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心法》~ 卷三 (2)
卷三 (2)
1. 生肌止痛
夫肌肉脾之所主也，潰後收斂遲速者，乃氣血盛衰使然。世之治者，但知生肌用龍竭之屬，止痛用乳沒之屬，恪守不移。余謂不然。蓋生肌之法，當先理脾胃，助氣血為主，則肌肉自生，豈假龍竭之屬？設若膿毒未盡，就用生肌，反增潰爛。壯者輕者，不過復潰或遲斂而已。
怯者重者，必致內攻，或潰爛而不斂，亦危矣！蓋止痛之法，熱者清之，寒者溫之，實者損之，虛者補之。膿郁者開之，惡肉侵蝕者去之。如是則痛自止，豈假乳沒之屬？如黃汝耘背發，毒氣未盡，早用生肌，竟致潰爛，予以解毒藥治之得愈。許序班患此，毒氣始發，驟用生肌，其毒內攻而死。
王汝道患腿癰，因寒作痛，與乳香定痛丸。周朝儀母患時毒，因熱作痛，與防風通聖散。丁蘭患臀癰膿潰，因虛作痛，與益氣養榮湯。劉貴患腹癰，因實作痛，與黃連內疏湯。王州守患腿癰，膿成作痛，予為刺之。楊千兵母發背，腐肉侵蝕作痛，予為取之，痛各自止。嗟夫！以寒治熱，以熱治寒，損實補虛，此用藥者之繩墨。
若專用龍竭生肌，乳沒止痛，予恐其功不奏也。
白話文：
[生肌止痛]
肌肉是由脾臟所主管的，傷口癒合快慢與否，實則反映出氣血的旺盛或虛弱。現今治療方式上，普遍只知道使用龍血竭等藥材來促進肌肉生長，用乳香、沒藥等來止痛，且固守此法不變。我認爲這種觀點並不正確。
促進肌肉生長的方法，應當首先調理脾胃，增強氣血，如此一來，肌肉自然會生長，何須依賴龍血竭等藥物？假如膿毒尚未清除就急於促進肌肉生長，反而可能導致傷口潰爛加劇。對於體魄健壯或病情輕微的人，可能僅會導致傷口再次潰爛或者癒合緩慢；但對於體質虛弱或病情嚴重的人，必定會引發體內毒素攻擊，甚至導致傷口潰爛無法癒合，那情況就危險了！
至於止痛的方法，熱症要用清涼的藥物，寒症要用溫熱的藥物，實症要減輕症狀，虛症要補養。膿液淤積的要疏通，腐肉侵蝕的要清除。這樣疼痛自然會停止，何須依賴乳香、沒藥等藥物？
例如黃汝耘背部發炎，毒氣未消盡時，過早使用促進肌肉生長的藥物，結果導致傷口潰爛，我給他用瞭解毒藥物後才得以痊癒。許序班患有類似病症，在毒氣初發時，急促地使用促進肌肉生長的藥物，結果毒氣在體內攻伐導致死亡。
王汝道腿上長癰，因受寒引起疼痛，我給他服用了乳香定痛丸。周朝儀的母親患有時毒，因發熱引起疼痛，我給她服用了防風通聖散。丁蘭臀部長癰，膿液潰破，因體質虛弱引起疼痛，我讓他服用了益氣養榮湯。劉貴腹部長癰，因實症引起疼痛，我讓他服用了黃連內疏湯。王州守腿部長癰，膿液形成引起疼痛，我爲他進行了穿刺處理。楊千兵的母親背部發炎，腐肉侵蝕引起疼痛，我爲她清理了腐肉，疼痛都得到了緩解。
唉！以寒涼治療熱病，以溫熱治療寒病，減實補虛，這是用藥的基本原則。如果只是一味地使用龍血竭促進肌肉生長，乳香、沒藥止痛，我擔心這樣效果並不理想。
2. 惡肉論
夫惡肉者腐肉也。大凡癰疽瘡腫潰後，腐肉凝滯必取之，乃推陳致新之意。若壯者筋骨強盛，氣血充溢，真能勝邪，或自去，或自平，不能為害。若年高怯弱之人，血液少，肌肉澀，必先迎而奪之，順而取之，是謂定禍亂以致太平。設或留而不去，則有爛筋腐肉之患。如劉大尹、汪太夫人取之及時，而新肉即生，得以全愈。
