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傷集要》~ 卷四 (3)

1. 內傷虛損宜耐醫說

嘗觀先哲有言，凡治虛損，如奉魯哀朝，惟導以法祖而已。昔魯哀公問政孔子，知公柔弱，不能驟行王道，並難成其霸業，惟道以上法，文武漸致振興，以庶幾於安全已爾。以此而喻虛損之調理，洵為切當矣。何則？病至虛損，血氣大虧，陰陽不和，孱弱之至，勢甚危篤。

此時用藥攻之不可以輕攻，補之亦難於驟補，惟有溫養一法，漬漸以培之、調之，庶有生理耳。王節齋嘗言：治此者輕則數十劑，重則期以歲年，慎柔思訓，謂至調攝二三年方愈。誠以虛損之培養，必須日積月累，以奏成功，非若外感之可邀速效也。

嘗見病者多求速效，不能堅心定志，委任良工，明明用藥適中，毫無變症，乃或以延久為嫌，反疑其醫無奇功，因而庸庸者流乘間抵隙以圖僥倖，遂令更醫數四，竟致戕賊斃命而後已。殊不觀先哲有言，用藥而病不增即是減，何弗思受病之已深，而歸咎於醫術之未至，每至自誤而罔覺也，良足惜哉。

白話文：

古人說，治療虛損就像輔佐魯哀公執政一樣，只能循序漸進，依法祖制，慢慢導引。就像魯哀公向孔子請教治國之道，孔子知道他性格軟弱，不能立刻施行王道，更難成就霸業，只能以禮法為根本，漸漸推行文武之治，慢慢復興國家，求得安定而已。以此比喻虛損的調理，十分貼切。

因為虛損患者，氣血大虧，陰陽失衡，虛弱到極點，情況十分危急。此時用藥治療，不能輕易攻伐，補益也不能急於求成，只能溫養調養，慢慢地滋補、調和，才能慢慢恢復健康。王節齋曾說，治療虛損，輕則需要幾十劑藥，重則需要一年甚至幾年，必須耐心調理，慢慢調養兩三年才能痊癒。因為虛損的調理需要日積月累，才能取得成效，不像外感疾病可以快速見效。

我常看到病人急於求成，不能靜下心來，委託醫生治療。明明藥物用得恰當，沒有任何副作用，卻因為療程較長而心生厭煩，懷疑醫生沒有奇效，於是就隨便換醫生，最終導致病情加重，甚至死亡。他們沒有看到古人說過，用藥後病情沒有加重就等於減輕。為什麼不反思自己病情已經很嚴重，卻把責任歸咎於醫術不夠高明，最終誤了自己卻不自知，實在令人惋惜。

2. 內傷虛損宜重保養說

嘗觀王節齋云：人若色欲過度，傷損精血，必生陰虛火動之病。睡中盜汗，午後發熱，咯咯咳嗽，倦怠無力，飲食少進，甚則痰涎膠固，咳血、吐血、衄血、泄血，脈息澀數，肌肉消瘦，此為勞瘵，最難以治。輕者用藥數十劑，重者期以歲年，然必病人惜命，堅心定志，絕房室、息妄想、戒惱怒、節飲食，以自培其根，此謂內外交治，庶可保全。而張景岳亦云：病者不善保養，惟徒恃藥力以求活，斯誠難矣。

觀二公之言如此，不可知內傷虛損珍重保養，非為第一切要者乎？

夫保養莫重於絕房室。嘗見富貴子弟，既由色欲致病，猶不離房闥，即或各移床第，而究竟豔冶當前，朝夕供奉，恐或欲念一生，而相火隨動，雖不交合，必有真精數點即時溜出，此乃便為發泄，則向之藥力仍歸烏有，其陰精損益加損而不自覺也。惟善保養，則必退藏於密，即病愈，尚自珍惜矣。

白話文：

「曾經看過王節齋說：如果人的性慾望超過限度，會損害精血，必定產生陰虛火旺的疾病。在睡眠中出汗，在下午發燒，咯咯咳嗽，疲憊無力，飲食減少，甚至黏稠的痰液粘附在一起，咳血、吐血、鼻出血、腹瀉出血，脈搏跳動緩慢且細弱，肌肉消瘦，這就是肺結核，是最難治療的病症之一。病情較輕的人需要用幾十劑藥物來治療，嚴重的人可能需要一年時間才能康復，但是必須讓患者愛護生命，下定決心，避免與配偶同居、停止胡思亂想、戒除煩躁和憤怒、控制飲食，以此來保護自己的根基，這是所謂的內部和外部同時進行治療，纔有可能完全恢復健康。然而張景嶽也曾經說過：患者如果不善於保養自己，只靠藥物的力量來求生存，那真的太困難了！

