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疹專論》~ 《麻疹專論》自序
《麻疹專論》自序
1. 《麻疹專論》自序
余自幼失恃。嘗憶先母胡太君病重,誨余曰:「大丈夫不能建五丈旗,為國家平大難,斬尺寸地為人民興善政、革壞俗,則將來為醫以濟人。吾死亦瞑目矣。」敬聆遺言,刻之心版,然限於家道式微,進取為艱,遂決心趨於醫藥一途。年十三遊學江州,甫二十而問世,邑中賢士大夫交深信仰;丁卯己巳之間悔露頭角,與聞邑事。疊膺變亂,與世沉浮,斯道幾欲廢矣。
庚午五月,復避鄉亂於九江,遂懸壺焉。九江為長江中埠,人類輻輳,華洋雜處。日所醫治者不下百十,又非一鄉一井之人,故潛心於男婦老幼之診斷識別。其風土體氣之各異,而消息於寒熱溫平之所宜,益信古人所云治小兒難,余抑又進之曰治小兒麻症尤難也。何以故治小兒難?難於不能述症,全憑察紋望色,小兒質嬌臟脆,偶有歧訛,殊增沉篤,所以難也。
麻症變態之速,有十倍於雜病,明達之醫往往躊躇失措,庸俗見之,藥物倒施,頃刻逆轉,挽救不及者多矣。蓋由昔賢忽視麻症,置之弗論,即賢如路玉、密齊諸公能具保赤子之心,不過卷後概述數篇,語焉不精,辨之不詳,讀者深憂不能應無窮之變;惟謝普齊麻科一書,搜採雖富而頭緒雜亂,眩人心目,讀者仍有涉海問津之苦。
或以治痘之法治麻,或以雜病之方治麻,任意揮來,盡出疊見,目擊因而夭殤極夥,痛夫!治小兒麻症為尤難也。惜不能化一身為千百身,普救赤子於爐火上,慨然有編著《麻疹專論》之志,目錄成於丁丑,遭遇國亂空襲,一日數避,而此書遂不暇計。及其明年,馬當失陷,九江震動,倉卒間,挈妻孥於竄役,折徙三湘,流寓上梅。
萍蹤初定,復取各家方書之論麻者,逐一勘校,去膚取精,參以管見,證諸經驗。八越月而初卷甫成,頓生入蜀之念,行抵宜昌,舟難上溯,買棹南旋,重遊舊地。擱筆三月,仍竟是書之志,繼編二三四卷,條分縷晰,不尚虛談,以薪實用。業醫者讀之,可供臨病之考證;居家者讀之,藉輸麻疹之常識,庶減赤子夭喪之弊。
余也,昂藏七尺,寄託六合,自慚不能衛國平難,興善政,革壞俗,而於建國強種之基,不無小補,頗足以慰先母於九原耳。
稿成於庚辰九月,新化楊寓園先生得潘君叔愚相告,索覽之,謂能裨益社會,毅然助資付印,促播海內,以公同好仁者愛人之心,又非余之所逮也。
民國第一庚辰中冬月黃梅李明聰甫識於新化醫寓
白話文:
從小我就失去了母親的庇護。仍記得母親胡太君病重時,她囑咐我說:「作為一個大丈夫,若不能為國家解決重大危難,為百姓實施良政,革除惡習,那麼將來就該從醫救人。這樣,即使我死了也能瞑目。」我恭敬地聆聽母親的遺言,將它銘記在心。然而,家境的衰落使我前進的道路困難重重,於是,我決心走上了醫藥之路。十三歲那年,我在江州遊學,二十歲開始行醫,城裡的賢士大夫們對我都深信不疑;在丁卯和己巳年間,我開始在地方事務中嶄露頭角。經歷了多次的變亂,我隨著世事的浮沉,這條道路幾乎被廢棄。
庚午年五月,為了躲避鄉裏的騷亂,我到了九江,並在此開始行醫。九江位於長江中游,人口眾多,華洋混居。每天我治療的病人不下百人,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所以我必須用心區分男女老少的診斷。各地的風土人情和體質各異,我必須根據適合的寒熱溫平來調節,更加相信古人所說的小兒疾病難治,我更進一步認為,小兒麻疹尤其難治。為什麼小兒疾病難治?因為小兒無法清楚描述病情,只能依賴醫生觀察脈絡和麪色,小兒體質嬌嫩,臟腑脆弱,一旦出現差錯,病情就會迅速加重,所以難以處理。
麻疹病情的變化比其他疾病快十倍,即使是有經驗的醫生也會手足無措,而普通人更是會錯誤用藥,病情很快就會逆轉,往往來不及挽救。過去的賢者忽略了麻疹,沒有詳細討論,即使是像路玉、密齊這樣的名醫,他們只在書卷後簡略概述,語焉不詳,使讀者無法應對無窮的變化。只有謝普齊的麻科一書,雖然資料豐富,但內容繁雜,讓人眼花繚亂,讀者仍然感到茫然無措。
有人用治痘的方法來治麻疹,有人用雜病的方子來治麻疹,隨意使用,屢見不鮮,導致許多人因此夭折,真是令人痛心!治療小兒麻疹確實是一大挑戰。我真希望我能化身千百,能夠普遍拯救那些在痛苦中的孩子。因此,我有了編寫《麻疹專論》的想法。然而,因國亂空襲,我每天都要躲避危險,這本書也就無法完成。第二年,馬當失陷,九江震動,我倉皇帶領家人逃離,輾轉三湘,最終流寓上梅。
初定之後,我再次研究各家的醫書,專門探討麻疹的內容,我一一核對,去除冗餘,留下精華,並結合自己的見解和經驗。經過八個月的努力,初卷終於完成,我突然萌生了前往四川的念頭,行至宜昌,由於船隻難以上溯,我只好返回,重新遊歷舊地。我停筆三個月,但仍堅持完成這本書,接著編輯了第二、三、四卷,內容條理清晰,不講空話,注重實用。從醫的人閱讀本書,可以提供臨牀的參考;居家的人閱讀本書,可以學習麻疹的基本知識,希望能夠減少孩子的夭折。
我,七尺男兒,寄身於天地之間,自愧無法為國家排憂解難,推行良政,革除陋習,但在建立國家和強化民族基礎方面,我還是能做出一些貢獻,這足以安慰我母親在天之靈。
書稿完成於庚辰九月,新化的楊寓園先生經潘叔愚告知,索閱本書,認為本書能對社會有所貢獻,毅然資助出版,促使其廣泛傳播,以彰顯仁者愛人的精神,這是我所未曾預料的。
民國第一庚辰中冬月,我在新化的醫寓完成了這本書的最後認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