金工部、陸舍人取之稍遲，幾至不救。鄭揮使取之失期，大潰而斃。予嘗見腐肉既去，雖少壯者不補其氣血，尚不能收斂。若怯弱者，不取惡肉，不補氣血，未見其生也。患者慎之。
白話文：
【惡肉論】所說的惡肉，就是指腐爛的組織。一般而言，當膿瘡或瘍疽等傷口痊癒後，如果還殘留有腐肉，必須要清除，這是為了促進舊組織的代謝與新組織的生成。
對於身體健壯的人，他們的筋骨強韌，氣血旺盛，有能力抵抗邪氣，腐肉可能自行脫落，或者自行恢復，不會造成危害。然而，對於年老體弱的人來說，他們的血液量少，肌肉僵硬，這種情況下，必須先行清理腐肉，順應自然規律進行治療，這就像平息災難，達到和平安寧一樣。
如果腐肉沒有被清除，就會引發更深層的組織腐爛，例如筋肉的腐爛。比如劉大尹、汪太夫人在適當的時間清除了腐肉，新的組織隨即生成，得以完全康復。
然而，金工部、陸舍人清除腐肉的時間較晚，幾乎無法救治。鄭揮使更是因為錯過了清除腐肉的最佳時期，導致傷口大面積潰爛而死亡。我曾見到腐肉被清除後，即使年輕力壯的人如果不補充氣血，還是無法快速康復。更不用說體質虛弱的人，如果不清理腐肉，不補充氣血，他們很難存活下來。因此，病患們一定要謹慎對待這一點。
3. 瘡瘍舍時從證
張通北友人，年逾四十，夏月腋下患毒，潰後不斂，膿出清稀，皮寒脈弱，腸鳴切痛，大便溏泄，食下則嘔。此寒變而內陷也，治法宜以大辛溫之劑。遂投以托裡溫中湯二貼，諸證悉退。更以六君子湯加炮乾薑、肉桂數劑，再以十全大補湯而愈。陳揮使年逾五十，冬月腿患癰，脈數煩躁，引冷便秘，腫痛焮甚。
此熱淫於內也，法當以苦寒之藥。投以清涼飲倍加黃芩治之，其勢頓退，更以四物湯加黃芩而痊。又胡生耳後患毒，脈證俱實，以內疏黃連湯治之。彼以嚴冬，不服寒劑，竟至不起。殊不知羅謙甫曰：用寒遠寒，用熱遠熱，有假者反之，雖違其時，以從其證。又云：凡治病必察其下，謂察時下之宜而權治之。
故曰經者常也，法者用也，醫者意也。隨其所宜而治之，可收萬全之功矣。
白話文：
張通北的朋友，超過四十歲，在夏天時腋下長了毒瘡，破潰後一直無法癒合，流出的膿液很稀薄，皮膚冰冷且脈搏微弱，腸胃經常發出咕嚕聲並伴有劇烈疼痛，大便稀軟，吃東西下去就嘔吐。這是因為寒冷導致身體內部機能衰弱，治療應使用大量辛溫的藥材。於是使用託裡溫中湯兩帖，所有的症狀都減輕了。之後再使用六君子湯加上炮乾薑和肉桂數帖，最後使用十全大補湯，病況得以痊癒。
陳揮使超過五十歲，在冬天時腿上長了膿瘡，脈搏頻繁且心情煩躁，喜歡冷飲且便祕，腫痛情況非常嚴重。這是因為體內過熱，應該使用苦寒的藥材來治療。使用清涼飲加倍黃芩來治療，病情馬上得到了控制，再使用四物湯加上黃芩，病情完全恢復。
另外，胡生耳後長了毒瘡，脈象和症狀都很實在，使用內疏黃連湯來治療。但在嚴冬時節，他不願服用寒性的藥材，結果病情惡化，最終不幸去世。他不知道羅謙甫說過：在寒冷的時候使用寒性藥物，在炎熱的時候使用熱性藥物，但如果是偽裝的症狀，則反其道而行，即使違反季節，也要根據實際症狀來治療。又說：治病一定要觀察患者的身體狀況，就是說要根據當時適合的治療方法來決定治療方案。
所以說，經典是常規，法則是應用，醫生的判斷纔是關鍵。根據患者實際情況來選擇治療方法，就能取得完美的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