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嗣紀要》~ 卷之十六 (6)

1. 腫病

萬邦瑞一女，年十四年，病腫。寅至午，上半身腫；午至戌，下半身腫；亥子丑三時，上下腫盡消，惟陰腫，溺不得出。諸醫不識其病，邦瑞不輕用藥，請予治之。予曰：此腎肝二經病也。腎者，水臟也，亥子丑三時，水旺之時也。肝屬木，腎之子也，水生於亥，子醜二時，肝膽氣行之時也；足厥陰肝經之脈，環於陰器，故當其氣行之時，陰腫而溺不得出也。

水在身中，隨氣上下，午時以前，氣行於上也，故上半身腫，午時以後，氣行於下也，故下半身腫，此病源也。五苓散，瀉水之藥也。經曰：諸濕腫滿，皆屬脾土。平胃散，燥濕之藥也。故以二方相為主，名胃苓湯，加生薑皮之辛熱，助桂枝、陳皮以散肝經之邪，茯苓皮之甘淡，助豬苓、澤瀉以滲泄腎經之邪，防己之通行十二經，以散流腫上下之邪也。服十餘劑而愈。

白話文：

萬邦瑞的獨生女，年紀十四歲，患了腫病。從寅時到午時，上半身腫脹；午時到戌時，下半身腫脹；亥時、子時、丑時這三個時辰，上下半身腫脹全部消退，只剩下陰部腫脹，無法排尿。許多醫生都無法辨別她的病因，邦瑞也不輕易用藥，於是向我求治。

我說：「這是腎經和肝經的病症。腎是水臟，亥時、子時、丑時是水氣旺盛的時候。肝屬木，是腎的兒子，水氣從亥時開始生長，子時和丑時是肝膽氣運行的時候；足厥陰肝經的脈絡環繞陰器，因此當肝膽氣運行的時候，陰部就會腫脹，無法排尿。」

「水在人體中，隨著氣的運行而上下移動，午時之前，氣運行在上半身，所以上半身腫脹；午時之後，氣運行在下半身，所以下半身腫脹，這就是病症的根源。」

「[五苓散]，是瀉水的藥方。經書中說：所有濕腫滿脹的病症，都屬於脾土。[平胃散]，是燥濕的藥方。因此，以這兩個方子為主，取名為[胃苓湯]，再加入[生薑皮]的辛熱之性，幫助[桂枝]和[陳皮]散去肝經的邪氣；[茯苓皮]的甘淡之性，幫助[豬苓]和[澤瀉]滲泄腎經的邪氣；[防己]能通行十二經，散去上下半身流腫的邪氣。」

患者服用了十幾劑藥後就痊癒了。

舊縣張宅一子，瘧後病腫，求予治之。予曰：此脾虛腫也。與之胃苓丸，用長流水煎燈心送下。教以每日午時前後，天氣和暖，燒溫水，於避風處洗兒。洗畢，床上被覆睡一時，令有微汗甚佳。此水漬法也。經曰：漬形以為汗。調理半月而平復如常。

白話文：

舊縣張家有個兒子，患了瘧疾之後身體浮腫，求我醫治。我說：「這是脾虛導致的腫脹。」就給他開了「胃苓丸」，用長流水煎煮，以燈心引導服下。並教他每天午時前後，天氣溫暖時，燒溫水，在避風處給孩子洗澡。洗完後，躺在床上蓋好被子睡一會兒，微微出汗最好。這就是「水漬法」。《經》上說：「用浸泡的方法使身體出汗。」調養半個月後，身體就恢復正常了。

2. 脹病

汪元津幼子病腹脹，按之甚堅，食漸少。元津之婿胡正衢與吾之婿李中庵，兩親家也，因此私親，請予治之。予曰；此傷食病也。以胃苓丸調理而愈。

白話文：

汪元津的小兒子得了肚子脅痛、硬塊的疾病，吃東西越來越少了。汪元津的女婿胡正衢和我的女婿李中庵是連襟關係，因為這個私人交情，他們請求我去治療他。我說：「這是消化不良引起的病症。用【胃苓丸】來調理就能痊癒了。」

3. 發熱

義官黃學儀有子，病熱不退，請先翁調理，約以熱退厚謝。一日先翁歸不樂，全問其故，翁曰：黃家小兒熱，今醫七八日不效，是以不樂。全問其狀，翁曰：日夜發熱，小便赤，大便難。全曰：父用何藥治之？翁曰：先服胃苓丸，今服涼驚丸。全曰：不效。翁問全曰：汝能治此病否？全對曰：能之。

