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傷集要》~ 卷四 (15)

1. 內傷虛損失血症治

用清海丸。

喻嘉言曰：虛勞病，而至於亡血、失精，消耗津液，枯槁四出，難為力矣。《內經》於針藥所莫制者，調以甘藥；《金匱》遵之，而用小建中湯、黃耆建中湯，急建其中氣，飲食增而津液旺，以致充血生精而復其真陰之不足，但用稼穡作甘之本味，而酸鹹辛苦在所不用，蓋舍此別無良法也。

又曰：失血病有新久微甚，無不本之於火，然火有陰陽不同，治法因之迥異。經云暴病非陽，則其為火也，即非陽火甚明。陽火者，五行之火也，可以五行之火折之。惟夫龍雷之火潛伏陰中，方其未動，不知其為火也；及其一發，暴不可御，以故載陰血而上溢，故凡用涼血清火之藥，未有不轉助其虐者。大法惟宜溫補其陽，以制陰火之僭。

經謂咯血者屬腎，明乎陰火發於陰中，其血咯之成塊而出，不比咳嗽痰中帶血，為陽火也。此義從前未有發明，惟仲景云：誤發少陰汗，動其經血者，下厥上竭，為難治。下厥者，陰氣逆於下也；上竭者，陰血竭於上也。蓋氣與血兩相維附，氣不得血則散而無統，血不得氣則凝而不流，故陰火動，陰氣不得不上奔，陰氣上奔而陰血不得不從之上溢而竭矣。血既上溢，其隨血之氣散於胸中，不得復返於本位，則下厥矣。

厥陰逆於下，勢必龍雷之火應之，血不盡竭不止也。仲景所以為難治者，非直不治也。吾則以建脾中之陽氣為第一義，是一舉而有三善，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龍雷之火潛伏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胸中窒塞如太空之不留纖翳也；一者脾中之陽氣旺，而飲食運化精微，復生其已竭之血也。

今方書妄引久嗽成勞、痰中見血之陽症，不敢用健脾增咳為例，不思咯血即有咳嗽，不過氣逆，氣下則不咳矣。古方治龍雷之火，每用桂、附引火歸源之法，然施之於暴血之症，可暫不可常。蓋已虧之血，恐不能制其悍，而未動之血，恐不可滋之擾耳。此宜崇土為先，土厚則濁陰不升而血患自息也。

繆仲醇曰：吐血有三訣，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經絡者，氣逆上壅也。行血則循經絡，不止自止；止之則血凝，血凝則發熱惡食，病日痼矣。宜補肝不宜伐肝。經曰：五臟者，藏精而不瀉者也。肝主藏血，吐血者，肝失其職也。養肝，則肝氣平而血有所歸；伐肝，則肝虛不能藏血，血愈不止矣。

宜降氣不能降火。氣有餘便是火，氣降則火降，火降則氣不上矣，血隨氣行，無溢出上竅之患矣。降火則必寒涼之劑，反傷胃氣，胃氣傷則脾不能統血，血愈不能歸經矣。今之醫者，專用寒涼，往往傷脾作泄，以致不救。或專用人參，肺熱還傷肺，咳嗽愈甚也。亦有用參而愈者，此是氣虛咳嗽，氣屬陽，不由陰虛火熾所致，要亦百中之一二耳。

白話文：

內傷虛損失血症治

清海丸可治此症。

虛勞病導致失血、遺精，耗損津液，身體消瘦，體力衰竭，是很難治療的。內經中提到針藥無法治療的疾病，需用甘甜的藥物調理；金匱要略也遵循此法，使用小建中湯、黃耆建中湯，急著調補中氣，使飲食增加，津液旺盛，從而補充血液、精氣，恢復真陰不足。治療方法只用具有滋補作用的藥物，而酸、鹹、苦、辛則不用，因為除此之外別無良法。

失血病症有新舊、輕重之分，但都源於火，然而火分陰陽，治療方法迥然不同。經書說暴病非陽，說明此火非陽火。陽火是五行之火，可以用五行之火來克制。但龍雷之火潛伏於陰中，它未發作時，不知其為火；一旦發作，則猛烈難以抵禦，所以會帶著陰血上溢。因此，凡是用涼血清火的藥物，都反而會加重病情。最好的方法是溫補陽氣，來制約陰火。

經書說咯血屬於腎臟，說明陰火發於陰中，咯出的血成塊狀，這和咳嗽時痰中帶血（陽火）不同。這個道理以前沒有人闡明，只有張仲景說：誤傷少陰經汗，使經血受損，則下厥上竭，難以治療。下厥是陰氣逆於下；上竭是陰血竭於上。因為氣血互相依存，氣得不到血則散亂無序，血得不到氣則凝滯不通，所以陰火動時，陰氣不得不向上衝，陰氣上衝則陰血不得不隨之上溢而耗竭。血向上溢後，隨血的氣散佈在胸中，不能回到原位，則下厥。

厥陰逆於下，必然導致龍雷之火應之，血不完全耗竭不會停止。張仲景之所以認為難治，並非完全不能治療。我認為，以健脾補中陽氣為首要，這樣一舉三得：一者脾中陽氣旺盛，則龍雷之火潛伏；二者脾中陽氣旺盛，則胸中阻塞感消除；三者脾中陽氣旺盛，則飲食運化精微，可以再生已耗竭的血。

現在醫書錯誤地引用久咳成勞、痰中帶血的陽性症狀，不敢用健脾止咳的例子，不明白咯血雖有咳嗽，但只是氣逆，氣降則不咳。古代治療龍雷之火，常用桂枝、附子引火歸源的方法，但是用於暴血症，可以暫時使用，但不能長期使用。因為已經虧損的血液，恐怕不能控制其暴烈，而未受損的血液，恐怕滋養它反而會擾亂它。這應該先崇尚脾土，脾土厚實，則濁陰不升，血患自然消除。

吐血有三訣竅：宜行血不宜止血。血液不循經絡，是因為氣逆上壅。行血則循經絡，自然會停止；止血則血液凝固，血液凝固則發熱惡食，病情日益嚴重。宜補肝不宜伐肝。經書說：五臟是收藏精氣而不洩漏的。肝主藏血，吐血是肝臟失職。養肝，則肝氣平和，血液有歸宿；伐肝，則肝虛不能藏血，出血更不止。

宜降氣不能降火。氣盛就是火，氣降則火降，火降則氣不上逆，血隨氣行，就不會有溢出上竅的毛病。降火則必用寒涼藥物，反而傷及胃氣，胃氣受損則脾臟不能統攝血液，血液更不能歸經。現在的醫生，專用寒涼藥物，往往傷脾導致腹瀉，最終無法治療。或者專用人參，肺熱反而傷肺，咳嗽更嚴重。也有人用人參而痊癒的，這是氣虛咳嗽，氣屬陽，並非陰虛火盛所致，這也是百中之一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