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心法》~ 卷二 (2)
卷二 (2)
1. 時毒治驗（見《東垣試效方》）
羅謙甫云：泰和二年，先師監濟源稅。時四月，民多疫癘。初覺增寒體重，次傅頭面腫盛。目不能開，上喘咽喉不利，舌乾口燥，俗云大頭天行。親戚不相訪問，染之多不救。張縣令侄亦得此病，至五六日，醫以承氣加藍根下之，稍緩。翌日其病如故。下之又緩，終莫能愈，漸至危篤。
或曰：李明之存心於醫，可請治之。遂請診視，具說其由。先師曰：夫身半以上，天之氣也。身半以下，地之氣也。此邪熱客於心肺之間，上攻頭目，而為腫盛。以承氣下之，瀉胃中之實熱，是誅罰無過，殊不知適其所至為故。
遂處方，用黃芩、黃連，味苦寒，瀉心肺間熱以為君；橘紅苦平，玄參苦寒，生甘草甘寒，瀉火補氣以為臣；連翹、鼠黏子、薄荷葉苦辛平，板藍根味苦寒，馬勃、白殭蠶味苦平，行少陽、陽明二經氣不得伸；桔梗味辛溫，為舟楫，不令下行。共為細末。半用湯調，時時服之。
半蜜為丸，噙化之。服盡良愈。因嘆曰：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及。凡他所有病者，皆書方以貽之，全活甚眾。時人皆曰：此方天人所制。遂刊於石，以傳永久。
曰普濟消毒散
黃芩，黃連（各半兩），人參（三錢），橘紅，玄參，生甘草（各二錢），鼠黏子，板藍根，馬勃（各錢），白殭蠶（炒，七分），升麻（二錢），柴胡（二錢），桔梗（二錢）
上件為細末。服餌如前法。或加薄荷、川芎、當歸身，㕮咀，如麻豆大。每服秤五錢，水二鍾，煎至一鍾，去滓。稍熱，時時服之。食後如大便硬，加酒煨大黃一錢，或二錢，以利之。腫熱甚，宜砭刺之。
愚按：時行疫疾，雖由熱毒所染，其氣實之人，下之可愈。氣虛者概下之，鮮不危者。故東垣先生製為此方，以救斯人，其惠博矣。
白話文：
羅謙甫提到：在泰和二年，他的老師監督濟源的稅務工作。當時四月份，百姓中發生了大規模的瘟疫。起初，患者感到極度寒冷且身體沉重，接著臉部和頭部開始嚴重腫脹。眼睛無法睜開，呼吸困難，咽喉疼痛，舌頭乾燥，口渴，民間稱這種疾病為「大頭瘟疫」。親朋好友都不敢相互探望，因為一旦感染，大多數人都難以救治。縣令張某的侄子也患上了這種病，在五六天後，醫生使用承氣湯加藍根進行治療，病情稍微減輕。然而，第二天病情再度惡化。再次使用承氣湯治療，雖然病情有所緩解，但始終無法痊癒，情況逐漸變得非常危急。
有人說：李明之對醫學有著深厚的造詣，可以請他來治療。於是，他們請求李明之診治，並詳細說明瞭病情。李明之的先師說：身體上半部分是天的氣息，下半部分是地的氣息。這種疾病是由於邪熱侵入心肺之間，向上攻擊頭部和眼睛，導致嚴重的腫脹。使用承氣湯治療，目的是清除胃中的實熱，這種做法等於是在懲罰無辜，卻不知道這樣做反而加重了病情。
於是，他開出了藥方，使用黃芩和黃連，這兩種藥物性質苦寒，可以清心肺間的熱，作為主藥；橘紅苦平，玄參苦寒，生甘草甘寒，這些藥物可以清熱補氣，作為輔助藥物；連翹、鼠黏子、薄荷葉苦辛平，板藍根苦寒，馬勃、白殭蠶苦平，這些藥物可以疏通少陽、陽明二經的氣血；桔梗辛溫，可以幫助藥物上升，避免藥物向下移動。將這些藥材研磨成細粉。一半用湯水調和，隨時服用。
