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傷集要》~ 卷一 (7)

1. 內傷虛損病源

又曰：飲食不節，起居不時，陰受之。陰受之則入六腑，身熱，不時臥，上為喘呼。此可見過於勞倦，必致脾胃氣虛，而肝腎陰火得以乘其土位，遂至氣高而喘，身熱而煩，其為虛損，無不至矣。夫以貧賤之子，奔走食力，終日營勞，竟未有因勞生病者，則以其作息有常，無關榮辱，初不至過勞其心，而悴精敝神，以致虛損耳。惟膏粱柔脆之流，而苦竭心力，斯為害矣。

蓋或勞於名利，而不知寒暑之傷形；或勞以淫欲，而不知旦暮之傷命；或勞於遊蕩，而忍飢受凍於呼盧博戲之場；或勞於勇敢，而角力逞強於爭競暴戾之地，則一任強作妄為，陰謀狡計，皆致傷氣傷血，傷精傷脈，以及皮毛肌肉筋骨，無不受傷，所以臟腑虛損而勞瘵成矣。

夫色欲過度者，多成勞損。人身之真陰，腎水也；真陽，相火也。相火為龍雷之火，居於水中，晝則應施受於心，夜則盡歸藏於腎。過於房勞，而宵歡縱欲，致傷真陰，水既虧而火必旺，故有陰虛火動之症。若火衝於上焦，則必生寒熱，而兼喘嗽痰血，或至肺痿、肺癰；火結於下焦，則必生寒熱，而兼遺濁淋泄、腹痛燥澀、盜汗驚悸也。

人惟知百病生於心，而不知百病生於腎。腎水空虛，不能平其心火，心火縱炎，傷其肺金，是絕水之源，金水並衰，不能勝其肝木，肝木發則克脾土，火獨旺而不生化，所以為壯火食氣耳。

夫人自有生以後，惟賴精氣以為立命之本，故精強神亦強，神強必多壽；精虛氣亦虛，氣虛必多夭。其有先天所稟原不甚厚者，能知自珍而培以後天，則無不獲壽。設稟賦本薄，而又恣情縱欲，戕伐後天，則必成虛損勞瘵也。

又有年未及冠，壬水方生，保養正在此時，而無知孺子，遽搖其精，竟如苞萼未成而蜉蝣旦暮，良足悲也。獨異為父母者，往往不明保生之道，急欲為兒圖其婚育，致令稚幼罔識利害，以戕其生，及病成勞瘵，乃為之懇禱，呼號悲慼，誠何濟耶。

然不止此也，近世愚昧無知，研喪亡身，固不足惜。乃有富豪中文學才藝者流，往往縱其淫欲，暱娼狎頑，藥餌丹石，煙燻鴉片，以助陽火，煎熬陰精，至死不已，誠何心哉。是太可憫也矣。

夫少年縱酒，多成勞損。酒本狂藥，大損真陰，雖少飲之，未始無益，而躭飲則受其害矣。凡人之稟賦，藏有陰陽，而酒之質性，亦有陰陽。蓋酒成於釀，其性則熱，汁化於水，其質則寒。若以陰虛者縱之飲，則質不足以滋陰，而性偏動火，故熱者愈熱，而病為吐血衄血、便血尿血、喘嗽、燥煩狂悸等症，此酒性傷陰而然也。

若陽虛者縱之飲，則性不足以扶陽，而質流為水，故寒者愈寒，而病為膨脹、泄瀉腹痛、吞酸少食、亡陽暴脫等症，此酒質傷陽而然也。故縱酒者，既能傷陰，尤能傷陽，害有如此。矧酒能亂性，每致因酒妄為，則凡傷精竭力、動氣失機及遇病助欲等事，無所不至，而陰受其損，多罔覺也。酒之困人若此，能勿慎乎。