此名風熱，乃肝病也，宜用瀉青丸，熱即退矣。翁以是言告黃公，黃公同來請全，往視之，真肝病也，遂用瀉青丸治之，五日而愈。父喜謂吾母曰：曩教兒讀書，爾說我不教兒學醫，吾曰醫出於儒，爾不信，吾有子矣。

白話文：

義官黃學儀有個兒子，染病發燒不退，便請先翁來調理，並約定退燒後重謝。一天，先翁回家後神情不悅，全（全名不詳，推測是先翁的兒子）便詢問原因，先翁說：「黃家小孩發燒，已經醫治了七八天，卻沒有效果，所以心情不好。」全又問病情，先翁說：「白天晚上都發燒，小便顏色發紅，大便也困難。」全問道：「父親用什麼藥治他呢？」先翁回答：「一開始服用胃苓丸，現在正在服用涼驚丸。」全說：「都沒有效果。」先翁便問全：「你能治好這個病嗎？」全回答：「能。」

全說：「這叫風熱，屬於肝病，應該服用瀉青丸，發燒就會退了。」先翁便把這番話告訴黃學儀，黃學儀也一同前來請求全幫忙，全去看過孩子後，確定是肝病，便用瀉青丸治療，五天後孩子就痊癒了。黃學儀高興地對妻子說：「以前教孩子讀書時，你說我不應該教他學醫，我說醫學源於儒學，你不信。如今我兒子生病，幸虧學過醫術才得以救治。」

一染鋪余姓者有子，病熱，諸醫汗之、下之、和解之，皆不效，請予視之。曰：此虛熱也。用調元湯加炒乾姜，未盡劑而熱除。

吾之長男萬邦忠，先翁年八十始見此孫，篤愛之。幼多疾，一日病瘧後，潮熱，日瘦一日，先父母憂之。全告之曰：此疳熱也。用小柴胡湯加鱉甲、當歸、川芎、陳皮、青皮為丸，服之愈。

白話文：

有一家染坊姓余的，他的兒子生了熱病，找了很多醫生，有的用汗法、有的用下法、有的用和解法，都治不好。後來請我來看看，我說這是虛熱，就用調元湯加炒乾姜，還沒吃完藥，熱就退了。

我的長子萬邦忠，是先父八十歲才得的孫子，非常疼愛他。孩子從小就多病，有一天得了瘧疾之後，就發燒，而且一天比一天瘦，他父母很擔心。我就告訴他們，這是疳熱，就用小柴胡湯加上鱉甲、當歸、川芎、陳皮、青皮，做成丸藥給他吃，病就好了。

4. 腹痛

王小亭之子，胡三溪之婿也，嘗病腹痛，乃蟲痛也，托予治之。予用安蟲丸，取下一蟲，長一尺，大如拇指，引而伸之，約長丈餘，其形如線，以火焚之。後又胃脘當心而痛，予以草豆蔻丸治之不效，心竊怪之，是何痛也，以吾治之，三日不愈。乃以手按而摸之，問其痛在何處，手不可近，因悟曰：上焦如霧，有氣而無物也。

經云濁氣在上，則生䐜脹者是也。若痰飲，若宿食，若瘀血，停在胃脘，當心而痛者，此物而非氣也。凡痛，手可按者，虛痛也；手不可按者，實痛也。氣之為痛，有實有虛；物之為痛，有實而無虛也。今痛在胸中，手不可按，非食則痰，乃實痛也。以小陷胸湯內取黃連、枳實、半夏，控涎丹方內取甘遂、白芥子，加大黃、黑牽牛，神麯作糊為丸，如蘿蔔子大，薑湯下二十一丸。其痛下在脘，又進十四丸，痛下小腹，又進七丸，利下黃涎半碗而安。

白話文：

王小亭的兒子，是胡三溪的女婿，曾經患了腹部疼痛，像是蟲子在裡面作祟的痛，請我醫治。我用安蟲丸，取出了一條蟲子，長一尺，粗如拇指，拉開來，長約一丈多，形狀像線，用火燒掉。

之後，他又覺得胃脘當心處疼痛，我用草豆蔻丸治療卻沒有效果，心裡暗自納悶，這是什麼痛呢？我用我的方法醫治了三天，依然不見好轉。便用手按著他的胸腹摸索，詢問他痛在何處，他卻無法忍受我的觸碰。這時我領悟到，上焦就像霧一樣，有氣卻沒有實質的東西。

經書上說濁氣在上，就會導致胸腹脹滿，正是這種情況。如果是痰飲、宿食或者瘀血，停留在胃脘，當心處疼痛，那就不只是氣了，而是有實物的存在。凡是疼痛，手能按壓的，是虛痛；手不能按壓的，是實痛。氣引起的疼痛，有虛有實；實物引起的疼痛，只有實而沒有虛。