另一半與蜂蜜混合製成藥丸，含化服用。服用完畢後，病情得到顯著改善。他感歎道：過去的事無法挽回，但未來的事還可以預防。對於其他患病的人，他都把藥方寫下來贈予他們，拯救了許多生命。當時的人都說：這個藥方是天人共同制定的。於是，將藥方刻在石頭上，以便永久保存。
這個藥方被稱為普濟消毒散。
藥方成分包括：黃芩、黃連（各半兩），人參（三錢），橘紅，玄參，生甘草（各二錢），鼠黏子，板藍根，馬勃（各一錢），白殭蠶（炒，七分），升麻（二錢），柴胡（二錢），桔梗（二錢）。
將這些藥材研磨成細粉。服用方法同上。也可以加入薄荷、川芎、當歸身，切成小塊，每次服用五錢，用水煎煮，去渣。稍微熱一些，隨時服用。飯後如果大便較硬，可以加入酒燉大黃一到二錢，以促進排便。如果腫脹和發熱嚴重，應進行針刺治療。
個人認為：流行性疾病雖然由熱毒引起，但對於體質強壯的人來說，使用下法可能有助於康復。然而，對於氣虛的患者，如果盲目使用下法，往往會造成危險。因此，東垣先生創製了這個藥方，用以救治這些患者，他的善舉惠及了廣大人羣。
2. 治瘡大要三法（見《玉機微義》）
《病機機要》云：瘡瘍者火之屬，須分內外，以治其本。若其脈沉實，當先疏其內，以絕其源也。其脈浮大，當先托裡，恐邪氣入內也。有內外之中者，邪氣至盛，遏絕經絡，故發癰腫。此因失托裡，及失疏通，又失和榮衛也。治瘡之大要，須明托裡、疏通、和榮衛之三法。
內之外者，其脈沉實，發熱煩躁，外無焮赤痛深於內，其邪氣深矣，故疏通臟腑，以絕其源。外之內者，其脈浮數，焮腫在外，形證外顯，恐邪氣極而內行，故先托裡也。內外之中者，外無焮惡之氣，內亦臟腑宣通，知其在經，當和榮衛也。用此三法之後，雖未差，必無變證，亦可使邪氣峻減而易愈。
白話文：
《病機機要》提到：瘡瘍這類疾病，歸屬於火的範疇，必須區分是內在還是外在的原因，才能對症下藥，治療根本。如果脈象顯示沉實，應先從內部疏導，斷絕病源。若脈象浮大，則應先固守體內，防止邪氣深入。有些情況處於內外之間，邪氣極度旺盛，阻塞了經絡，因此導致了膿腫的產生。這通常是由於未能及時固守體內、疏導或調和營衛造成的。治療瘡瘍的核心，就是要明白固守體內、疏導和調和營衛的三種方法。
對於由內而外的情況，脈象顯示沉實，患者會有發熱、煩躁的症狀，外觀並無紅腫，但疼痛卻來自於內部，顯示邪氣已深植體內，所以需疏導臟腑，斷絕病源。對於由外而內的情況，脈象浮數，紅腫在外，病症明顯，擔心邪氣過度會深入體內，所以要先固守體內。對於處於內外之間的情況，外觀沒有惡化的跡象，體內臟腑運行正常，可以推測病因在經絡，應調和營衛。使用這三種方法後，即使病情未完全好轉，也不會有突變的病情，也能使邪氣大幅減弱，有助於病情的恢復。
3. 論瘡瘍攻補法（見《玉機微義》）
《元戎》云：陷脈為瘻，留連肉腠，營氣不從，逆於肉理，乃生癰腫。榮逆血鬱，血鬱則熱聚為膿。《正理論》曰：熱之所過，則為癰腫。營氣不從，亦有不熱者乎？答曰：膏粱之變，芳草之美，金石之過，氣血不盛，榮衛之氣充滿，而抑遏不能行，故閉塞血氣，腐而為癰也，當泄之以奪盛熱之氣。
