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嗣紀要》~ 卷之十六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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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六 (7)

1. 啼哭

知縣張鼎石在任生一公子,少乳,求有乳婦人為乳母,年未一周,病啼哭,晝夜不止。幼科甘大用陰結乳母,鑽求進用,至是召入視之。初稱腹痛,用理中丸不止,又稱傷食,用益黃散不止,鼎石想起全名,急差人請去。抱公子出,全觀其形色,曰:公子腮頰目赤,乃心煩啼哭也。

公曰:腹痛。予曰:腹痛者面青。公曰:傷食。予曰:傷食者面黃。此心中有熱,煩而啼也。用導赤散加黃連、麥門冬,燈心煎服之。次日早,公差人促全入衙,面語全曰:昨夜哭更多,何也?全曰:病安矣。公曰:病安何以哭不止?全告曰:公子啼哭,三日夜不乳,昨夜熱退心涼,欲得乳,而乳母在外,故知往夜之哭,病哭也,昨夜之哭,飢哭也。公笑曰:果然。

白話文:

知縣張鼎石在任上生了一個兒子,孩子天生乳房發育不良,便四處尋找有乳汁的婦女做乳母。孩子未滿一週歲,就開始生病啼哭,晝夜不停。當時有名精通兒科的醫生甘大用,以治療陰結症聞名,鼎石聽聞後便急切地請他來診治。

甘大夫初診時,以為是腹痛,便開了理中丸,但孩子病情並無好轉。之後又懷疑是傷食,便開了益黃散,依然無效。鼎石想起有一位名醫叫做全先生,便趕緊派人去請他。

全先生抱著孩子仔細觀察,說道:“孩子腮頰眼目發紅,這是心煩啼哭的症狀。”

鼎石說:“孩子一直說肚子痛。”

全先生說:“肚子痛的孩子,臉色應該是青白的。”

鼎石又說:“孩子可能是傷食了。”

全先生說:“傷食的孩子,臉色應該是偏黃的。”

全先生接著說:“孩子現在是心中有熱,煩躁不安才啼哭不止。”於是,他開了導赤散,並加入黃連、麥門冬,用燈心煎服。

第二天早上,鼎石派人催促全先生到衙門,面帶焦急地問道:“昨晚孩子哭得更厲害了,這是怎麼回事?”

全先生回答:“孩子已經好多了。”

鼎石疑惑地問:“既然好了,為何還哭不停?”

全先生解釋道:“孩子啼哭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喝奶,昨晚熱退心涼,又想喝奶,可是乳母不在身邊,所以昨晚的哭聲,是病哭,而今晚的哭聲,則是飢哭。”

鼎石聽了,不禁哈哈大笑,說:“果然如此。”

乳母五更到,哭即止矣。蕭敬吾聞之,問予曰:先生何料之審耶?予曰:識證既明,用藥且當,料之審矣。

胡三溪之子,年一歲半,日入後,忽然大哭不止,時七月七夕也。三溪設酒,請予露坐庭中,共慶牛女之會。汪娘子見兒哭不止,請全入視之。曰:無病。須臾又請入,問曰:哭久不止,必有病痛。吾細察之,無病。飲未數杯,汪不命酒出,使人責其夫,微言侵我。三溪強予再入,仔細察之,果非病也。

無病而哭,必心中有所欲而不能言,謂之拗哭。乃問此兒今日所喜弄者何物也?乳母答曰:馬鞭子。亟命取至,乃笑而持之,擊其乳母,不復哭矣。吾謂三溪曰:令正娘子見兒哭不止,說了許多閒話,今喜哭止,必須盛饌痛飲一醉可也。再設酒,飲至半夜而止。次早三溪以此言語人,人皆曰密齋心聰。

白話文:

乳母半夜五更就來報信,說孩子一哭就停了。蕭敬吾聽到後,問我說:「先生怎麼判斷得這麼準確?」我回答:「症狀已經很明顯了,用藥也恰當,所以判斷得準確。」

胡三溪的兒子,一歲半了,太陽下山後,突然大哭不止,那天正好是七月七日七夕。三溪擺了酒席,邀請我在庭院裡坐著,一起慶祝牛郎織女相會。汪娘子看到兒子哭個不停,就請我進去看看。我說:「沒有病。」過了一會兒,她又請我進去,問:「哭這麼久,一定是有病痛吧。」我仔細檢查,還是沒有病。酒還沒喝幾杯,汪娘子就命令人把我請出來,還讓別人責備她的丈夫,暗示我侵犯了她。三溪硬是讓我再進去,仔細察看,確認孩子真的沒有病。

