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己

《外科心法》~ 卷三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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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3)

1. 瘡瘍裡虛去後似痢

一男子,發背膿始潰,腫未消,已十七日,脈微而靜。余曰:膿毒未盡,脈先弱,此元氣虛,宜補之,不則從必生變。彼惑於人言,乃服敗毒藥,腐肉雖潰,瘡口不完。忽腹中似痛,後去白垢,肛門裡急。復求治。余曰:此裡虛然也,非痢非毒,當溫補脾胃為善。因諸瘍醫皆以為毒未盡,仍服敗毒藥而死。

○賀少參朝儀,背胛患疽,大如豆粒。根畔木悶不腫,肉色如常。余曰:此氣虛毒甚之證,雖用補劑,亦不能收斂。先用活命飲二劑,背強少和。又二劑,疽少赤。用大補劑,瘡出黑血杯許,繼有鮮血,微有清膿。余曰:可見氣血虛極矣。他醫以為屬氣血有餘之證,密用攻毒藥一鍾,即嘔逆,腹內陰冷而死。

○少司冠周玉嚴,背患疽在腫,已四日,瘡頭如粟,重如負石,堅硬不起。自以為小恙,外敷涼藥,內服連翹消毒散。去後四次,形體倦怠,自汗盜汗,口乾無寐。請余治。余曰:瘡不宜硬,色不宜黯。公曰:初起時赤而軟,自用前二藥,以致如此。余曰:凡瘡外如麻,內如瓜,毒結於內,非小患耳。

脈輕診似數,按之則微。未潰脈先弱,主後難斂。因與鄉雅不能辭,遂隔蒜灸二十餘壯,乃知痛。又十餘壯,背覺少和。服六君子湯黃耆藿香當歸麻黃根、浮麥,二劑渴止,汗少斂,瘡色仍黯堅硬。又服辛溫活血之藥,瘡始起,渴止汗斂,所結死血得散。良久汗復出,口復干。

又服數劑,外皮雖潰清膿,尚未潰通於內,膿欲走別處,彼用藥圍之。余曰:裡虛而膿不能潰,於外圍藥,逼毒入內。至十二日,脈浮按之如無,再用前藥二劑,加薑、桂服之,即安寐。又二日,脈忽脫,再於前藥加附子七分,服二劑。公曰:背今日始屬吾也。形體亦健,頗有生意。

因余先日有言,難以收斂,屢更醫治,乃雜用清熱解毒及敷涼藥,遂致裡虛,元氣下陷,去後如痢,用治痢消毒藥市死。○姜舉人,發背十日,正腐潰作渴,喜熱湯飲。此中氣虛,不能生津液而口乾。宜預補之,否則不能收斂。後瘡口果不收,猶以毒為未盡,用敗毒藥,兩月瘡口不完,清利腹痛,又服清涼之藥而死。

○王序班發背,元氣虛弱,用托裡藥而始起,用大補藥而始潰。彼惑他議,敷涼藥,致腹內不和,裡急後重,去後如痢,大孔作痛。余曰:此裡虛,非痢,仍用敗毒治痢藥而死。凡瘡大潰之後,大便後有白膿,或止便白膿,或瀉痢,此腸胃氣虛也。裡急後重,血虛也。若果痢,亦不可用清涼敗毒之藥。

況仲景先生云:治痢不止者,當溫之。下痢腹痛,急當救里,可與理中、四逆、附子輩。大孔痛,當溫之。東垣先生治痢,元氣陷下者,未嘗不用溫補之藥。然瘡膿潰既久,血氣既弱,不用溫補,吾不得而知也。

客問:瘡瘍脈洪數,身作熱,為陽證,亦有死者?書去:陰滯於陽則生癰,脈見沉細弱澀;陽滯於陰則生疽,脈見浮洪弦數。此氣血為證,瘡疽屬陰屬陽之論也。彼瘡疽雖因積熱所成,若初起來成膿,脈洪數,乃陰虛陽亢之證。若膿潰於內,不得發泄於外,身必發熱,故脈洪數,瘡疽之病進也。

膿既去,則當脈靜身涼,腫消痛息,如傷寒表證之得汗也。若反發熱作渴,脈洪數者,此真氣虛而邪氣實也,死無疑矣。○嘗治賈閣老子,患流注,脈數作渴,不喜飲冷,膿水清稀,面帶赤色。予曰:此氣血虛而兼火也,治難奏功。彼以為迂,別服燥濕分利之劑兩月餘,反加煩渴,寒熱往來。

復邀治,形體已脫。予曰:雖治亦無功矣。後果不起。○邵黃門子,手合骨處患一核,半年後潰一小孔如粟,又年餘不合,日出膿清數滴,或止三四滴,面上赤,脈數,口乾,夜則發熱,晝則惡寒,行履如故。此氣血俱虛也,辭不治。月餘後他處相會,彼云:小兒有不藥之功矣。

余曰:過火令方為喜也。已而果斃。○一男子,年四十餘歲,發背未潰即作渴,脈數,腫高色紫,面赤,小便如膏。予以加減八味丸料,加酒炒知母黃柏為丸,每日空心並食前以童便送下百丸;用八珍湯五味子麥門冬、黃耆、酒炒知母、赤小豆,食遠煎服;逐日又以童便代茶飲之,渴止瘡潰而愈。吾治得生者,此人耳。

客問:人素多食,肌肉不壯,患癰後,出清膿,食少而瘦,服附子藥瘡愈。若數日不服,飲食仍少難化,不知附子藥可常服否?

東垣先生云:胃中元氣盛,則能食而不傷,過時而不飢。脾胃俱旺,則能食而肥也。脾胃俱虛,則不能食而瘦。或少食而肥,雖肥而四肢不舉,蓋脾實而邪氣盛也。又有善食而瘦者,胃伏火邪於氣分也則能食,脾虛則肌肉削,即食㑊也。然瘡口不合,膿水清稀,氣血俱虛也。

飲食少而難化,脾胃虛寒也。肌體瘦弱,面色痿黃,膽氣不行也。非參、耆、歸、術之類不能補,非附子不能助其功。今飲食進少,且難消化,屬脾胃虛寒。蓋脾胃屬土,乃命門火虛不能生土而然。不宜直補脾胃,當服八味丸,補火以生土也。○嘗治山西曹主簿,年逾四十,夏間患附骨癰,服托裡藥而愈。

至秋飲食少思,痰氣壅盛,口舌生瘡。○一男子素弱,惡寒食,雖熱食亦少,作脹吞酸,日消瘦。服參、苓等藥,及灸脾腧等穴,不應。余以八味丸治之,並愈。此亦真氣不足,不能生土,虛火炎上之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