若其人飲食疏，精神衰，氣血弱，肌肉消薄，榮衛之氣短促而澀滯，故寒薄腠理，閉鬱而為癰腫也，常補之以接虛怯之氣，亦當以脈浮沉別之。既得盛衰，泄之則連翹、大黃，補之則內托之類是也。
按：辨瘡瘍，因熱因寒，及氣血鬱而成，當攻補之法不同，宜與前後諸篇兼看，始無餘蘊矣。但世俗昧此理，而云是瘡不是瘡，且服五香連翹湯。然或中或否，致誤者多。蓋不審形氣虛實，瘡毒淺深，發表攻裡，所因不同故也。今以丹溪先生《外科精要發揮》諸法之義，附於後例之下，庶學者而有所鑑焉。
白話文：
《元戎》提到：血管受損導致瘻病，病情滲入肌膚組織，營養無法順利運送，血液在肌肉組織中逆流，於是形成腫瘤。營養逆向流動，血液淤積，熱量聚集形成膿包。《正理論》說：熱力過度會形成腫瘤。營養無法順利運送，難道就不會發熱嗎？回答是：高脂肪食物的影響，芳香植物的吸引，藥物的副作用，以及氣血不足，營養和防禦系統過剩，卻被抑制無法流通，所以阻塞血液循環，腐爛成為腫瘤，應該用泄法來降低過剩的熱力。
如果一個人飲食不均，精神萎靡，氣血虛弱，肌肉消瘦，營養和防禦系統短暫而滯塞，所以寒冷侵襲皮膚，閉塞並鬱結形成腫瘤，通常需要補充來增強虛弱的氣血，同時應當根據脈搏的浮沉來區分。確定了氣血的盛衰後，如果需要泄法就使用連翹、大黃等藥材，如果需要補法就使用內託等藥物。
按：判斷瘡瘍，是由熱或寒引起，以及氣血鬱結所致，應採用的攻補方法不同，應該結合前面和後面的篇章一起閱讀，才能全面理解。然而，世俗對於這個道理不明瞭，只說這是瘡或不是瘡，隨便服用五香連翹湯。這樣可能有效也可能無效，導致誤診的情況很多。因為沒有仔細檢查身體狀況，判斷瘡毒的程度，以及病因不同，所以對症下藥的方法也不同。現在將丹溪先生《外科精要發揮》中的各種方法的意義，附加在下面的例子中，希望學習者能有所借鑒。
4. 論瘡瘍灸法（見《玉機微義》）
《元戎》云：瘡瘍自外而入者不宜灸，自內而出者宜灸。外入者托之而不內，內出者接之而令外。故經云：陷者灸之。灸而不痛，痛而後止其灸。灸而不痛，先及其潰，所以不痛。而後及良肉，所以痛也。灸而痛，不痛而後止其灸。灸而痛者，先及其未潰，所以痛。而次及將潰，所以不痛也。
按：此亦約法，因以東垣等法附於左，宜參用之。凡人初覺發背，欲結未結，赤熱腫痛，先以濕紙覆其上，立視候之。其紙先干處，即是結癰頭也。取大蒜切成片，如二三錢厚薄，安於頭上，用大艾炷灸之三壯，即換一蒜片。痛者灸至不痛，不痛灸至痛時方住。最要早覺、早灸為上。
二日三日，十灸十活。三日四日，六七活。五六日，三四活。過七日，則不可灸矣。若有十數頭作一處生者，即用大蒜研成膏，作薄餅鋪頭上，聚艾於蒜餅上燒之，亦能活也。若背上初發赤腫，一片中間有一片黃粟米頭子，便用獨蒜切去兩頭，取中間半寸厚薄，正安於瘡上，著艾灸十四壯，多至四十九壯。