現在他痛在胸中，手不能按壓，不是食物就是痰，是實痛。我用小陷胸湯裡面的黃連、枳實、半夏，以及控涎丹方子裡面的甘遂、白芥子，再加入大黃、黑牽牛，用神曲做成糊狀，做成如蘿蔔子大小的丸藥，用薑湯送服，一次二十一丸。他的痛往下移到胃脘，又服用十四丸，疼痛又往下移到小腹，再服用七丸，排出黃色涎液半碗，病痛就消失了。

胡滂，少喪父母，伯母蕭氏養之，嘗病腹痛，伯父胡泮西請予視之，乃蟲痛也。泮西曰：何以辨之？曰：凡腹痛一向不止，乃積痛也。乍發乍止，腹中成聚，口吐涎水者，蟲痛也。用苦楝根白皮煎濃湯，送下雄黃解毒丸。取一蟲，如指長，如嬰兒形。伯父母怪之，以鐵鉗夾定，請予問之，是何蟲也？予曰：此三傳癆蟲也。

初起於父，再傳其母，三傳其子。今取下矣，此子之福也。因命一婢，夾定送至河中，火焚之。其婢受煙氣一口，病瘵而卒，自此斷根。

白話文：

胡滂，年少時喪失父母，由伯母蕭氏撫養長大。他曾經患腹痛，伯父胡泮西請我去診治。我診斷出是蟲痛。泮西問道：「怎麼判斷是蟲痛？」我回答說：「凡是腹痛持續不斷，就是積痛。如果疼痛忽發忽止，腹中形成腫塊，並且口吐涎水，那就是蟲痛。」我用苦楝根白皮煎成濃湯，讓胡滂服用雄黃解毒丸後喝下。結果取出一條蟲，長度如手指，形狀像嬰兒。伯父母感到十分奇怪，用鐵鉗夾住蟲子，問我這是什麼蟲。我說：「這是三傳癆蟲。

它最初感染了胡滂的父親，然後傳染給他的母親，最後傳染給胡滂。現在已經取出來了，這孩子真是幸運。我命令一個婢女，用鐵鉗夾住蟲子送到河邊，用火焚燒。婢女吸了一口煙，患了瘵病，不久就去世了。從此這蟲病就斷絕了。」

戶房吏聞安，麻城人，有子病蟲痛，先翁嘗用雄黃解毒丸，苦楝根煎湯下，未見有蟲，腹痛不止，先翁命全與治之。全思此蟲有神，如二豎藏於膏肓之中，針藥之所不能治也。默思一法，此食積所化也，宿食成積，積久成蟲，食積之蟲，所嗜者味也，乃問此兒平生愛吃何物，其母答曰：喜吃煎炒。

於是擇上旬破日，暗煎苦楝根湯，勿令兒知，用清油煎雞卵作餅，十分香美，兒欲食之，故遲不與，以少許啖之，喉中涎出，即取苦楝根湯，送下雄黃解毒丸，服藥下咽，以卵餅與之，似不愛矣，半日後大泄，取下黑蟲如蝌蚪子者約半盆，盆中旋走，以火焚之，自此腹不痛矣。

白話文：

戶房吏聞安，是麻城人，他的兒子得了蟲痛的病。他父親曾經用雄黃解毒丸，再用苦楝根煎湯服用，但一直不見蟲，腹痛也未停止。他父親便命令聞安全權處理此事。

聞安思考，認為這蟲子好像有靈性，就像兩個惡人藏在膏肓之處，針藥根本無法治療。他靜下心來思考，認為這是飲食積滯所化成的蟲子。久積的宿食會變成蟲，而食積之蟲最喜歡的就是美味。於是聞安就問這個孩子平時喜歡吃什麼，孩子的母親回答說：「他喜歡吃煎炒的東西。」

於是聞安選在破日的上旬，暗地裡煎好苦楝根湯，不讓孩子知道。然後用清油煎雞蛋做成餅，香氣四溢，孩子很想吃，聞安就故意拖延不給他吃。只給他吃一小塊，孩子喉嚨裡就流出涎水。聞安立刻拿苦楝根湯送下雄黃解毒丸，孩子服藥下咽後，聞安就給他吃雞蛋餅，但孩子似乎沒有興趣了。過了半日，孩子腹瀉，排出了像蝌蚪一樣的黑色蟲子，約有一盆之多，那些蟲子在盆中不斷旋轉，聞安用火把蟲子燒掉了。從此以後，孩子的腹痛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