷食褥於鬼神者七日。疲勞殊甚，族人扶載歸家，病熱依然不衰，荏苒甚矣。安永戊戌歲，余遊西京。

西京違西岡十數里，傳聞余療奇疾，乃以轎輿迓於客舍而求治。余已至，則患者向余慟哭曰：「我年未滿三旬，不幸罹於天刑之病。醫藥禱禳，俱無少效。幸以君之力，再得為完人。再造之恩，死不忘也。」余就而視之，合谷肉已脫，爪根無白暈，眼光如電；然似所可喜者，以手指不甚屈爾。

余曰：「既見惡症二三，於法屬難治。然未嘗浴溫泉，且齡甚富，更能守禁忌，如法服藥，當得愈焉。」古人有言：「自非醫者神手，病者針心罕能免。」汝能如此邪？渠拜手稽顙曰：「敬從教而已。」遂使患者居室中，遍塞窗戶，令黑暗；秉燭看其周身，則瘀血限界粲然分明，乃盡墨記之。

以燒針刺之者三日。初刺針入一寸余，患者曾莫知痛癢。第二日，則針入七八分，頗覺痛。第三日針入未過三四分，其痛不可任。此乃以瘀血去，而新血生也。內用第一神效散三日，大便下利日七八行。次用第二神效散，則後灰色蟲十四條，長尺有奇，內二條有紫黯色尤大者，

但作眼目處而無瞳子。乃並放盆中，以水灌之，搖擺片時而死。此自患者，食中無名三指俱舒而能屈伸。次與第三神效散，則下如魚腸者升余；面上手足，針處黃水出，腐肉欲已去。其瘀血伏匿，在肌肉間者，又見數處；再刺燒針，內用虎勢丸十五日。針瘡膿汁出竭，而新肉日長。

白話文：

[醫案]

河南相州一位三十多歲的男子，左手小指麻木了一年多，後來雙腳也麻痺，時常感覺像針刺一樣疼痛。他找過當地醫生治療，但都沒有效果，於是來到東都求診。我診斷這是癘風（一種風濕性疾病）。他面色不好，我說必須儘快治療，否則瘀血蔓延，最終會導致殘疾。他猶豫不決，我為了讓他相信這是癘風，把他帶到屋裡，讓他脫光衣服。

我用樟腦點火照射他的全身，隱藏的瘀血清晰可見，像蒼白的指印一樣。我用三稜針刺了好幾處，病人一點也不覺得痛癢，這才相信我的診斷，並同意接受治療。我首先用當歸湯治療十五天，然後用第一神效散瀉藥三天，排出許多惡物和五條蛔蟲。接著用第三神效散三天，排出十多碗黃色粘稠的液體。之後用竹精丸治療二十天，每隔三天用三稜針放血。他的病情好轉了九成。接著用龍石湯和香果散治療三十天，病完全痊癒。他來到我家，表達了深深的謝意，準備回家，並請求我多給他一些藥，我便給了他一百多劑藥。臨走時，我叮囑他今後三年要節慾，飲食清淡。他回家後，藥用完了，又派人來求藥。總共服藥三百多劑，並且遵守了禁忌事項。五年後，他生了一個兒子，每年都送來土產，感謝我救了他的命，至今已有八年了。

山城西岡村一位富人的弟弟，二十五歲，患癘疾五年，眉毛鬍鬚脫落一半，手腳略微彎曲，臉上和手腳上有多處紫黑色的斑點，雙腳麻痺，沒有痛癢感。他找過好幾個醫生，都沒有效果，於是放棄治療，到某座山上，絕食祈禱七天，身體非常疲憊，家人才把他扶回家，病情依然沒有好轉，時間久了，病情越來越重。安永戊戌年（某一年），我遊歷西京，西京離西岡村十幾里。當地人聽說我會治療奇難雜症，便用轎子把他接到客棧，請求我治療。我到達後，病人痛哭流涕地說，他不到三十歲就得了這種可怕的病，醫治和祈禱都無效，幸好遇到我，希望我能治好他。我檢查後發現，他合谷穴的肌肉已經萎縮，指甲根部沒有白色月牙，眼神犀利，但手指活動不算很困難，這算是個好兆頭。

我說，雖然他已經出現了幾種危重的症狀，按理說很難治癒，但他還沒有泡過溫泉，而且年輕力壯，如果能遵守禁忌，按照方法服藥，應該能治好。古人說，如果不是醫術高明的醫生，病人即使有求生的意志也很難痊癒。你能做到嗎？他連忙磕頭說願意聽從我的吩咐。我讓他在屋裡，把窗戶都堵上，讓屋裡黑暗，點著蠟燭，仔細查看他的全身，發現瘀血的範圍非常清晰，我用墨汁把範圍記了下來。

我用燒紅的針灸治療三天。第一天針能扎進去一寸多，病人沒有感覺；第二天，針能扎進去七八分，有點痛；第三天，針只能扎進去三四分，痛得受不了。這是因為瘀血排出，新血再生造成的。內服第一神效散三天，大便每日七八次。然後服用第二神效散，排出十四條灰色的蟲子，長度超過一尺，其中兩條紫黑色的大蟲子，眼睛部位沒有瞳孔。我把蟲子放在盆裡，用水灌溉，晃動一會兒就死了。病人食慾恢復了，手指也能伸屈自如。然後服用第三神效散，排出像魚腸一樣的東西一大升。臉上和手腳被針灸的地方流出黃水，腐肉也開始脫落。我又發現幾處隱藏在肌肉裡的瘀血，再次用燒紅的針灸，同時服用虎勢丸十五天。針灸的傷口膿液排盡，新肉開始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