從兩位大師的話語中可以看出，不知道如何對待內傷虛損並珍視保養的重要性嗎？對於保養來說，最重要的是避免與配偶同居。經常看到富有家庭的孩子因為性慾望導致生病，仍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即使他們各自搬到了不同的牀上，但畢竟美麗妖嬈的女人就在眼前，早晚都要服侍她們，恐怕一旦有了性的想法，就會引起情慾的興奮，即使沒有發生性行為，也會有一些真正的精子立即流出，這樣就等於是洩露了自己的精力，那麼之前服用的藥物的效果也就消失了，而且還會使陰精受到更大的損失，卻無法察覺到。只有懂得保養，纔能夠隱藏起來，即使是痊癒之後，也要繼續珍惜！」

保養莫要於節飲食。不但肥甘生痰、厚味傷陰之必戒，即飢飽亦宜兢兢致意。人身自平旦至日中，行陽二十五度，飲食易消，不妨於飽；自日中至夜分，行陰二十五度，飲食不消，宜於微飢，嘗見膏粱素慣，至病更多嗜好，藥之誤不敵飲食之誤，應如桴鼓。因口腹不慎而至傷殘，比比然也。惟善保養，則必謹節所欲，即終身不敢稍忽矣。

保養莫善於息妄想、戒惱怒。其為妄想也，好名好利，往往病篤而惓戀不忘，因而憂愁抑鬱，愈傷愈損，莫可救藥，此雖云有志，究亦太愚。至若淫於酒色，迷於佚樂，敝精竭神於冥索之中，致令病終不起，則又為愚之愚者矣。其為惱怒也，嘗見生長富貴之人，一役使一供俸稍不如意，輒至叱吒呼號，逞忿傷懷，毫無顧忌，此皆由驕恣成性，忘乎病之所由來，致令愈傷愈損，以及於危殆而不知悔矣。惟善保養，則必能養心、養氣，有畢生不忘者矣。

白話文：

養生之道，重在調節飲食。不僅是肥膩和濃鬱的食物會生痰、厚味會傷害陰液需要避免，即使是餓與飽的狀態，也都應該謹慎考慮。人體從清晨到中午，陽氣運行二十五度，此時飲食容易消化，可以在飽食時進食；從中午到夜晚，陰氣運行二十五度，飲食不易消化，應當在輕微飢餓時進食。常見那些長期食用高脂高糖的人，一旦生病，病情反而加重，藥物的錯誤無法抵過飲食的錯誤，應當像擊鼓一樣準確無誤。因為不小心飲食導致傷害，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只有真正懂得養生，必定會謹慎控制自己的慾望，甚至終生都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養生最好的方法是消除虛妄的想法、戒除煩惱和怒氣。虛妄的想法，如追求名利，常常在病入膏肓時仍難以割捨，因此產生憂慮和抑鬱，越傷害自己，越損失健康，最終無法輓救。雖然他們有遠大的志向，但實質上還是太愚蠢了。至於沈溺於酒色，迷戀享樂，耗盡精神在無謂的追求中，導致疾病無法痊癒，這又是另一種愚蠢。對於煩惱和怒氣，常見的是，那些生長在富裕家庭的人，對於僕人的服務稍有不滿，就會大吼大叫，發洩怒氣傷害自己的心情，毫無顧忌，這都是因為他們傲慢的性格，忘了病痛的來源，導致病情越來越嚴重，甚至危及生命而不自知。只有真正懂得養生，才能養心、養氣，讓這種行為成為終身的習慣。

嗚呼！內傷虛損，人每不知保養，而徒恃藥餌，亦思草木之資，果有回天之力也哉。以予本因內傷虛損而習醫，迄今年至七十，雖常服藥，並無峻補，所堪自信者，實在乎保養云爾。且於閱歷中，見夫病之死於不保養而生於善保養者，亦云多矣。故為是說以正告，竊願人之知所保養，以長享其年壽焉耳。

白話文：

唉！內傷虛損，人們往往不懂得保養身體，只依靠藥物，還以為草藥有起死回生的力量，真是可笑啊！我本身因為內傷虛損而開始學習醫術，至今已經七十歲了，雖然經常服用藥物，卻從不猛烈進補，我真正相信的，只有保養之道而已。而且在我的行醫經驗中，看到很多病人，因為不注意保養而喪命，也有很多病人，因為善於保養而得以康復，這真的很多。所以，我寫下這些話來告誡大家，希望人們都能了解保養的重要性，從而長壽安康。