按：謂癰疽所發宜灸之也。然諸瘡患久成漏者，常有膿水不絕。其膿不臭，內無歹肉。尤宜用附子浸透，切作大片，厚三二分，於瘡上，著艾灸之。仍服內托之藥。隔三二日再灸之。不五七次，自然肌肉長滿矣。至有膿水，惡物漸潰根深者，郭氏治用白麵、硫黃、大蒜，三物一處搗爛，看瘡大小，捻作餅子，厚約三分，於瘡上，用艾炷灸二十一壯，一灸一易。後隔四五日，方用翠霞錠子，並信效錠子，互相用之，紝入瘡內，歹肉盡去，好肉長平。
然後貼收斂之藥，內服應病之劑調理，即瘥矣。蓋不止宜灸於瘡之始發也。大抵始發宜灸，要汗、下、補養之藥對證。至灸冷瘡，亦須內托之藥切當。設有反逆，不惟不愈，恐致轉生他病。
白話文：
《元戎》提到：由外部侵入導致的瘡瘍不宜使用灸法，而由內部向外生出的瘡瘍則適合使用灸法。由外進入的，我們需防止它進一步向內擴散；由內向外的，我們需幫助它順利地向外發展。因此，古籍上寫道：對於凹陷的瘡瘍，應使用灸法。如果灸療過程中不感到疼痛，應等到開始感到疼痛時才停止灸療。若灸療初期不感到疼痛，可能因為瘡瘍尚未破裂，所以不會感到痛；但當灸到健康組織時，就會感到疼痛。反之，如果灸療初期就感到疼痛，可能是因為灸在了尚未破裂的瘡瘍上，所以會痛；而當灸到即將破裂的瘡瘍時，反而不會感到疼痛。
對於這一點，這裡也提供了一個大致的規則，同時，我們可以參考李東垣等人的方法，這些方法都值得參考和使用。如果一個人剛開始感覺到背部長出瘡瘍，且紅腫疼痛，可用濕紙覆蓋在上面，觀察哪部分最先變乾，那裡就是瘡瘍的位置。取一片大蒜，切成約二三錢厚，放在瘡瘍上，使用大艾炷灸三次，每次灸完更換一片大蒜。灸到不痛，或從不痛灸到痛時再停止。
在瘡瘍初起的前兩三天，如果每天灸十次，十次中大概九次都能治癒。第三天到第四天，六七次灸療中大概有四次能治癒。第五六天，三四次灸療中大概有一次能治癒。如果超過七天，就不宜再用灸法了。如果有十幾個瘡瘍在同一處生長，可以將大蒜搗成泥，做成薄餅鋪在瘡瘍上，將艾草放在大蒜餅上燒烤，也能治癒。如果背部剛開始出現紅腫，其中有一片區域有像黃色粟米一樣的小點，可取一個大蒜，去掉兩端，取中間半寸厚的部分，放在瘡瘍上，灸十四次，最多可灸四十九次。
對於瘡瘍，灸法是適用的。然而，對於長期形成的瘡瘍，常有膿水不斷流出。如果膿水不臭，且瘡瘍內部沒有壞死組織，則應使用附子浸泡後切成大片，厚度約二三分，放在瘡瘍上，再進行灸療。同時，需服用內服的藥物來促進瘡瘍癒合。每隔三兩天再灸一次，通常五七次後，瘡瘍的肌肉就能長滿。如果膿水和異物使瘡瘍逐漸加深，郭氏的治療方法是使用白麵、硫磺和大蒜，將這三種材料混合搗碎，根據瘡瘍的大小，捏成餅狀，厚度約三分，放在瘡瘍上，灸二十一壯，每灸一次更換一次。之後，每隔四五天，使用翠霞錠子和信效錠子，交替使用，縫入瘡瘍內，去除壞死組織，促進健康組織的生長。
然後，使用收斂藥膏，內服相應的藥物進行調理，瘡瘍就能痊癒。由此可見，灸法不僅適用於瘡瘡瘍初發時，還適用於整個治療過程。總體來說，瘡瘍初發時使用灸法是合適的，但必須配合適當的出汗、瀉下、滋補藥物。對於冷瘡，使用灸法時也需配合內服藥物。如果治療方法不當，不僅不能治癒，還可能導致其他疾病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