沒有病卻哭,一定是心裡有什麼想要卻無法表達,這叫做「拗哭」。於是,我問孩子今天喜歡玩什麼。乳母回答:「馬鞭子。」我趕緊讓人拿來,孩子一拿到就笑著玩起來,還拿著馬鞭子打乳母,哭聲也停止了。我對三溪說:「剛剛令正娘子看到孩子哭個不停,說了一大堆廢話,現在孩子不哭了,必須好好吃一頓,痛飲一醉才行。」於是,我們又擺酒席,喝到半夜才散去。第二天早上,三溪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大家都說密齋先生心思靈敏。

或有據乎?因問之。予曰:有此一條,小兒害相思病醫案也。觸類而得,誠有據也。

汪玉虹生子三日,啼哭不止,亟請予去。謂玉虹曰:必斷臍失謹,風冷之氣入於臍中,腹痛而哭也。玉虹曰:我亦如此想。乃取蘄艾炒熱,搗如綿,再烘令熱,以封其臍,冷則易之,凡三易而哭止。

汪懷江生子二月,夜啼不止,請予治之。予曰:此肝熱也。以瀉青丸,竹葉湯入砂糖少許,調服而安。

白話文:

有人质疑我所说是否有依据?我便问他:“当然有!我这里有一则小儿患相思病的医案,以此类推,我的说法自然有理。”

汪玉虹生下孩子三天,孩子一直哭个不停,她急忙请我去看。我告诉她:“一定是断脐不谨慎,导致风寒之气侵入脐中,所以孩子腹痛哭泣。”汪玉虹说:“我也这样认为。”于是,我取来艾草,炒热后捣成棉絮状,再次烘热,用来封住孩子的脐部。冷了就换新的,如此更换三次,孩子的哭声就止住了。

汪怀江生下孩子两个月,孩子晚上哭个不停,请我去治疗。我告诉他:“这是肝热引起的。”于是,我用泻青丸、竹叶汤,加入少量砂糖,调匀给孩子服用,孩子就安稳了。

2. 卵腫

朱云閣公子病卵腫,逾年不消,成㿗疝矣。嘗與全議其病,全告曰:足厥陰肝經之脈,環於陰器,肝之志為怒,小兒性急多哭者,常有此病,一名氣卵,常見人病此者,不廢生育,與壽無干。公又曰:有治法,此病亦可治乎?全告曰:有治,但勿求速效可也。

公曰:病既有治,雖一年有效,何如?全制一方,用川楝子肉、小茴香(炒)、青皮(不去穰)、山茱萸肉、山楂、木香、當歸、川芎、海藻、三稜、莪朮(二味用黑牽牛同炒,去牛不用),共為末,神麯糊為丸,溫酒下。更灸臍旁穴,而腫消矣。

白話文:

朱雲閣的公子患了卵腫,已經超過一年還沒消,演變成疝氣。曾經與全大夫討論他的病情,全大夫說:「足厥陰肝經的脈絡環繞陰器,肝臟的主志是怒,小孩子性子急躁、愛哭,常會得這種病,也叫做氣卵。常見患這種病的人,不會影響生育,和壽命也沒有關係。」

公子又問:「有治療方法嗎?這種病也能治好嗎?」全大夫說:「有治療方法,但是不要急於求效。」

公子說:「既然有治法,就算一年才有效,也總比沒有好。」全大夫開了個方子,用川楝子肉、小茴香(炒)、青皮(不去穰)、山茱萸肉、山楂、木香、當歸、川芎、海藻、三稜、莪朮(這兩味藥與黑牽牛一起炒,去牛不用),混合研磨成粉,用神麴糊做成丸子,溫酒送服。再灸臍旁穴,腫塊就消了。

知縣梁大公子,年七歲,常有疝氣病,發則右邊卵腫,上貫小腹,下連睪丸,約長五寸,大如杵,堅緊苦痛,大小便難。一旦病發,公謂全曰:聞汝幼科甚精,煩為小兒治之。全曰:諾。乃制一方,用當歸梢、青皮(不去穰)、川芎、山梔仁、木通、木香、川楝子肉、小茴香、甘草梢、豬苓、桂、附,與醫生韓鳳岐取藥,合服之,二劑而安。

白話文:

知縣梁大人家中七歲的公子,經常患疝氣病。發病時,右邊睪丸腫脹,向上連至小腹,向下連至睪丸,大約長五寸,大小如杵,堅硬緊繃,疼痛難忍,大小便也十分困難。

有一次病發,梁大人便對醫生全某說:「聽說你精通小兒科,請你幫我兒子看看病。」

全醫生答應了。他開了一張方子,藥材包括當歸梢、青皮(不去穰)、川芎、山梔仁、木通、木香、川楝子肉、小茴香、甘草梢、豬苓、桂枝、附子,然後請醫生韓鳳岐去取藥。公子服用兩劑藥之後,病就好了。