白話文：

內傷虛損病源

飲食不規律，作息時間不正常，都會損傷身體陰氣。陰氣受損就會進入六腑，導致身體發熱，睡眠不安穩，嚴重時還會喘息。這可以看出，過度勞累必定導致脾胃氣虛，而肝腎陰火乘虛而入，於是氣上逆而喘息，身體發熱煩躁，最終導致虛損。然而，貧苦人家の子弟，雖然奔波勞碌，終日辛勤工作，卻很少因勞累生病，這是因為他們作息規律，不為名利所累，不會過度勞心，耗損精力和精神，致使身體虛損。只有那些生活富裕、安逸享樂的人，卻又耗費心力，才會造成傷害。

許多人因為追逐名利，不注意寒暑對身體的傷害；或者沉溺於淫欲，不注意日夜的損耗；或者沉迷於遊蕩，在賭博場所忍飢挨餓受凍；或者好勇鬥狠，在爭鬥暴戾的地方逞強好勝，這些任性妄為、陰謀詭計的行為，都會損傷氣血、精脈，以及皮毛肌肉筋骨，五臟六腑都會受到損害，最終導致臟腑虛損，形成勞傷疾病。

過度縱慾的人，大多會導致勞損。人體的真陰是腎水，真陽是命門之火。命門之火像龍雷之火，居於腎水中，白天則運送到心臟，晚上則歸藏於腎臟。過度房事，夜間縱情享樂，會損傷真陰，腎水虧損，則火必然旺盛，因此會有陰虛火旺的症狀。如果火氣上衝到上焦，就會出現寒熱、咳嗽、痰血等症狀，甚至肺痿、肺癰；如果火氣下注到下焦，就會出現寒熱、遺精、尿頻、腹痛、便秘、盜汗、驚悸等症狀。

人們只知道百病生於心，卻不知道百病生於腎。腎水虧虛，不能抑制心火，心火過盛，就會損傷肺金，這是絕了水的來源，金水兩衰，就無法制約肝木，肝木旺盛就會克制脾土，火獨盛而不能生化，這就是壯火食氣。

人從出生後，就依靠精氣作為立命的根本，所以精氣足則精神旺盛，精神旺盛則長壽；精氣虛則精神衰弱，精神衰弱則短壽。先天稟賦不足的人，如果能愛惜自己，後天好好保養，也能獲得長壽。如果先天稟賦不足，又縱情享樂，損害後天，就會導致虛損勞傷。

有些年輕人，年紀還未成年，腎氣剛剛開始生長，此時最需要保養，然而有些不知輕重的年輕人，卻過度耗損精氣，如同花苞未開就凋謝，實在令人惋惜。有些父母也不懂養生的道理，急於為孩子安排婚事，導致孩子年幼無知，損害自己的身體，等到生病了才祈禱求神，哭號悲傷，又有什么用呢？

不僅如此，現代人愚昧無知，沉溺於聲色犬馬，喪失生命，固然可惜。有些富裕的文人雅士，更是縱情聲色，尋花問柳，服用藥物、丹石，吸食鴉片，以助陽火，煎熬陰精，直到死亡，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實在可悲。

年輕人過度飲酒，大多會導致勞損。酒是烈性藥物，會極大損傷真陰，即使少喝，也未必有好處，而酗酒則必然受其害。人體的稟賦，包含陰陽，而酒的性質，也具有陰陽。酒是釀造而成的，其性屬熱，酒汁化於水，其質屬寒。如果陰虛的人大量飲酒，則酒的質地不足以滋陰，而酒的性質卻會助長火氣，所以熱症會加重，症狀表現為吐血、鼻出血、便血、尿血、咳嗽、煩躁、心悸等。這是酒的性質傷陰所致。

如果陽虛的人大量飲酒，則酒的性質不足以溫補陽氣，而酒的質地卻會流失為水，所以寒症會加重，症狀表現為水腫、腹瀉、腹痛、消化不良、陽氣虛脫等。這是酒的質地傷陽所致。所以飲酒不僅能傷陰，更能傷陽，危害如此之大。而且酒能亂性，往往會因為喝酒而做出違背常理的事，例如傷精竭力、氣機失調，以及生病時縱慾等，無所不至，都會損傷陰氣，而自己卻渾然不知。酒的危害如此之大，怎能不謹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