3. 結核

蘄水縣庠生朱震三長子,年五歲,病結喉下生一核,大如李,兩旁有小核相連者二三核,托予婿李中庵求藥。予制一方,用東垣涼膈散方去甘草,加龍膽草、玄參、貝母、海藻、麥芽粉,共為末,神麯作糊為丸,如彈子大,每服一丸,研細,溫酒調服,七日而安矣。予用此方治活兒甚多。

團風鎮帥碧泉有子,頷下一結核大如李,誤聽俗醫之言能去之,貼以藥。一日,丘長史定齋至其家,見之,謂碧泉曰:若是結核,不必治也,久則自消。碧泉不實,告謬曰:熱癤也。自後核腫潰爛,橫亙頷下,請予去,其子口張,脾已敗也,終不可治。

白話文:

蘄水縣的秀才朱震三兒子,五歲時患了結喉下生一顆核,大小如李子,兩邊還有兩三顆小核相連,他把孩子託付給女婿李中庵求醫。我開了一方藥,用東垣的涼膈散方子,去掉甘草,加上龍膽草、玄參、貝母、海藻、麥芽粉,一起研磨成粉末,用神麴做糊製成丸子,大小如彈子,每次服用一丸,研細,用溫酒調服,七天就痊癒了。我用這個方子治好了很多小孩的病。

團風鎮的帥碧泉,他的兒子下巴下也長了一顆核,大小如李子,誤聽了庸醫的話說能治好,就貼了藥。有一天,丘長史定齋到他家,看見了,就對碧泉說:如果是結核,不用治,久了就會自己消掉。碧泉不老實,謊稱是熱瘡。後來核腫潰爛,橫亙在下巴下,請我治療,他兒子嘴巴張開,脾臟已經壞了,最終無法治療。

監生王思泉有子,年五歲,耳後出結核二枚,求予治之。予曰:此有二證,無辜疳核不可治,結核不必治也。王子不聽吾言,必請他醫治之,妄用縱橫內消之毒劑,核不少減,胃氣乃傷而無救矣。

予記此二條,以為輕妄用藥之戒。

白話文:

監生王思泉有個兒子,五歲了,耳後長了兩個結核,求我醫治。我說:「這有兩種情況,一種是無辜疳核,無法醫治,另一種是結核,不必醫治。」王公子的家人不聽我的話,一定要請其他醫生醫治,胡亂使用縱橫內消的毒藥,結核一點都沒減少,反而傷了胃氣,無藥可救了。

我記下這兩件事,作為輕率亂用藥的警示。

4. 蟲疥

吾長孫,乃邦孝之子,生下遍身生蟲疥。予制一方,用烏梢蛇(酒浸,去皮骨,取淨肉,焙乾)一錢,苦參(酒浸,切,曬乾,取末)一錢半,白蒺藜(炒,去刺)一錢半,三味為末,酒糊丸,如粟米大,每服十五丸,竹葉煎湯下,蟲疥滅跡不復發矣。

邑中有一小兒,身生蟲疥,醫用藥搽之,瘡盡沒,腹脹而喘,求藥於予。曰:幸未發搐,尚可治也。乃與雄黃解毒丸,竹葉、燈心煎湯下,利黃涎,瘡出而安。或問予曰:蟲疥不可搽乎?予曰:蟲疥者,胎毒也,宜用解毒之藥,使毒散於外,不可妄用搽藥逼之,使反於內也。搽瘡之藥必用砒硫水銀,以殺其蟲,藥毒之氣乘虛入里,誤兒性命,切宜慎之。

白話文:

我的長孫,是孝子邦的兒子,出生時全身長滿了蟲疥。我開了一副藥方,用烏梢蛇(酒浸泡,去除皮骨,只取乾淨的肉,烘乾)一錢,苦參(酒浸泡,切片,曬乾,研磨成粉末)一錢半,白蒺藜(炒熟,去除刺)一錢半,將三味藥磨成粉末,用酒糊做成丸子,大小像粟米一樣,每次服用十五丸,用竹葉煎湯送服,蟲疥就會消失,不再復發。

城裡有一個小孩,身上長了蟲疥,醫生用藥塗抹,瘡癤都消失了,但腹部卻脹痛並且喘不過氣,求我幫他看病。我說:幸好還沒有抽搐,還可以治療。於是,我給他服用雄黃解毒丸,用竹葉、燈心草煎湯送服,幫助他排出黃色的痰液,瘡癤也消退了,孩子恢復健康。有人問我:蟲疥是不是不能塗抹藥物呢?我說:蟲疥是胎毒引起的,應該服用解毒的藥物,使毒素散發到體外,不能隨便用塗抹藥物來逼它,這樣會讓毒素反回到體內。塗抹瘡癤的藥物通常含有砒霜、硫磺和水銀,用來殺滅蟲子,藥物的毒氣趁虛侵入內臟,會誤傷孩子的性命,一定要謹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